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另一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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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臻進門的排場極大,一抬腳,呼啦啦跟著涌進十幾號人,前頭丫鬟伺候脫大氅的,捧馬鞭的,拿衣服的,端臉盆的,擰毛巾的,花花綠綠一大串,忙的不亦樂乎,后面小廝也沒閑著,說事兒的回話的撣灰的還有純站著的。 一群人眾星捧月把霍臻圍在中間,霍小侯爺就那么大刺刺站著,抬著手,任由身邊丫鬟伺候脫了外面大氅,腰上香囊玉佩金魚袋都解了下來,除了外袍,換了件天水碧的常服,又把腰帶束上,只掛了個淡黃色泛水光的玉佩壓住袍角,金魚袋和香囊都端了下去。 換完衣裳又上來另兩個丫鬟幫著除了冠,打散頭發(fā)重新挽了個四方髻,拿熱水絞的手巾凈面凈手,全都收拾妥了,身后霍安過來低聲道,“侯爺,淮右大老爺跟公子來了,等著您見呢?!?/br> 霍臻低低嗯了聲,這才拿眼掃了霍家父子一眼。 就這一下,看的霍元豐心都涼了。 其實從霍臻一進門,霍大爺就已經(jīng)覺得不妙了,他是見過霍韞三兄弟的,自然分辨得出眼前這位小侯爺相貌絕無問題,除了更加俊美,同他那三位兄長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就沖這長相,他就算再昧著良心,也不好說人是假的了,再說他說了也得有人信啊。何況從這進門的排場氣度,通身的氣派,也不是隨隨便便找個人來就能冒充的了的。 果然霍己正還有另外一個兒子嗎? 霍元豐皺眉,突然想不對啊,霍己正還有個閨女,莫非,難道這勞什子四公子是他那閨女假扮的? 霍元豐忍不住看向霍臻的臉,被霍臻覺察,冷冷掃過來一眼,就把她大伯給震住了,縮了回來自己納悶。 他那年來京的時候霍臻還小,碰巧那天穿的女裝,又沖霍了那么氣勢奪人的一箭,嚇得霍元豐壓根就沒看清她長什么樣,只覺這女孩兇悍異常,簡直就是不要命。 到底長啥樣呢?年紀大了想起來可真費勁。 霍元豐自己在那犯嘀咕,一時忘了說話,霍醴跟著自己爹來的,自然沒有他開口的份,加上早已經(jīng)被霍臻這一番富貴排場給震住了,更是畏縮起來。 “原來是大伯父來了,小侄近日忙碌竟沒顧得上迎一迎大伯,還勞大伯等候,真是失禮,請大伯不要見怪?!彼麄兏缸佣甲兞藛“停粽殡m然不想理他們,卻也不得不開口,畢竟霍元豐還是她的長輩。 只是霍臻嗓音清亮,本就有些男女莫辨,這一說話霍元豐眼睛霎時一亮,嘴上說著,“哪里哪里,是老夫貿(mào)然登門打擾了大侄子才是,多年不曾來往,府上可都還好?”霍大爺笑容滿面,親切問道。 霍臻正端了盞茶在手,還沒喝,直接將茶盞貫在了地上,砰地一聲水花四濺,驚得旁邊霍醴一個哆嗦,霍元豐臉上的笑差點沒掛住,待要說什么,霍臻卻笑了,對他道,“手滑,不小心,方才大伯說什么,小侄沒聽見,再說一遍?” 她這一笑寒意森然,俊美的面孔上陡現(xiàn)殺意,霍元豐待要出口的話便被堵在了嘴里,只好干笑道,“沒,沒說什么。” “哦?是嗎?霍安!”霍臻嘴上答應著,目光越過他的臉,揚聲道,“換盞茶來,上的什么玩意。” 被這樣羞辱無視指桑罵槐,饒是霍元豐多年練就的臉皮也有些撐不大住,憋得一張老臉一會紅,一會白。 霍臻這會兒倒又看見他了,驚訝道,“大伯臉色怎的這么差,莫不是有?。堪?,既然有病就不要往外亂跑,什么事交給年輕人辦就好了,就像這位兄臺,誒?對了,敢問這位兄臺是哪位?也是從淮右來的?不是小弟說你,家里老爺子年紀這么大了,就別帶著出來亂走了,萬一磕著碰著摔一跤,萬一沒了呢,都快過年了辦喪事多不好,你說是不是大伯?” 霍臻臉上笑瞇瞇的,霍大爺臉色鐵青,方才他一盞茶全都砸在了自己腳下,這會兒下人進來又是掃地抹桌子又是換地毯的,地倒是收拾干凈了,卻沒個人請他去換身衣裳拾掇拾掇,他現(xiàn)在一雙鞋上全是茶葉渣子,都濕透了。 霍元豐現(xiàn)在算是看明白了,他們爺倆不懷好意,這定遠侯府上下也一樣沒安好心,尤其他這個大侄子,比他那三個哥哥還不是東西。 霍大爺被他那一連串是不是氣的胸口不住起伏,霍臻這還謙虛呢,“哎,大伯您這是怎么了,可別生氣啊,小侄也是關心您,小侄年輕不會說話,要是有什么地方說的不對,大伯您可別跟小侄計較?!?/br> 霍元豐硬從臉上擠了個笑,從牙縫里道,“哪里,賢侄豈止會說話,簡直太會說話了。” 霍臻聽了,驀地一抬眼,看著他,“大伯過獎了,比起大伯,小侄還是自愧不如,大伯可是有把人說死說絕的本事,小侄萬萬不及?!?/br> 那望過來的一眼如有實質(zhì)般恨意凜然,霍元豐悚然大驚,忽地想起那年書房外呼嘯而來的一箭,以及那個背著光彎弓執(zhí)箭的少女,果然是她!竟然是她! 霍臻只那一望便收了回去,端起新?lián)Q上的茶輕輕吹著,不再言語?;粼S心中翻江倒海,僵坐半晌突然想明白了,是她的話,豈不是好事?只要她不當堂把自己父子一箭射死,這道理還是自家這邊的,怕她什么?諒她光天化日也不敢殺人滅口。 這一想心中大定,霍元豐坐直了身子,又想,嘿,霍己正,你果然是斷子絕孫了! 不是兒子就好,一旦醒悟霍臻的身份,他反倒平靜下來,剛才霍大爺可是被這位女扮男裝的大侄子壓得差點透不過氣,當真虎父無犬女,厲害得緊吶! 只可惜身為女子,再厲害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要把家產(chǎn)乖乖讓給自己的兒子,霍大爺又高興了,他依稀記得這個女孩應該是叫霍珍,她倒還真有個雙生的兄弟叫霍臻,按排行來說也確是定遠侯府的四公子,只可惜他那年進京的時候從一個侯府下人嘴里得知,這位四公子早就夭折了,府里那個是他同胞jiejie假扮的。 嘿,霍珍,霍臻,什么四公子,什么小侯爺,差點被她唬住了?;粼S定了定神,也不再客氣,說道,“既然賢侄忙碌,家常說的差不多了,也該說說正事了?!?/br> 霍臻喝了半天茶正等著他呢,立刻道,“正是,大伯千里迢迢趕來,想必也不是為了教導小侄如何說話的,正巧,小侄家里現(xiàn)有一位長輩住著,大伯有什么正事,小侄身為晚輩怕有些拿不定主意,不如請大伯隨小侄一同拜見那位長輩,也好做個見證。” 霍臻說著,對霍元豐抬了抬手,“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