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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謝明遠在自己地盤看到晏瑜棠母女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了片刻,隨后眼中又是了然。

    一位公主,一位宮妃,出宮就算了,還進到了這種地方。

    這要是讓外人知道了,她們倆有一個算一個,連帶著皇家名譽都要遭殃。

    “謝伯父?!标惕ぬ倪@次沒有拿著自己公主的身份,而是作為在場的晚輩,恭恭敬敬的叫了人。

    謝明遠點了下頭,“五殿下?!?/br>
    語氣平靜,和那日兩人單獨見面時氣勢亦是有所不同。

    大概是因為老友在場吧。

    謝明遠看向廖涵,她和記憶里的變化不大,哪怕穿著發(fā)飾都和之前不同,可周身的氣勢還是那般冷漠疏離。

    “許多年未見了。”謝明遠有些感慨。

    廖涵出聲:“你變了不少?!?/br>
    謝明遠:“有么?”

    “以前的你不會說出這么生分的話。”廖涵垂著眸子,語氣沒有什么波動。

    謝明遠端茶的手一頓,原本快要送到嘴邊的茶杯又緩緩的放了回去。

    “人都是會變得?!?/br>
    廖涵點了下頭,不置可否。

    晏瑜棠坐在一旁,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難免焦急。

    她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但是現(xiàn)下她又找不到不對的地方。

    “我來找你是因為衛(wèi)恣的事。”廖涵不在和他敘舊,直白的說出了來意。

    “你們倆都是這樣,只要找我只可能是為了對方的事。”謝明遠嘴上是這么說著,可臉上卻帶著無奈的笑。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們?!绷魏瓘澚藦澴旖?。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因為這幾句話突然熟稔了起來。

    謝明遠親自給母女倆斟茶,桃花眼中的溫和漸漸斂去,只言片語里,十多年前的那個冬季在二人的眼前緩緩的浮現(xiàn)。

    母女兩人聽完,眉眼間皆是一層寒霜,廖涵目光尚且平靜,端坐在椅子上,輕抿著熱茶。

    晏瑜棠忍不住的開了口:“謝太師為何要保王氏?”

    謝明遠對著她欣慰的笑笑,似是很滿意她的敏銳。

    “王氏原是富商之家,后來慢慢做了皇商,所斂財富難以想象,父親……謝太師在做一件事,需要借助王家之力?!?/br>
    原本的不解隨著謝明遠的解答逐漸撥開迷霧找到答案,晏瑜棠仔細的梳理著得到的消息,她心中莫名有些慌亂,有什么,還有些什么,是她沒有注意到的。

    廖涵在聽完謝明遠的話后就沒有在出過聲,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不知道在等什么。

    晏瑜棠漸漸皺了眉頭,屋里的兩個長輩也不催,這一點上他們似乎達成了某種奇怪的默契。

    “謝伯父可查出了謝太師要做的事?查出后又打算怎么做?”晏瑜棠繼續(xù)問道。

    “當(dāng)年之事,該付出代價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敝x明遠語氣還是溫和的,但是內(nèi)里的恨意,卻驚的晏瑜棠一再皺眉。

    他沒有在說笑。

    所以他這些年沒有動作,是因為謝方寒?

    真的是么?

    廖涵一杯茶喝完,終于開了口:“還有什么要問的么?”

    話是看著謝明遠說的,但是晏瑜棠知道她是在問自己。

    晏瑜棠覺得自己抓到了什么,模模糊糊的又不確定。

    “沒有了?!彼龘u搖頭。

    今日出宮是冒了很大的風(fēng)險,她們出來的時間已經(jīng)夠長了,繼續(xù)呆下去,恐宮中出變故。

    “既然沒有了,那就回吧。”廖涵說完,對著謝明遠點了一下頭,果斷的起身離開。

    晏瑜棠連忙跟著起身,謝明遠對著她微微低首,她又看了謝明遠一眼,轉(zhuǎn)身跟上她母妃。

    回宮的路上,母女倆都很安靜。

    晏瑜棠還在琢磨謝明遠今天的話,廖涵則看著一處走神。

    “母妃?!?/br>
    車已經(jīng)停下了好久廖涵卻沒有絲毫的反應(yīng),晏瑜棠見狀不得不出聲。

    廖涵回神,看了眼門簾外的景色,隨意問了一句:“到了?”

    晏瑜棠點點頭,廖涵便起身下車。

    她們回來的比預(yù)計的早一些,時間還很充裕。

    兩人各自換好宮裝,廖涵便打算回去自己的寢宮。

    “母妃?!标惕ぬ臄r住要離開的人,看著她平靜眸子輕聲的說:“我還有幾件事想找母妃求證?!?/br>
    廖涵一反被動的態(tài)度,主動先問道:“你確定要知道么?”

    晏瑜棠心里咯噔一下,聽她母妃這意思,是知道她要問什么了?

    所以,她沒想錯……么?

