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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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那傳騎大聲應(yīng)了一聲,便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來時路上疾馳而去。牛知節(jié)看著傳騎遠去的背影,擦了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對一旁的部將下令道:“快遣使趕往朱總管那里,將這邊情況通報于他,請他快派援兵前來!” 此時的汴京本是唐建中初,節(jié)度使李勉所筑。周長二十里有余,共有十門。西面有兩門,靠南面叫閶闔門,又因為其面朝鄭州,故名鄭門,朱溫篡位之后又改為開陽門,平日里西面而來商旅百姓多半都是由此門進入汴京,是以十分繁盛,城外的望亭外已經(jīng)自發(fā)的形成了一個小集市。而此時的開陽門外卻是一片蕭條,平日里那些依靠往來商旅過活的茶鋪、餅鋪自是不用說了,就連道路兩旁的楊柳也被砍倒了不少,道路兩旁隨處可見倒斃的人馬尸體,唯有那處望亭還剩下半邊墻壁上那一行行詩詞還能猜測出幾分昔日的繁盛。 一隊軍馬沿著官道向開陽門行來,看甲械旗號,正是東來的吳軍,粗粗算來馬步足有七八百人,后面還拖著四門輕炮。原來那胡校尉貪那攻下汴京的大功,又不敢違背將主的命令,便耍了個花樣,從其他幾個指揮中抽出兵卒,加入那個指揮中,便硬生生將牛知節(jié)口中的“一個指揮”變成了七八百人。 這一隊人馬到了那望亭旁,眼看相距那開陽門不過三四百步,只見城頭上無人把守,城門洞開,透過城門洞依稀可以看到城內(nèi)整齊的坊街。吳軍指揮使看了看左右,喚來身后的向?qū)В钢浅情T問道:“這里便是汴京城了吧?” 那向?qū)С藗€肥諾,小心答道:“稟告郎君,那便是開陽門,進了這門,便是汴京城了!” “那怎的一路上連半個賊兵也沒有看到?”指揮使的目光掃過四周,四邊的荒地除了薄薄的一層積雪外,便空無一物,根本沒有可以用來遮蔽軍隊的東西,他指了指城門,對向?qū)铝畹溃骸澳闱疫M城看看,若有個活口,便帶來問話,某家重重有賞!” 那向?qū)Э戳丝催h處的城門,那洞開的城門就好像一張大口,隨時會將敢于靠近的人一口吞噬掉。但看到吳軍指揮使目中的兇光,他也只得強咽了一口唾沫,拱手強應(yīng)了一聲,便向城門跑去。吳軍指揮使待其走開了,做了個手勢,身后的吳軍立刻以望亭為中心擺開陣型,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過了約莫半盞茶功夫,那向?qū)в謴某莾?nèi)跑了出來,右手還扯了一個半大的孩子,一邊跑,一邊還朝吳軍這邊興奮的揮著手臂。待他跑到吳軍指揮使面前時,已經(jīng)跑得氣喘吁吁了。 “城內(nèi)情況如何?” 那向?qū)е噶酥敢慌缘哪莻€半大孩子,笑道:“郎君問他便知?!?/br> 吳軍指揮使上下打量了那半大孩子,只見對方衣衫襤褸,冬天里腳上卻只有一雙木屐,整個人已經(jīng)凍得渾身青紫,正蹬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渾身發(fā)抖的看著自己,也不只是凍得還是嚇得。也不知是怎么了,他的心中一軟,大聲道:“來人,給他弄件衣服披著,再弄點吃的喝的?!?/br> 他話音剛落,身后就有人弄了件長袍來,披在那孩子身上,又取了些干糧和酒來。那孩子看了看四周,一把猛的將干糧搶過,吃了幾口就噎住了,幸好旁人在他背上猛拍了幾下,又灌了幾口酒進去,才緩了過來。過了半響,吳軍指揮使見這孩子吃的差不多了,才沉聲問道:“你是哪里人,城內(nèi)的晉軍了?” 