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欠了五個月電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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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安明鎮(zhèn)細雨如絲,薄霧如煙。 在水泥道的巷子深處,在宛如新娘的金柳河畔,一簇簇新綠就像空蒙煙雨中的精靈。 只可惜安明鎮(zhèn)沒有湖泊,不然可以撐一只長篙,網(wǎng)幾條肥魚,呼朋喚友,喝個小酒。 安明鎮(zhèn)沒有湖泊,即使有湖泊,程大牛也沒有這樣的閑情逸致。 作為安明鎮(zhèn)白木村的唯一貧困戶,大牛要時刻牢記黨和政府對他的教育勤勞致富。 前兩天安明鎮(zhèn)鎮(zhèn)長帶著縣里來的領(lǐng)導(dǎo)和記者來到他家采訪慰問,送了一桶價值五十元的鮮榨某花花生油和兩斤豬rou—— 結(jié)果把他家里五只老母雞產(chǎn)下的兩百枚土雞蛋帶走了。 這些東西在普通老百姓家根本不算東西,所以鎮(zhèn)長跟記者們也不太當回事,只當是官民一家親。 況且,這種風氣在整個金鐘縣都十分普遍正常,并沒有貪腐一說。 可那些土雞蛋對大牛家來說,十分重要。 大牛本打算等鎮(zhèn)子趕集的時候拿到鎮(zhèn)上賣,好換點錢買些莊稼種子。 現(xiàn)在好了,蛋沒了,自然也沒錢買種子。 他郁悶了兩天,想去鎮(zhèn)上問二姑借幾百塊錢,可一想到二姑和二姑父的嘴臉,只能作罷。 斷了去借錢的念頭之后,他從自家院子里掄起鋤頭,走了出去。 程大牛今年十九歲 他自小跟著爺爺奶奶一起生活。以前還有親爸親媽一起。 后來,他親爸在他五歲的時候跟一個妖艷賤貨私奔了,他老媽在他十六歲那年遇到真愛,改嫁遠方了。 所以家里就剩下他跟爺爺奶奶。 爺爺奶奶一直堅持送他念書,本來高中畢業(yè)后還要送他去念大學(xué),可大牛實在不忍爺爺奶奶為了幫他籌集學(xué)費而到處求人,最后干脆輟學(xué)回家,照顧年近八十的爺爺奶奶。 當初為了送大牛去念高中,爺爺奶奶已經(jīng)花光了所有積蓄,還跟村里人借了不少錢,就連高三最后一個學(xué)期的學(xué)費都是村長借的。 不僅如此,去年爺爺大病一場,為了醫(yī)藥費,大牛也在村子里借了不少錢。 “大牛?!?/br> 大牛剛剛走到村里的水泥道上,就遇見了村長。 村長黃興旺今年四十來歲,長得不高,有點瘦,因為常年下地干農(nóng)活的緣故,他的臉和脖子等處皆是一片黑土色。 黃興旺還沒走近,遠遠就喊道“你今年還去山里挖山藥(野生淮山)嗎?” 大?;氐馈叭?,怎么了?” 黃興旺樂呼呼的走過來“是這樣,我縣里有幾個朋友想買些咱們山里的山藥,你挖回來就拿到我家里,十塊錢一斤,要二十斤這樣?!?/br> 大牛一聽,又驚又喜。 驚的是,山藥的價格往年都在七八元左右,今年居然漲到十元了?喜的是,他的種子錢有著落了。 “好。我挖回來就拿去你家。”應(yīng)下村長,大牛沒有嘮嗑,扛著鋤頭就往山里走去。 南方的山靈秀雋美,蔥郁翠綠,像南方的女人,屬“陰柔”。 而又正是這份陰柔,孕育了無數(shù)珍寶。 白木村的山不僅有參天大樹,也有奇花異草。不僅有兇猛的野豬,也有可愛的松鼠。不僅有長在枝頭的野生楊梅和葡萄,也有深埋地里的山藥和五指毛桃等物。 老一輩的人常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要不怕苦,就不會被餓死。 大牛雖然是個高中生,但并不是沒下過地沒進過山的大少爺。 他自小就跟著爺爺一起進山,對附近山林的情況一清二楚。 哪座山有幾棵楊梅樹,哪個谷有野生芭蕉林,哪條道上有棵葡萄藤,但凡是山里有的,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他穿著綠色解放鞋,信心滿滿的踏步在山間小路上。 因為還是清晨,山里的水霧并未完全消散。翠綠的山林宛如披著半透明的薄紗,在聲聲鳥啼鶯囀中顯得極為詭異。 就好像奪命的號角在吹響,勾魂的白帆在飄蕩。 大牛膽子雖大,可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幾天沒吃rou的緣故,心里有點發(fā)慌。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雙腿竟然軟了。 沒辦法,只好在小溪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休息一會兒。他彎下腰去,將手洗干凈,捧起清冽甘甜的山泉水,喝了兩口。 小溪里有個什么東西在反光,光線折射水面,跳脫在空氣里,雖不刺眼,卻很顯目。 大牛伸手摸到水底,撈起一看,竟是個一元硬幣大小的石頭。 這石頭跟尋常石頭不一樣,它通體泛著暗啞的白色,有點半透明。 大牛將石頭捏在手里,舉高對著湛藍的天空看,這才發(fā)現(xiàn)在石頭里面,好像裹著一條蟲子似的。 蟲子細長細長的,跟繡花針一樣大小,它縮成一團蜷縮在石頭的中心。 大??戳嗽S久,確定里面的‘蟲子’不是石頭紋路,而是真真正正的一條蟲子。