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惠兒嫂脆生生的應(yīng)了一聲，急匆匆的就出門去了。

    披衣從正屋出來的安大叔手里提著煤油燈：快，背到西屋里去。

    班長就把小三背到西屋里，西屋里用幾塊鋪板和兩條板凳搭了個簡陋的床鋪，上面只有一張篾席，旁邊還放著一張春凳，安大叔與楊同寶搭手把小三扶到春凳上，又給他調(diào)整姿勢俯臥著。

    安大叔說：我去燒鍋熱水，你把他身上的槍啊刀啊什么的取下來，等惠兒回來就給他鋪床。

    小三的zh-29被牛牛叼上來后周班長背著呢，班長就取下小三的m35鋼盔，把他的機槍彈袋和腰帶和背上的暗藍(lán)妖刀都取下來，連同掛在上面的柯爾特手槍都放在一邊。

    這時候外面已經(jīng)傳來匆匆地腳步聲，惠兒嫂和跌打大夫進了院門，然后就是栓門的聲音。

    然后掀門簾進來一個穿著長衫精神矍鑠的六十多歲老頭，腰不駝背不彎的還留著一把胡子，背著一個藥箱。

    楊同寶忙介紹：何芝園何先生，是我們這十里八鄉(xiāng)的名醫(yī)，早些年還在吳大帥軍中當(dāng)過醫(yī)官呢，槍傷刀傷跌打損傷不在話下。

    何先生搖手到：過譽過譽，能幫你們這些抗日義士做些許小事，也算老朽為抗戰(zhàn)略盡綿薄之力。

    就拿過煤油燈先仔細(xì)查看小三臉色：哪里受傷了？怎樣傷的？

    班長就答：鬼子彈片，就傷在右腿。

    何先生就道：來，同寶，先把他褲子脫掉。

    小三右邊褲腳本來就被班長包扎的時候劃開了，楊同寶和班長就把他軍褲脫下，里面只剩一條褲頭。

    小三知道有個二十出頭的年青女子在屋里，他低著頭不敢看大家。要知道從十來歲從軍開始，從少兒到青年他就一直待著軍隊這個男性集體世界里，從來沒有跟女人私下打過交道。

    何先生又道：小惠，你手輕，幫我把繃帶解了。

    小三臉紅得像塊大紅布，幸好煤油燈下大家都在看他的傷處，他又是趴著的，沒人看到他的大紅臉和突然冒出來的津津細(xì)汗。

    叫惠兒的年輕女子輕手輕腳的幫他解去綁帶和止血帶，她的手指冰涼，小三卻感覺她手指觸碰的地方像被火燒一般炙熱。

    何先生用手指輕按著傷口四周，邊詢問小三感覺，最后他長舒一口氣道：

    還好，沒有傷筋動骨也沒弄斷血管，只要把小腿里的那塊小彈片弄出來，敷藥靜臥休養(yǎng)一段時間后，照樣生龍活虎。

    楊同寶和班長小三聽聞此言，都松了一口氣。

    何先生又道：他小腿這里還有塊彈片插在肌rou里面的，要先拔出來才能敷藥，我這里沒有麻藥，你就忍一下。來，把這毛巾咬住。

    小三就咬住遞給他的毛巾，班長拿出手電筒照著，何先生拿出兩樣器械，蹲下湊近，用一個器械掰開傷口，伸出鑷子把彈片夾了出來，他動作又準(zhǔn)又快，繞是這樣，小三也是痛得用手死死抓住春凳的邊沿，拼命咬住毛巾，汗如雨下。

    小三從軍七年多，以前訓(xùn)練中各種小傷不斷，但這還是第一次掛彩呢。

    這時，一只纖細(xì)的手?jǐn)Q了一張熱毛巾輕輕給小三抹著額頭的汗，小三似乎馬上就感覺不那么疼了。

    何先生就重新給三處傷口處理，上藥，邊對班長和楊同寶說：鬼子急救包里的繃帶紗布都比我的好，如果還有就有就放兩個以后換藥時用。

    班長馬上招呼楊同寶：楊隊長，你趕緊去找蠻牛要，就說我說的，拿5個急救包過來。我們繳鬼子的，每個人都帶著的。

    楊同寶就匆匆出門。

    何先生就說：他的傷口不算太嚴(yán)重，要不了這么多。換兩次藥就能長好結(jié)疤。幸好膝彎處那塊彈片扎得不深，不然筋斷了就留下殘疾了。

    班長說：剩下的給其他傷員用也好。

    楊同寶很快就回來了，交給何先生五個急救包，他拿出一個里面的紗布和繃帶重新給小三包扎好。

    那個叫惠兒嫂的年輕女人就收拾地下的藥棉、繃帶這些出去了，不一會就把棉絮、床單、被子枕頭抱過來，幾下就把床鋪好，楊同寶、班長和安大叔一起把小三抬上床。

    何先生就囑咐他：你睡覺的時候左邊側(cè)著身子睡或者趴著睡都可以，才開始盡量不要平著睡，你腳都是后面挨的彈片，免得壓著傷口。

    小三忙答應(yīng)。

    何先生又說：你們趕快先走，免得被人看見，傷員就不用你們管了，小惠每天幫忙照顧那幾個傷員，已經(jīng)很熟悉了。

    班長就把自己身上的m712連子彈袋都取下來，：你的大眼擼子子彈太少了，就帶這個吧，還有10個滿彈匣呢，你那些東西我都帶回山上去。

    小三接過就塞到枕頭下面。

    班長又把手電筒遞給何先生：何先生，小三就拜托您費心了，這個手電筒你有時用得上，下次我們來的時候再來感謝安大叔和何先生。

    何先生忙推辭：我替你們治病不是沖著錢物來的，委員長說地?zé)o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zhàn)之責(zé)。老朽年邁不能上戰(zhàn)場殺敵，能在后方為將士們出點小力也是應(yīng)該的。

    班長還是把手電筒強塞在他手中，他也就收下了，別說，有個手電筒還是很方便的。

    班長就與小三告別：別擔(dān)心，我們過兩天就來看你。

    小三就叮囑班長：班長，把牛?？春门?，別讓它到村里惹事。

    3.

    班長和楊同寶就出門在村外找到大伙，連夜往尖山村趕。

    路上，班長問安大叔和惠兒嫂的情況。

    楊同寶就說：小惠是安大叔最小的閨女，大前年嫁給山下涼水井的大順子，大順子去年剛加入軍分區(qū)獨立團，打鬼子運輸隊的時候就犧牲了，他爹又走得早，這一犧牲家里就只剩老娘和守寡的小惠相依為命。

    鬼子占領(lǐng)許家鎮(zhèn)后，有次跑到?jīng)鏊迦ao擾鄉(xiāng)親，大順子的老娘就讓小惠躲起來，等自己想躲的時候鬼子已經(jīng)沖進來，鬼子為了嚇唬她，沖她開了一槍，她當(dāng)時就嚇暈過去了，本來子彈也沒打到她，但老人家本來就新近有喪子之痛，這次連嚇帶怕的，躺床上兩天后就走了。給老人辦了喪事后，小惠就回娘家了。

    小惠家與鬼子有血海深仇，這次我們打偽軍時犧牲的一個隊員就是安大叔的親侄子。平日里，我們有傷員都是放青崗村養(yǎng)傷的，安大叔家里都住過兩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