那孩子聽了問話,還沒開口,眼圈就微紅,眼淚涌了出來,痛哭起來,片刻之后,那孩子哭罷了,才低聲敘說起來。原來他本是城中人,家里也算是中產(chǎn)之家,李嗣源破城之后,晉軍在城內(nèi)大肆搶掠,他家中就遭了罪,父兄又被抓去軍中做民夫,只剩下他這一個孤兒,在城中四處乞食。至于晉軍,昨日里便離城去了。 “那城中百姓呢?汴京城中怎的只有這么點人?晉軍撤走了,難道他們也走了不成?”吳軍指揮使問道,語氣中滿是懷疑之意,也難怪他如此,汴京作為朱溫的發(fā)家地,可以說是當(dāng)時最為繁盛的城市,城中的戶口應(yīng)該不下十萬戶,這么多人口一下子是無法離開的,更不要說遷徙這么多人口的巨大動靜,吳軍怎么會一點都不知曉呢? 那孩子抬頭說了幾句,語速飛快,那吳軍指揮使乃是丹陽人,一時間沒有聽出對方的語意,倒是那向?qū)牭恼媲?,趕忙解釋說晉軍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從汴京城中遷走人口和財物了,算來已經(jīng)有二十余天了。 “原來如此,難道從一開始晉賊就沒打算堅守汴京?”聽到這里,吳軍指揮使已經(jīng)依稀有幾分明白了,他雖然還不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么,但也明白這是極為重要的軍情,趕忙轉(zhuǎn)身對身旁的親兵下令道:“你快些回中牟去,將晉賊撤離汴京,并早已將人口資財全部遷走的消息告知營主!”然后對身后部屬下令道:“進城!” 吳軍進了城,沿著大道向?qū)m城——也就是過去的宣武軍節(jié)度使府衙前進。只見道路兩旁的坊市規(guī)劃整齊,建筑宏偉,雖然多有破壞的痕跡,但不難想象不久前其作為最強大帝國首都的壯麗。只是這些坊市房屋里已經(jīng)沒有了人,都是空蕩蕩的,就算偶爾道旁出現(xiàn)幾個人影,也是要么鬼鬼祟祟的看著吳軍的行列,要么艱難的走出向其乞食,此時雖然明明是白晝,可吳軍士卒卻分明有置身鬼蜮的感覺。 176段落 [vip] 吳軍士卒并沒有用長槍驅(qū)趕這些乞食者,他們中的絕大部分都被眼前的情景給驚呆了,道旁建筑的宏偉和荒涼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這些粗魯?shù)臐h子雖然沒有讀過《詩經(jīng)》,并不懂得什么“黍離之悲”,但壯麗的都城轉(zhuǎn)眼之間就變成這樣,還是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沖擊。 “你帶一都人前去東門,看看那邊還有沒有殘余的敵軍!”指揮使沉聲對手下下令道,他現(xiàn)在發(fā)愁的就是手頭的兵力相對于巨大的汴京城來說實在是太少了,所以他決定先到宮城中去,那里的面積要小得多,比較適宜他現(xiàn)有的兵力。 吳軍剛剛進了宮城,所有的人便感覺到遠處傳來一陣聲響,那聲音并不大,就好像天邊的雷聲一般,十分沉悶,地面也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眾人正面面相覷,不知所以的時候,那個向?qū)樕珔s變得慘白起來,嘴唇哆嗦的對指揮使道:“軍爺,怕是不好了!” “不好了?怎么不好了,晉賊又殺過來了?”指揮使詫異的反問道。 “若是晉賊就好了!”向?qū)Т鸬溃骸奥犨@動靜,只怕是決堤了,你不是本地人,不知河水決堤的厲害,小人十余年前見過一次,那可是慘呀!” “我怎的沒見過河水!”那指揮使正欲反駁,卻看到前面一群人向這邊跑過來,正是不久前被派出探察東門動靜的手下,只見那都頭離得還有數(shù)十步便邊跑邊喊道:“校尉,咱們快跑吧,該死的晉賊掘了河堤,河水盡數(shù)倒灌下來,已經(jīng)淹進城了!” 