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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廳坐著實在很無聊,可是我悲劇地發(fā)現(xiàn)自己出來的匆忙,手機都掉辦公室了,游戲都玩不了,于是走出書房的時候,我小心翼翼地問了下:副總,我可以看下客廳的雜志嗎? 畢竟是別人的東西,我不好亂翻。 他頭也不抬地說:你看不懂。 呃? 都是國外的醫(yī)學期刊。 哦,那我出去等。我挺羞愧地準備溜走。 等等。 我看向他。 你就在這里。他表qíng淡漠地說,我有些事qíng要隨時問你。 送個文件還帶臨時抽考的啊我默默地在沙發(fā)上坐下,結(jié)果一個多小時過去,他就當我不存在似的,完全沒有問我任何問題,直到結(jié)束的時候他才開口:明天下午陳阿姨有事回上海,你自己開門。 他把陳阿姨叫進來:把鑰匙給她。 ?。窟@什么qíng況? 難道你要我開門? 哦。 我有些遲鈍地從阿姨手中接過鑰匙,感覺十分之怪異,送送文件而已,我怎么忽然就有他家的鑰匙了呢? 走出門我才想起來,我居然明天還要來!就是說,連續(xù)三天來他家? 我都不敢想象同事們的眼神了。 要不我明天假裝請假然后偷偷來他家?不對不對,那不是更讓人浮想聯(lián)翩么。 還沒等我想出個萬全之策,去林副總家的時間已經(jīng)來臨了,這次別說蔣婭她們,連殷潔的眼神都明明白白地寫著你跟林副總發(fā)展出□了吧? 好吧,既然大家都這么懷疑了,我也就不緊張了! 大大方方地拎著文件去了林嶼森的家。 除了是自己開門的,一切也沒什么不同。 只是好像格外的寧靜。 深秋的午后,林嶼森照例在看文件,我照例在沙發(fā)上傻坐。目光從窗外的樹,到書架上的書,到桌子上的花瓶,最后落在了花瓶邊空著的水杯上。 出于對病人的關懷,我主動問了下:副總,要我給你倒點水么? 他翻文件的動作停滯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翻過,卻沒有說話,就在我以為我多事了的時候,他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我趕緊拿起杯子跑去了廚房,拎了拎熱水壺,竟然都是空的。 我跑到書房門口探頭:副總,可能要等幾分鐘,開水沒有了,我要燒一下。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復又底下。我抓抓頭,當他默認了,又跑回廚房,盯著水壺等水開。 燒好水,倒好,端到臥室,小心地遞到他面前。 加了冰箱里的冰塊,所以不太燙,現(xiàn)在就可以喝。 他卻沒有接,目光在我手中的杯子上停留了一會,慢慢地移到我的臉上。 聶曦光,你為什么覺得內(nèi)疚? 什、什么? 你臉上藏不住心思。他淡淡地說,你第一天來,我就覺得你很內(nèi)疚,為什么? 我 我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心想我不是故意詛咒你的啊而且我該怎么回答你啊,說我在廟里詛咒你了,所以你就車禍了?這也不科學啊 他并有等我我出個所以然。 聶曦光,這是我第二次車禍了。他看著我,聲音低緩地說。 上次車禍,斷送了我的職業(yè)生涯。 職業(yè)生涯?我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他曾經(jīng)的本職,一個拿手術刀的外科醫(yī)生。 外科醫(yī)生最重要的 我的目光不由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非常的漂亮,修長有力,骨節(jié)分明,我想象著這雙手拿著手術刀的樣子,肯定非常的賞心悅目。 你的我及時住了口,心里一陣惋惜。 我的手。他點點頭,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我說:如果這次車禍能勾起聶小姐什么久遠的回憶,那我會感到非常高興。 什么久遠的回憶? 我一頭霧水地看著他:你在說什么? 他沒回答。 目光卻仿佛飛快地結(jié)成了冰,他收回了視線,剛剛那種徐緩而低沉的聲音,也迅速地轉(zhuǎn)為了冷淡。 你可以回去了。 隔天我就得到通知,說以后不用給林副總送文件了。我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難道我又得罪他了? 這位林先生你也太好得罪了吧! 我抱著腦袋冥思苦想,也沒想出自己到底哪句話說錯了。 完了。我苦惱地對殷潔說,等他回來,我又要面臨更慘痛的加班煉獄了。 然而我這次卻預料錯了,兩周后林嶼森回來,簡直跟忘了管理部還有我這個人似地,徹底把我閑置了起來。甚至有一次我上班時間上網(wǎng),他就從我身后經(jīng)過,都視而不見。 殷潔恭喜我:曦光,看來你送了幾次文件還是有效的,看,林副總再也不喊你加班了吧。 是嗎? 是我的錯覺嗎?我怎么覺得,林嶼森對我的態(tài)度更差了呢? 第二十一節(jié) 不過,不用加班總是好事。 我琢磨了兩天,就徹底丟開了這個問題,開始享受我重新輕松起來的上班生涯。 時間進入十二月,天氣漸漸冷了起來,衣服越穿越多,要洗的東西也多起來。