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戚這才歇了一口氣，但他沒有注意，王全生眸中閃過一抹莫名的光彩。

    第9章 稚語

    林戚剛從樹林出來就遇見了于笙。

    他背著王秋往鎮(zhèn)上跑，林戚想要叫住，結(jié)果連個眼神都沒給他，他悻悻地閉上嘴，一旁自家老娘出來潑了一盆水，“哎，老三，你杵在這兒作甚？不是去地里了嗎？”

    “啊，我，我方才遇到了鄰村的人，隨便聊了兩句，才，才要去呢?！绷制莼乜戳艘谎勰强輸〉臉淞?，心里一直不大踏實(shí)。

    林母端著盆，看著自家兒子愣愣地盯著王家發(fā)呆，走過去推了推，“想啥呢？”

    “娘，那于笙……你覺得值多少銀子呢？”林戚似是問林母又似是在問自己。

    “你這混小子莫不是瞧上了那于笙？”林母瞪了自家兒子一眼，“家里又不是給你娶不起媳婦兒，作甚么要個男娃子當(dāng)媳婦，又不能生娃，還丟人！”

    “娘，我只是隨便說說，怎么可能娶他?！绷制菪睦镆恢毕胫菚汉屯跞f過的話，心里越發(fā)沒底，最后猶豫了下還是交代林母這幾日注意著點(diǎn)王家的動靜。

    撇過林母一臉狐疑不提，那邊于笙已然快急瘋了。

    他冒著大風(fēng)背著王秋跑了一路到鎮(zhèn)上，還來不及歇口氣就直接進(jìn)了醫(yī)館，直接撲到大夫面前險些腿軟跪下，“大夫，你快救救我meimei?！?/br>
    他一身風(fēng)霜，臉上手上都凍傷了，背上的小丫頭倒是保護(hù)得很好，卻是進(jìn)氣少出氣多，眼看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快放到這兒來?！贝蠓蚰暧馕迨t(yī)術(shù)精湛，當(dāng)即吩咐小藥童準(zhǔn)備一應(yīng)物事。

    于笙勉強(qiáng)靠著墻壁，眸子赤紅，卻是一眼都不肯離開王秋。

    大半個時辰，大夫忙得腳不沾地，又是針灸又是冰敷，還逼著王秋吐了三次，直到吐出些酸水來才松了口氣。

    于笙手指蜷緊，好幾次都險些撲過去，待大夫好不容易處理完他雙腳不聽使喚地往前走了一步后頓住，“我meimei她……”

    “吃了不干凈的東西?！贝蠓蜃屗幫o她服下一顆黑魆魆的藥丸，“那東西都是花樓里龜公老鴇收拾不服帖的女子用的，這丫頭才這么大點(diǎn)，怎么受得??？！”

    醫(yī)者父母心，大夫難免話說得不大好聽，“幸好送過來得早，而且她年紀(jì)尚小，還未來葵水，否則，這丫頭就毀了……你做哥哥的，怎么還叫她服了那腌臜東西……”

    “哥……哥，哥哥……”那兒躺著的王秋突然哭起來，這不大的工夫竟然醒過來了，還聽到大夫“訓(xùn)斥”自家哥哥，本就難受的小丫頭更加不依了，伸著手就要于笙抱。

    于笙幾步過去，安撫地揉揉她的發(fā)，“秋兒莫哭，哥哥在這兒。”

    “嗚嗚，哥哥，我難受……”小丫頭從小到大都是在于笙的眼皮子下長大，哪里像這般白著一張小臉，眼淚掛在眼睫上要掉不掉，看得人心里攪成一團(tuán)。

    于笙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撫著王秋道，“是哥哥不好……”

    他心里亂成一團(tuán)，根本想不起來王秋何時吃了什么不干不凈的東西，而且那種東西又非隨便就能得到的東西。

    “哥哥……”王秋靠著于笙的肩膀，“爹爹回來了嗎？”

    于笙一愣，“你怎么知道他出去了？”

    “爹說要去撿點(diǎn)柴火，我說哥哥不讓，他可兇了……我哭了，爹給了我一顆糖，好像是壞了，糖不甜……但是我吃完了……”

    “丫頭，那糖什么味道？”大夫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他們二人身邊，王秋怕生，往于笙懷里靠了靠，“哥哥……”

    “別怕，”于笙安撫了幾句，“爺爺問什么你就答什么，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乖……”

    “嗯?！毙⊙绢^軟軟答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抬頭，“糖……是白色的，有些黏黏的，剛含著的時候有點(diǎn)甜……然后，就有點(diǎn)苦……”

    隨著王秋一句一句的說完，大夫臉色慢慢難看，于笙還有什么不懂，“是那糖的問題？”

    “如無意外，便是?！贝蠓蚍讲怕犘置枚苏f的這些，不難想象得到二人那個爹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他見于笙少年老成，便仔細(xì)又說了說，“花樓里的臟東西不少，這個像糖的東西不算金貴，只要有心去買便能買得到……那藥外邊包著一層糖衣，很多時候就是騙人中計的手段。”

    “這藥，對我meimei身子的影響有多大？”于笙胸中怨氣難消，此時恨不得將王全生千刀萬剮。

    “若說毫無影響那是假話，”大夫也是心疼兄妹二人的身世，“不過幸好她年紀(jì)尚小，藥性也沒有完全在腹中消化，所以現(xiàn)在只需日日調(diào)理……至于其他，或許葵水會提前一段時間，端看最后調(diào)理得如何?！?/br>
    于笙勉強(qiáng)松了一口氣，王秋眼淚汪汪地看著于笙，“哥哥，是秋兒吃壞肚子了嗎？”她緊緊抓著于笙的袖子，小丫頭長到這么大極少不舒服過，第一次被帶到醫(yī)館里，陌生的環(huán)境總讓她感到害怕。

    于笙更是心疼，讓她靠在懷里不住地揉著她的小髻。

    醫(yī)館的大夫心善，讓于笙兄妹二人在里邊小院里待了半日，等到他忙完一切回去時，藥童給他兩塊碎銀子，說是于笙硬塞給他的。

    大夫微微嘆了口氣，盡管行醫(yī)數(shù)十年，見過無數(shù)悲歡愛恨，但是也不禁生出一點(diǎn)嘆惋。

    離開醫(yī)館后于笙并沒有立刻帶王秋回去，他拿著那日黃伯借給他的最后一點(diǎn)銀子給王秋買了不少好吃的，小丫頭耷拉了半天的小臉終于露出一點(diǎn)笑意，牽著他的手越發(fā)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