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jié)
正走著神,門外傳來花拾的聲音,宋湘立刻坐起,一見陸瞻還抱著她兩腿在懷里,立刻抽回坐起來:“什么事?” 花拾看到這幕早就背轉(zhuǎn)身去了,聽到宋湘問,她才轉(zhuǎn)過來:“稟世子妃,靖安王妃方才與靖安王吵起來了,吵得極厲害?!?/br> 宋湘凝眉:“有多厲害?” “靖安王,靖安王對著靖安王妃吼了,然后靖安王妃在哭,他們間中還提到了周側(cè)妃?!?/br> 宋湘想到了先前的事,臉沉下來:“這八成是周側(cè)妃從中挑唆的了!” “怎么回事?”陸瞻聽聞連忙問起。 宋湘便跟他說了:“周氏絕對是個禍根,母妃還在府呢,她居然私下就以婆婆自居,這人野心太大了,偏生你三哥還是個由她牽著鼻子走的,——罷了,咱們得看看去,三嫂今日受了委屈,吵起來八成沒有好話回應(yīng),別讓周氏把這渾球給挑唆得把人給打了!” 陸瞻攔住她:“不是累了嗎?你躺著,我去看看就行了?!?/br> 宋湘頓了下,繼續(xù)把外衣穿上:“你去能頂什么用?”他要是連這種事都能處理好,他倆前世還用得著把日子過成那樣? 陸瞻摸摸鼻子,接了披風(fēng)給她披上:“那我陪你去?!?/br> 倚福宮與延昭宮倒是都在東路,故而花拾消息靈通。 宋湘踏著月色匆匆到了門口,果見屋里傳來了陸昀的吼聲,以及鐘氏的低泣聲。大門還關(guān)著,可見是還沒有別的人來,吵成這樣大的動靜,晉王沒來,周側(cè)妃也沒來,可真是怪了! 宋湘冷笑著,示意景旺叩門,沒有人回應(yīng)。再叩,大門還是一動不動。景旺改成拍門,這才有腳步聲匆匆地響起來! “世子,世子妃!” 開門太監(jiān)一臉慌色,話都說不很利索。 宋湘也沒多問,跨門進(jìn)入,到了院子里,就透過穿堂瞧見內(nèi)院正屋房門大開,陸昀怒氣沖沖地站在屋里,鐘氏看不見,但看陸昀面朝著的方向,猜想是坐在椅子上。 她走過去:“大晚上,你們這是鬧什么呢?” 陸昀扭頭,看到他們,臉上雖然稍稍收斂了點,但也同樣沒有好臉色:“你們怎么來了?” “你這咆哮聲快把屋頂都掀了,我能不來?”陸瞻立在宋湘身后答話,他扭頭看了眼滿地的狼藉,再看向伏在椅背上痛哭的鐘氏,道:“你這欺負(fù)女人算什么本事?人家也是嬌生慣養(yǎng)的侯門千金,在家里半點委屈都沒受著,怎么到你這兒就被劈頭蓋臉地訓(xùn)上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跟你們說,你們走吧!”陸昀背轉(zhuǎn)了身子。 宋湘可沒理會他,走到鐘氏身旁,手搭在她肩膀上道:“三嫂先緩緩?!?/br> 鐘氏也沒有做過在人前痛哭的事,立刻就止住了嗚咽,拿帕子掩著臉坐了起來。 “你讓我們走?”陸瞻冷笑著坐下來,“我是這王府的世子,父親母親不在的時候我有權(quán)總攬家務(wù),你竟然讓我走?看來你不止是有欺負(fù)女人的本事,還很目中無人!” 陸昀噎住。 宋湘看著鐘氏臉上的巴掌印,心知不出所料,陸昀這是已經(jīng)上過手了,便道:“究竟怎么回事兒,你們倆誰來說說吧,我們既然來了,自不可能再讓你們鬧下去了,否則回頭父親母妃定然也會治我們的罪。我看,三嫂就先來說說你臉上是怎么回事吧?!?/br> 鐘氏原本克制著,聽到這兒眼淚又落了下來:“能是怎么回事?今日側(cè)妃在人群中非議秦王妃,事后我就說了側(cè)妃幾句,讓她不要做這些不顧體面的事情。這是王府請客,她非議秦王妃,那要讓人聽見了,害的不是整個王府么? “當(dāng)時側(cè)妃就數(shù)落了我一通,說我不尊重她這個婆婆,我一想我沒說錯,二想她是我哪門子婆婆?正經(jīng)母妃那邊至今還沒有數(shù)落過我的不是呢,她倒是管教起我來了。 “我倒也沒說別的,只請她多想想我們。她便說了些有的沒的。我料想此事就過去了,哪料到剛剛回到房,她竟又唆使她兒子來對付我! “我究竟哪里錯了?