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相撞為逢
雖然穿著和老張相似的衣服,但一看這五大三粗的背影,就知道他不是老張。 “麻煩停一下,我可能是坐錯……”她一扭頭,發(fā)現(xiàn)旁座上的那兩本剛買好的編年史,心中“咯噔”一聲。 “你是誰?”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微微的顫,“我、我家司機呢?” 開車的男人借著倒車鏡瞄了她一眼,咧出了一嘴的不懷好意,“小姑娘挺鎮(zhèn)定的啊,別怕,叔叔不是什么惡徒,只要你把你手中的行李袋遞過來,我立馬就在前邊的十字路口停車?!?/br> 這是光天化日之下劫車來了? “別怕,乖乖聽話了,叔叔保準(zhǔn)不會傷你一根毫毛?!避囁僦饾u加快。 云知心中悚然,手仍抱緊牛皮袋,“我、要是不給呢?” “這條路沒有交通燈,我一刻不停的直開,等開到?jīng)]有人煙的地方,袋子還是歸我,但那時……叔叔會做些什么,可就不能保證了?!?/br> 他說起話來夾雜著不知道是什么地域的腔調(diào),聽起來直叫人心里發(fā)毛,云知想也不想就去搖窗戶,沒轉(zhuǎn)兩下竟然連同搖柄一并拽下來了,她這才看清后座兩扇門的門柄、窗柄都被撬開,卻是這劫匪早有預(yù)謀不給她出逃的機會。 “這里有人劫車!救命!”她心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本能拍打起窗戶,但車開得很快,在這川流不息的馬路上,又怎么引得起旁人的注意呢? “趁叔叔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不要做沒有意義的抵抗,”那人尖銳笑了兩聲說,“把包遞給我,下個街口,我停車?!?/br> 原本恐懼的情緒漲潮般涌上來,云知甚至就要在下一刻把懷里的包袱丟過去,不知是不是潛意識作祟,聽到這番脅迫,大腦反而離奇的冷靜稍許——如果一直開下去,最終都能得到袋子,他何必多費唇舌和一個小姑娘談判? 她睨向窗外,一瞬間想到了:是了,這里是法租界與華界的邊緣,這樣一路朝北,橋?qū)Π毒褪莾山珙I(lǐng)域的攔路口,對他來說,最好要在此之前就拿袋走人。 念頭一轉(zhuǎn)又覺得哪里不對。 她剛上車的時候全無戒備,難道那時不是最好時機么?哪怕現(xiàn)在停在路旁,從一個小女孩手里奪走袋子本也不費吹灰之力,但他沒這么做,因為這里是法租界,就算他帶走了包袱,一旦給了她出去呼救的機會,他也是難以離開的。 除非,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放她離開的打算。 他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小姑娘,最后一個路口了,考慮的怎樣?” 方才思索之際,她一只手已借著背椅的死角掩飾,動作極緩地伸入牛皮袋中,除了幾件衣物之外還摸到了一份紙質(zhì)手感的物件。 云知管不住自己抖得不成樣子的手指,聲音反而平穩(wěn)下來:“好,停車,我把包給你?!?/br> 那人將車頭往路邊一打,車速果然緩了下來,引擎聲沒有熄下來,她余光始終盯著倒車鏡里小姑娘的舉動,見她遞上包來,嘴角一歪,正待用力踩動油門,臉色卻是倏地一白。 包是空的。 也就是在他愣神的一剎那,云知高聲道:“救命!這里有人劫車!快報警!有人劫車……” 轎車再度疾飛而起,在駛出去之際,掀起了漫天鈔票、落下了滿地銀元——原來是云知掏出了錢夾朝窗外撒錢,這一幕比呼救更為惹眼,瞬間引來了不少路邊行人以及來往車輛的注意。 只是車開的極快,一忽兒間便沒了影,留下看客們看著散落的銀元面面相覷。 倒是有一張紙鈔御風(fēng)而飛,來而往的車輛那么多,偏偏真的那么巧鉆進了一扇窗中,“啪”一聲打在了駕車人的手上。 那人拾起這張十元鈔,眉梢微蹙,正困惑著,有兩個路過的小乞丐沖到馬路上撿錢,那人剎住了車,轉(zhuǎn)眸間看到一輛轎車奔來。 兩車擦身而過,有一個小姑娘正在高呼救命,一邊喊著還一邊擲出銀元。 也就是那么一剎那,呼嘯而過。 *** 云知如此大動干戈,劫車的壯漢自是惱怒非常,那只布滿青筋的手驟然揮來,她早有防備,將瘦小的身軀往對角的座位躲去;轎車本就寬敞,壯漢既在開車,一時之間還真騰不出手來收拾她,他徹底被這黃毛丫頭惹毛了,從腰間抽出鋒利的匕首來,“我看你這丫頭片子就是活膩了,敢跟老子?;尅?/br> “我想活,你先看前面!” 那壯漢差點沒控穩(wěn)方向盤,車駛上橋梁,險而又險避開一輛迎來的貨車。 云知哪能不懼?