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看到？我放在你桌子里的。淺深的杏眼里已經(jīng)噙滿了淚水。

    看到她這個樣子，辛梓的心一下子柔軟起來，他啞著聲音說：我真沒有看到，不然，我不會不去的。

    淺深的心忽地亮起來，她抓住辛梓的手，仰起臉龐，把壓抑在心里的話通通說了出來：我沒有讓他們打你，我也不是故意想用那些難聽的話說你，我根本不喜歡那個樊羽。只是因為我以為你在耍我，所以我很生氣，很憤怒，我找不到方法發(fā)泄，又不知道該怎么辦，我從來都沒有這么混亂過，也沒有喜歡過一個人，可是我我那么喜歡你，我受不了打擊。

    說到后來，淺深已經(jīng)開始接不上氣，辛梓走近她，低聲問：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你說的又是不是真的？

    辛梓克制著自己沉重的呼吸，抬起一支傷輕的手想要撫上淺深的臉頰，卻又在快要碰到的時候拿開，他微微笑了笑，說：怕把你也弄臟了。

    淺深一把抓起他的手貼到自己臉上，搖了搖頭：不會。

    她好高興，真的好高興，mama過世后，她再也沒有高興過。

    mama說qíng滋味是痛苦的，可是她忘了告訴她那也是甜蜜醉人的。

    淺深輕輕環(huán)住辛梓，在他懷里問：都是誤會，對嗎？

    辛梓聞著她長發(fā)上的清香，柔聲道：嗯，現(xiàn)在都解開了。

    我們算是在一起了嗎？

    你說呢？

    淺深微笑。

    三十一問

    三十一問一大清早，淺深便起g，她是個喜歡睡懶覺的人，可為了趕上那班汽車，不得不含恨爬下溫暖的被窩。也不知是不是辛嘉妮公報私仇，硬是給她這個懶貓定了張最早一班的票。還神游在夢中的梁淺深拎著一只大旅行袋晃晃悠悠地走下樓，可沒想到這個點已經(jīng)有人起來并且悠閑地喝著咖啡，看著報紙。

    辛梓已經(jīng)晨練回來洗好了澡，他聽到動靜便放下報紙，看到淺深拿著一只看上去很重的袋子走了下來。他重新豎起報紙，接著看了起來，嘴上不經(jīng)意地問淺深：吃了早飯去？

    不了，起遲了，我得走了。

    都怪她自己昨晚喝了杯咖啡弄得到凌晨才睡今早怎么都醒不過來，淺深急沖沖地提著包穿鞋，可越急越是手忙腳亂，一只鞋愣是穿了半天也沒穿進(jìn)去。

    出差還是不要穿高跟鞋了。不知何時，辛梓已經(jīng)站到她旁邊，手里提著一雙平跟軟皮鞋，不用那么急，我送你去好了。

    淺深適才焦急的心qíng不知怎么緩和下來，她看了眼那雙皮鞋，權(quán)衡了會便把手上的高跟鞋放回鞋柜，拿過辛梓手上那雙鞋穿上。

    辛梓轉(zhuǎn)個身上樓換了件白色T恤下來，他提了提淺深的袋子，略顯吃驚，問：你究竟要帶多少東西走？

    家當(dāng)自然得帶在身邊。淺深跺了跺腳，確實還是平跟鞋舒服，她整了整略皺的衣服回頭伸手說，給我吧。

    辛梓拎著行李袋不動，淺深心下著急眼看時間從自己面前嘩啦啦地流走，不甚耐煩地抬眼朝辛梓看去?？蛇@一眼著實讓她忘了當(dāng)下時間緊迫，只一味地盯著他毫無表qíng可言的面龐以及那雙藏在鏡片后的漠然雙眸，還有那其中清冽寒冷意味不明的光芒。

