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節(jié)
朱瑾語畢,目光掃過兩廂諸將,眾人的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興奮,自從吳國西路軍出師以來,出方城,入轘轅、奪洛口、摧大敵、克名都,屢戰(zhàn)屢勝,絕大部分敵軍稍遇不利便土崩瓦解,現(xiàn)在陸續(xù)投降的敵軍就有近六萬人,東都洛陽這樣的這些偉大城市又已經(jīng)踏在他們的腳下,可以說吳軍將佐遇到的困難程度和獲得戰(zhàn)果大小是極為不成比例的,這讓他們對于未來充滿了幻想,他們中間不少人已經(jīng)在談論著勒石燕然、留名凌煙的事情了,當聽到朱瑾的詢問時,絕大部分人都沒有立即發(fā)言,而是矜持的保持著沉默,等待袍澤的發(fā)言。 “大總管,以末將所見,擒賊先擒王,自然先拿下逆首李嗣源的好,大軍應該出虎牢,直取汴京為上!”一個頷下短須的吳將第一個出列道,他的回答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贊同,其原因一個是因為消滅李嗣源所在的敵軍主力自然有最多的立功機會,而且汴京作為梁國的舊都,還是漕運的中心,梁國的財貨只怕有六七成都在那里,若能拿下此地,他們這些武夫自然能夠狠狠的撈上一筆,也不無小補。 朱瑾靜靜的看著兩廂的將佐一一發(fā)言,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傾向來。作為吳國西路軍的統(tǒng)帥,他對于現(xiàn)在自己的處境很清楚。現(xiàn)在吳軍的進軍路線只有三條:向西經(jīng)過函谷關,進攻關中的梁軍殘部;向北渡過黃河,進入河內,追擊李從珂殘部;向東進攻汴京,和東路吳軍夾擊李嗣源。如果依照原先的計劃,夾擊李嗣源無疑是最好的選擇,畢竟依照吳軍最早的進軍計劃,其最高的作戰(zhàn)目的就是擊退或者消滅李嗣源所部,滅亡梁國,控制黃河以南的大片領土;而最低要達成的目的則是控制淮北、南陽之地,以屏障淮南、荊襄,扶植某個有一定號召力的粱室后裔,在邊境線上建立一個緩沖國;如果做不到的話,至少將其控制在手中,為將來進取中原做好準備。從現(xiàn)在來看,形勢對吳軍非常有利,李嗣源連戰(zhàn)連敗,吳軍已經(jīng)形成了對其的兩面包圍之勢,不但將李嗣源驅逐到黃河北岸,控制黃河以南的大片領土即將成為現(xiàn)實,甚至利用北方多個割據(jù)勢力內部矛盾,將吳國的勢力拓展到關中、河中、河內等區(qū)域,為下一步統(tǒng)一全國做好準備,也不是不可能的。 “大總管!”一旁的周安國見朱瑾坐在那里仿佛在發(fā)呆,輕輕的扯了下對方的衣袖。朱瑾這才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這時諸將已經(jīng)基本都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大約有七成左右的人認為應當先東進,夾擊李嗣源,與呂潤性所領的東路軍會師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決定,而剩下的三成人則認為應當同時分兵渡河進攻河內,追擊李從珂,使李嗣源首尾不得相顧,一舉將其消滅。只有極少數(shù)人覺得應當分兵經(jīng)略關中,在絕大多數(shù)吳將看來,關中的梁軍殘部在李茂貞和河東晉軍的壓迫下,能夠自守就很了不起了,無法做出什么大的舉動來,等到解決了李嗣源,派一支偏師就能收拾了他。 “既然如此,那大家便各自回營,擇日東向吧!” “喏!”眾將齊聲應答道,甲葉碰撞聲和雄壯的應答聲連成一片,幾乎要將屋頂上的瓦片掀翻了。 