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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王安石是什么人啊,天生的拗相公,每天在國子監(jiān)里管些小崽子,胸中憋著一口悶氣。見有人往槍口上撞,立刻回擊!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在短短的三天,王祭酒一共上表了七八封奏章,外加幾首詩賦,把對手完全打懵! 士大夫們偃旗息鼓了,覺得犯不著跟這村夫一般計較,但司馬光卻被激出火氣,他未及冠就中了進士甲等,才學(xué)也是過硬了。兩人就這樣隔空對罵,金句頻出,就連瓦子的說諢話的藝人都忍不住借鑒。 王安石與司馬光此時不過是兩個京城小官,上朝都要站在隊尾那種,大佬們自然不會將二者放在心上。不過連帶著的,《大宋理學(xué)旬刊》卻火了。 眾人發(fā)現(xiàn),里面奇思妙想不斷,雖說不怎么相信,但拿著看一樂也是挺好的。甚至有許多小孩子看完忍不住去問家里大人,什么“我們真的是在球上嗎?”“諸葛武侯的木牛流馬是怎么做的?” 當然了,也有許多不服的投稿痛罵葉安等人,葉安也不藏著,挑出一些真的運算過、相對理性的放到下期,讓讀者看到不同觀點。至于其他,也都紛紛禮貌回信,稱期刊只接受對此物有一定了解者的稿件。 投稿人氣得半死,還真有些不信邪的去研究算學(xué)工學(xué),只為把葉安真正打倒! 就在葉安每天申稿申的不亦樂乎之時,開封城外突然傳來噩耗,京兆府突發(fā)瘟疫,并且已向四下蔓延,有的地方已經(jīng)控制不住了。 得此消息,葉安當時便面色慘白,中牟縣,離京兆府可不遠! 第76章 自宋朝開國, 便一直瘟疫高發(fā)。究其原因,一是衣冠南渡后,南方潮濕溫暖的氣候, 助長了災(zāi)疫流行。據(jù)統(tǒng)計, 光是宋初, 浙江就經(jīng)歷過三場大疫。二則是人口空前膨脹,商品經(jīng)濟高度發(fā)達,就拿中牟縣來說, 光是常住人口,便比之前翻了好幾倍。 但這也加重了城市防疫的壓力,尤其是小縣城,一旦疫情發(fā)生,造成的影響幾乎是毀滅性的。 葉安心急如焚, 恨不得立刻奔回家中, 卻得知朝廷為了保證疫情不再擴散, 已將京兆府至開封府一段官路封閉, 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顧不得失禮, 他立刻申請進宮面圣,等見到官家后, 直接了當?shù)牡烂鱽硪狻?/br> “莫要胡鬧!”一向好脾氣的仁宗頭回沉下面容,看底下少年滿臉倔強,嘆了口氣, 揉揉眉心:“我知你純孝,但你也不想想, 自己又不是郎中, 去又有什么用?!?/br> “我就算什么都不做, 去也是有用的?!比~安滿臉認真, 他不是單純的頭腦發(fā)熱。 要知道,這次雖不是什么大疫,但也涉及到三四個府。中牟縣不過是個小縣,虎頭村又是縣下小村,真有什么事,防疫工作也要可著大城先來。葉安雖不是朝廷高官,但如今也能稱得上簡在帝心,只有他回去,虎頭村才可能被重視。 外婆已經(jīng)年過花甲,前幾年身體一直欠安,他不能冒這個險。 更何況,葉安上輩子趕上大流感,碰巧當了兩個星期志愿者。盡管只是在社區(qū)火車站發(fā)發(fā)傳單,但也算學(xué)了不少知識,并非一竅不通。 他說的情真意切,仁宗顯然也被打動,可還是有些猶豫。過了一會兒,張茂則走進來,輕聲與其說了兩句話。 仁宗微愣,打發(fā)張茂則出去后,在大殿中轉(zhuǎn)了幾圈。最后還是嘆氣道:“罷了罷了,我也管不了你。等下給你塊令牌,你拿著去吧。” 葉安雖說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感激的行了一禮。 離開皇宮后,葉安沒有慌慌張張的準備東西,而是托人尋到幾個從最近收到京兆府人來信的,仔細打聽了會兒消息。 從他們口中得知,這次的疫情受感染人員大部分會出現(xiàn)玫瑰疹、相對緩脈、腹痛發(fā)熱等癥狀,所以發(fā)病原因應(yīng)該是傷寒。 得知此點的葉安心中咯噔一聲。傷寒,一個離現(xiàn)代人很遙遠的詞匯。假如是二十一世紀,很可能只是一場流感,簡單的吃兩片藥就能好,但在古代卻是要人命的大病,在東漢末年,甚至造成大約兩千萬人的死亡。不過萬幸的是,這次傷寒只流行在人之間,并未傳染給動物。 思前想后,葉安花重金組建了一支醫(yī)療隊,其中包括三名郎中、五六位學(xué)徒,身體強健的護衛(wèi)等。接著又去買了兩車藥材米面。與國子監(jiān)請假后,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從城南出發(fā)。 與仁宗不同,王安石得知他要去疫區(qū)之時,非但沒有加以阻攔,反倒大肆稱贊,甚至也想要進宮面圣,跟著一起報效祖國。最后還是葉安哭笑不得的將人攔下,他才沒有那么偉大,這次完全是因為私心。況且自己一介布衣,如何行事,可以憑借私心。但王祭酒身為朝廷四品官,弄不好可是要被人說閑話的。 剛出城門沒多久,便見潘元青與樂丹騎著馬站在那里,看樣子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老師……你怎么?”葉安有些懵,難怪去隔壁告辭沒遇到人,他還以為對方有事出門了,搞得心里空蕩蕩的。 “我與皇帝打過招呼?!迸嗽嘌院喴赓W。 葉安這才恍然,他就說,仁宗怎么突然改變主意了,看著眼前之人,他神色復(fù)雜:“你……大可不必如此?!?/br> “走吧,”潘元青搖了搖頭,沒多做解釋。自己的心思不足為外人道,前三十年活得懵懵懂懂,之后的人生,只希望少年能平安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