    淺深煩惱地地低頭搖了搖腦袋，再抬起頭的時候無奈地問：我說錯什么了嗎？我不想離開前還要吵架。

    辛梓單手提著包，因為用力，可以看得出手臂上面微微凸起的經(jīng)脈，他沉默地穿好鞋，短短的劉海微微下垂，輕輕晃了兩晃，柔化了他身上凌厲的氣場。

    我只是想，辛梓推開門，邁出半步，外面的陽光在他身上籠出一層淡金的薄紗，可看在人眼里卻是那么清冷，把家當(dāng)帶著逃走會方便很多吧。

    沒想到他竟在意到這個，淺深走上前扯過自己的旅行袋，對著辛梓抿嘴一笑，比天上的太陽還明亮幾分，她溫柔地說：莫怕，我可不會逃走，我可不是膽小鬼。

    辛梓微瞇了眼，鏡片反光，淺深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見他微笑一下不做他言取車去了。

    為什么要坐汽車去？又臟又累。上車后不久，辛梓難得主動開口。

    淺深把窗戶打得大大的，迎著微涼的晨風(fēng)舒服地閉著眼邊吃著面包，邊說：自己開車豈不更累？

    辛梓想了片刻，剛要開口，卻被淺深搶白：難不成你想送我去？她的話里帶著明顯的嘲諷之味。

    辛梓勾起唇角，眉眼卻無笑意：做汽車去確實挺好，你去嘗試嘗試也不錯。

    什么嘗試嘗試，我出差若是路途不遠(yuǎn)都是坐汽車去的，遠(yuǎn)了才坐火車。淺深一手支著額頭，額發(fā)被chuī得亂飛，她也不惱照樣閉目養(yǎng)神。

    辛梓握著方向盤的手抖了抖，側(cè)過頭朝淺深看去，她正舒服地chuī著風(fēng)，面上一片柔和。對于她剛才的話他是不解的，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梁淺深早就習(xí)慣坐公共汽車，若非她親口說他定是不信。

    她沒有察覺到他在看她，辛梓收回目光微微蹙了眉也不再說話，專心開著車把她送到汽車站。見她沒反應(yīng)，輕推了她一把才發(fā)現(xiàn)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淺深打了個哈欠，迷茫地看著外頭，辨認(rèn)了會才意識到這兒是車站。甩甩頭讓自己清醒了一下，她提著包走下了車。

    走了。不多說一句，她轉(zhuǎn)身朝著車站走去。

    辛梓坐在車?yán)锿咛舻谋秤?，心頭忽然竄起一種莫名不安qíng緒。

    淺深。

    他下車喚住她，可等她回頭，他又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

    路上小心。

    最后，只說出這么一句。

    他看到她不計形象地翻了個白眼，揮了揮手快步走進(jìn)車站大門，一會兒便消失了蹤影。

    梁淺深把旅行袋中的一個小包拿出，這個是要隨身帶的，然后把大袋子放到頭頂上的行李架。尋了自己的位子坐下，旁邊的座位是一個中年男子，他朝她點點頭，她也回應(yīng)了下，然后兩個人一個睡起覺來，一個塞著MP3聽歌。

    這段路不算長，兩個小時就到了，因為是相鄰的兩個城市，她的當(dāng)事人也就是被害人的家人找到了他們事務(wù)所，指明要她打這場官司。淺深對于各種案子也說不上什么最拿手，因為都差不多，可是，在事務(wù)所里□這類的案子確實是她最厲害，也許是因為當(dāng)初讀研的時候這類案子是她研究的方向。所以，出師之后打了幾起這方面的案子，便也小有名氣起來。

    車子行駛在高速公路上路程過了大半，這車看上去雖然挺破，開起來也還算是平穩(wěn)。車內(nèi)非常安靜，好些人已經(jīng)昏昏睡去，而她身旁的人早已睡著，不時傳來呼嚕聲，可憐淺深想睡也睡不著，她苦悶地看窗外不怎么美麗的風(fēng)景。手機震動了下，淺深拿出來一看，是景然：你出差了嗎？這次去

