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步迭能夠察覺到她處于一種極端焦慮又精神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這時候逼問她也是火上澆油，而且問題最嚴重的部分根本不在這……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冷靜……冷靜！不能再出什么事了，他們剛剛在吵架，這時候責問誰該擔責顯然根本于事無補。

    他飛快地拿來毛巾，捂住程翥的頭；艸他大爺?shù)摹裉焓谴竽瓿跻唬F(xiàn)在是凌晨三點！……醫(yī)院離得其實很近，各種科室位置和急診值班人員他都很熟，比起叫救護車，他騎車帶程翥直接去會更快。可現(xiàn)在樂樂和容宛琴是這樣的，他能把他們丟在家里嗎？……但老程是頭被砸到了，誰知道這個到底嚴重到什么程度，能不能耽擱？

    他看向容宛琴：“你還好嗎？沒受傷對吧！你還能站起來嗎？我要你幫忙！”

    她幾乎是猛地跳起來，好像身子的反射優(yōu)于情緒的反應。

    “按著他的頭，”徐步迭松開手，他剛才摸了一下，沒有在頭皮上找到大的口子，可能只是劃傷了，出血量也不多，但他仍然堅持要容宛琴替他拿毛巾堵著，這樣能讓她的手有地方放，有比較明確而簡單的目標；然后他把程翥拉起上身，將他的胳膊掛在自己肩上，“幫我一把，扶住他的背，往上侟，”他又對容宛琴說，然后將人整個挪到自己背上，再扣住雙腿，使勁發(fā)力，一下子站起來。

    “樂樂！”他一發(fā)勁站起來的時候大喊，“樂樂出來一下！幫我個忙！”

    樂樂似乎早已察覺到動靜，聽到他喊，立刻從房門里鉆出一個小小的腦袋，努力瞪大眼睛驚恐地望著這一幕。

    “樂樂，你爸爸生病了，出了點事，我和你mama現(xiàn)在要帶他去醫(yī)院，”徐步迭盡量穩(wěn)住自己的聲線，“你能不能一個人看一會家？”

    樂樂緊緊地盯著他們，似乎被嚇到了，也看到了地上的血跡，可又不敢過來；可容宛琴剛轉向他，要說什么，他就嚇得往后退了兩步，拼命搖頭：“小徐哥哥……我能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好怕，我不想一個人在家……”

    “十五分鐘，”徐步迭不容置喙地盯著他說，“樂樂認鐘表不是認得最好嗎？你看，告訴我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

    “三點……十四分……”

    “對，三點三十的時候，我就來接樂樂，好不好？我說到做到?！毙觳降w快地說，“樂樂只要看好十六分鐘的家，好不好？把燈全打開，沒事的，我馬上就來接你?！?/br>
    樂樂猶豫著，望著他的眼神，最終咬著嘴唇點了一下頭?！澳悄阋獊斫游?！……”

    “我從來都準時，對不對？我們上學放學有遲到過嗎？”

    樂樂搖了搖頭。程翥是不走心又忙過頭的人，經(jīng)常不是上學送遲了，就是放學接遲了，樂樂是全幼兒園知名的“滯留專業(yè)戶”，一般都是老師陪到最后一個被接走的。但自從上個月拜托徐步迭幫忙接送后，終于不用像個超齡兒童那樣每天行使“叫爸爸起床”的特權了。

    “好，等我?！毙⌒煳丝跉?，一邊背著程翥向外走，一邊對容宛琴說，“走！我開電瓶過去，你坐在后面扶住他，可能有點冷，但開得快2分鐘就到了，忍一下?！?/br>
    容宛琴跟著小跑出去，這時候似乎終于能夠順著行動下意識地反射性思考：“我有車……”

    “你現(xiàn)在不能開車?！毙⌒炜戳艘谎鬯l(fā)抖的手說，心里也苦笑了下，自己要早點把駕照考到就好了，但是哪有那個功夫呢？

    不過電瓶也有電瓶的好處。他連外套都沒有來得及穿，熟門熟路直接開進醫(yī)院大門開到急診樓下，停在最里面一層的樓梯旁邊，連鎖都沒鎖就背起人往里面沖。反正今天現(xiàn)在這個點，要是有人來偷也是作大發(fā)了。

    “李姐！”他老遠望見值班護士就直接喊，“幫忙救人！頭被砸到了！”

    值班護士是認識他的，這么長時間他跟住在醫(yī)院也沒兩樣了，別人上下打點能送禮送紅包，他也沒有，就剩下外賣跑得快和嘴甜的優(yōu)點了，幾乎整個醫(yī)院的外賣他都送過，把人認識了個七七八八。

    “小徐？怎么回事？”幾個值班醫(yī)生都跑出來了，一看這癥狀，趕緊都過來幫手，七手八腳扶到急救床上，一邊詢問，“什么東西砸傷的？……出血怎么樣？有沒有嘔吐？”

    人從徐步迭背上卸下去，容宛琴被裹挾著一并往前，而他順著動勢往前挪了三兩步，腳下一軟差點跪下去，這時候只能扶著腿喘氣。相識的護士長正好把他拽到一邊，跟他講辦手續(xù)的事。

    “寧姐，我急著出來，大概東西都沒有帶，麻煩你先幫我照顧著，家里還有個小孩，我回去拿一趟證件什么的，再把孩子也帶來，不能放一個在家那邊?！彼戳丝幢?，又叮囑一句，“我半個小時內(nèi)肯定回來，要是有急事或者什么突發(fā)情況要決斷，你打給我，那個女的……”他看了看容宛琴，壓低聲音，“她現(xiàn)在精神不穩(wěn)定，要是真情況很差你不能跟她說，要先跟我說，好嗎？”

    “好，你別擔心，”寧護士長處理這種事也有經(jīng)驗了，又眨了眨眼，“你家親戚？”

    “嗯，”徐步迭下意識應了一聲，又搖搖頭，“我男朋友?！?/br>
    第71章 望夫石

    飆車回去的路上，渾身跟被刀子割一樣；徐步迭為了背程翥，出門時外套根本沒來得及穿，剛才狂奔出了一身汗，連毛衫都浸透了，這時候被冷風一吹，幾乎能感覺到領口在結成冰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