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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頭,唇抿成一條線。 那時的他究竟是為什么可以用這么溫柔的聲音做出這么殘忍的事。 心中擠壓的郁氣逐漸變成一股無法發(fā)泄的暴戾,他深陷在自己的情緒中無法自拔,微微往下退的花紋又開始逐漸攀爬延伸。 “嗯……” 直到鄒喻傳來一聲痛苦的嚶嚀,沈韓楊才猛地回過神,連忙看向?qū)Ψ健?/br> 可鄒喻卻只是擰了擰眉,人并沒有清醒。 沈韓楊嘆下一口氣,他松開握緊的拳,將鄒喻抱進浴室,在放滿水的浴缸里耐心又細致的幫鄒喻擦洗。 在拿毛巾時,他無意中在鏡子里看到自己光,裸的身體,整個人都愣在當場。 這一刻,他才看到自己身上暗紅色的詭異花紋。 從他的腰側(cè)向下延伸至胯骨,向上則是順著他的腰線爬上他的胸口一直到下巴。 蜿蜒曲折的痕跡像是生長的暗紅色藤蔓,黑紅交織在一起,占據(jù)了他將近半個身體。 他摸向自己的脖子,皮膚沒有任何凸起,好像這些東西就是從他的血rou中生長出來。 不對。 他感覺到了一股極度充盈的感覺,就好像身體里蘊含了強大的力量,不再是之前因為受傷都會流失鬼氣的透支感。 現(xiàn)在的身體好像才是他的身體,而不是像之前那樣,被鬼氣支配的空虛。 …… 沈韓楊不清楚身上詭異的花紋是什么,他暫時就沒有理會。 將鄒喻清洗干凈后,鄒喻脖子上的外傷已經(jīng)痊愈。 但是他知道,鄒喻真正受傷的地方是在哪里。 鄒喻這一昏睡,不知道什么時候才醒,在這期間,公司有打來電話,但沈韓楊沒有接,他就這樣守在鄒喻床邊,不吃不喝。 直到一個晚上,鄒喻顫動著睫毛輕輕睜開雙眼。 看著鄒喻有些無神的樣子,沈韓楊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趴到床邊,輕聲說道:“鄒喻?!?/br> 對方極其遲鈍的轉(zhuǎn)動了下眼睛,才張開嘴回應(yīng)道:“沈韓楊……” 被巨石壓得好像喘不過氣的內(nèi)心因為鄒喻這一句話瞬間粉碎,砸得他心口又酸又軟。 他抿了抿唇,喉嚨艱澀沙啞,差點沒出息的發(fā)出一聲哽咽。 可再多想說的話,到此時看著鄒喻蒼白的樣子,只變成難以出口的自責。 他緊緊的揪著自己的褲腿,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俯身輕輕的抱住對方。 好像只這么一個擁抱,他也付出了極大的勇氣。 鄒喻慢慢抬手抱住了他,閉著眼在他的懷里蹭了蹭。 感覺到鄒喻的依戀,他忍不住將人抱得更緊了一點。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有不斷靠近的身體。 沈韓楊沒有說那句沒用的“對不起”。 鄒喻也沒有過多的解釋和詢問。 他們尊重彼此,敬愛彼此,也同樣憐惜彼此。 所有無言的深情都散在了空氣里。 只是鄒喻沒看見,沈韓楊漸漸變暗的眼睛。 …… 這次鄒喻魂魄受損比上次他主動將魂魄剝離還要傷的重。 沈韓楊曾提議要將脖子里上的鈴鐺還回去,只是卻被鄒喻堅決的拒絕了。 在這期間,兩人哪里也沒有去,鄒喻暫時無法行動,沈韓楊就一直在家里陪著他。 只是偶爾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沈韓楊會突然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那道痕跡已經(jīng)從下巴退到鎖骨的位置,平常穿上衣服的時候并不會露出來。 但沈韓楊卻覺得這些東西好像有生命力,每一天都扎根在他的血rou里生長。 這天晚上,他又開始看著鏡子里半,裸的自己,他摸向自己的腰,一寸一寸順著那些痕跡勾勒,低垂的臉被碎發(fā)擋住了神色,在明明暗暗的光線中,有一絲詭秘的色彩。 “沈韓楊?!?/br> 鄒喻站在他的身后,神色平靜的看著他,唯有那雙眼睛帶著一抹擔心。 沈韓楊沒有回頭,而是低聲說道:“鄒喻,你知道這是什么嗎?!?/br> “我知道?!?/br> 鄒喻知道,卻沒有繼續(xù)往下說。 沈韓楊看著鏡子里一前一后的自己和鄒喻,目光沉靜的說:“我活了二十多年,什么事都沒有做成功過,所有人都覺得我不在乎,是,我確實不在乎,因為沒有值得我在乎的東西,可是,我也曾經(jīng)有過那么一個瞬間,想站在你的身前做你的英雄?!?/br> 鄒喻抿了抿唇,他走到沈韓楊的身后,看了眼他身上詭異的痕跡,又輕輕移開視線。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輕聲道:“沈韓楊……” 沈韓楊將額前垂下的發(fā)絲順到腦后,露出自己完整的臉。 “我不是個會去報復(fù)的人,但我會一直一直記在心里?!?/br> 聽到沈韓楊這么說,鄒喻心里一跳,連忙說道:“不要和貪正面對上,你不是他的對手?!?/br> 沈韓楊眼眸一暗,身上的花紋開始從鎖骨向上蔓延。 他摸著自己的臉,低聲說:“它讓我覺得我好像不一樣了,我能感覺到我的身體不止有你留給我的鬼氣,還有其他的東西存在?!?/br> 鄒喻有些猶豫的擰著眉,但看著鏡子里神色不明的沈韓楊,他還是決定告訴他,哪怕此刻的他并不清楚,以后的沈韓楊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現(xiàn)在你的身體不止有鬼氣,還有貪殘留的一部分殘魂,還有……我的一絲魂魄,貪沒有攻破你的意志力把你變成傀儡,所以他的那部分殘魂現(xiàn)在存在你的身體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