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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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潤性笑道:“高公不必如此,某還有一樁事要勞煩高公一番!前日那來我營中的使者雖然言語多有狂謬,但也是紂犬吠堯,各為其主罷了!請高公將尸首交出,合葬一處!也算的表彰士人的忠義!“ “這個——,總管如此寬宏大量,也算是梁震那廝的福氣!”高季昌聽到這里,饒是他老謀深算,硬生生的吃了這個啞巴虧,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一絲苦澀,呂潤性這招擺明是要把自己這招卸磨殺驢的勾當公諸于眾,自己再來做好人。世人看了只會贊揚呂潤性胸懷寬廣,而高季昌卻將為自己出生入死的手下隨便出賣,將來再想找人替他賣命只怕難上加難了。 說到這里,呂潤性把住高季昌右臂,一同進得府門。次日,呂潤性便以高季昌的名義向荊南其余州郡發(fā)出書信,或以官職誘惑,或以武力威脅,雙管齊下,不過數(shù)日功夫,便將荊南州郡盡數(shù)收入囊中。隨后便承制以韓家進為江陵留守,行荊南轉(zhuǎn)運使,遣信使與留守夏口的水軍都督周安國,讓其以大舟裝運輜重,沿漢水逆流而上,指向襄州;而自己則沿著陸路,輕兵北上,趕往荊門軍,準備乘著襄州的梁軍還沒有發(fā)現(xiàn)荊南已經(jīng)歸降自己之前,搶占這個位于襄、漢之間的要鎮(zhèn)。 天意 第711章 進軍1 第711章 進軍1 漢水,古稱沔水,起源于陜西漢中,匯集了秦嶺南麓的許多支流后,流入均州。之后向東流經(jīng)襄州城北,然后向東南流經(jīng)宜城、又向南流經(jīng)安陸府城西、荊門州東、潛江縣北、景陵縣南、沔陽州北、漢川縣南,最后于夏口匯入長江。漢水雖然沒有長江那樣成為分隔南北的天塹,但其由陜西秦嶺南麓向東南流暢,既可以成為南方抵擋中原入侵的屏障,又可以成為南方王朝北向漢中乃至關(guān)中、中原的水路。春秋時楚國則以江漢之間為基地,“方城以為城,漢水以為池?!睗u漸發(fā)展壯大,到了戰(zhàn)國時已經(jīng)為南方大國。而襄州正好位于漢水的南岸的重要渡口,和北岸的樊城隔江相望,既可以抵御北來的入侵,又可以扼守漢水,防止上游敵軍順水而下,還可以順流而下,以進攻整個長江中下游地區(qū),自古以來就有跨連荊、豫,控扼南北的說法。朱溫將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的駐節(jié)之地設置在襄州,早就有了進取東南,一統(tǒng)天下的意圖。 對于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孔勍來說,天佑十四年的秋天是一個愜意的季節(jié),在楊劉之戰(zhàn)后,隨著晉軍入侵活動的停滯,汴梁方面日復一日催逼糧賦的壓力也小了很多,荊南那個狡猾的高賴子則在拼死抵御著吳軍的進攻,這個狡猾的鄰居第一次無暇施展自己的那些詭計。就如同一個突然被卸去負擔的騾子,孔勍這些年來第一次覺得如此輕松。此時的他就好像一頭已經(jīng)吃飽的猛虎,好整以暇的趴在地上,一邊消化著腹中的食物,一邊瞇著眼睛觀察兩個對手的殊死搏斗,尋找著進攻的機會。 山南節(jié)度使府,書房中孔勍身著紫袍,正和一名文士對弈,棋枰旁放置著一只精美的鑲金獸首銅香爐,從獸嘴里緩緩的吐出一股青煙,整個房間里充滿了令人愉快的香氣。 