那指揮使見手下這般模樣,也不禁有些慌了神,按說這些人生長于江淮之間,所遇到的水流遠比北方大,但卻不知道黃河與其他不同,其中下游的河床由于大量從上游黃土高原沖刷下來泥沙沉淀,逐漸抬高,已經(jīng)形成了“地上河”、“懸河”的狀態(tài),一旦被決口,黃河水便會倒灌下來,將兩邊的田園郡縣淹沒。是以黃河的水流雖然遠不及南方的長江大,但在中國古代歷史上造成的危害卻遠遠勝過長江。 “快說,哪里地勢較高?”那指揮使一把揪住向?qū)У囊骂I(lǐng),大聲問道。 “宮城,宮城那邊地勢高!”那向?qū)н@才醒過神來,大聲喊道:“宮城城墻也很堅固,只要將城門關(guān)緊,就能抵御洪水!” “好!你帶路!”指揮使回頭對手下大聲喊道:“快走,快走!” 待到一群人趕到宮城,那指揮使趕緊下令手下將各處城門關(guān)上,幸喜在城頭還看到不少土囊,想必是原先用來守城用的,正好用來在城門內(nèi)側(cè)堵塞漏水處,剛剛忙完,便看到一股黃褐色的濁浪沿著街道沖了過來,直薄城門,還好這梁國宮城修筑的十分堅固,將這洪水擋在了城外。城上的吳軍們這才松了口氣。 那指揮使逃得一條性命,回想起剛才的險境,不禁破口大罵道:“娘的,定然是那朱友貞不理政事,連汴京旁邊的河堤都修不好,這等昏君不忘何待!” 一旁的向?qū)勓钥嘈Φ溃骸耙佬∪怂?,這洪水來的蹊蹺,只怕并非河堤修的不好。這個季節(jié)黃河并非汛期,而且朱友貞雖然昏庸,但在巡河上卻是十分在意的,只怕是晉軍退兵后,故意挖開河堤,以阻止敵軍追擊的!” “這些殺千刀的胡狗!”吳軍上下聽到這里,也回過神來,個個破口大罵起來。黃褐色的洪水沿著城墻起伏,水面上漂浮著雜物,還有人和動物的尸體,一想到自己方才一不小心就會落得一般下場,眾人便對撤走的晉軍多了三分恨意。 那指揮使想的更遠一些,向那向?qū)柕溃骸澳谴鬆I那邊呢?會不會有什么事情?” “大營那邊倒是沒事,汴京這邊地勢西高東低,洪水定是往西南那邊淹的,大軍還在西邊,定然是沒事的!只是苦了千萬的百姓!”那向?qū)дf到這里,臉色已經(jīng)是慘淡之極,顯然想到了這般洪水之后的慘狀。 吳軍上下聽到這里,個個臉色也不好看,他們大部分家鄉(xiāng)都是在江淮之間,自然明白這等洪災(zāi)之后,必有大疫,加上對農(nóng)業(yè)基礎(chǔ)設(shè)施的破壞,一場大洪災(zāi)下來,便數(shù)百里渺無人煙,昔日雞犬相聞的肥沃田園變?yōu)榍G棘遍地的荒蕪之地,往往數(shù)十年都恢復(fù)不了。其破壞力甚至比兵災(zāi)還要厲害的多。李嗣源這一招絕戶計使出來,在阻止了吳軍追擊的同時,也廢了汴京附近當(dāng)時人煙最稠密、最為富裕的一塊區(qū)域。畢竟這么大的洪水之后,損失的人口財富也就罷了,吳軍也不可能抽出人力物力來重修堤壩,那么黃河就會接二連三的反復(fù)決口,甚至發(fā)生大的改道,在這種情況下,是根本不可能恢復(fù)正常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更談不上其他的了。 鄭州府衙,吳軍帥帳。 “好個李嗣源,好辣的手,好狠的心!”朱瑾猛的一拍面前的幾案,幾案上的物件被震的落了一地,但兩廂的吳將都被晉軍決堤的消息給驚呆了,竟然無人去撿。 過了半響,一旁的周安國才回過神來,嘆道:“這等絕戶計他都使得出來,果然是蠻夷呀,豺狼之性呀!這般一來,和他們的戰(zhàn)事恐怕停下來一段時間了,幸好殿下移師西向了,否則正好撞上這洪水!” 朱瑾無聲的點了點頭,正如周安國所言,這樣一來,吳軍和李嗣源的戰(zhàn)事恐怕要告一段落了,兩邊的西段戰(zhàn)線被黃河分隔,東段則是大片的黃泛區(qū),這種綿延數(shù)百里毫無人煙的半沼澤帶根本無法進行大規(guī)模的軍事行動:沒有道路,被淤積的河道,也沒有可以征發(fā)的民夫,所有的糧食和輜重都要靠人力搬運,任何將領(lǐng)都會被沉重的補給負擔(dān)給嚇倒的。 “那也只好如此了?!敝扈獓@了口氣,不過心中還是有幾分如釋重負,這樣也就不用再和李嗣源交手了,畢竟他出師以來立下的戰(zhàn)功已經(jīng)足夠驚人,沒有必要再冒險和李嗣源這等宿將再冒險了。 “其實總管也不必憂心,李嗣源雖然抵擋住了我軍的進攻,但他稱帝之后,與河?xùn)|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破裂,有更大的麻煩等著他呢!他能決了下游的堤,我們就從蒲津、孟津渡河就是了。又有何懼?” “周公所言甚是!”此時朱瑾的心情已經(jīng)好了不少,笑道:“也好,那便請掌書來,向建鄴報捷吧!” 在天佑十五年的冬天中,建鄴城中的居民可能是當(dāng)時整個中國最為幸福的一群人了。除掉那些在死亡線上掙扎的農(nóng)民以外;洛陽和長安這兩座昔日帝國的偉大都城就在這一年里已經(jīng)遭遇了不止一次敵軍的包圍,汴京則干脆被洪水吞沒;幽州與其說是一座城市,更不如說是一座抵御契丹人的堡壘,每年的冬天對于城中百姓來說都是一個難熬的季節(jié)——會有大批因為饑寒而南下的契丹騎兵南下打草谷;即使是成都、晉陽這兩座暫時擺脫了兵火直接威脅的城市,沉重的負擔(dān)也將城中百姓的腰壓得直不起來。而吳軍的節(jié)節(jié)勝利已經(jīng)將戰(zhàn)爭的威脅驅(qū)除到了地平線以下的距離,雖然呂吳的賦稅也很重,但畢竟從廣袤領(lǐng)土上運來的大量稅賦和戰(zhàn)利品也給城中百姓帶來的相當(dāng)?shù)姆睒s,即使是最貧窮的人,也不難憑借出賣自己的勞力換得衣食所需,這在那個時代的中國已經(jīng)不能不說是一個相當(dāng)偉大的成就了。在這個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亂世里,難道不應(yīng)該及時行樂嗎?所以到了天佑十六年的上元節(jié),建鄴城就變得更加熱鬧了。 未央宮,依照過往的舊例,群臣要與至尊飲宴,以示慶祝。不過今年的上元節(jié)有點特殊,前線已經(jīng)傳來好幾個好消息,朱瑾所領(lǐng)的西路吳軍連戰(zhàn)連勝,不但占領(lǐng)了洛陽,還將勢力滲入了關(guān)中。東路的吳軍也擊退了李嗣源的圍攻,形勢對吳軍相當(dāng)有利。眼看平定中原就是眼前的事了。這些平日里看起來十分穩(wěn)重的吳國重臣們現(xiàn)在卻一個個目光閃動,仿佛再期待著什么重大事情的發(fā)生一般。 高奉天將杯中酒抿了一口,抬頭看了看對面的陳允,對方卻低垂下眼睛,避開了他的目光。 “老狐貍!”高奉天暗罵了一聲,顯然對方和自己的看法一樣,覺得現(xiàn)在還不是說話的時機。他有些不滿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美酒通過食道,滑入胃中,頓時產(chǎn)生了一股灼熱,仿佛胃里立即著了一把火。 鐘延規(guī)坐在右邊第三個位置,冷眼看著眾人的表現(xiàn)。這個外表粗豪,內(nèi)心精細的男人今天晚上一來就感覺到了那種微妙的氣氛,他低下頭,裝出一副惘然不知的模樣,只是吃著面前的精美酒肴,心中卻暗自冷笑道:“跳吧,盡力的跳吧,你們這些皮影,在你們在臺上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地跳個夠!” 177勸進 [vip] 呂方坐在上首,此時的他身披錦袍,頭戴金冠,斜倚在錦榻之上,身旁坐著一名紫衣貴婦,正在與他低聲說些什么,卻是鐘媛翠。呂淑嫻死后,他并沒有續(xù)弦,去掉被關(guān)在冷宮中的沈麗娘,這鐘媛翠便是這位至尊身邊唯一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