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閣老所言，那位聲名遠(yuǎn)揚的寒門第一人柳蒼云前幾日會試中，十有□□便是被有心人暗害的那位考生！”大臣們低頭竊竊私語，追問道。

    楊閣不置可否，她張口便欲說話。

    上首徒然傳來兩聲“刺啦”響，紅漆木椅被人從身后拉開。摩擦在地面，發(fā)出刺耳的響聲，兩聲拖拉木椅的聲音先后響起，聲音突兀又尖銳。

    一眾朝臣應(yīng)聲望去，便見長帝卿與鎮(zhèn)南王先后起身，走至堂下。

    “開卷宗！”旌寰黑著臉吩咐道，眼底啐著狂風(fēng)暴雨來臨前的洶涌。

    裴元紹立在旌寰身側(cè)，他瞇著眼，掃了一眼眾人，勾唇，沖著不遠(yuǎn)處定遠(yuǎn)侯露出一抹森冷的笑意。

    別人不知，他卻是知道。那日柳長寧從貢院門口出來，暈倒于地，血色全無。如今想來，應(yīng)是迷藥藥性所致！

    九日倒！好樣的。睡了整整八日的她，神仙在世，也定不可能答完三科考題！

    今夜即使她被人查出銀針暗害之事，真兇倘若推出替罪羔羊，便依舊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瞞天過海。

    可她連睡八日，考卷空白……

    會試已結(jié)束多日，朝廷能給她的交代僅是找出兇手，堵住悠悠眾口。

    三年一次的會試，近千學(xué)子如何能因她一人受害成績作廢？

    她若想入仕途，唯有再等三年。

    算計之人，一計多慮，費盡心思！

    裴元紹捏碎手中的白玉珠串，抬手吹了吹手中的殘留的粉灰。

    第56章

    乾清宮內(nèi)， 眾朝臣噤若寒蟬。

    裴元紹與旌寰先后起身，大步走至殿前，面色皆是不愉。顯是此次科舉暗害同科學(xué)子一事極為重視。

    今夜殿前候著的一應(yīng)權(quán)臣皆是人精， 兩位權(quán)傾朝野的主子齊齊動怒， 誰敢觸了眉頭， 此刻皆是垂首而立， 眼觀鼻鼻觀心。

    內(nèi)閣本一體，科舉舞弊之事兒是楊閣老發(fā)現(xiàn)，她此番站在殿前稟告，亦代表其余幾位閣老的主意。

    內(nèi)閣四位閣老皆乃三朝老臣，科舉律令是高祖時期親自命吏部草擬，祖宗歷法如何也不能被人如此蔑視。

    他們此刻站成一排，對視一眼， 眼底皆是滿意之色， 今日之事有長帝卿與鎮(zhèn)南王協(xié)同出面， 查出背后之人， 便更為容易。

    楊閣老回稟女皇， 得了應(yīng)允，這才命人呈上卷宗。

    宮侍從偏殿魚貫而入。

    抬出一張黑漆彭牙長條木桌擺放在殿前。其上置放一貼有封條的紅漆木箱。

    會試一應(yīng)墨卷便悉數(shù)裝于此木箱之內(nèi)。

    楊閣老上前兩步，將印有"禮部會試長條謹(jǐn)封"的封條掀開。揭開木箱， 在一整箱考卷最上方取出一展墨卷。

    她躬身上前， 本欲呈給女皇先行查閱。

    坐于上首的明行女皇卻已起身，走至近前，搖頭吩咐道：“無須多禮， 閣考開卷封，朕與爾等一并查閱！”

    楊閣老垂首應(yīng)是，干脆利落的撕開墨卷封條。

    卷桶在橫條木桌之上一一展開。

    共有18折冊頁，卷首頭頂朱紅丹書“頭甲第一名”五個大字，這是明行女皇玉璽下鈐“彌封關(guān)防”長印。

    首頁左側(cè)覆蓋封條，封條完好，無人揭開。其內(nèi)按照歷代科舉慣例，應(yīng)是書寫學(xué)子姓名、籍貫之處。

    金鳳朝對科舉考試密封極為嚴(yán)格，每年會試試卷，不到放榜即使女皇亦無法查閱考生姓名。

    主考官呈上前三甲文章，由女皇閱覽文章后，欽定名次。

    為以示公平，卷邊姓名在放榜前皆不能掀開，稱為“封卷”。這是高祖時期定下的規(guī)矩，一直延續(xù)至今。

    墨卷在長條木桌之上漸次攤開。

    除開第一頁為欽定名次，其下為正文，共15折，每折8行，所書字跡乃柳體楷書，字體骨力遒勁，結(jié)體嚴(yán)謹(jǐn)，一筆字跡賞心悅目。

    最后三折內(nèi)容為楊閣老與協(xié)同閱卷官員姓名職位。

    一眾朝臣盯著墨卷之上規(guī)整的字跡，臉上詫異又震撼。

    崔秉桓最先回神兒，她先行出列，指著這份“頭甲第一名”的案卷，上前兩步。

    沖著楊閣老，詫異的問道：“這這這……閣老莫不是拿錯了墨卷，下官若是沒有看錯，這分明是頭甲第一名的文章。倘若閣老方才所言非虛。被害學(xué)子中了迷藥，在考棚內(nèi)睡了整整八日，從何處得來時間，寫出整整18折策論經(jīng)義。”

    “崔尚書所言甚是，此份墨卷，字體清晰，首頁與后三頁，顯是已被閣老與女皇親自批閱，判為一甲頭名。楊閣老……是否拿錯了卷側(cè)……”

    ……

    一眾大臣紛紛上前，盡管心中存疑，視線卻直直的停留在卷宗之上。

    因了此次會試，題目乃女皇與長帝卿所出，帝卿素來重視選拔官員的真實才干。是以此次科舉會試的題目，與往年并不相同。第三科策論，考實務(wù)，死記硬背的考生此番必得落榜。

    今夜，能提前見一甲頭名文章，這會兒一眾朝臣如何也挪不開視線。

    第三科策論試題，用朱紅大字所書。

    論：為人臣上表之章

    第一題，背景為前朝末年，朝廷動亂，民間起義不斷。考生需替當(dāng)時在位的明孝女皇擬一道詔書，號召群臣對朝廷以表忠心。

    第二題，替永泰六年的北戎大臣寫一份賀表給女皇，背景是北戎向朝廷進(jìn)獻(xiàn)雪豹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