棋枰上黑白兩色棋子參差交錯,白子的一條大龍被黑色圍攏纏繞,戰(zhàn)況已經(jīng)到了最后的緊要關(guān)頭,孔勍手提棋子,欲下子,卻又收回,如是者已有其三,額頭上早已滿是汗珠,可還是不敢下子。終于孔勍猛的將棋枰一推,將其上的棋子拂亂,嘆道:“孔某本以為在這十九道上已有幾分本事,想不到今日遇到大國手還是不堪一擊,想起往日情形,當真是井底之蛙,可笑之極!” 那文士笑道:“術(shù)業(yè)有專攻,這棋道說到底不過是小道罷了,小人不過是擅使黑白二子罷了,如何及得上相公牧守一方,統(tǒng)領(lǐng)千軍萬馬,高季昌、呂方等一方梟雄都不過是您手中的棋子罷了?!?/br> 這文士的恭維讓孔勍輸棋后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正考慮是不是再來一局,外間走進來一名侍衛(wèi)來,雙手呈上一封書信,沉聲道:“相公,有急使來報!” 孔勍嗯了一聲,隨手接過書信,一邊拆開書信,一邊對那文士笑道:“我敢打賭,這定然是高季昌那廝的求救信,信中那幾句無非是‘荊南、襄州乃人之唇齒,豈有唇亡而齒不寒的道理,如今江陵背兵數(shù)萬,城中已矢盡糧絕,形勢危殆。以公之大智,當不為坐待友亡的愚行!’那個高賴子當真是不學無術(shù),也不知道換換花樣!” 那文士趕忙結(jié)上話茬,笑道:“以相公之高智。定然不會中了高季昌的伎倆!”他正欲再拍上兩句馬屁,卻只見開始看信中內(nèi)容的孔勍臉色大變,識趣的他趕忙閉嘴,以免惹來禍患。 “該死的高賴子!快召集諸將議事!”孔勍怒喝了一聲,猛的站起身來,長袖將胡床上那副精美的楸木棋枰?guī)?,無數(shù)的黑白子跌落在地,混雜不堪,就好像孔勍此時的心境一般。 “四日前,吳軍已經(jīng)攻破江陵,高季昌解甲歸降,隨后吳軍傳檄四方,荊南各州縣卷旗而降。如今吳軍已經(jīng)進占荊門軍,越過邊境攻占我之樂鄉(xiāng)了!夏口方向的吳軍也沿著漢水逆流而上,已經(jīng)過了竟陵,賈塹,直逼石城了……” 節(jié)堂之上,山南東道節(jié)度判官正大聲的宣布著剛剛得到的劇情,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聽在眾人的耳朵里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不過半個月前,吳軍還在長江南岸的岳州,可一轉(zhuǎn)眼,荊南全境就落入敵軍囊中,惡狠狠的數(shù)萬大軍便向自己這邊殺過來了,這哪里是坐山觀虎斗,分明是被各個擊破了。 “吳賊猖狂,竟然分兵兩路,兵法云:‘勢分則弱’,末將愿領(lǐng)萬人前往荊門,迎頭痛擊,只要先破其一軍,彼剩下一路自當膽落。”一名年輕的將佐高聲道,黝黑色的臉龐由于興奮的原因,顯得有些發(fā)紫,作為當時的第一大國,梁軍對于那些南方的藩鎮(zhèn)軍隊戰(zhàn)斗力普遍抱著鄙視的態(tài)度,認為他們不過是些難民和當?shù)匦U子的烏合之眾,如何能和中原地區(qū)的精兵相對抗,梁吳兩國已經(jīng)多年未曾大規(guī)模交兵的現(xiàn)實更加助長了他們這種觀念。 “吳軍剽輕而不利久戰(zhàn),彼新勝之后,不可與其爭鋒,何況我軍新集,多為訓練不久的新卒,豈可浪戰(zhàn)?末將以為當持重勿戰(zhàn),求西京宿衛(wèi)之師增援,待其兵老士惰,吾師大集,再擊其歸師,當可全勝!”