難道我不該說她,倒應(yīng)該全像她一樣做些不要臉面的事情才叫正確?” 鐘氏說著,又流淚哭起來。 “你說誰不要臉面?你說誰?!”陸昀踩著她話尾又沖過來了,一身酒氣也隨之襲過來。 宋湘擋在鐘氏前方:“三哥今日在我面前動手試試看?” 陸昀望著她冷冷淡淡一張臉,伸出來的那手指頭就眼見著萎了,最后垂了下來。 宋湘冷哼著看向他:“這府里的兒子兒媳閨女,有哪里做不好的,自有母妃訓(xùn)導(dǎo),什么時候母妃放權(quán)給她周氏了? “三嫂私底下說她也是為她好,若是傳開了,她一頓責(zé)罰能少得了嗎?” “三哥將來是要另開府的,三嫂便是靖安王府里正經(jīng)的主母,她一個側(cè)妃,便是生下了你,又哪來的資格替王府教訓(xùn)未來的主母? “三哥不去指正側(cè)妃,反倒在這里尋自己的妻子出氣,你這個樣子,將來當(dāng)?shù)暮眉覇幔拷逃暮脙号畣??你莫非是要支持周?cè)妃代替母妃教訓(xùn)兒媳不成?” 第291章 糊涂東西 陸昀被懟得啞口無言,但轉(zhuǎn)而仍振振有辭:“側(cè)妃到底是我的生母??!不看僧面看佛面,她難道不該看在我的份上對側(cè)妃客氣點嗎?” “那她為何又不曾看在我是你妻子的份上對我客氣些呢!”鐘氏脫口怒道。 陸昀一把火被挑起來,卻也無言以對。 “三嫂說的有道理,本來就是側(cè)妃的錯,你一味地維護(hù)你的生母,可曾替你的妻子想過?你只知道你的生母被人數(shù)落了你面上無光,那么將來要為你生兒育女,要與患難與共的妻子受了委屈,難道你臉上就很光采?你這樣偏心眼,就很光榮? “在是非面前,別說生母,就是生父,該堅持的主張還是得堅持。今日她先是自己做錯了,后又來挑唆你,讓你對著自己將要患難與共的發(fā)妻下手,來日若是她再挑撥你殺妻害子,你難道也要聽嗎?” “這怎么可能?!”陸昀道,“她是我生母,怎么可能害我的妻兒!” “不會當(dāng)然最好,但你自己被側(cè)妃左右著腦子和手腳,該以什么為底線,你得心里有個數(shù)!你身為兄弟,按說這些話不該由我們來說,但誰讓我們又擔(dān)著這協(xié)理家務(wù)的職責(zé),以及你們我們又皆是同一家人呢,總不能我們要眼睜睜看著你往溝里走! “不是我刻薄,你只管想想側(cè)妃,不過是個更衣出身,沒讀過多少書,也沒經(jīng)過多少事,若有幾分見識,便不會在今日那樣的場合說些不應(yīng)該的話了。三哥是宗室子弟,是皇上欽封了的郡王,你接受的是朝中頂頂好的先生的教育,如何還聽?wèi){側(cè)妃指揮行事?你看母妃,她是否會做這樣的事?” 一席話說得陸昀怔忡,氣勢也矮下去了。 宋湘繼續(xù)道:“周側(cè)妃今日這樣的舉動,三嫂不能贊同,母妃也鐵定不會這么做,三哥該聽誰的,究竟誰是誰非,你是不是也該有把尺了?” 陸昀繃緊臉龐,很顯然不接受她的“厥詞”。但到底是不再言語。 他其實并不真的認(rèn)為鐘氏有錯,只是今日夜里喝多了幾杯,回房半路又被周側(cè)妃拉過去挑撥了幾句,哭哭啼啼地鬧得他心煩,回來就嚷嚷開了。平日里鐘氏也很溫良恭儉,今日卻也點著了的炮仗一般跟他頂起嘴來,這便使他有些相信起了周側(cè)妃的話。一氣之下,乘著酒勁他就動了手。 此刻被宋湘這番話一扎,他心里也打了個激靈,他雖然沒有瞧不起過自己的生母,但周側(cè)妃的眼界低,這是確實存在的事情,難道他真的要因為這份骨rou之情連是非都不分了? 周側(cè)妃是生母不假,可妻子也是他將要白首到老的人,他明知道周側(cè)妃不對卻還要幫著他,豈不是令妻子寒了心? 想到這里,他一雙眼睛便不停朝著鐘氏投過來。 鐘氏兩眼紅腫,頭發(fā)亂了,妝也花了,卻還在委屈地抽泣著。她先前哭的是周氏盡在背后挑撥離間,陸昀是非不分,眼下傷心的卻是,陸昀一個有見識讀過書的宗室子弟,居然連寒門出身的宋湘都懂得的道理,他卻是不明白! 一時傷心過頭,竟是又掩面哭了起來。 宋湘看向門口的下:“一個個都還愣著干什么?不趕緊打點熱水來侍候你們主子?!” 