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jié)
圍場這邊卻沒有蕭臻山說的那么輕松。不但不輕松,而且還很凝重。 漢王傷的的確不重,只是左小臂上擦出了一道血痕,但陸瞻拿著那只帶著血跡的箭,卻像是看到了鬼魅一般。 “箭上刻的誰的名字?” 樹墩上坐著的漢王看向陸瞻,眼眸里帶著nongnong的疑問,已經(jīng)察覺到不尋常了。 陸瞻沒回答,卻在低頭看了片刻之后問道:“五叔有沒有什么仇人?” 漢王撐膝站起來:“我與人并無利益之爭,怎么會有仇人?” 說完他看到陸瞻一臉莫測,又不由伸手將這只箭拿在了手上。凝眸一看箭上字眼,他立刻也僵直了背脊! “陸昶?!” 陸瞻沒有言語??吹綕h王震驚莫名的反應(yīng)之后,他把雙眉皺得更緊了。 陸昶就是秦王之名,箭上刻的若是旁人的名字倒罷了,世人都知三個皇子之間存在著儲位之爭,刻的是陸昶,意味著什么,還用多說嗎? 而這樣的手法,看起來又是那么的眼熟! “他為什么要下這樣的手?” 漢王喃喃發(fā)聲,望著手上的箭,攥緊它在手中,隨后又看回陸瞻:“他在哪里?!” “剛剛過去不久?!?/br> 半個時辰前陸瞻與秦王在前方小樹林里打過照面,秦王憋著一股勁要與他一較高低,打了個招呼,打馬就走了。而他往這邊趕來的時候,剛剛好就聽到漢王侍衛(wèi)們的驚呼。但誰也沒想到,他從漢王受傷的臂下地上,撿到的竟是這樣一支箭! 秦王行走的路線不止他一個人知道,這支箭射來的這么巧,不光是秦王擺明了嫌疑在這兒,這就連路過的他也要說不清了! “上馬!” 漢王聽完率領(lǐng)侍衛(wèi)走到馬下,牽住馬韁便翻了上去。 陸瞻轉(zhuǎn)身:“五叔這是要去找四叔對質(zhì)?” 漢王寒聲道:“箭是以什么緣故朝我射過來的,我總要去問問他不是嗎?” “五叔眼下挾著怒氣過去,要是我四叔矢口否認,或者壓根就不是他射的,你和他之間生起爭執(zhí),豈非在所難免?” “難道為了避免這場爭執(zhí),我就要選擇不去找他?這支箭上明明白白刻著他的名字,事實豈能由得他抵賴?” 漢王脫口說完,就已經(jīng)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 陸瞻追問道:“那五叔有沒有想過,倘若此時此刻四叔真對五叔有什么想法,他選擇讓別的人下手是不是更好些?” 漢王停住。 陸瞻扶劍走到前方:“正如五叔方才所說,有了這支箭,他根本都無法抵賴,倘若他有殺心,難道都不懂得做一番掩飾嗎?” 漢王坐在馬上一動未動,片刻后他翻身下馬,大步走到了陸瞻面前:“剛才路過這里的只有你和陸昶,既然你說不是他,那么難道你希望我懷疑你嗎?” 漢王的眼眸深得像看不見底的幽潭,吐出來的話一字一頓,一錘錘地捅在了陸瞻心上。 陸瞻緊扶劍柄沉氣,重華領(lǐng)著一干侍衛(wèi)圍了上來。 漢王他們一眼,又看回陸瞻。 “五叔覺得會是我嗎?” 陸瞻抬手將侍衛(wèi)們擋了回去。 “是你也沒有什么奇怪,畢竟你是晉王府的世子,在皇嫡子出身的你們看來,難道我不會是你們緊盯的其中之一嗎?” “要照五叔這么說,我是不是還可以反過來質(zhì)疑,這是五叔自己使的苦rou計呢?” 陸瞻接口反駁回去,漢王臉色立刻也沉了下來。 他接著道:“雖然我知道路過此地的時機有些過巧,但我還是要說一句,越巧就越有貓膩。這分明就是有人暗中挑撥,五叔一向是個明白人,還請三思才是!” 前世這支箭是以他陸瞻的名義朝著皇帝射去的,此番則是以秦王的名義朝著漢王射來,這伎倆簡直如出一轍! 看到這里,前世誣陷他的人打的什么主意也就很清楚了,他們就是為了去除皇子勢力而下的這個套! 前世把晉王府弄倒,接下來也就該輪到秦王漢王了。而這一世,他們是根本沒有從晉王府找到突破口,這才先轉(zhuǎn)向了兩位庶出的皇子! 眼下的射擊雖然不如前世射向皇帝那么后果嚴重,最起碼他們皇子之間的疑心是存下了! 他們鬧將起來,絕對會弄亂即將要為寧王翻案的步伐,秦王漢王自然也算是他們晉王府的對手,但在有外敵存在的情況下,這種明目張膽的挑撥確是不能讓他得逞的。 漢王如幽潭般的雙眼立時有了些微的波漾?!澳氵@話是什么意思?朝野上下還有誰敢挑撥?” 陸瞻直視過去:“我不知道誰在挑撥,我只知道,五叔方才要去尋四叔對質(zhì)的那份怒氣,一定是背后射箭的人想要看到的。” 第367章 莫名相信他 漢王望著林子深處,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他回頭:“正常人應(yīng)該不會像你這么快速的排除秦王,你是怎么看破的?” “侄兒在京城日子到底比五叔長些,多少有一些蛛絲馬跡會讓我警惕?!?