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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瞧著這人好一會兒都沒爬起來,又不禁自我懷疑:“我下手有這么重嗎?” “你剛才這一下把今天揚進我腦子里的雪都摔成了泥。”小少爺不顧形象地撅躺在床上碰瓷。 “別訛人啊?!逼菝饔陝幼鞑淮鬁厝岬匕橇税撬耐馓?,“快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br> 靳晨爬起身整理著懷里的枕頭,向他探聽明日安排,“要去哪里?” 戚明雨不答,啪嗒一聲關(guān)掉了頂燈后才開玩笑著說:“換個地方賣你?!?/br> 第二日清晨,小鎮(zhèn)上果不其然地遭到了大雪封路。 不知道從什么時間開始下的霧,早上醒來時,窗外已經(jīng)是一片濃重的白茫。 戚明雨都不知道自己是憑著什么樣的毅力,才離開了暖被的封印,在微蒙的天色里,帶著靳晨披衣出門。 昨天走過的小徑在晨霧中完全變了樣子。視線受阻,即便是極近處的景物也只能呈現(xiàn)出模糊的影子。 這種天氣里,登上小山的路不太好走,需得行進得小心翼翼,靳晨乖巧又信任地跟隨在戚明雨身后。 他把自己的下頜深深埋進羽絨衣領(lǐng),只露出半張精致的臉孔。因為起得太早還有些困倦,時不時就輕吸一下鼻子來醒神。 “等一下?!?/br> “怎么了?”戚明雨忽然被走在背后的人喊住,停下腳步擰身注視他。 “你站著別動?!苯空f話間朝著斜后方的粗壯樹干輕踢了一腳。 干凈又松軟的新雪紛紛揚揚地從樹杈上顫落下來,落到戚明雨烏黑的發(fā)間跳著舞。 偶爾有幾顆冰涼的六角形冰晶墜入衣領(lǐng),片刻后便無聲無息地匿跡了。 “我試試?!逼菝饔觌S意地晃頭,抖掉了劉海兒上的雪沫,要求和靳晨更換位置。 砰。 完全沒省著力氣的一腳下去,連干枯的枝丫都跟著顫了三顫。厚重的一大團雪應(yīng)聲砸下來,正中樹下人頭頂。 靳晨受到突如其來的暴雪洗禮,瞬間被漂白了半身。 “幼稚!” “哈哈哈。” 十七年的良好家教硬是壓著靳晨咽下了要飆出口的臟話,氣惱地三步并作兩步向始作俑者追跑上去。 陽光漸起,兩個少年在銀紗漸隱的山林間一路玩鬧。 沿著他們身后的石階極目望去,霧凇繚繞,銀裝素裹的世界猶如天池飛瀑。 戚明雨小時候經(jīng)常聽外婆說,如果在雪后的松林里祈福會相當(dāng)靈驗,只是不知道,被人追著打時是否還能算作誠心。 兩人玩累從松苑回去時,太陽已經(jīng)升得老高。 戚明雨順路在老屋附近的便利店里買了rou餡和面皮用來包餃子。掀開棉簾進屋,邊對著幾乎凍到?jīng)]知覺的雙手哈氣,邊還能給同桌講講自己從前搟面皮的技術(shù)如何精湛。 一頓cao作猛如虎,下鍋的餃子全粘住。最后靳晨還是很給面子地吃了小半盤。 “哥,吃餃子嗎?”剩下的大半鍋水餃被倆人獻(xiàn)寶式地端到靳深面前。 “嚯,你們不說我以為是混湯面片呢。” 深哥借著廚房熬了驅(qū)寒的姜湯,仔細(xì)裝進保溫瓶里,遞給靳晨,說:“我不吃。天氣太冷,你們別總跑出去,小心感冒害我挨罵。” “那你洗碗吧?!苯拷恿吮乇нM懷里,笑著擺了擺手,又跟著戚明雨跑去院子里搭雪屋。 “……”我洗碗? 靳深停頓在半空中的手好幾秒都沒收回去,看著已經(jīng)跑遠(yuǎn)的背影,自我催眠。 算了,難得孩子開心。 新雪又棉又軟。 戚明雨的雪屋搭了又塌,把他壓在下面好幾次,終于撣著身上的雪選擇放棄。坐在院門口的大石上和靳晨說話。 聊聊冬日里的那些有趣活動:在封凍起來的江面上鑿冰撈魚;帶苔蘚和面包去馴鹿園里喂馴鹿;叫上三兩伙伴打雪仗,上保險的那種…… 說起兒時的伙伴,隨手指著不遠(yuǎn)處的一棟房屋道:“旁邊那棟就是孟居家。” “所以你們兩個人是真發(fā)小啊?!币幌虿惶矚g交朋友的靳晨也莫名開始羨慕這種多年舊友。 “你們這邊是不是有很多少數(shù)民族?” “對,不過我是漢族,孟居是錫伯族。他還一直說要靠這個高考加分,壓我一頭。” “但實際上孟學(xué)神完全不需要靠那個吧?!?/br> …… 聊起天時,靳晨又忘記了手里捧著的姜湯,直到屈尊洗碗完的人推門出來,斂著劍眉詢問。 “喝完沒有?杯子拿來?!?/br> “啊,馬上喝?!?/br> 戚明雨看著那人把杯口湊近時視死如歸的表情,覺得十分好笑,疑惑道:“你不喜歡姜的味道啊?” “恩。”趁著深哥進屋的時間,小少爺轉(zhuǎn)身便要偷偷倒掉。 “哎,你聽說過潑水成冰嗎?”戚明雨攔住他就地抬腕的動作,輕聲笑著:“物競組臨時小考,給我說說是什么原理?!?/br> “換成實驗題算了?!苯刻籼裘忌遥瑑刹阶叩皆哼?。 戚明雨會意地蹲身到雪地里,掏出相機,迎著陽光對準(zhǔn)了身姿頎長的少年。 “3、2、1——” 保溫杯里還guntang著的姜湯被靳晨用力揚了出去。 就著潑灑的動作,熱水在極寒的環(huán)境里瞬時變成了一道壯麗的圓弧形霧氣。像白色煙花般朝四周傾落,在相機中定格成了一道驚艷的風(fēng)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