朱瑾剛剛回到自家宅院中,正要解衣休息,外間便有侍衛(wèi)通傳說霍彥威求見,說有要事稟告。朱瑾雖然筋骨強健,但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這些日子戎馬勞頓下來,整個人已經(jīng)乏的很,正想讓其明日再來,但轉念一想,這霍彥威入洛陽以來立功極多,但今日軍議中卻一言不發(fā),現(xiàn)在又獨自私下求見,想必有什么不好在眾人面前說的,便沉聲道:“傳他進來吧,走后門,莫要讓人看到了!” 片刻之后,那侍衛(wèi)便引了霍彥威進來,霍彥威見朱瑾已經(jīng)解了外袍,心知對方已經(jīng)要休息了,趕忙躬身請罪道:“末將打擾總管歇息,罪該萬死!” “罷了!霍將軍免禮!”朱瑾伸手將其扶起,示意身后的侍衛(wèi)拿了個錦墩來,道:“你有什么要緊事吧,坐下說話!” “多謝總管!”霍彥威也不推讓,坐下便開門見山道:“末將此次是為了關中的事情來的!” “關中?”朱瑾聞言瞳孔不禁一收,他回頭看了看身后的侍衛(wèi),那侍衛(wèi)便會意的退了出去,帶上房門,此時屋中只剩下朱、霍兩人。朱瑾沉聲問道:“霍將軍莫非在關中那邊有什么消息?” “消息倒是沒有!”霍彥威答道:“只是末將以為出虎牢,夾擊李嗣源固然重要,但關中位居上游,有山河之固,乃霸王之業(yè),不可棄之不顧呀!” “喔?”朱瑾聽到這里,笑道:“這里只有你我兩人,霍將軍盡可直言!” “大總管,雖然經(jīng)歷多年戰(zhàn)亂之后,關中已經(jīng)殘破,不及開元、天寶年間豐足,且有李茂貞、王建盤踞秦鳳之地,勢力大衰。但截長補短,加上河中之地,仍有地八百里,戰(zhàn)兵不下四萬,賀緕乃梁國名將,領這四萬兵,雖不足自立,但附晉則晉強,附吳則吳勝,舉足輕重?!闭f到這里,霍彥威停頓了一下,小心的看了看朱瑾的臉色,當看到對方臉色凝重,才繼續(xù)說了下去:“大總管習于戎事,自然是知道關中的地勢緊要之處,只是還有一樁,大吳據(jù)有中原之后,下一步的大敵便是河東,彼已有河東、河北兩地,相對于河南據(jù)有高屋建瓴之勢,易進難退,若是出河內,越太行之道,地勢險要,道路崎嶇,車不得方軌,騎不得并行。晉陽乃天下雄城,以梁國太祖之雄武,舉中原、關中、山東、魏趙之兵數(shù)圍晉陽而不下,實其乃用武之地。但若大吳有河中之地,便可以先集大軍渡河而上,晉軍必積重兵守太行諸隘口,再以河中出兵出平陽,逆汾水而上,過汾水關、經(jīng)雀鼠谷,過千里徑,直取晉陽。兩路并進,晉賊必首尾不得相顧!” 朱瑾聽了霍彥威這一席話,不禁暗自頷首,自戰(zhàn)國以來,晉陽便號稱天下肩背、河東根本之地。如果說位于中華第二階梯帶的山西高原俯瞰燕趙大地的話;那么晉陽就是整個山西高原的核心,不但是中原王朝阻擊草原游牧民族入侵的屏障,同時也是游牧民族入侵中原的先遣站,控制了這里的游牧民族無不成為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這點在五代表現(xiàn)的尤為明顯,可以說從唐末到宋初的五十余年里,整個中原的歷史就是汴京和晉陽兩座城市的爭霸史,這段歷史的結局就是宋太宗在費勁全力攻下北漢都城晉陽之后,將這座跨越汾水,共有三城的周長四十余里的雄城盡數(shù)廢棄,才結束了這段歷史。 天意 162進言2 ? “那霍將軍以為當如何呢?” “大總管,汴京陷落后,賀緕所領的梁軍身處數(shù)強之間,無法自存,唯有擇一善者而從之。 末將與那賀緕相交莫逆,愿入關將其說服,解甲降于大吳!” 