這次說話的是都虞侯劉訓,這是個粗壯的漢子,一道從右額角眼神到左頰的傷疤將他紫黑色的臉龐劃成兩個部分,讓這張本來生的頗為端正的臉龐多了幾分猙獰,由于山南東道的都指揮使和副都指揮使的位置都空缺著,身為都虞侯的劉訓實際上已經(jīng)是山南東道梁軍的最高將領(lǐng)了,他對于手中梁軍的情況十分了解。由于山南東道的周邊沒有強大的敵人,加上承擔著沉重的糧賦負擔,當?shù)亓很姛o論從數(shù)量和訓練程度相較于河南、山東、關(guān)中、河中的梁軍來說,戰(zhàn)斗力要相距甚遠。只是在吳楚岳州之戰(zhàn)后,荊襄一帶的戰(zhàn)局已經(jīng)明朗,孔勍這才開始征集壯丁,編練新軍,準備進取江陵,經(jīng)略吳楚,由于呂方在淮東的佯動,使得梁國在荊襄方向投入的資源變得相當有限,自然孔勍編練新軍的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直到楊劉之戰(zhàn)后,北方晉軍的壓力減小,孔勍才獲準截留部分本來運往西京的糧賦,大舉編練新軍,在這么有限的時間內(nèi),自然練不出什么精兵。劉訓自然不會用這種軍隊和吳軍進行冒險的野戰(zhàn)。 方才那發(fā)言的青年將領(lǐng)聽到劉訓的意見,大聲反駁道:“可是如今城外田禾茂盛,吳軍根本不需考慮轉(zhuǎn)運之憂,我若持重不戰(zhàn),彼大可就食于我,大略四方,攻取漢江諸城,我以饑兵困守城中,便是西京援軍趕到,無糧也不過是等死而已?” “那我則選精騎為游軍,尾隨其后,若分兵劫掠,則擊其歸師!” 兩人的爭辯越來越激烈,雙方的支持者也用同樣的熱情相互攻擊,很快,爭論就到了白熱化的地步。但是誰也無法說服對方,因為兩個方案都有著不可避免的弱點,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孔勍身上,等待著他的仲裁。 “傳令下去,各縣焚毀田中尚未收割的糧食,遷徙百姓,堅壁清野,以待吳師!”孔勍揮手制止住還想繼續(xù)爭論的手下,沉聲道:“慈不掌兵,兵法之道本就是你死我活,你們快去執(zhí)行命令,拖延抗命者軍法處置!” 樂鄉(xiāng)城,雖然此城的周長不過二里左右,就算是鄉(xiāng)間有些大點的塢壁面積上都比它大些,但夯土制成的城墻又高又厚,女墻、馬面、望樓、甕城、射塔一應俱全,城外的壕溝里也引入了流水,這座位于荊州和襄州邊境線上的堅固的小城暗示了先前高季昌和他的鄰居的惡劣關(guān)系,它既是抵御荊南軍侵掠的第一座堡壘,又是梁軍入侵荊南的發(fā)***?,F(xiàn)在整個襄州就好像這座小城一般,向新的入侵者敞開了大門。 南門城樓上已是一片廢墟,半天前,吳軍就是從這里攻入樂鄉(xiāng)城中的,隨處可以看到守軍的尸體和建筑物的碎片,這都是長炮轟擊的效果,相對于臼炮,它的彈道更為平直,也更為準確,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訓練和技術(shù)積累,吳軍炮兵可以在兩百步(三百米)以內(nèi)用實心彈打中一間農(nóng)舍,在這個距離內(nèi),無論是女墻、壁壘都是沒有作用的,實心彈不但可以打穿這些障礙物,而且四濺的碎片還會加大炮擊的殺傷效果,其速度足以將附近那些倒霉蛋送上西天,沒有見識過這種戰(zhàn)術(shù)的梁軍守兵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吳軍前鋒的炮兵輕而易舉的將守兵趕下城樓,然后選鋒用云梯登上了城樓,在付出了微不足道的傷亡之后,樂鄉(xiāng)城內(nèi)的守兵便投降了,他們的將領(lǐng)在第一輪炮擊中就受了重傷,很快就死了。 