因為他能隱隱約約看見蟲子的眼睛。 不得不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居然能孕育出這么有趣的石頭。 以往在山里行走也會遇到很多白色石英石,但像這么好看的,還是頭一次見到。 大牛從褲兜里掏出手機,將套在手機上的自制手機袋解下,把石頭放進去,又將袋子口用繩子牢牢扎緊,這才放心的揣回兜里。 休息過后,大牛繼續(xù)往山林更深處走去。 不知為何,只休息了那么一會兒,他竟然覺得雙腿不軟了,渾身有勁了。 而且,今天貌似沒有昨天熱了。 從早上一直到正午,程大牛都在山里挖山藥,一直到下午兩點鐘才扛著大半麻袋的山藥回到家里。 剛一進入自家院子,就看見在鎮(zhèn)上供電局負責收電費的金有德坐在小板凳上笑嘻嘻的看著自己。 大牛頭皮一僵,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金叔?!?/br> 金有德年歲四十有余,頭發(fā)被發(fā)油抹得十分光亮。他穿著白色長袖襯衣,底下穿著一條黑色西褲,還有一雙擦得錚亮的皮鞋。一個黑色斜跨皮包被他抱在懷里,手上拿著一本筆記。 他說話時會露出兩顆金色的牙齒,滿臉的褶子幾乎能夾死蚊子“大牛,你家電費欠了四五個月了,今天要交齊了啊?!?/br> 程爺爺從正廳走出來,手里拿著杯子,杯子里倒著他自己泡的楊梅酒。他笑盈盈的把酒遞給金有德,說道“小金,能不能下個月再交?這個月我們還得買種子肥料呢?!?/br> 金有德毫不客氣的接過杯子,將果酒仰脖飲下大半,砸吧砸吧嘴,卻故作為難的說道“哎呀,程大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個打工的,這電費收上來是要交給所里的,別人最多欠兩個月電費,你家都四個月了。這個月再不交,那就五個月了?!?/br> 大牛已經(jīng)把蛇皮袋里的山藥一根一根撿了出來,整整齊齊的堆放到竹筐里。 他走到院子的水龍頭旁邊,把手洗干凈,接過奶奶從廚房端出來的一大碗白粥,咕咚咕咚吃到肚子里。 見爺爺跟奶奶都是一臉難色,大牛就問“金叔,我家電費欠了多少?” 他思量著,村長說要二十斤山藥,十塊錢一斤,那就是兩百元,應(yīng)該夠交電費都不止了。電費頂多一百。那他就還剩一百,明天他再去山里挖點山藥,后天鎮(zhèn)上趕集,拿去買,至少也有七塊錢一斤,那怎么說也有百來塊錢。 如此一來,地里的莊稼種子也算有了著落。 金有德故意翻了翻手里的筆記本,說道“五個月,加起來是兩百一十六元五角,可以先交兩百,余下的十六元五角下個月再交?!?/br> “什么?這么多?!背虪敔敿钡脷庋嫘?,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身子晃了晃,好在程奶奶及時扶住了他。 大牛不相信,皺眉質(zhì)問道“怎么可能這么多?我家里沒有冰箱沒有洗衣機,就只有一臺大屁股的彩電,和六盞五瓦的節(jié)能燈,怎么可能五個月就用電兩百多?” 沒錯,更何況他家用電都十分節(jié)省,電視機晚上才開,節(jié)能燈也經(jīng)常只開一盞。 聽到質(zhì)疑,金有德原本還掛著笑意的臉頓時拉得老長。他啪的一聲合上記賬本,粗聲粗氣的問道“怎么不可能?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你要是想抵賴不交電費也行,我這就去把你家的電表關(guān)了,以后你們家就點蠟燭吧?!?/br> 一聽這話,程爺爺急了,趕緊拉著已經(jīng)起身的金有德,低聲討好道“小金,小金,不要生氣。大牛不是這個意思。他還小,不懂事,你別見怪。兩百塊是嗎?我這就讓大牛先去村長家借來。你坐下等會,再喝點酒?!?/br> 金有德經(jīng)常虛報村里人的電費,這事在白木村已經(jīng)不是秘密。普通老百姓不想惹事,就把這虧吞了。 至于那些村里的惡霸什么的,也就只敢對村里人狠毒,在外人面前,就跟哈巴狗一樣。 見個芝麻官他們都喊人家‘哥’,更不用說是供電所所長的女婿金有德了。 程奶奶從四四方方的大石頭上拿起杯子,轉(zhuǎn)身進入屋里,沒一會兒,又倒了滿滿一杯黑紅色的果酒出來。 她笑盈盈的說道“小金,你再嘗嘗這個,這是用野生葡萄泡的,放了點冰糖,可甜了?!?/br> 程爺爺把金有德按回小木凳上,轉(zhuǎn)臉對大牛說道“大牛,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想辦法?!?/br> 大牛心不甘情不愿,只好抱起裝著山藥的竹筐,往村長家走去。 村長不在家,聽他老婆劉月英說,是去日頭村村委開會了,可能要傍晚才回來。不過他已經(jīng)交代好劉月英,如果程大牛帶山藥來的話,就按十元一斤的價格買下,買二十斤。 劉月英從屋里拿了把落地電子秤出來,將山藥連筐秤了一下,二十二斤。 “大牛,這二百二十塊,你拿好?!眲⒃掠⑦f給大牛幾張人民幣。 看著花花綠綠的人民幣,大牛有點炫目,腦子閃退了一下。 回過神來,他卻只接了兩百“那兩斤就算了。留著你們今晚煲湯吧。” 他把山藥倒在地上,拿起竹筐,不顧劉月英再三推辭,直接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