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meimei的寶藏畫
久違地打開了畫軸,或許是許久未曾受到燈光照射,畫中少女的側(cè)臉稍顯落寞。 畫作以拼貼畫的方式描繪了一個衣領(lǐng)整齊的少女。長長的黑發(fā),緊閉的嘴唇,纖細的手中的一朵紅花,背景上的黑桃圖樣。 這是在幾年前輾轉(zhuǎn)周折落于我手中的一副畫。 也就是,黑桃皇后。 拿到的當(dāng)初,我并不知道畫中少女的由來。對于布施正道的畫作或筆下的人物,我甚至盡可能的不想去思考。 然而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得知了經(jīng)緯。雖然知道得并不詳細,但大概猜得到布施正道為何會畫下少女了。 然后,也知道了由良為何會帶著這幅畫。 就是說,畫中的是我的異母meimei一一彼方吧。 由良的弟弟也叫彼方,和我的meimei名字相同,而且兩人上同一所高中,關(guān)系也很親密一一在meimei去世之前。 meimei去世后,布施正道受了打擊,畫下了記憶中的女兒。他拿著這幅畫,想要送給由良彼方,卻送錯給了彼方的雙胞胎哥哥宛。 而由良宛沒有把畫轉(zhuǎn)交給弟弟,偷偷保留了下來。 他說,把死人和死人聯(lián)系起來,又有誰會高興呢。 “你是怕彼太郎追著我meimei殉情嗎?” 聽了我有些惡劣的疑問,宛既沒有蒙混,也沒有生氣,反而一臉認真地點點頭, “是啊,我怕得不得了。因為很可能成真。” 結(jié)果,黑桃皇后到了我手里。 但這只不過是因緣際會。 知道布施正道失蹤后,我?guī)е欢亲右蓱]和些許不甘,去了他位于某個偏僻小鎮(zhèn)的工作室,和由良相遇了。 結(jié)果只是知道布施正道死了。 雖然父親死了,但本來我母親就沒和他結(jié)婚,他對我而言就是個從沒當(dāng)他是父親的人。除了血緣關(guān)系之外,是和家人兩個字扯不上絲毫關(guān)系的外人。 而且他還有其他孩子……這些都是在他死后知道的。我從來沒有和在世的meimei見過面,之前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個meimei。 但現(xiàn)在,我卻拿著父親畫下的meimei的畫。 我真的可以拿著嗎? 父親死了,meimei也死了。因為害怕弟弟彼方過于思念我meimei,由良才藏起了這幅畫。而且因為一些特殊原因,這幅畫也不可能展現(xiàn)在世人面前。 本來還可以把它當(dāng)作布施正道的妄想作,想著反正最后一回了,死心地收進柜子最底層。知道真相的現(xiàn)在,心情反而復(fù)雜起來,不知道該如何對待這幅畫。 不能掛在墻上,也不能,難道要供在佛壇上比較好嗎……這又不是遺像。 “阿春,有時候我真的挺佩服你這種地方的。該說是樂觀么。” 我瞅著由良, “反正你是想說我的樂觀就跟消極是一樣的吧?” meimei究竟是個怎么樣的人呢。 從畫上的話只能看出她是個十分乖巧的女孩。 “第一次見面是在學(xué)校的美術(shù)教室呢?!?/br> “她雖然乖巧卻很兇……聽彼方說的,我覺得她是個挺早熟的女孩子吧?!?/br> 雖然只有聽過由良的只字片語,但越來越覺得,meimei的經(jīng)歷和我十分相似。同為單親家庭的孩子,又要支撐母親,時不時還要忍受布施正道的找麻煩,meimei或許過得比我還要辛苦。 這么一想,沒錯,想起來了,meimei的母親。 “我想,她母親已經(jīng)離開這里了。因為女兒的死郁郁寡歡,聽說之后就去投靠親戚了?!?/br> “她母親會不會愿意收下這幅畫?” 如果對方表示已經(jīng)不想和布施正道的任何事物扯上關(guān)系,那我會立馬打道回府一一因為我十分理解她的心情。 但就算是在畫中,如果對方仍表示想見女兒一面的話…… “就算她母親看到畫后,會刺激到好不容易結(jié)痂的心傷嗎?” “但也有可能心傷會就此痊愈不是嗎?” “這只是阿春你的自以為是吧?” 由良不屑地笑了。很久沒對由良感到這么生氣了,我不禁雙手握拳,死死瞪著他。 由良那張漂亮的臉宛如雕像一般紋絲不動。阿春,你太樂觀了。他總是這樣,一臉沒事地刺傷別人,時而又滿嘴謊話,阿春,這是自以為是啊。 會生氣大概是因為,有一部分被他說中了吧。