下人們立刻下去,不一會兒就捧了銅盆布帕進(jìn)來。 后院里周側(cè)妃立在燕吾軒院子里,不時朝著倚福宮方向張望:“還有動靜嗎?延昭宮有人過去了嗎?” 侍女走上來:“過去了,一刻鐘前就過去了的?!?/br> 周側(cè)妃陰陰一撩嘴角:“果然!我就知道她對倚福宮沒安什么好心!” 侍女道:“據(jù)說在替郡王妃出頭,在訓(xùn)責(zé)我們郡王爺呢?!?/br> 周側(cè)妃的臉色更陰郁了:“這還用說么?他們這是擺明了要拉攏郡王妃呢!可恨這丫頭不識人間險惡,中了jian人的圈套,真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 “那怎么辦?”侍女望著她:“奴婢要不要過去提醒郡王妃?” “不用。”周側(cè)妃冷笑,“殊不知我就是等著這一樁呢!”說完她攏了攏身上衣裳,然后瞥眼望著侍女:“你在這候著消息,我先進(jìn)屋,有動靜了就來報我?!?/br> 侍女忙道:“王爺那邊問起來如何是好?” “王爺哪里來的閑暇呢?”周側(cè)妃得意地道:“我早就跟他說過郡王爺今晚喝多了,王爺就是知道也只會當(dāng)他耍酒瘋,最多也就是讓景同去看看,怎么可能會親自過去勸阻?” 侍女恍然稱是,頜首退了。 倚福宮這里,經(jīng)過宋湘幫忙收拾,鐘氏已經(jīng)重新理完妝,并且顯得容光煥發(fā)了。她帶著鼻音看向宋湘:“沒想到,你竟是把理妝的好手?!?/br> 宋湘微笑:“我從前都是自己梳妝?!?/br> “關(guān)鍵是手法好,這色也把握得當(dāng)?!?/br> 鐘氏由衷地說了一句。隨后想到眼下心情還一片狼藉,便又哀愁起來。 宋湘道:“你又沒做錯,如此沮喪做什么?” “我是覺得自己沒錯,卻終究是挨了一巴掌。日后他再如此,我也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了?!?/br> “也不是沒有辦法?!彼蜗嬉沧聛恚恿嘶ㄊ皬拈T外端進(jìn)來的茶,遞給她:“日子終究是你與三哥在過,側(cè)妃不讓人省心,但其實想想,她能影響的也十分有限,哪里比得上你們在一起一輩子?不要這么喪氣。把這茶喝了,潤潤嗓子。” 這邊廂,陸瞻也對半天還踟躕未動的陸昀冷哼起來。 陸昀沒好氣:“你哼什么哼?” “我替南平侯感到后悔,把自家女兒嫁了你這么個糊涂蟲?!?/br> 陸昀怒瞪他,卻又不能發(fā)作。 陸瞻道:“你還傻坐著干什么?為什么不去服個軟示個好?” 陸昀臉脹紅,瞪著他,幾次把目光投到鐘氏身上,幾次又收了回來。想到先前自己的粗魯,他就拉不下來這個臉。 “去呀!”陸瞻催道。 陸昀被催得也沒了主意,屁股就抬了起來。挪到鐘氏跟前,伸手作了個揖:“娘子恕罪。” 第292章 出事了! 鐘氏氣悶不理,頭一扭,眼睛又紅了。 宋湘道:“三哥這禮賠得忒沒誠意了點,你究竟是哪里錯了,可得說明白才好,不然,你讓三嫂原諒你哪兒呢?” 陸昀便又把身子彎下去點:“是我錯了,我不該是非不分,更不該借著酒勁沖你動手。往后我若再這么混賬,你只管請岳父前來打我出氣便是?!?/br> 鐘氏吸著鼻子,仍是沒轉(zhuǎn)身,但看模樣卻是好些了。 宋湘知道差不多了,便使眼色給陸瞻,等他起身,便與陸昀他們道:“夜色深了,三哥三嫂早些歇息罷。我們明日再來?!?/br> 鐘氏忙站起來送她:“倒勞煩你們專程跑來這趟?!?/br> “無妨。我只當(dāng)是散步消食。” 宋湘示意她回去,而后與陸瞻步出了院門。 天上月光皎皎,四面仍是安安靜靜。這王府住著這么多人,倚福宮這番吵鬧,倒真像是只吵到了他們延昭宮似的。 而這半天工夫,居然連周側(cè)妃都不曾出來——之前她不來情有可原,就是由著陸昀欺負(fù)鐘氏罷了。 但她和陸瞻去到之后,周側(cè)妃也不曾來,她難道不怕她就此在倚福宮賣好,順道再“挑撥”鐘氏和她周氏嗎? 想到翌日她還要去趟何家,便且不為這些費思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