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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純黑的,沒什么花紋裝飾,靜靜地搭在那里,還十分妥帖地整齊對折好。 那是件面料極薄的男式運動外套,紀行中午從俱樂部外面買東西回來的時候順手把他放到了祝嵐的椅背上,被祝嵐壓在了身后,走的時候也就沒拿走。 可它現(xiàn)在卻掛在自己門前。 要不是它違背了科學長了腳成了精自己走過來,就是有人把它拿了回來。 紀行盯著那件衣服,有種那仿佛是過去了很久的事情的錯覺。 那件衣服跟長了刺的善意似的,叫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時之間居然有些惱火。 惱火之后卻又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從心頭冒出。 祝嵐到底想干什么?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紀行幾乎要忍不住沖去他房間門口,把他揪出來當面問問。 到底為什么要叫人這么心神不定,這么兩難。 好在雖然頭昏腦脹,但是那點僅存的理智和不肯低頭的自尊還是拼命拉住了自己。 紀行一把扯下了掛在門把手上的那件外套,開了門把自己狠狠地砸在了床上。 第14章 那是紀行與祝嵐的第一次相見 紀行躺在床上,從太陽xue攀爬至整個額際的痛感反而叫人愈發(fā)清醒,越想睡越睡不著,他睜眼看著天花板半晌,直到那種脹痛感略微減輕,才拉過被子裹住了自己。 空調(diào)溫度開的有些低,剛剛不覺得,現(xiàn)在卻后知后覺地有點冷了,遙控器放在對面的桌子上,他懶得下床去拿,干脆窩著不動。 十九歲的少年在單薄的空調(diào)被圈出來的一小塊黑暗空間里靜靜呼吸著。 *** 兩年前。 紀行也不過才剛滿十七歲,正是什么都不懂的莽撞年紀。 他性格孤僻乖張,在中學時達到了最壞的程度,打架逃學是家常便飯,偶爾程度嚴重時,在派出所的長椅上待一整晚也不是沒有過。 那個區(qū)域的片兒警基本上快要全都認識他了,碰見紀行的時候還都十分熟稔地跟他打個招呼,一整個辦公室里的人齊刷刷地露出一片大白牙,對他喊“嘿那小孩兒,你又來啦?”偶爾趕上上班下班的,看小孩實在年輕,還有不少人給紀行帶過飯。 他那段時間就是妥妥的問題少年,比其他同齡不同齡的小孩兒都要嚴重的叛逆期。 在學校更是談不上好好學習,天天趴課桌上睡覺,少有的醒過來的時間就是看著窗外發(fā)呆,作業(yè)全是亂寫一氣。但十幾歲的孩子又確實腦子好使,就算這樣了,成績在班里也還能有個中上游。有些老師便覺得可惜,覺得這樣的學生,不應該把心思放在那些不是正道的地方,因此也曾提出過要見見他的家長。 可尋常學生最怕的“找家長”,在他這兒卻是最沒用的功夫。 “你最近在跟什么人鬼混?為什么不去學校?” “你知道我為了把你弄去現(xiàn)在的學?;硕啻蟮墓Ψ??!” “我問你話呢!你為什么不說話??。?!你看看你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你對得起我嗎?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不去學校是吧,好啊,那你以后別回這個家!” …… “我也沒想過要回來。” 嶄新的防盜門拍出一聲沉重的聲響,把那些歇斯底里的爭吵在背后重重關上。 巨響之后樓道里一片安靜,但緊接著又從門后傳來像是瓷器砸在什么東西上然后碎裂的清脆聲音,熟悉得叫人麻木。 紀行抹了一把臉。 電梯忙上忙下跑個沒完,不時發(fā)出叮鈴的開門聲,好像人人都活得熱火朝天、風風火火地來來去去,高跟鞋踩在高檔瓷磚上的鋒利聲響和西裝革履的人們的疲憊面龐,在這座鋼筋水泥的冰冷高樓里時不時碰個面,隨后又由電梯拖著長長的運行軌跡將他們各自分離開。那不為人知的百多平米的地方一關上門就變成了一個個隔絕的小世界,爭吵悲歡都與人無關起來。 紀行腳步?jīng)]停,掉頭就往樓梯間走。 此時正值冬日,洋城的冬天不算冷,卻依舊帶著點潮濕的寒氣。樓梯間的門往往是不關的,平日里也沒人出入,就那樣輕輕掩著,留著一道不大的縫隙。 紀行拉開那道門,久不活動的門軸發(fā)出“吱呀”一聲輕微的摩擦。 被各種門門窗窗阻擋的風好不容易尋著了發(fā)泄口,一下子灌了進來,撲面而來時頗有種憋屈了整一年,總算要趁著冬天狐假虎威一把的架勢。 周身那一點本來就沒什么存在感的稀薄溫度被冷風席卷一圈,散了個干干凈凈,紀行低頭看了看,才發(fā)覺自己只穿了一件單衣。 他有些煩躁地站在樓梯拐角,手下意識地揣進兜里找煙。 還好還有。 紀行從煙盒里倒了一支煙出來,修長手指夾住煙頭,卻又突然頓住了,半晌之后終于忍不住低低罵了一句:“艸?!?/br> 他把那支沒有點燃的煙叼進嘴里,往樓下走。 剛邁開沒幾步就聽見角落里傳過來一聲輕微的打火機點火的聲音。 “喀噠”一聲仿佛近在耳邊,身材修長的年輕男人靠在樓道的門框邊上,順著腳步聲抬頭看了過來。 那是個十分面生的男人,披著一件黑色的沖鋒衣,薄款的沖鋒衣隨意地半敞著,露出里面一件同樣綃薄的單衣,衣領很是寬松,看得見下面一片并不十分健康的蒼白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