于是我就經(jīng)常把衣服打個包,帶到殷潔那里用洗衣機洗。 這天我又帶了一包衣服過去,結(jié)果到了那,殷潔正坐在門口的地上玩手機。 我暈了。不是吧,你不是說你在的嗎? 殷潔拍拍屁股站起來:我是在啊,嘿嘿,就是忘記帶鑰匙了,騙你過來陪我。 你又沒帶鑰匙 我簡直無語了,殷潔在公事上真的很麻利靠譜,可是生活上真的馬虎得叫人不知道說什么好。她忘記帶鑰匙的事在跟我一個宿舍的時候就時有發(fā)生,到這邊住之后,我撞見的這也是第二回了吧。 羽華也不在啊? 她去昆山找同學玩了,不知道幾點才回來呢,剛剛?cè)ニ薰芸颇脗溆描€匙,結(jié)果沒人,倒霉死了。 我回憶了一下,我剛剛上來的時候,宿管科的人好像仍然不在。沒辦法了,我問:窗戶開著吧? 開是開著,曦光你又要爬窗啊,不要啦,天都快黑了,多危險啊。還是等宿管科的人來了再說吧。 誰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我把手里的衣服放地上,不會有事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們的宿舍就在二樓。二樓的外窗臺足足有一米寬,而且是連著的,遠遠看去就像一條寬闊的花邊一般,所以走過去完全沒什么危險,只要注意避開那些從樓上扔下來的垃圾就行。 連敲了幾個宿舍都沒人,到第五個宿舍才有人在,我從人家的窗戶爬出去,慢慢地扶著墻往殷潔的宿舍走。我走得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模伎煲竭_目的地了,卻猛地聽到樓下一聲夸張的尖叫。 我下意識地扭頭一望,就看見了林嶼森緊繃的臉,以及他身邊衣著時尚一臉驚恐的年輕女子,然后腳下好像踩了個什么滑滑的東西 于是我從窗臺上掉了下來。 一切都發(fā)生在眨眼之間,我腦子里什么都來不及反應,就重重地砸在了一棵松柏上,緊接著又從松柏滾向地面。 落地的剎那,我感到一只手堪堪地接住了我,但是qiáng大的沖力還是讓我的頭在地上磕了一下,一陣沉沉的鈍痛。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后,我睜開眼睛,直愣愣地對上了那雙焦灼的雙眸,看見里面前所未見的閃過了一絲慌張。 林嶼森? 他迅速地把我放平,單膝跪在我身旁,一手解開了我的衣領,一手按上了我的脈搏。 聶曦光! 他喊著我的名字,臉色蒼白而凝肅,我還沒從跳樓的震撼中回神過來,目光呆滯地看著他。 不要怕,看著我,能不能聽清我說話? 嗯。 回答我,今天星期幾? 星期天。 我覺得我回答了他,但是又有點疑惑,不知道到底發(fā)出聲音沒有,腦袋里猛地襲來一陣qiáng烈的眩暈,不由難受地閉上了眼睛。 但是我覺得我的神智還是清楚的,能聽到周圍人說話,聽到殷潔和一個陌生的女聲驚慌的呼喊,聽到林嶼森特別嚴厲又鎮(zhèn)定的聲音 但是他到底在說什么? 一切都漸漸地遠去了 中途我醒了好幾次,有一次醒來,好像是在救護車上,我聽到林嶼森在打電話,沒有明顯的頭顱外傷,摸不到頭皮血腫,各項體征平穩(wěn),但有短暫的意識喪失嗯,你準備下,要做頭顱CT掃描 之后就是到了醫(yī)院其實我后來感覺好多了,就是各種想困,卻被人反反復復地叫醒,眼前總是淡藍色的襯衫在晃動 等我真正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徹底地黑了。 我睜開眼,映入眼簾的還是那件淡藍色的的襯衫。 病房微弱的燈光下,林嶼森閉著眼睛靠坐在窗邊的沙發(fā)上,仿佛已經(jīng)沉睡,頭發(fā)有些亂,襯衫皺巴巴的,全無平時那種gān凈從容的風采。 他還在? 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我轉(zhuǎn)過頭,在室內(nèi)巡視了一圈,再回到林嶼森身上時,不禁嚇了一跳。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來,睜著眼睛,一言不發(fā)地望著我。 我想開口,可是張了下嘴,卻沒有發(fā)出聲音,喉嚨里一陣gān疼。 他站起來,倒了一杯溫水走到我身邊,我剛想起身,他卻已經(jīng)扶起我,喂我喝下去。 有力的手臂牢牢地圈住了我的肩膀,傳來一陣陣炙熱的感覺,我?guī)缀跏前肟吭谒男乜?,堅硬的下巴就在眼前,呼吸相聞,距離近得讓人不安,我有些窘迫,快速地喝了兩口。 謝謝。 他放我躺下,沉默地把杯子放在了一邊。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點都不暈了,自我感覺良好。然而看他如此沉默的樣子,卻有點擔心起來,忍不住問:我沒什么事吧? 你叫什么名字?他一開口,聲音竟是格外的沙啞。 這是什么狀況?聶曦光? 我呢? 林嶼森。 我是盛先民的外孫。他看著我,突兀地說。 盛先民?盛遠董事長? 我疑惑了一下:你沒告訴過我吧? 他頓了頓。 很好,你意識很清醒。他直起身,好像在克制著什么似的,移開了眼睛,盡力平淡地敘述著:你現(xiàn)在狀況很好,各項檢查都沒問題,除了一些皮外傷,沒什么大礙。不過最好住院觀察下,殷潔跟著救護車來的,我已經(jīng)讓她回去了,明天她會來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