/br> “那依你之見,這件事情我應(yīng)該按下不理會?” “五叔可以拿著這支箭私下查訪四叔以及他身邊人,這是從他的箭囊里出來的箭,能夠拿到的只有他身邊人,就算最后查出來真是四叔干的,你把來龍去脈理清楚了,不比直接去尋四叔對質(zhì)要好嗎? “何況,倘若你直接尋上去,出手的人也一定會被滅口的,那樣會讓你拿不到任何證據(jù),就是你想往下查也不會找到線索?!?/br> 這都是前世失敗的經(jīng)驗,敵人只管放火不管收場,要想把損失降到最低,只能想辦法反被動為主動。 “世子,小侯爺已經(jīng)領(lǐng)著太醫(yī)過來了?!?/br> 侍衛(wèi)聲音插了進來,叔侄兩人朝著來路望去,果見蕭臻山領(lǐng)著太醫(yī)匆匆的往這邊來了,而他身后居然還跟著宋濂。 “濂哥兒怎么來了?” 陸瞻疑惑地看向蕭臻山。 “別提了,剛才在山上他撞見了我,纏著說要跟過來,還拍著胸脯答應(yīng)絕對不會跟著我進圍場。 “結(jié)果到了半路,他哭著喊著說我騙他,肯定不是漢王殿下受傷,而是你受傷了,非要跟著我進來看看,不然他就去告訴他姐! “我沒辦法,只能讓他跟進來看看,洗洗我的怨屈!” 說完他氣呼呼轉(zhuǎn)向宋濂:“現(xiàn)在你看到了吧?” 他說話這當口,宋濂早已經(jīng)把在場的漢王和陸瞻都打量了一個遍,他說道:“我看到了,小侯爺果然沒有騙我?!?/br> 陸瞻一看就知道是這小子使的詭計,這會兒也懶得理他,先招呼太醫(yī)給漢王看起傷來。 傷口有點長,因為出手的速度快,拉開的皮rou都往外翻起來,太醫(yī)蹲下來清理上藥。 漢王另一手將秦王那支箭插入了自己劍囊,動作利索得像是那本來就是自己的箭一樣。 陸瞻看在眼里,等他們把傷口包扎好,便轉(zhuǎn)身看向宋濂:“走吧!” 宋濂立刻屁顛屁顛的跟上去了。 胡儼與楊諶蘇倡今兒沒來。陸瞻帶著侍衛(wèi)出了小樹林,讓蕭臻山先去前面,自己帶著宋濂從在草坪上穿過去。 路上他說道:“是你姐讓你來的?” “才不是,她不知道呢?!?/br> 宋濂跟在后面東張西望地。半路后腦勺上挨了一記,只聽陸瞻道:“你出來也不跟她說一聲,回頭害她著急!” “我打發(fā)人去告訴她了呀!再說了,我還不是擔心您嘛!” “得了吧你,你對我有幾分關(guān)心我還能不知道?”陸瞻瞥著他,“你就是來看熱鬧的?!?/br> “既然都被你看出來了,那你就告訴我唄,剛才出啥事兒了?怎么你跟漢王就好像是被人給害了似的?” “小屁孩子都有幾分眼力勁兒?!标懻靶表?,卻并沒往下說。 漢王傷口包扎完之后,沒有再繼續(xù)前行,而是召集侍衛(wèi)直接回了行宮。 俞妃已經(jīng)聽到他受傷的消息,早早的候在宮門下了。 “怎么回事?怎么這么不小心?” 她慌忙地牽著漢王進了門,按著他坐下,來查看傷口。 漢王將盔甲卸下,擄起袖子給她看:“不嚴重,不過是些擦傷罷了?!?/br> 俞妃對著包扎好的傷口反復看了一陣,又問了隨行侍衛(wèi),臉色這才松下來一些?!耙搏C了這么多日了,以后就別去了?!?/br> 漢王卻問她:“母妃久居宮闈,對朝局了解的很,您可知當下朝廷中有什么隱患嗎?” 俞妃抬頭:“真得好端端說到這個?” 漢王從箭囊里把秦王那支箭拿出來:“今日射向我的,就是這支箭?!?/br> 俞妃看到箭上的字眼,驀然一僵:“這是什么意思?老四他放箭傷你?” “母妃覺得他會這么做嗎?” 俞妃騰地站起來:“怎么不會?老四媳婦在御宴之上連老二媳婦都敢懟了,你也是他們的對手之一,他對你下手太正常了!” “那他這么明目張膽地射向我,就不怕我拿著這支箭去父皇面前告狀嗎?他有多大的底氣,認為傷了我,我也拿他無可奈何呢?” 俞妃怔住。 漢王臉色陰沉:“這支箭肯定不是他射出來的,而是有人在背后挑撥離間!” 俞妃屏息片刻:“什么人敢挑撥離間?你是說晉王嗎?” 漢王看向她:“按理說晉王府嫌疑很大,但關(guān)鍵時候,卻是少寰把氣頭之上的我給勸住了。也是他告訴我,射箭的人不可能會是四哥?!?/br> 俞妃更是震驚了。 “本來我還以為母妃應(yīng)該知道些什么,所以才問你。如今看來你也不知道?!睗h王凝眉望著地下。 “瞻兒怎么會在那里?”俞妃道,“它的出現(xiàn)不是也太巧了嗎?” 漢王默凝片刻,說道:“雖然他的確也剛好就在那里,但我卻莫名相信不是他。既然四哥不會傻到用自己的箭來射我,那么少寰也不會傻到挖了坑還在那里露面?!?/br> “無論是誰動的手,總之肯定是有人想要取你的命!你怎么倒先排除起這個排除起那個來?!” 俞妃胸脯起伏,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手腕。 “若是不先排除,真兇就找不到了。那豈不是正中的敵人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