呂潤性坐在南門外的一個驛亭中,正狼吞虎咽的吃著干馕和rou干,這是他的午飯,雖然樂鄉(xiāng)城就在四五百步外的地方,但他甚至不愿意花上一點時間進城去吃上一頓像樣點的午飯,這個年輕人在他嚴酷的父親的訓練下,無論是rou體還是精神上早已習慣了軍隊中的嚴酷生活了,無論是行軍中粗劣的食物,還是背負著被士兵昵稱為“吊桿”的行李架一天行軍五十里,上面裝著頭盔、盔甲,武器、水囊、毛毯、挖掘工事用的鶴嘴鋤或者短鍬等重達四十五斤的物品,他都可以甘之若飴。因此,雖然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但呂潤性還是很快就贏得了那些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新軍士卒的衷心愛戴。對于這次經(jīng)略荊襄的戰(zhàn)役,恐怕沒有人能夠比呂潤性自己更明白勝負的關(guān)鍵就是時間了,在戰(zhàn)爭中,損失的士兵可以重新征集,丟失的土地可以重新奪回,唯有失去的時間是再也回不來的。隨著時間的流逝,現(xiàn)在那些對自己的有利的條件都會失去:那些現(xiàn)在還精力充沛的士兵會變的疲倦?yún)拺?zhàn);堆積如山的糧食和軍資會漸漸用完;敵軍的脆弱的新兵也會逐漸變?yōu)閳皂g的老兵;天氣也會變得寒冷,草木凋零,只能從后方轉(zhuǎn)運糧食。最重要的是,來自西京洛陽甚至開封的援兵的到來會改變雙方的兵力對比,將戰(zhàn)爭變得曠日持久,這對于后方還沒有穩(wěn)定的自己來說,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而解決這一切的唯一辦法就是盡可能快速的前進,直逼襄州城下,迫使山南東道的梁軍接受一場不情愿的野戰(zhàn),如果做不到這一點,那至少要攻下漢水沿岸的幾個重要城塞,確保大軍和夏口的水路聯(lián)系,這樣即使無法在冬天以前攻下襄州,至少也能有一個補給良好的冬營,先處于不敗之地。想到這里,呂潤性艱難的咽下最后一口馕,站起身來,高聲下令道:“出發(fā),天黑前要趕到貓兒關(guān),明天要抵達蠻水!” 但是吳軍行動并沒有象呂潤性計劃的那么順利,當吳軍中軍于次日抵達蠻水南岸時,出現(xiàn)在呂潤性的是前部督呂宏凱一臉的沮喪,暴漲的河水和已經(jīng)被拆得干干凈凈的橋梁阻攔住了吳軍前進的腳步,梁軍的守兵甚至連打入河底的木樁都拆的差不多了,面對洶涌的河水和對岸的守兵,吳軍數(shù)次利用木筏強渡的企圖都失敗了。 天意 第712章 進軍2 第712章 進軍2 在呂潤性抵達蠻水的次日凌晨,在與漢水平行的道路上,行進著一支騎兵。大約有四百多騎兵,他們所騎的全是高頭駿馬,時而加鞭飛奔,時而緩奔,以便使冒著汗水的馬匹稍得休息。他們逆著蠻水向上游前進著,右邊是洶涌的蠻水,而左邊則是一望無際的曠野,不時出現(xiàn)一團黑影,那是附近的村落,馬蹄聲在秋末霜凍、寂靜的平原上像一陣兇猛的暴雨,時常從附近殘破的村莊里激起一陣犬吠聲,一些驚魂未定的守夜人躲在黑影中,憂心忡忡的看著這些路過的騎兵。 李益民從馬鞍上直起身子,看了看周邊的情況,回頭對身后的副將下令道:“傳令下去,歇馬!” 命令很快就被傳遞下去,騎士們跳下戰(zhàn)馬一面取出豆子和麥麩混合而成的馬料喂馬,一面小心的溜著坐騎,直到收完了汗,才輪到自己進食,戰(zhàn)馬可是嬌貴的玩意,如果你在平時虧待了它,戰(zhàn)場上就會受到懲罰。 