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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看起來頗不耐煩這種,直接甩手道:“起來吧,往后見我別行禮。也別郡主郡主的叫我,我有名字,我叫楚清如,大約小你一歲,你往后就叫我清如meimei好了?!?/br> “民女不敢當?!?/br> “什么敢當不敢當?shù)摹D闩c我四哥說話,也這般磨嘰?” 寧娘心想我巴不得不要與你們家任何一人扯上關(guān)系,話說得越少越好。那個楚懷冬雖然不像郡主有封號在身,到底也是皇親貴胄,難不成自己也能跟他朋友相稱不成? “民女身份卑微,自然不敢逾矩。” 郡主猛得一回頭,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寧娘看,半晌冷哼一聲道:“你嘴里說著卑微,我看心里可從不覺得自己卑微吧。不過是想借著這由頭與我們家疏遠罷了?!?/br> 她一下子就點穿了寧娘的心思,倒令她有些驚訝。她抬頭與郡主的目光對了一眼,客氣道:“郡主言重了,民女豈敢……” “豈敢豈敢?你又有何不敢?” 郡主一屁股坐了下來,拍拍身邊的官綠色錦墊,示意寧娘過來坐。寧娘看她一臉琢磨不透的樣子,想著畢竟是在人家家里,不好過于得罪,只得硬著頭皮坐上過去。 “你這個人,當真有點奇怪。”郡主側(cè)臉打量著寧娘,說著說著就伸手去拉她的手,“明明眼里沒我們王府,還非得跟她們一樣裝得恭敬恭敬的。怪沒意思的?!?/br> 寧娘嚇得一縮手,把手給抽了回來。她站起身來沖郡主行禮告罪:“民女從未對王府有不敬之情,郡主明查?!?/br> “查什么查,你那眼睛里都寫著了。就是方才你幾次告罪,我也不曾見到半分卑微之情。算了,你既是這樣的性子,又何必在我面前偽裝。我便中意你這樣的,為何非要學(xué)那些人口是心非呢?” 郡主說到最后竟也有些激動,竟站起身來再次握住寧娘的手:“陸jiejie,我是真心想與你交個朋友的,你非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嗎?人人都說當郡主極好,身份尊貴富貴不絕,可你當我真心愛當這郡主嗎?那些個上門來巴結(jié)的,哪一個臉色不比你好看千倍萬倍。可那又有什么用?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只為從你這兒撈些好處,從不拿真心待你。換作是你,你愿意當這郡主嗎?” 寧娘看她人小小的,說起話來氣勢倒很足。這一番話說得如同竹桶倒豆子,一氣呵成都不帶打個頓的。寧娘是多活一世的人,自然比小郡主看得更通透一些。人生本就有得有失,她當著郡主固然不喜歡別人溜須拍馬言不由衷,但那些來求她的人又何嘗好過。若是兩相倒個個兒,只怕她又要羨慕人家郡主高高在上榮華富貴了。 只是這些話跟郡主說了也不成事兒。她不懂這些,說了也不懂。但她話里的意思寧娘倒是懂了。搞了半天原來這姑娘是想與自己交好。寧娘性子還是柔順的,別人主動示好她也沒有不收的道理。對方既是郡主,說話也爽快,她倒也不好意思與人擰著了,當下只得換了張笑臉,柔聲道:“承蒙郡主看得起,我自是愿意與你交這朋友的?!?/br> “當真?” “自然是真的。” 郡主樂得拍起手來,一改往日假扮成熟的模樣,倒真有了幾分少女的情懷。她當下就拉著寧娘往床邊跑,自顧自下了決定:“既是朋友,今夜咱們便睡一塊兒吧。” 寧娘一愣:“睡一張床?” “那是自然。朋友嘛,該當如此才對。你既是我請來的客人,我便要好好招待你。今夜咱們秉燭夜談,好好說說心事兒?!?/br> 郡主真是個言出必行之人,話還未說完便指揮起丫鬟們收拾床褥起來。她又拉著寧娘到一旁去喝茶,笑著解釋道:“先前怕你不愿留下,便用了我母親的名頭,實則是我想留你下來,同你好好說說話。你上次在梅林里擲了我一身落葉,當真有趣得緊。長這般大除了三哥對我瞪過眼睛外,好似還沒人敢這般對我呢?!?/br> 寧娘心想這郡主當真有受虐體質(zhì),自小人人將她寵上了天,她竟有些厭煩起來了。反倒是自己偶爾對她不敬一回,她倒覺得極有意思。可她想跟自己睡同一張床,寧娘心里還是頗為別扭。 “你睡這里不大合適,還是回你屋去吧。有什么話明日里白天我們再說可好?” “有話便說,何必等到明日。這屋子確實不大好,這床也不及我那張大。”說到這里郡主頓了頓,轉(zhuǎn)身沖幾們丫鬟吩咐道,“將陸小姐的東西都收拾到我屋里去,今日她便睡我那兒?!?/br> 容不得寧娘反對,幾個丫鬟已是手腳麻利地開始搬她的東西。她知道今夜是逃不過了,郡主鐵了心要與她做姐妹淘,非要拉著她徹夜不眠了。 寧娘只得順著她的意思搬去了正房,兩人又吃了會子茶,便爬上了郡主那張比尋常拔步床更寬半米的床塌,各自鉆進了自己的被窩里。 頭一回跟個姑娘同床共枕,寧娘哪里還睡得著,只是閉著眼睛裝睡,呼吸輕柔地幾乎聽不見。郡主將值夜的丫鬟都趕去了外間,屋里只留她們兩人。丫鬟們臨去時熄了大半的燭火,唯留一小盞在那兒晃動著微光。 整個屋子很快便暗了下來。寂靜中寧娘只聽郡主嘆了一聲,呢喃道:“你今日救了周郁芳,回頭我三哥必要好好謝謝你?!?/br> 這已是她今夜第二回提起她那三哥了。寧娘本不愿多想那人,上一回郡主提的時候她故意略了過去??蛇@回兒她單單就提了這個,倒逼得寧娘不得不接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