    她還沒看完，車身猛地一震，根本不給人留思考的時間，淺深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顛的倒了個個，電光火石之間，淺深猛然意識到要翻車了。不出三秒，車子重重地撞上旁邊圍欄，尖銳的摩擦聲像是死神的叫囂，慌亂中淺深反倒鎮(zhèn)定下來，她非常慶幸三點：一，車子是往右傾去的，而她在左邊。二，她是清醒的。三，她旁邊的窗戶可以打開。

    只是，翻車的震撼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她的想象，車內(nèi)已是一片混亂，行李架上的東西紛紛砸下。她只覺得有什么壓到她的手上，又有什么從她額上流了下來，怕是血，她忍著刺骨的疼痛，在意識恍惚之前奮力地爬出窗子。摔到地面后，淺深便失去知覺了。

    在昏過去之前，她腦中閃過最后的一個念頭是：好想再見辛梓一面。

    與此同時，辛梓正坐在辦公室里聽幾位經(jīng)理跟他匯報近期公司的財務(wù)狀況。出了剽竊一案，加上維天集團的毀約，公司最近的qíng況不容樂觀。他正皺著眉旋著手中的筆認(rèn)真思考接下去的計劃，有人從外面破門而入。

    秘書小姐很是láng狽，一邊辛苦地攔在闖入者前，一邊惶恐地跟辛梓道歉：總裁，對不起，我立刻帶這位小姐出去。

    辛梓看到來者，素凈的臉上先是一愣，繼而對秘書揮手道：沒事，你出去吧。

    嘉妮，你怎么來了辛梓略感驚訝地看到來者是自己的meimei，可一見她一臉驚魂未定、泫然若泣的表qíng，心中不免警覺起來，出什么事了？

    嘉妮一見著辛梓便再也忍不住滑下眼淚來，泣不成聲地說：哥，梁，梁她

    一聽是淺深，辛梓禁不住站了起來，快步走過去輕拍嘉妮的后背，安撫道：不要慌，慢慢說。

    嘉妮緊緊捏著辛梓的手，穩(wěn)了穩(wěn)神，才哽著嗓子把話說完：梁早上坐的那輛客車在路上翻車了，怕是，怕是

    辛梓神qíng巨變，本就白凈的臉此刻蒼白得幾近透明，他的眼神呆滯一秒，腦中空白一片，片刻的暈眩讓他有一些支不住身子，而下一秒他已如旋風(fēng)般破門而出。

    哥，等等我！嘉妮立刻跟著他跑了出去。

    兩個人坐在車上，辛梓無視城內(nèi)限速指標(biāo)，連連超車，加大油門。坐在一旁的辛嘉妮緊張地拉著車上的扶手，臉上依舊不滿淚痕，她自責(zé)地懊悔道：若不是我賭氣給她買這班車的票，她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了，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

    不要說了！讓我專心開車。

    嘉妮驚住，轉(zhuǎn)過頭看著哥哥緊繃著的臉，他握方向盤的手由于握得過緊，慘白慘白。

    他現(xiàn)在很緊張，辛嘉妮閉了嘴，不再說話。

    他機械地打著方向盤，腦中想到早上她故意激他：難不成你想送我去？

    若他當(dāng)時不逞一時口舌之快，順了她的話送她去的話辛梓狠錘了一下方向盤，出城的收費站堵起了車。

    辛梓面沉如水，淺色的瞳孔變得很深很深，外頭陽光普照，車?yán)锩鎱s是冰天雪地，他在心里一遍遍狠道：梁淺深，你不能死，絕對不能，我不許你死。

    事務(wù)所那邊來了電話，告訴了嘉妮淺深被送往當(dāng)?shù)氐牡谝会t(yī)院。當(dāng)他和嘉妮趕到那的時候，已近huáng昏。

    辛梓下了車拔腿就沖進(jìn)了醫(yī)院，他沖到咨詢臺沖口就問：早上高速公路翻車的傷員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