朱瑾聞言大喜,霍彥威的這個提議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結果,就算失敗了最多也就失去了一個降將,無關緊要;可若是成功了,一下子就能不戰(zhàn)而獲得關中、河中的大片地盤,實在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想到這里,朱瑾笑道:“好,好,那霍將軍此行有什么需要的,就算我的坐騎,也雙手奉上!” 霍彥威躬身道:“不敢,據(jù)末將所知,那賀緕有個侄兒在段凝麾下當差,若是在降軍中,請讓末將領了去。還有現(xiàn)在兵荒馬亂,路上只怕并不平靖,末將想從降軍中選三百騎兵來同去,以為壯行之用。” “好說,好說!”朱瑾笑道:“不過三百少了點吧,老夫在這里做個主,翻一番六百人馬吧!人馬甲仗都要精選,以壯行色。還有,待會我讓宮中內監(jiān)去府庫中好生挑選,給那賀緕背上一份厚禮,霍將軍以為如何?”他此時倒是爽氣的很,反正現(xiàn)在光是降于吳軍的梁軍就有五六萬,當年張全義留守洛陽多年,府庫中積蓄的財貨甚多,正好拿來送禮,正是慷他人之慨,惠而不費的很。 “末將這里先謝過總管了!”霍彥威趕忙起身拜謝道:“若是總管允許,末將待會就去挑選士卒,爭取明日便出發(fā)!” 朱瑾微微一笑,伸手示意霍彥威坐下,沉聲問道:“霍將軍忠于王師,老夫佩服的緊,不過某家這里還有一個問題:賀緕的處境我們看出來了,王建、李茂貞、張承業(yè)他們也看得出來,也會派出使者來勸降。若是事成自然一切大好,若是那賀緕一意孤行,不愿歸降我大吳,霍將軍此行必然危殆,當如何處置呢?” 屋中頓時靜了下來,朱瑾的問話指出了一個嚴酷的事實,霍彥威的出使其實是非常危險的,一旦賀緕決定投靠其他勢力,那么代表吳國出使的霍彥威一行人就成了最好的投名狀,被賀緕砍掉腦袋送給所投靠的勢力就是最好的結局,在這件事情上,賀緕和霍彥威的私交有多好也是沒有用的。 “大總管!”霍彥威的聲音不大,但一字一頓,仿佛是從牙齒縫里擠出來的一般:“若是那賀緕執(zhí)迷不悟,那末將便帶領同行壯士,將敵軍使節(jié)突襲殺死,迫使賀緕降吳!” “好!”朱瑾聽到這里,情不自禁的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大聲贊道:“霍將軍果然氣概非凡!我再從麾下挑選一百壯士給你,都是善于使用火器的精銳,以補償梁軍不擅火器的缺失!霍將軍以為如何?” 霍彥威躬身拜倒道:“多謝大總管,只是末將此行隨行人員總數(shù)最好控制在五百人以內,若是再多只怕便會引起賀緕注意,適得其反!” “嗯!這些都由你自己決斷,來人,取酒來,我要為霍將軍壯行!” 汴京,這座雄城已經(jīng)漸漸從一個多月前陷落所造成的混亂中恢復過來了。被任命為留守的石敬瑭將軍隊從城中撤出,安置在城外的軍營中,加上宵禁制度,總算恢復了汴京城中的秩序。相比起塞外和河東貧瘠的土地來,汴京附近要溫暖和富饒的多了,城外的軍營中的那些雜胡們愜意的享受著周圍肥沃的田野所產出的出產:酒、油、蔬菜、米面以及大量的豬rou和羊rou,換上用精美的綢緞制成的衣服,清點著自己獲得的恩賞和劫掠而來的財物,對于他們來說,天佑十五年的冬天真是從未有過的幸福。 但是對于汴京城內城外的居民來說,天佑十五年的冬天卻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作為梁國的都城,雖然人口和城市規(guī)模無法和大唐的長安、洛陽相比,更無法和后世宋之汴梁相比,但也有大量附麗于梁國中央政fu的非農業(yè)人口,其中最大的一塊就是軍士的家眷和工匠、奴仆。這些人口平日里都是依靠直接或者間接服務梁國的中央政權極其官員為生的,這樣多的非農業(yè)人口是如果只是依靠當?shù)氐霓r業(yè)出產,即使汴京四周土地肥沃,也是很難滿足要求的,他們糧食的主要來源是通過水路從各地轉運而來的,但是自從晉軍破城之后,和四周郡縣的大部分交通都已經(jīng)斷絕,自然不會再有糧食轉運而來,加上汴京原有的達官貴人和政fu機構已經(jīng)不復存在,這些人的生計也自然斷絕了。