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座山頭？”于笙打斷他的話，直接拽著衣領(lǐng)問。

    “是,東邊?！眲⑿秧馍⒘?，于笙將人一扔就往山上沖。

    王柳氏在身后大喊，“笙兒！山里危險……”

    “娘，快去村里找人進山?！庇隗现涣粝逻@么一句就飛快地消失。

    于笙無比慶幸從前跟著王全生將山里熟悉得差不多了，他不斷回想村里那幾個叔伯說過的，大點的活物一般在近水遠離村子的地方生活，遂直接憑著直覺尋進去。

    不多時就看到了野豬留下的痕跡，還有好幾處麋鹿被襲擊的血跡連同吃剩的骨頭。

    他心中越發(fā)著急，撿了一根尖利的樹枝拿好，而后循著蹤跡而去，半路上意料之外的發(fā)現(xiàn)林煜他們之前逗留的足印，旁邊的灌木叢明顯被砍過，而且讓他分外擔憂的是，還看到了一灘血。

    血已經(jīng)干了一半，分不清是動物的還是人的。

    于笙加快腳步追過去，也不知走了多久，隱隱聽到有水流的聲音，他警惕起來，抓緊了手里的尖枝。

    忽然，不遠處的灌木叢簌簌地抖動起來，于笙擦著樹干挪過去，“噗……”一只小鹿瘸著腿跳出來，一見于笙登時又慌不擇路地跑開。

    “笙笙……”

    于笙一怔，循著聲音四處尋找。

    “……笙笙……”這次聲音大了些，于笙抬頭，就看見不遠處的一棵樹上艱難地扒著一片灰衫。

    “煜哥？”

    “……是我。”林煜雙手扒著樹干，一只腿以極為滑稽的姿態(tài)伸著，他齜牙咧嘴，臉上還劃傷了，一瞧見于笙恨不得扒上去。

    “你先待在那兒別動，我去看看情況?！庇隗夏煤檬掷锏募庵?，樹上的林煜又給他扔下來一把匕首，“你用這個?！?/br>
    之前準備好的弓箭早就在逃命的時候跑丟了，林煜只剩下這把匕首。

    于笙拿在手中，慢慢地摸過去。

    冬日的樹林滿是枯敗的樹葉，好多已經(jīng)腐爛在泥里。于笙一腳踩下去也沒有什么聲音，他深一腳淺一腳走過去，溪水就在眼前。

    說來也奇怪，明明冬日里極冷，但是這山上的溪水只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冰，溪水在冰下潺潺流動的聲音隱隱可聞。

    于笙撥開雜亂的樹枝，“嗬……”一只死鹿躺在地上，即便心中早有準備，還是被嚇了一跳，于笙往四下掃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別的異常。

    他微微松了口氣，轉(zhuǎn)身走到林煜待著的樹下，仰頭輕聲喊他，“下來?！?/br>
    林煜搖頭，“我不。”

    “那野豬足足有四百斤重，它兇煞得很，我不下去……”林煜就是個小秀才，身嬌體弱，平日里最多敢殺個雞而已，哪里見過恁大的野豬。

    “你傷了腿？”于笙瞅著他那艱難的姿勢，頗有些無語。

    林煜點頭，“跑得太快，扭了一下?！?/br>
    “吳豐呢？”于笙又問，“劉醒說他被頂?shù)缴窖孪铝恕！?/br>
    “我不知道?！绷朱匣翌^土臉的，“我和他們跑散了，原本劉醒是跟著我跑的，后來就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只有一個野豬？”

    二人一問一答，于笙基本了解了情況，他又喊了一聲，“你下來，我替你看腿傷，然后我先送你下山，吳豐也不知情況怎么樣?！?/br>
    不等林煜搖頭他直接斷了林煜的借口，“我們得盡快下山，天快黑了，一旦入夜找不到避風的地方，我們不是被凍死，摔死，就是被野豬踩死……這幾種死法你選哪個？”

    “能不死嗎？”林煜怯怯地問。

    “那就快下來，我替你看看腿，然后我們趕快下山?！庇隗夏托母骟溃朱弦才滤f的，遂磨磨蹭蹭挪下來。

    于笙將他扶到樹下坐好，撩開他褲腿，臉色也是一變。

    林煜右腳腳踝腫起拳頭大的一塊，又青又紫，看起來格外駭人。

    也不知他拖著這腿如何爬到樹上的。

    于笙在他腳踝處摩挲了一圈，“腳踝脫臼了，你忍著點，我數(shù)一二三，替你正骨?！?/br>
    林煜有些退縮，小秀才哪里受過這傷，一臉不情愿，于笙卻不顧他，“一……二！”

    “啊……唔！”林煜滿臉控訴，“唔唔……”不是說好的一二三么？三呢！

    于笙挑眉，“若是真的數(shù)到三，你才要怕死了?！彼鲋朱险酒饋?，“怎么樣？能不能忍？”

    林煜點頭，“好了點。”他也怕于笙說得成真，二人相攜原路返回。

    天色越來越暗，于笙帶著林煜好幾次險些栽倒，他既要顧及林煜的傷，又要摸索著往山下走。二人跌跌撞撞，林煜倒還好，于笙則是被劃傷了好幾次。

    “笙笙，你要不先下山，我在這兒找個安全的地方等你?！绷朱先塘艘宦愤€是沒忍住說了出來，于笙也不回答，直接一巴掌拍到他肩頭，“莫要廢話?！?/br>
    他本來就是進山救人的，哪有將人半路丟下的道理，而且，“你別看現(xiàn)在無事發(fā)生，待到一會兒，夜行的活物就該出來了?！?/br>
    “你別嚇我……”林煜扒緊于笙的衣裳。

    “你放心，劉醒下山了，我娘也知道我上山的事情，過會兒應當就有人找上來了。”于笙腿累心更累，林煜膽子小，這一路上嘰嘰喳喳都要吵死他了。

    “等等……”于笙忽然站住，林煜嚇了一跳，“怎……怎么了？”

    于笙脊背后竄起一股寒意，他將林煜護到身后，拿出那把匕首，另一只手握緊尖枝，警惕地看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