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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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讓醫(yī)生看看。”他滿臉嚴肅地望向隨月生。 隨月生想走:“我困了。” 陶風澈格外固執(zhí):“看完就走。” “……” 二人對峙片刻,隨月生最終泄氣地脫掉大衣,將袖口卷起,露出被紗布包得嚴實的傷口。 醫(yī)生沒有詢問他受傷的緣由,利落地用剪刀剪開紗布,用酒精棉球給傷口消毒后噴上藥劑,重新包扎。 “都說了是小傷?!?/br> 隨月生本以為這個傷口可以作為佐證,話說完了卻半天沒得到回應,轉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陶風澈的眼睛已經紅了。 他被陶風澈這說來就來的眼淚嚇了一跳,一時間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只得閉上嘴,沉默著任由醫(yī)生動作。 一直等到醫(yī)生包扎完畢,陶風澈才紅著眼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碰一碰那層紗布,臨到頭了卻又怕弄痛隨月生,剛一湊近便觸電般地收回手來,片刻后才又湊上前,隔著虛空小心翼翼地撫了撫。 “……很痛吧?” 聲音里有強壓住的哽咽,看著又是要哭的樣子。 受傷的是我,你在這哭個什么勁啊?隨月生無奈地嘆口氣:“不疼?!?/br> “不可能!”陶風澈瞪他,“這么大一個傷口,怎么可能不疼!” ……說了你又不信,卻又偏要問,真是…… 隨月生莫名地一陣憋屈,半天都沒能找到準確的詞匯來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簡直拿陶風澈沒辦法,只得伸出左手在他額頭上輕拍一下,故作兇狠:“不許哭!” 然后認命地待在原地,聽著醫(yī)生說完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項,還要忍受陶風澈在旁邊要了張紙邊聽邊記,不時還要就幾個不明白的地方提問幾句。 看這架勢,期末背書的醫(yī)學生都沒他勁頭足。 隨月生眼不見心不煩地閉上眼,嘴角卻微微向上揚起了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 一套檢查做下來時間不短,再加上陶風澈出奇的勤奮,離開醫(yī)院時已是月上柳梢?;靥占疫€有一段路程,但兩人誰都沒提直接在醫(yī)院中湊合一晚的事。 皓月當空,隨月生掏手機通知司機來醫(yī)院正門接人時,陶風澈偷偷瞥了一眼手機屏幕,看到上面那個數(shù)字“1”時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他期待已久的中秋節(jié)居然已經過了。 他不由自主地回憶了一下這兩天跌宕起伏的經歷,心中一陣叫苦:這跟他原本的計劃完全大相徑庭! 但……卻誤打誤撞地跟隨月生在一起了。 ……應該是在一起了吧?畢竟親都親了,還親了好幾次。 如果直接去問,他總覺得隨月生不會正面回答。 陶風澈糾結萬分地跟在隨月生的后面上了車,坐在了他的旁邊。 隨月生早已經靠著車窗合上了眼,眉宇間有些疲倦,陶風澈盯著他看了半晌,試探著去碰隨月生的手。 隨月生睜開眼瞥了他一眼,沒有動彈,也沒有拒絕。 隨月生的手指自然并攏,指尖帶著涼意,陶風澈慢慢地將自己的手指插進去,扣住隨月生的手背,跟他十指交纏。 陶風澈拽的太緊,隨月生微微晃了晃手,示意他松開些許,然后換了個稍微舒服點的姿勢,由著陶風澈拽著自己的手,不過片刻便靠在車窗上睡了過去。 他呼吸的力度很清淺,睡得不算熟,但確實是睡著了。 在自己的身邊睡著了。 陶風澈看著隨月生安穩(wěn)的睡顏,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不斷上揚的嘴角。 第133章 信任 到底是精力旺盛的少年alpha,即便被綁架了整整兩天,情緒也經歷了好一番大起大落,可等回到家后一覺睡到自然醒,陶風澈就又滿血復活了。 時間不早,窗外已是日上三竿。秋天的陽光不似夏日毒辣,透過落地窗灑進來時像是金色的天然暖爐,曬得人懶洋洋的。陶風澈打了個哈欠,克制著想睡回籠覺的念頭,下床去浴室沖澡。 殘存的困意被水珠帶走,陶風澈洗漱完畢,又用漱口水仔細漱了漱口,才換好衣服下樓。 可他在一樓轉了整整一圈,連茶室都找過一遍,也沒看見隨月生的身影。 陶風澈轉頭就去找徐松:“哥哥呢?” “隨少爺還在睡,他這幾天太辛苦了,一直都沒合過眼?!毙焖纱鹜?,又試探著問,“少爺您有事找他嗎?如果很著急的話……我現(xiàn)在去叫他起來?” “不!”陶風澈趕忙伸手將徐松拽住。 徐松的目光暗藏詫異,陶風澈這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迅速將手收回來,欲蓋彌彰地解釋道:“沒什么事,就是沒看到他人隨口問一句,讓他睡吧?!?/br> “好?!毙焖尚哪钗?,卻沒說什么,點頭答允后又問,“少爺餓了嗎?我去通知廚房上菜?” 陶風澈頷首:“也行。” 他邁步往餐廳的方向走了兩步,卻又忽然想起些什么,又轉過身繞回徐松面前:“哦對,哥哥他手上有傷,昨天醫(yī)生說需要忌口,飲食也要清淡一些。