    晏瑜棠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頭。

    “確定?!?/br>
    ……

    懷春城在謝方寒每日的“友好慰問”下,終于打開了城門。

    和謝方寒想的一樣,大越主動的提出了要商談。

    城墻上的大越人用蹩腳的大晏話對著鎮(zhèn)北軍喊話,要求大晏的主將進城一談。

    謝方寒直接讓人回話:

    不談。

    又過了兩天,懷春城再次喊話鎮(zhèn)北軍,約鎮(zhèn)北軍主將在城外石林北邊的觀瀾亭一敘。

    馮玉告訴謝方寒,觀瀾亭在一處孤山上,是附近地勢最高的地方,若有埋伏便是一覽無余。

    謝方寒對著地圖打量了半天,讓人傳達同意對面的提議。

    “這次談判我去吧?!?/br>
    蕭迪和馮玉互看一眼,主動站了出來。

    吳嘯山知道自己不是談判的料,便也就沒有出聲。

    “我去。”謝方寒抄著手,在鋪放地圖的桌子旁來來回回的走著。

    “不行!”馮玉語氣決絕。

    “對面點名要主將去,且不論官級,西京那邊可是下了旨的?!敝x方寒手指落在地圖上,比劃著距離,“我知道你們擔(dān)心什么,埋伏么,說沒有誰都不信,但是誰埋誰還不一定呢?!?/br>
    馮玉和蕭迪沒能攔住謝方寒,只得退了一步,要求同行。

    謝方寒看著目光嚴肅的兩位將軍,估摸著她要是說不倆人明天門都不會讓她出,只得點頭應(yīng)了下來。

    “行,那就麻煩兩位將軍陪我走一趟?!?/br>
    馮玉和蕭迪見謝方寒沒有推脫,臉色才好看了一些。

    幾人又在圍繞著地勢做了一些部署,然后便各自散去。

    謝方寒的傷好了七七八八,小花也終于不用天天守著個藥罐子,西京的消息已經(jīng)傳了過來,小花看著遞過來的消息,難得有些猶豫。

    “這事先等等,明天小樓主要去和敵軍談判,這等時候還是不要多生事端擾亂她心神,一切等和大越那邊談完了再說?!?/br>
    彼時,謝方寒也確實沒有什么心思考慮別的。

    雖說計劃趕不上變化,但她還是盡可能的在腦中推演著明日所有可能發(fā)生的情況。

    而當(dāng)晚的西京皇宮中,也有一個同樣難以入眠的人。

    談判那日是個好天氣。

    馮玉讓副將帶著將士們停在石林作為策應(yīng),然后自己和謝方寒、蕭迪一起上了觀瀾亭。

    謝方寒一行人到山頂?shù)臅r候,觀瀾亭周圍已經(jīng)候著了幾個大越人。

    亭中背對他們坐著一個男子,看樣子應(yīng)該是那邊的話事人。

    謝方寒和身邊的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蕭迪和馮玉停在亭外,可手卻按在劍柄上,隨時提防著對面。

    謝方寒剛坐下,隔壁的人就出了聲。

    “你這陣仗倒是不小,鎮(zhèn)北軍兩位大將給你壓陣,也不怕有來無回?”

    謝方寒輕笑兩聲,看著桌上雕刻精致的的玉壺,也不見外,自己上手倒了一杯茶。

    “二皇子說笑了,誰有來無回還不一定呢?!?/br>
    她說完,還像模像樣的抿了一口茶,任憑頭腦風(fēng)暴在內(nèi)里刮得昏天黑天,面上還是那副淡定的樣子。

    二皇子晏瑜松斜眼看著她,言語間多有試探:“謝公子早就知道我在這?”

    “前幾天剛知道的?!敝x方寒回的坦蕩。

    可她越是自然坦蕩,二皇子那邊就越是懷疑多慮。

    “那謝公子可否給我解個惑,讓我聽聽你是怎么知道的這件事?”

    “二皇子今日約我來是為了問我這些么?如果是的話,那恕我不能和殿下多談了?!?/br>
    謝方寒面上是笑著,可話里一點面子都不給。

    晏瑜松周身的氣場因為她的話而有一瞬的僵滯,他用余光看了眼站在他右方的大越護衛(wèi),見他神色不虞,只得在心里狠狠的罵了一句,嘴上轉(zhuǎn)到了正題。

    晏瑜松:“都是武將,那我也不繞文人的彎,話我就直說了,退兵可以,城池和關(guān)隘也可以還給你們,拿三十萬糧草來換?!?/br>
    謝方寒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她看著二皇子,語氣滿是惋惜,“看來二殿下是不想談啊,虧我今天還起得這么早,天色尚早,我還是回去補個覺吧?!?/br>
    她說完便徑直起身離開,步子從容,甚至還有點著急,像是真的著急回去補覺一樣。

    “回來!”晏瑜松下意識的道。

    她背對著觀瀾亭,頭也不回的說,“二殿下是想好了要怎么談了么?如果沒想好我們改天再約談也是可以的?!?/br>
    “你等的起,城里的百姓可不一定?!标惕に衫渎暋疤嵝选?。

    他知道謝方寒肯定會壓價,所以一開口才咬出三十萬,但是沒想到謝方寒竟然這么“狠”,談都不和他談,幸好早有準備,只要他還捏著十城百姓的性命,今天就不怕謝方寒不低頭。

    “殿下是不是覺得吃定我了?”

    謝方寒突然出聲。

    晏瑜松皺眉,謝方寒轉(zhuǎn)身正對著他笑得攝人心神。

    看著那個笑,晏瑜松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

    謝方寒太低調(diào)了,低調(diào)的讓太多人都忘了她的身份。

    她的父母一個是將軍府的獨女,一個是當(dāng)年有“西京第一公子”之稱的太師府嫡二子,不論是身份還是樣貌,那都是一等一的。

    可這么多年這位“身世顯赫”的公子哥卻沒有一個人關(guān)注到。

    而如今他又格格不入的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

    晏瑜松沉下眸子,開始真真正正的打量身前的少年人。

    謝方寒對上他的目光笑意不變,“我平時不怎么出門,二殿下可能不了解我。”

    她的聲音自始至終都很輕淡,沒有談判的咄咄逼人,像是路過的旅人友好的打招呼。

    “你們想要糧草,我不管??赡銈儾辉摪咽稚煜蛩??!?/br>
    “二殿下要屠城,那請便,我來這,只是為晏瑜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