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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他連回家看一次都沒有。 方頡心里的厭惡感翻騰,他強壓著情緒問:“有事嗎?” “你在那邊學習上能適應嗎,我……真的不太贊同你中途轉(zhuǎn)學,高三了又要重新適應新環(huán)境,壓力該多大,我還是建議你繼續(xù)在潮城讀書?!?/br> 方承臨語氣很溫和,帶著一點憂慮,好像一個不贊同兒子的決定,又愿意妥協(xié)和商量的開明父親。 方頡打斷他:“你也知道我高三了,我還以為你忘了。” 他嗓子有點緊,反問:“你讓我回潮城真的是為了讓我讀書嗎?” 那邊的方承臨好像被問蒙了,頓了幾秒才急急忙忙答:“當然——” “我要是真的回潮城了,你是先讓我回學校,還是先讓我去醫(yī)院?” 方承臨好像被掐住了脖子,一句話說不出來,電話里只剩下了呼吸聲。方頡和鏡子里的自己對視,聲音出奇的冷靜。 “他們來學校找我的事你知道吧,我在哪個學校讀書是你告訴他們的嗎?” “我是提過一次,但我——” “就算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配型成功的概率也只有百分之二十五,我和他只是有同一個父親,你覺得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那頭徹底沒聲音了,方頡耐心盡失:“……有時間多看看骨髓庫吧,希望更大一點。” 掛掉電話,方頡手撐在洗漱臺前站了一會兒。 挺好,他拿住自己父親的軟肋痛痛快快的報復了一場,把對方懟得說不出話,邏輯清晰絲毫不慌,挺厲害的,當初報文科成績應該也不錯。 但他并不高興。 方頡重新打開水,俯身洗了一把臉,最后埋進手里深深吐了口氣。 頂著滿臉的水珠,方頡心里終于舒服了一點。他轉(zhuǎn)身打開洗手間的門,準備出去。 一開門,一個人正正站在洗手間門口,和方頡面對面。 “我——” 等看清面前人的臉,方頡生生把“cao”字憋了回去。 “你——光看恐怖片不夠,還得自己上手演是吧!” 大半夜約人看恐怖片后還要堵衛(wèi)生間門口嚇人,這得多畜生才得干得出來??! “我又不是故意的?!苯蛲o奈地笑了一下,“你上個廁所半天沒出來,我還以為你嚇得躲衛(wèi)生間哭呢,過來看看。” 這他媽說的是人話嗎? 方頡剛通完電話的郁悶煩躁瞬間被嚇沒了,站在門口和江知津大眼瞪小眼。 江知津眼睛挺尖,借著廁所前的廊燈看了一眼方頡,發(fā)現(xiàn)對方的眼角居然真的有點紅。 江知津立刻收起玩笑地姿態(tài):“不會吧,真嚇哭了?” 江知津其實剛來,沒聽見那通電話,頓時有點震驚——現(xiàn)在少年的內(nèi)心這么脆弱嗎? “……”方頡懶得搭理他,準備繞過他出去。江知津突然上前一步,左手搭住方頡的肩膀不讓人動彈,右手按在方頡腦后,用點力把人按在自己肩膀上,胡亂揉了揉對方的腦袋。 “行了行了,呼嚕呼嚕毛嚇不著,沒事了?!?/br> ……這人打架把腦子打壞了吧。 但不可否認的,江知津肩上帶著身體的溫熱,加上他特意放緩了語調(diào),居然有一點奇異的溫和。包括那句“沒事了”,讓方頡真的有種“沒事了”的感覺。 剛才那通電話,家里亂七八糟的關(guān)系,心里的憤怒、恐慌、逃避、糾結(jié)、負罪感、不甘心……都沒事了。 方頡把頭抵在江知津肩膀上靠了會兒,大概是十幾秒,又或者是一分鐘或者更長,他終于開口,聲音因為埋著頭有點悶。 “能放手了嗎?” “真沒良心。”江知津“嘖”了一聲放開手,“行了別看了,快睡吧?!?/br> 方頡也沒心情再看恐怖片,等洗漱完快進房,江知津洗漱前又叫住了他。 “方頡。” 方頡剛進門,聞聲轉(zhuǎn)頭看向?qū)Ψ?。江知津看了他幾秒,突然笑了?/br> “害怕的話可以把燈開著睡?!?/br> “砰!”方頡重重把門關(guān)上了。 第二天方頡依舊醒得挺早,客廳里昨晚剩的啤酒罐和燒烤簽還在茶幾上,方頡收拾干凈,又打掃了一遍衛(wèi)生扔了垃圾。 江知津還沒起,他已經(jīng)習慣了,吃了兩片面包回房間把剩下的作業(yè)寫完,又背了兩頁單詞,才聽見江知津開門的聲音。 等他出去的時候,江知津正在廚房炒飯,聲音懶洋洋的:“待會我要去拆線,你——” 他頓了頓,似乎不知道該怎么安排方頡,方頡主動開口:“我和你去吧?!?/br> 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兩人吃了午飯出門去了醫(yī)院。周末醫(yī)院人挺多,加上他們本就來得晚,兩人足足在醫(yī)院待了兩個多小時。 江知津的手機已經(jīng)修好拿回來了,等待叫號的時候他一直拿在手里劃來劃去,眉頭緊鎖,聚精會神。 方頡沒有看別人屏幕的習慣,但江知津保持這個動作一個小時以后,他終于忍不住偏頭看了一眼。 江知津在靜音玩開心消消樂。 江知津察覺到了的動作,干脆把手機在對方眼前逛了逛:“厲害吧,打到三千關(guān)了?!?/br> ……行。 和人打架進醫(yī)院的、愛看恐怖片、有全套天線寶寶、開心消消樂突破三千關(guān)并以此為榮的社會大哥江知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