李益民爬上高聳的河岸,仔細的觀察著眼前的蠻水,他拔出佩刀,砍斷一段樹枝,用力投入江水中,湍急的流水很快就將樹枝帶走了,依稀還可以看到幾個漩渦。 “李校尉,這里水流急的很,只怕不是強渡的好去處!”一旁的副將搖了搖頭。 “是呀!都督領(lǐng)著步隊就在后面,咱們一定要快些找到好渡河的淺灘,不然軍法可不是開玩笑的!”李益民的臉上滿是凝重之色,原來吳軍在蠻水南岸受阻之后。呂潤性經(jīng)過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不但河水湍急,不利徒步涉渡,而且北岸河堤高出南岸丈許,梁軍躲在河堤后面,吳軍的火炮隔著蠻水很難擊中目標,河灘上泥土濕*軟,鉛彈落地后立刻陷入其中,無法形成跳彈。加之梁軍已經(jīng)將所有的船只擊中到了北岸,吳軍只有簡陋的木排,短時間內(nèi)很難強渡。于是呂潤性便一面在南岸收集木材,佯裝準備強渡的準備,吸引當面梁軍的注意力,一面讓呂宏凱分遣部隊,溯蠻水而上,準備從上游水淺處渡河,迂回攻擊對岸守軍。而李益民便是這支分遣部隊的騎將。 副將看了看四周的曠野,低聲道:“李校尉,咱們?nèi)松夭皇斓?,這般瞎找也不是個辦法,不如派兒郎們?nèi)ジ浇讉€當?shù)厝藖?,他們肯定清楚何處利于涉渡,豈不勝過咱們在這里瞎撞!” “嗯,說的有理!這事便交給你去做了!”李益民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要跟這幫家伙說清楚了,現(xiàn)在時間緊迫,不得在外面鬧騰,這一仗打完了,老子由著他們胡鬧三天。這次出去,不管找沒找到,一個時辰內(nèi)必須回來,不然軍法從事!” “喏!”副將應了一聲,便快步下河堤去了,不一會兒,河堤下便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十幾條騎影便向幾個方向分散而去。 副將的建議奏效了,半個時辰后,就有一隊哨探帶回了向?qū)?,說再往上游走兩里地便有一處柳林,河水較淺,平日里鄉(xiāng)民都是從那邊涉水渡河,若是成年漢子就淹到腰間,由于偏僻的很,除了當?shù)厝艘矡o人知曉,只是現(xiàn)在漲了水,不知道情形如何了。李益民聞言大喜,趕緊取錢賞了那向?qū)В屍鋷?。趕到柳林一試,雖然水勢湍急了些,但河心處也就淹到手肘處,只要做好準備,還是可以涉水渡河,趕緊一面遣人向呂宏凱稟告,一面砍伐木材,準備渡河。 半天后,呂宏凱統(tǒng)領(lǐng)的步隊趕到了渡河處,越有兩千名步兵,還有六門炮。這時李益民所統(tǒng)領(lǐng)的騎隊已經(jīng)拉了數(shù)條粗索過去。呂宏凱下令騎兵沿著繩索形成兩列防護墻,而步卒則強者和弱者互相扶持,從這兩道防護墻中間沿著粗索渡河,這樣一來可以減緩下流的水速,而來萬一有人或者物質(zhì)被沖倒,在水中的騎兵也可以起到保護的作用。經(jīng)過一番艱苦的努力,在天黑前,吳軍的這個分遣隊除了火炮以外,已經(jīng)全部渡過蠻水了,被河水沖走的只有六七個人還有幾匹駝畜而已。 經(jīng)過了一夜的休息,天剛剛蒙蒙亮,李復民便領(lǐng)著騎隊出發(fā)了,他肩負著為后續(xù)的大隊步卒哨探的任務,分遣隊出發(fā)的是如此的緊急,以至于沒有等待還在對岸的火炮,呂宏凱很明白,時間對于吳軍是多么的珍貴,先前在蠻水南岸耽擱的一天半,在最后勝負的天平上很有可能就是決定勝負的砝碼。在主將的催促下,騎隊的前進速度很快,快到午時的時候,已經(jīng)走了快五十里路了,眼看以這個速度,再走小半個時辰便可以趕到阻截吳軍主力渡河的梁軍側(cè)背了。