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擁抱
年少時的路苜洲那天回到家,礙于一身傷而不敢洗澡。只用熱毛巾擦洗過累累傷痕,又小心地洗好毛巾晾干。 那個女人施虐的手法是極精湛的。穿好衣服的男孩從表面上并看不出什么異樣,連晚上下班回家的母親也并未察覺。 那個女人挑選獵物眼光也是極獨到的。對于他這樣自幼孱弱、與母親相依為命的男孩,又獨來獨往、沒什么親友,更是無從訴說。他甚至也不敢和母親提起,只會蜷在被子里,被遍體傷痕刺痛得睡不著覺,整夜整夜地暗自流淚。 可憐的男孩忍受著自皮膚表面到后xue深處都持續(xù)著的疼痛,同時內心惶恐而膽戰(zhàn)心驚:等這個暑假結束,還會有第二次嗎? 然而,令人意外而欣喜的是,他的母親因工作升遷調動,要帶他去大城市了。 他早已把被忘在教室里的暑假作業(yè)拋到腦后,連同這個小地方的生活一起。轉學進入新學校的男孩逐漸適應了新生活,有更好的學習條件輔助,他變得很擅長應對考試。 學習之余,他也開始致力于長高變壯。發(fā)育較晚的身體開始抽條,逐漸看不出曾經(jīng)的瘦弱。 他的母親習慣了兒子的寡言少語,每天都疲于奔波工作與家庭。本來還愧疚改變了兒子原本的生活環(huán)境,見他現(xiàn)下的改變反覺欣喜不已。 只有十七歲的路苜洲知道,他的改變是因為什么。 除了這些似乎算好的方面,那場慘無人道的性虐也給他留下了永久的陰影。年輕的男孩逐漸抗拒和其他人的肢體接觸,到上大學的時候,應激反應的程度逐漸穩(wěn)定了下來。路苜洲索性獨居校外,平時上課也占掉左右兩邊的位置,整日少有交往,杜絕和別人肢體接觸的可能性。 在強烈的應激反應之外,路苜洲還有了難以言說的性癖——那曾經(jīng)活躍在rou體上折磨他數(shù)日的疼痛,反而令他上癮一般渴求。成年之前他還只敢用手在皮膚表面留下青紫傷痕,后來大學、出國讀書、工作獨居,路苜洲開始使用各種道具來蹂躪自己的身體,以滿足那變態(tài)又陰暗的欲望。 他本以為他會就這樣孤獨一生,在渾渾噩噩的生活里沉浮。 直到遇見Sei。 也還好遇見Sei。 那個擁抱他、愛戀他、容納他的少年。 他終于敢小心翼翼地嘗試幻想,平凡又幸福的未來是什么樣子。 “……小路變化挺大呢?!?/br> 對坐半晌,那個女人風情萬種地翹起腿,仍然打量著路苜洲。 “老師……看起來還是和十多年前一樣?!?/br> 路苜洲艱澀開口,他只覺陰沉沉的氣氛讓他像是回到了那一天。 “沒想到小路會當老師?!彼中Γ槠鸨訙\嘗,“文啟說過路老師路老師,沒想到是你?!?/br> 路苜洲從前也確實以為自己會對這一職業(yè)敬而遠之,但到底是氛圍的干凈和對孩子的親近,讓他最終選擇了走上講臺。 “文啟他……” “和小路很像?!?/br> 路苜洲知道她是指的十七歲的自己。他想起了那個瘦弱白凈的小課代表,那次在辦公室門口的偶遇,和男孩提到的“mama”。 那男孩說過什么來著……“我mama說膝蓋不會那么容易受傷的”。 是了……那可憐的男孩,的確和當年的路苜洲“很像”。 男人心下一沉,只覺呼吸困難。即使現(xiàn)在已有力量與之抗衡,也覺開口需要太多的勇氣。 “文老師為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問她為什么會做這些事,還是想問對養(yǎng)大的孩子怎么也能下如此毒手。 “叫我文如就可以了,一眨眼小路都這么大了。文啟是我領養(yǎng)的小孩,我沒有結婚,在教你之后叁年遇到了他?!?/br> 那面帶天真笑容、姿態(tài)嫵媚動人的女人換了個姿勢,卻仍緊盯著路苜洲,像在欣賞稱心如意的獵物。 “他當時才七歲,完全是你的縮小版,膽小又可愛。我就帶回家養(yǎng)起來,不知不覺養(yǎng)了……十年。” 路苜洲在冬日溫暖的咖啡館里打了個寒戰(zhàn)。他難以想象十年之久,那個男孩都遭遇過什么。 他已不記得用什么借口搪塞了文如,男人冰冷著身體結賬后艱難地走出咖啡館,沒有再回頭。 一如那天,他知道她正在窗邊凝視著他的背影。 不同的是,十叁年后,無助的路苜洲有了可以投靠的安全港灣。 他撲進Sei的溫暖懷抱,讓他的體溫烘熱他的,然后小聲啜泣。 “Sei……” “我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