我寫了個清單,你等下拿去廚房……” 他邊說便摸口袋,想把單子拿給徐松,卻摸了個空。陶風澈一愣,緊接著便想起來自己換了一身衣服,紙條也被他拿出來,擱在了床頭柜上:“單子被我放在房間里了,等會兒我拿給你吧,然后讓廚房備著點,等他起來再做……” 徐松一直沒搭腔,只靜靜地看著陶風澈,眼中的笑意逐漸加深。 陶風澈被他看得心中有些發(fā)毛,止住話頭,有些狐疑:“怎么,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徐松笑道:“沒有。只是覺得很欣慰,少爺長大了,也會照顧人了。隨少爺要是知道您這么關心他,一定會很開心的,不過——” 他將尾音微微拖長,又說:“紙條我去拿就好?!?/br> 陶風澈發(fā)誓自己從徐松的眼睛里看到了藏不住的戲謔。 不。 徐松根本就沒打算藏。 老管家的眼神像是能洞察人心,陶風澈總覺得自己心中暗藏的情愫和秘密已經被他看了個底朝天,但這也怪不得徐松——畢竟從局外人的視角來看,陶風澈實在是表現(xiàn)得太明顯了。 陶家獨子,任性妄為,敢跟他父親拍桌子吵架的小少爺什么時候這樣關心過人?還拿紙筆把忌口的食物都記下來,陶家養(yǎng)著的廚師是吃白飯的不成? 陶風澈越想越覺得自己行為失常,恨不得穿越回三分鐘前將自己的嘴縫上。 他強忍著抬手摸鼻子緩解尷尬的沖動,含糊兩句后抬腳便走,活像是有什么洪水猛獸在身后窮追不舍似的。 一直等到吃完飯,陶風澈才從這一陣令人窒息的尷尬中緩過勁來。 剛換沒幾天的新手機早在被趙嘉陽綁走那天便不翼而飛,陶風澈估計它早已經被趙嘉陽銷毀了。但在智能化移動設備高度普及的當下,沒有手機可謂寸步難行。 好在還有徐松這個萬能管家在。 陶風澈早上睡醒時,就發(fā)現(xiàn)有一部嶄新的手機擺在書桌上,卡槽里還插著補辦的手機卡,常用的軟件也已安裝完畢。 存儲在云端的數(shù)據(jù)備份在陶風澈登錄賬號后便開始下載,如今這臺新手機使用起來跟原先的沒有任何差別。 陶風澈刷了一會兒朋友圈,本意是想看看自己這兩天有沒有錯過什么事情,卻被眾人曬出來的各種各樣的賞月照片糊了一臉——多角度多焦段,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在進行一場攝影比賽。 看不到這種圖片的時候還好,一旦看見了,陶風澈就再次被迫想起自己流產的中秋計劃,意難平的情緒涌上心頭,像是千萬只螞蟻在啃噬心臟。 他定定地盯著某個學長發(fā)的圖片看了半晌,目光從照片右上角的那一輪圓月一路轉到左下角相互依偎的一對有情人,腦海中忽然蹦出來了一句著名俗語——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好巧不巧,今天就是農歷八月十六。 “徐伯!”陶風澈放下手機就去問徐松,“上周末讓你訂的桂花酒送回來嗎?” “已經送回來了,一共五種,都在酒窖里?!?/br> 陶風澈點點頭,一個計劃在他的腦海中逐漸成形。 ——這可是跟隨月生重逢后的第一個九州傳統(tǒng)節(jié)日! 他絕不愿意就這么輕易地讓中秋過去。 “少爺在想什么?”徐松適時開口,“有什么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有?!?/br> 陶風澈將自己的想法描述了一番,又不放心地開口叮囑,“但你可得幫我瞞著哥哥……” 徐松的嘴角高頻率地抽動幾下,終于破功。 “少爺放心吧?!彼炭〔唤卣f。 ··· 事實證明,陶風澈的擔憂完全是空xue來風。 一直等到傍晚六點出頭,隨月生才從樓上下來,然后在餐桌邊捕捉到了一個正在低頭玩手機的陶風澈。后者一聽到他的動靜就立刻抬起頭,然后笑意從眼睛一路蔓延到嘴角。 隨月生被取悅到了。 他很喜歡被陶風澈這樣全心全意地注視著,就好像他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因此而感覺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隨月生笑了:“早啊,小澈。” “不早了,哥?!碧诊L澈抬手餐桌旁的傭人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們通知廚房上菜,然后轉過頭來,問道,“太陽都要下山了,你才醒嗎?” “嗯?!彪S月生拉開凳子坐到陶風澈對面,打了個哈欠,“前兩天一直沒睡,太困了?!?/br> 陶風澈點點頭,想說什么卻又咽了下去。 傭人上菜的間隙,他忽然問:“睡得好嗎?” “還行?!?/br> 實際上,超過十五個小時的連續(xù)睡眠讓隨月生有點頭暈,太陽xue也有些跳著疼。但他比陶風澈年長,沒必要說出來讓他擔心。 隨月生迅速轉移了話題:“你什么時候醒的?” 他竟然一點動靜都沒聽見。 “十二點出頭。”陶風澈一看就知道隨月生還想問些什么,忙道,“吃了午飯,下午看了會兒書,沒做劇烈運動,也沒做費腦子的事。放心吧,我真沒事,就算你不信我,難道還不信醫(yī)生?” 陶風澈目光誠懇,說得話也有理有據(jù),可隨月生卻絲毫不為所動。 他心中直犯嘀咕:就看昨天那醫(yī)生對子彈擦傷小題大作的樣子,還真不怎么值得信任。 隨月生到底還記得那是位德高望重的名醫(yī),沒將心里話說出口,見傭人們把菜上齊了,微微一哂:“先吃飯吧。” 桌上的三菜一湯嚴格遵照醫(yī)囑,可謂一比一復刻了昨日醫(yī)生推薦的菜色,口味更是清淡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