但她明白,越是這樣的關(guān)頭越需要為自己爭取時間,她往后瞄了一眼,從剛才開始,就有一輛紅色吉普車跟著他們,會不會是來救她的? 轉(zhuǎn)念一想又不對,那輛車跟的這么緊,她都瞧見了,這歹徒不可能沒看見。 她心下有了判斷,決定豁出去了:“后面那輛紅色吉普車想必是一伙的吧?” 他吼道:“知道我們是一伙,就他媽給我老實點!” 云知說:“我看就算我把包袱里的東西給了你,你也只會在第一時間遞過去,我家這輛車是法租界的牌照,若我不出言示警,你能暢通無阻的開過租界,哪會真的停下來?” 那人渾身一僵,沒立即反駁,她就想自己猜對了。 她將手中的文件伸出窗口,帶著威脅意味,一字一句道:“我一個小女孩兒沒有什么主張,不過想活命,大叔不給我這個機會,我也無畏與你搏命,現(xiàn)在無非兩個選擇,一,我把這份文件撒到黃浦江上去,你殺了我然后進法租界巡捕房……不過到時指使你偷盜東西的人還會不會留你的性命,那可不好說;第二,你停車下去,我還是把文件丟出窗外,只要車是靜止的,你完全撿得到,你趁警察趕來之前上你同伙的車,逃脫的希望還是有的。” 那人初時只把她當(dāng)成是一個無知小兒,此時透過倒車鏡看到她眼風(fēng)冷冽,渾不似一個十五六歲孩子能說得出的話,不由冷冰冰的瞇了下眼。 他收起匕首,將車窗搖下,同后邊紅色吉普車上的人吼了幾句聽不懂的方言,隨即停下,回頭睨了她一眼,“小姑娘,挺有種啊?!?/br> 話畢,他下車,砰一聲甩上門,繞到云知所坐的右座窗前,將東西一把奪了過去,彈了兩下扉頁,忽地嘴唇向上掀起,露出一排猙獰的牙齒,“可惜,還是太嫩?!?/br> 他說到“可惜”時,云知已經(jīng)聽到了警車鳴笛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但見紅色吉普車猝不及防地沖了上來,霎時間,車窗玻璃支離破碎的在耳邊炸開了。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令她腦子一片空白,她甚至以為車已被掀翻了,直到睜開眼,她看到車仍在橋上疾駛,車頭所向的不遠處是橋尾設(shè)了路障的斷欄處。 原來如此。 那人是故意選好了停車的角度,若不能及時停下,頃刻之間便將連人帶車墜入江中。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撲到前座去,只記得方向盤和手剎好似都被什么定住了,饒是使出了渾身的勁都挪動不了半分,而橋梁的下坡帶來的慣性加快了車速,斷口之處近在百米。 死亡近在咫尺。 當(dāng)恐懼無限放大,空間與時間仿佛都受到了擠壓,這樣的瀕死瞬間,她感受過一次。 上一次,除了滿心的悲戚和絕望,她還想著沈一拂聞得自己的死訊時會不會難過。 而這一回,腦海里居然只有一個念頭。 原來老天爺大發(fā)慈悲讓她短暫的再走一遭,僅僅是想讓她看一眼他的婚訊,好叫她黃泉路上不做一個糊涂鬼。 只是,新買的課本還沒有翻過呢。 云知閉上眼。 真是不甘心啊。 千鈞一發(fā)間,一輛長款的林肯轎車超過她,斜插在她的跟前,“咣”一聲響,車頭撞上了那輛豪華轎車的車身,云知整個人被彈到擋風(fēng)玻璃上,復(fù)又跌回前座之上。 隨著劃破長空的剎車聲,兩輛車終于停了下來。 前頭的那輛林肯車頭已超出了斷欄稍許,后車蓋被掀得慘烈,在圍觀路人的驚呼聲中,駕駛座的門推開,一個身段高挑挺秀的男子跨車而出。 恍惚間,云知好像聽到幾聲悶響,隨即車門開了,一雙手有力的托起她的腰和頸,帶她離開充斥著機油味的車廂。 她感覺自己抵在一個堅硬而又溫暖的懷抱中,可是日頭太耀眼了,即使努力的睜開眼,也只能看到光暈中一個模糊的影子。 好似又被放回了平地,一件寬厚的外套輕輕罩在身上,她聽到他問:“小姐,可有什么地方疼痛不適?” 那聲音略微低沉,帶著磁性,仿佛隔著千里,又仿佛近在耳廓。 “這位小姐,”他問:“請問你還記得自己叫什么名字,現(xiàn)在人身在什么地方?” 意識游走于清醒與昏厥的邊緣,有那么一個瞬間,她真的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我……”她緩緩張口,也不知道有沒有發(fā)出聲音來,“我叫妘……婛?!?/br> ※※※※※※※※※※※※※※※※※※※※ 大家很嫌棄的……出來啦~ 此處應(yīng)有掌聲…… 紅包照舊 -------------致謝霸王票分割線---------- 十七扔了1個地雷 魚兒_born扔了1個地雷 小鹿混江湖扔了1個地雷 美好扔了1個地雷 小鹿混江湖扔了2個地雷 一蘭扔了1個地雷 夏七夜雪扔了1個地雷 夏七夜雪扔了1個手榴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