依照約定,分遣隊將先發(fā)出信號,由對岸的主力發(fā)起佯攻,吸引梁軍的注意力,再從背后發(fā)起進攻,李復民政準備下令讓部屬先停下來休息一下馬力,順便等一會后面的步卒,側(cè)前方不遠處的丘陵上的雜木林中突然飛出一大群驚鳥來。 “不對,林子里面有伏兵!”憑借多年以來的經(jīng)驗,李復民做出了正確的判斷。他立即下令道:“吹響號角,告訴本陣遇到梁賊了!” 幾乎是號角吹響的同時,岸邊的丘陵上的雜木林升起一面紅旗,無數(shù)的梁軍從林中涌了出來,發(fā)出震天般的喊殺聲,向騎隊沖了過來,沖在最前面的弓弩手夾雜著少量的火銃,開始居高臨下向行軍中的吳軍開始射擊,剎那間,已經(jīng)有人馬負創(chuàng)倒地,鮮血滲入黃色的泥土中,現(xiàn)出一種奇怪的紫色。 “軍主,咱們先退吧,粱賊人多,咱們先退到本陣去再來收拾他們!”一名都頭大聲喊道,光是現(xiàn)在出現(xiàn)的梁軍粗粗估算便不下三千人,還不知林中有多少伏兵,憑借李復民手下這點騎兵自然是抵擋不住的。 李復民卻沒有立即回答,他冷靜的觀察戰(zhàn)場的形勢,全然不管身旁不時落下的箭矢和彈丸,突然伸手指向右側(cè)的一個小高地,大聲喊道:“兩軍相爭,據(jù)地利者得勝,我若退往本陣,粱賊當并力攻我,不如先據(jù)險地,待機而動!”說罷便當先向那高地沖去,身后的吳軍騎兵趕忙跟上。 “甲、乙、丙、丁、戊隊向左轉(zhuǎn),離開官道,豎矛!火銃手準備還擊!其余各隊變縱隊,在第二線待命!”本陣中呂宏凱嘶聲喊道,當他得到了前哨的號角聲后,不管有多么驚訝,他還是盡可能迅速的展開了自己的軍隊。與蠻水平行的官道由于多年車輛人馬碾壓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形成了一條低于地面五六尺的的深溝,呂宏凱將手下沿著官道平行展開,使之成為了一條天然的壕溝,背后則是洶涌的蠻水,可以保證不會遭到敵軍的迂回,而且也可以確保己方的士卒沒有逃跑的生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效用。 高地上,李復民正在觀察著戰(zhàn)局,他腳下的這塊高地雖然高出江岸不過二十余丈,但在這個河岸邊的小平原中卻是一個視野開闊的制高點,在上面,李復民可以清晰的看到大隊的梁軍從不遠丘陵雜木林中涌了出來,向蠻水邊的本陣壓去。他甚至可以看清吳軍陣前噴出的一股股白煙,那是火繩槍齊射的結(jié)果,但是這無法阻攔梁軍的畢竟,顯然敵方在數(shù)量上占有相當?shù)膬?yōu)勢。 “軍主,敵我眾寡懸殊,當如何是好呀?”一旁的副將已是臉色慘白,雖然梁軍一時間還顧不上來對付他們這幾百騎兵,但如果本陣潰滅,他們也是死路一條,不說別的,只說主將敗死,隨從各將便是逃回去也至少也是個流三千里,妻子沒入官府為奴的下場。 李復民強作鎮(zhèn)靜道:“莫慌!敵眾我寡,只有先用計泄其氣,方可與之相抗!” 本陣,對射已經(jīng)進入白熱化的狀態(tài),在第一線,吳軍排開了八個方陣,在方陣的間隙,則用隨軍的各種車輛,牲畜等一切事物堆在一起,形成了一條簡單的壁壘,火繩槍手在壁壘的后方射擊,而雜役、傷兵等一切無法直接參加戰(zhàn)斗的人員替他們裝彈。箭矢和彈丸如雨點般相互傾瀉,很快壁壘上便到處插滿了羽箭,白色的尾羽到處都是,便好像下了一場雪一般。陣前的白煙也越來越厚,雙方都無法直接瞄準,因此羽箭和鉛彈都稀疏了下來。人們紛紛探出腦袋,向濃煙的對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