雖然在城外的官倉里還有相當多的糧食,但是晉軍早已將這些官倉接管,作為軍糧之用,他們在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拿出來賑濟百姓。這些升斗小戶在苦熬了一個多月后,終于吃完了最后一口存糧,不得不想盡一切辦法,獲得食糧,渡過這個可怕的冬天。 石敬瑭站在帳前,精赤著上半身,正就著眼前的石漕里的冷水,用粗糲的氈布擦洗著他肌rou累累的軀體,雖然是冬日,他的肌膚卻是健康的暗紅色,熱氣從頭頂上一陣陣冒出來,仿佛是熟銅鑄造而成的一般。這時兩名親兵從帳內出來,將石敬瑭的袍服放到一旁。石敬瑭一邊撿起袍服穿上,一邊問道:“馬都備好鞍具了嗎?” 那親兵趕忙躬身答道:“稟告留守,都準備停當了,都喂足了料!” “嗯!”石敬瑭點了點頭,下令道:“讓親兵隊準備一下,出外巡營!” “喏!”那親兵趕忙小心退下。 石敬瑭騎在馬背上,百余名身披鐵甲外裹披風牙兵簇擁在兩旁,顯得格外威風,但在石敬瑭心里卻是憂心忡忡。李嗣源南下攻徐州之后,便派信使要求留守魏州老巢的石敬瑭將霸府轉至汴京來,作為李嗣源的心腹,石敬瑭自然知曉主上這么做的意圖:位于冀中平原的魏州無險可守,自從李存勖死后,李嗣源與河東和幽州的關系就十分微妙,既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拿下汴京,撕破臉稱帝,那還是趕快將霸府遷至有黃河天險可以憑借的汴京為妙。但數(shù)日前洛陽那邊傳來消息,吳軍已經(jīng)進入洛陽,李從珂大敗,僅帶數(shù)百騎逃回河內,而徐州那邊卻遲遲沒有傳來落城的消息,自己這邊雖然還有數(shù)萬大軍,但要面對河東、幽州、洛陽三個方面可能到來的危險,還是有些捉襟見肘。 “該死的阿三,輸?shù)倪@么快,便是多堅持個十來天,等我到了汴京便可與你連成一氣了,又豈會弄到現(xiàn)在這般田地!”石敬瑭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雖然聽說李從珂到了河內后便大肆搜羅丁壯馬匹,號稱要打過黃河去,重新占領洛陽,但知道內情的石敬瑭卻對其不抱什么信心,且不算吳軍精銳,就憑那些已經(jīng)歸附吳軍的五六萬梁軍前身可都是精銳,可不是李從珂臨時搜羅來的那些土雞敗犬能夠比擬的,若是這般容易就讓他打回黃河去,那才是天下最大的笑話。 正當石敬瑭在馬背上憂心忡忡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陣笑罵聲,他抬頭一看,只見不遠處三四條漢子正從一旁的樹叢中走出來,為首的一個猶自扎緊自己的腰帶,看他們的打扮,應當是軍中士卒,口中猶自罵罵咧咧不停。 跟在為首那人身后的漢子一臉諛笑道:“怎么樣,頭兒,昨夜那小娘不錯吧,只要半口袋黍米,便任你揉*搓,比起那些渾身羊膻味道的娘們,要強上百倍吧!” 那為首的一邊束緊腰帶,一邊笑罵道:“就你小子心眼多,拉弓持矛不行,這些鬼門道倒是精明的很?!彼麑⒃醚鼛?,打了個活結,拍了拍肚子笑道:“不過這次過河咱們倒是賺到了,吃的喝的就不必說了,帳篷后面金的銀的,綢子布匹弄到了不少,女人也睡了個夠,便是立刻上陣死了,也沒白過這一輩子!”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贊同,原來晉軍破汴京之后,周圍很多衣食沒有著落的百姓不得已在晉軍營外搭上地窩子,尋找機會獲得充饑的食物,在饑餓的威脅下,很多百姓不得不讓妻女成為半掩門來換取食物。