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看來,由良很擅長刺激到我的自卑之處。 我腦中確實有想要擺脫黑桃皇后的想法在。 由良說,由身為兒子的我拿著,誰都不會有怨言。 但這幅畫并不是布施正道畫給我的。雖然我是他兒子,但我才不想要他的畫。 但也不全都是因為如此。 心中這么猶豫著,行動倒分外快速。不知不覺間我已經(jīng)開始尋找meimei的母親。 但問題是,不知道地址。在布施正道去世后,我和異母meimei的接觸點就完全消失了。雖然曾隱約從由良那里聽說過meimei讀過的高中和大概的地址,但如今早已人去樓空。 不,還留下一個。 或許由良知道,在我初次拜訪由良家那天,由良哥和由良弟在下將棋。然后聽和我交談的由良吐露,接下來會參加熟人的法式?,F(xiàn)在我知道,那就是我meimei的,或許他們之間還有聯(lián)絡(luò)。 但剛剛被由良否定了,實在很難向他開口。由良卻爽快地給了我地址。 “讓你到處亂打聽,我也很頭疼,更別提萬一你直接去問彼方了?!?/br> “我看起來是那種沒心沒肺的人嗎?” “在我看來是的?!?/br> 由良用力點點頭, “總之,請務(wù)必不要露出半點風(fēng)聲。包括我給你地址的事,還有你去找meimei母親的事,甚至你和吉野彼方是兄妹的事?!?/br> 都不要讓我弟彼方知道,由良一臉這樣的表情。 拿到手的住址,十分遠離這個地區(qū)。但依然維系著的羈絆,代表傷痕還沒有淡去。既悲哀,又十分無奈。因為知道這點,由良才會說會刺激心傷吧。 我收集好最低限度的情報后,馬上跨上愛車,一邊騎著機車一邊想了些現(xiàn)實的問題。 如果要拿出畫,必然會提及布施正道。 冷靜一想,我和對方的關(guān)系十分尷尬。 我雖然是布施正道的兒子,戶籍上卻沒有關(guān)系。聽說對方好不容易和布施正道離婚后,馬上火燒眉毛地逃走了,可見布施正道是個何等人渣的丈夫。那她又會怎么看待我這個布施正道的關(guān)系者呢。 而且,布施正道已經(jīng)死了。這個噩耗該不該由我說出口,也是件難以判斷的事。 能一輩子不知道布施正道的事,才比較幸福吧。 由良和我meimei并沒有直接關(guān)系,卻得到了畫。 “由良,你為什么要帶著畫去見布施正道?” 有一次我問過由良, “是為了弟弟?” “不全是,我覺得就算是陰差陽錯,既然我接手了這幅畫,就有這個義務(wù)吧。” 布施正道失蹤了,但世人無從知道。那作為得到畫的認識布施正道的一人,去確認他是出事了還是死了,也是人之常情。我也一樣,做不到完全無視。 在知道布施正道死了后,我把這件事藏進心中的抽屜,決定不再打開。 因為布施正道實在是個混蛋的人,只會散布不幸。就連聽到他死了,母親想必也不會開心,反而會郁郁寡歡。 那個人就配一個人滾一邊去。因為不論是做好事壞事,他都只能讓人沒辦法地搖頭。 meimei的母親又會如何反應(yīng)呢,想必也不會愉快吧,或許會嫌棄?還是搖頭嘆息? ……所以才麻煩,明明是個人渣,卻讓人無法忽視。不管是生是死,只求不再有任何瓜葛,不想再為布施正道費心。 如果能讓我選擇,我或許也會選從來不曾發(fā)覺布施正道失蹤了的事,這樣我也不會拿到黑桃皇后,也不會弄得現(xiàn)在這么麻煩。 ……總之我決定,見過meimei的母親后,不論結(jié)果如何,之后再去見一見妮妮吧。 雖然兩個地區(qū)在地圖上隔得十分遠。但我早已習(xí)慣了機車旅行。只是自從最初那次之后就沒再見過面了。當(dāng)初也沒有說好再見面。既然沒想過還能再見,就不想隨便定下約定。 或許妮妮都已經(jīng)把我忘了,要是沒被忘記,如此突然地出現(xiàn),會嚇妮妮一跳吧。 妮妮已經(jīng)長大一點了吧。想象中的女孩仍只有不到十歲的樣子。正噘著嘴,然后,她或許會生氣吧。是我自說自話地把她拋下,又自說自話地去見她。 會去向才十歲的小女孩討安慰,實在是讓人看不過去。就算是我這么沒用的大人,妮妮還是會好好聽我說話,要是我哭了,也會摸摸我的頭。雖然我不會哭。 由良要是有妮妮一半…不,十分之一善解人意就好了。就算在他面前消沉,他也只會以看著某種稀奇生物的目光打量我。所以絕對不想在他面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