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驟然冷了下去。唐書禾好像很不知所措地笑了一下，小聲說：“你，你怎么了？”

    “我……抱歉啊，喝了點(diǎn)酒，腦子不太清醒?！蔽艺f。

    “不……不是，沒關(guān)系，”唐書禾慢聲細(xì)氣地說，“你想和我說什么？”

    我深呼吸了一下，晃晃腦袋：“你等我……哦?！?/br>
    我終于想起來我打這通電話是要干嘛了。我說：“你問于思海我住哪兒啊?！?/br>
    他頓了頓，應(yīng)道：“嗯?！?/br>
    我說：“你問這干嘛？”

    他沉默了一會，開口道：“你別生氣，我想……和你住得近一些。”

    我說：“你要住我們這小區(qū)??？”

    他說：“嗯?！?/br>
    我想了想，說：“別了吧。”

    唐書禾低聲問：“不可以嗎？”

    我說：“算了吧。這兒物業(yè)安保什么的還行，公攤面積大了點(diǎn)，關(guān)鍵是我們這邊去年冬天有個(gè)男的跳樓了，你信這個(gè)風(fēng)水不風(fēng)水的，我怕你晚上睡覺害怕?！?/br>
    “路懷。”他叫我。

    我說：“啊，就在C棟，好像是和老婆吵架然后……”

    唐書禾把音量提高了一點(diǎn)，叫我，“路懷！”

    我被他打斷：“……怎么了。”

    他說：“我想離你近一些。風(fēng)水什么……是我自己編的。”

    我不知道為什么一聽他這話就突然特別委屈，我說：“唐書禾，你他媽的，你……”

    唐書禾沒有說話，默默地聽著。

    我說：“唐書禾，你個(gè)癟犢子玩意兒?！?/br>
    唐書禾沒忍住，笑出了聲。

    我說：“你笑屁?。∧憔驼f你是不是！”

    唐書禾不笑了，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說：“博雅世家3單元A棟205，你來，我看看你能有什么花樣！小屁玩意?！?/br>
    唐書禾：“……好的?！?/br>
    我說：“還想離我近一點(diǎn)，你想干嘛啊你，你丫就是想泡我！”

    唐書禾說：“嗯?！?/br>
    我說：“你算哪包方便面??！”

    唐書禾沉默了一下，說：“你等等我?！?/br>
    “……干什么。”

    唐書禾說：“我拿點(diǎn)酒。”

    “哎呦，”我躺在床上笑，“這都什么，文瑞修喝了酒給我打電話把我喝多了，我喝多了給你打電話你去拿酒，這是什么喝酒套娃……”

    “我回來了?！彼f。

    “……你站冰箱旁邊打的電話?。俊?/br>
    唐書禾說：“我跑著去的?！?/br>
    我一時(shí)語塞。

    唐書禾說：“你繼續(xù)。”

    “……我忘了，”我說，“你學(xué)壞了，你怎么還在家里屯酒了?！?/br>
    唐書禾沒有回答。我想了想，說：“哦。我想起來了。我剛罵你來著?！?/br>
    唐書禾嗯了一聲，說：“你問我算哪包方便面?！?/br>
    我笑出了聲。我聽見唐書禾起開一瓶酒，我說：“啤酒啊?！?/br>
    他頓了頓，說：“你怎么知道?！?/br>
    我說：“能聽出來。啤酒倒出來的聲音是……呲兒呲兒的?！?/br>
    唐書禾輕輕地嗯了一聲，倒?jié)M了一杯，開始咕咚咕咚地喝酒。

    我說：“哎你慢點(diǎn)兒喝！”

    他頓住了。好一會兒我們都沒說話，聽彼此的呼吸聲。

    我點(diǎn)了支煙，緩緩地抽。

    他聽見我這邊打火機(jī)的聲音，問：“怎么抽煙了？”

    我說：“你還喝酒你不讓我抽煙?！?/br>
    他不說話了，啤酒和杯子相濡以沫，發(fā)出海浪一樣暗流涌動的聲音。

    半晌，唐書禾輕聲問道：“懷哥，這八年你開心嗎？”

    我說：“唐書禾，你說呢？”

    他不說話。

    我胸腔酸痛：“八年，唐書禾，抗日戰(zhàn)爭都結(jié)束了！八年！我和你在一起的時(shí)候還是個(gè)處男呢！”

    唐書禾頓了頓，苦笑了一下，問：“那現(xiàn)在呢？”

    我說：“現(xiàn)在我都是兩個(gè)孩子的媽了！”

    唐書禾：“……”

    我低聲說：“你有毒吧，唐書禾。你是唐門的吧你。”

    我說：“不是你給我下降頭，就是我自己太他媽賤了?！?/br>
    我猛地抽了一大口煙，感覺腦子輕飄飄地嗡的一聲響。

    我彈了彈煙灰，說：“可是我真挺想你的，書小禾?！?/br>
    現(xiàn)在想想少年的心動可真鋒利啊，一下能讓人疼這么多年。

    要講這個(gè)故事，還需再重頭。

    那個(gè)沒有疲憊與煙酒，尚且有冰可樂放在桌角的十七歲。

    作者有話要說：

    “上天會厚待那些勇敢的、堅(jiān)強(qiáng)的、多情的人?！薄暇┹x《戀愛的犀?！?。

    第5章

    高二第一個(gè)學(xué)期以我們的第二場分班考試開頭。我們班男生考完試之后被班主任叫回自己班幫忙擺桌椅。教室里亂糟糟一片跟菜市場一樣，于思海扽著一張桌子正晃晃悠悠地劃水，看見我回來，招了招手：“路兒！”

    我走過去，把文具袋里的涂卡筆掏出來遞給他：“還你。”

    他說不用了放你那兒吧。我回來得晚，掃了一圈發(fā)現(xiàn)桌椅都擺得差不多了，就想把黑板上的考試須知什么的擦干凈，于思海陪我走到講臺邊上，直接竄上了講臺旁邊單放的小課桌，我正抬著胳膊擦黑板，嚇了一跳：“你他媽跟熊瞎子一樣別把睿哥的桌子坐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