而現(xiàn)在的晉軍士卒幾乎個個手頭都有不少銅的、銀的,久戰(zhàn)之后滅亡大敵,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卒,一股子久繃的弦松下來了,更是格外的貪圖yin樂,于是乎兩廂一拍即合,在晉軍營外不少避風處都三三兩兩的布滿了地窩子,茅屋,天剛剛一擦黑,就有很多晉軍士卒偷出營外享樂,上面的軍官自己高樂都來不及,也懶得約束。不知不覺間晉軍的紀律便松弛了下來。 “你們是那個營伍的?在這里作甚?”一聲斷喝將這幾個還在回味昨夜的溫柔鄉(xiāng)滋味的晉兵給驚醒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太過得意忘形,竟然迎頭撞上這隊騎兵。這幾個晉兵雖然沒有認出石敬瑭的身份,但這隊騎兵裝束的如此齊全,本身就能說明很多了,他們趕忙紛紛斂衽下拜,行禮如儀。 天意 163演講 ? 方才那個引領同伴私出快活的漢子心知若是泄露出來了,其他幾個倒也罷了,自己肩膀上吃飯的家伙鐵定不保,剛忙搶著答道恭:“稟告郎君,我等是受了軍主之命,前往西面探察軍情,不意回來的時候得遇,方才失禮之處,還請郎君見諒!”其余幾個人聽到這里,也都會過意來,趕忙齊聲附和道:“正是!” “探察軍情?受軍主之命?那你們身上的酒氣是怎么回事?怎么個個不曾披甲,沒有兵刃?”石敬瑭在馬背上早已看得清楚,冷笑道:“那好,你們軍主是哪個?在哪個營盤?去探察哪里的軍情?可有符節(jié)憑信?” 那漢子本想撒個謊將其敷衍過去也就是了,卻沒想到石敬瑭這般打破沙鍋問到底,頓時支吾起來。 畢竟只要石敬瑭與他們上司一對質,事情便立即水落石出。這幾人的神色石敬瑭看在眼里,哪里還不明白究竟,冷笑一聲道:“來人,將這幾個賤奴給我拖到一旁,分開盤問,若有半點欺瞞,便給我狠狠的打!” 那幾人聽到石敬瑭的命令,頓時慌了手腳,為首那人趕忙撲到在地,連聲哀求道:“郎君且慢,小人并非受命外出,乃是夜出耍子才回,還望郎君恕罪則個,恕罪則個!”說到這里磕頭如搗蒜一般,其余幾人也是連連磕頭。石敬瑭的臉色早已氣得如鐵青一般,冷喝道:“私出軍營,當重責一百二十杖,插箭游營,示眾三日。欺瞞長上罪加一等。來人將這幾個賤奴拖下去,依照軍律處置!” 石敬瑭話音剛落,十幾名親兵便如狼似虎一般涌了上去,將那幾個漢子按到在地,那幾人聽到石敬瑭的宣判,早已嚇得手酥腳軟,須知古時軍中杖責本就是極重的,往往二三十杖便能結果了一條性命,便是極健旺的漢子,一百二十杖下來也是死路一條了,更不要說插箭游營,示眾三日,便是天上神仙下凡,這一遭走下來也要丟了性命。石敬瑭這般處置而不直接處斬分明是為了讓他們多吃一番苦楚,同時殺雞給猴看,震懾軍心之用。 片刻之后,這幾名漢子便被親兵用皮索綁了,拖在馬后面,就如同他們昔日劫掠而來的奴隸一般,這些親兵也知道這幾人反正是活不成得了,下手也特別的重,捆綁的時候連筋骨都折斷了不少,那幾人被拖在戰(zhàn)馬后面,步履蹣跚,沒幾步便被拖到在地,一路滾來,連聲慘叫,眼見得不到他們軍營就要沒命了。 石敬瑭臉色鐵青,他領兵從魏州渡河來到汴京還只有小半個月,雖然也有聽聞說汴京這邊的晉軍軍紀松弛,大不如前,但也沒想到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軍士夜不歸營,在外間廝混,那一旦敵軍發(fā)動襲擊,豈不是全軍覆沒的下場?現(xiàn)在看來李從珂在洛陽那邊一敗涂地一點也不奇怪了。自己要立刻整肅軍紀,重新恢復晉軍強悍的戰(zhàn)斗力。想到這里,石敬瑭握緊了拳頭。 很快,石敬瑭便到了一處晉軍營地,他立刻趕到軍主的帳篷里,將這個正抱著兩個赤條條女人的家伙從臥榻上抓了起來,然后迅速擊鼓召集全軍,計數(shù)點卯。然后將全營士卒集合在轅門前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