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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下節(jié)度在線閱讀 - 第307節(jié)

第307節(jié)

    高奉天聽到呂方的話,不由得羞愧難當,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的好。這時王佛兒走了過來,他換上了舊時的裝束,兩層鐵鎧,手中提著短刀鐵椎,站在呂方馬前,笑道:“今日便讓末將站在大王馬前,只要某家還有一口氣在,就決不會讓一矢及大王之身!”

    大侵攻 第594章 決戰(zhàn)(5)

    第594章 決戰(zhàn)(5)

    史儼坐在馬上,腰桿筆直,渾然不似已經(jīng)在馬背上顛簸了好幾個時辰的模樣,數(shù)千甲騎在他兩側(cè)展開,如果從高空看下去,就仿佛一只巨大的大雁,而史儼就在雁首的位置,一里外的鎮(zhèn)海軍本陣就好像一尾鮮魚,橫陳在淮南鐵騎面前。

    “吁!”隨著一聲嘶鳴,史儼勒停了坐騎,仔細觀察戰(zhàn)局起來:鎮(zhèn)海軍已經(jīng)達成了對己方中央陣線的突破,正向左席卷,想要將己方趕入運河中一舉殲滅,看眼前敵軍的旗幟儀仗來看,應該就是敵軍本陣,甚至呂方本人應該也在陣中,與其去和陣勢嚴整,人數(shù)眾多的鎮(zhèn)海軍主力廝殺,不如猛攻敵方本陣,反正只要斬殺俘獲呂方本人,整個鎮(zhèn)海軍這股割據(jù)勢力也就不復存在了,想到這里,史儼拿起掛在脖子上的骨笛,猛的吹了起來。

    隨著一聲尖銳的骨笛聲,沙陀騎兵的速度慢了下來,開始向中央靠攏,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三角形,而尖角就指向一里外的鎮(zhèn)海軍本陣。相距鎮(zhèn)海軍陣雖然還有里許開外的距離,但巨大的壓力依然讓陣中不少人口中發(fā)干,手足顫抖,連手中的長槍都拿不穩(wěn)當。

    “這是淮南軍最后一口氣了,頂過去了,他們就完蛋了。斬首一級賞桑田五畝,子弟復役三年,戰(zhàn)死者子弟除其役五年,家中免其糧賦!”王佛兒行走在行列中,大聲呼喊道,身后的親兵校尉高聲重復著王佛兒的話語,十幾個口音不同但同樣渾厚的聲音在行伍上空回蕩,鎮(zhèn)海軍的士卒們在將佐們的打氣下漸漸平復了下來。

    很快史儼就將自己的騎兵整理好隊形,開始向鎮(zhèn)海軍本陣沖擊過來,相較與平常,淮南軍騎兵的隊形要密集的多,左右兩騎之間的空間只容得下一人側(cè)身而行,原因無他,史儼知道時間緊迫,容不得像平時一般先試探進攻,再投入全力一擊致命。反正己方占有巨大的優(yōu)勢,索性承受一定的損失,沖垮敵軍陣型,就算不能斬殺呂方本人,也要奪取大旗,扭轉(zhuǎn)整個戰(zhàn)局?;茨宪娨婚_始的速度并不快,也就和步卒小步快走的速度差不多,但隨著距離的靠近,速度越來越快,就好像一堵移動的厚墻,向鎮(zhèn)海軍本陣沖去。

    “弓弩手上前!”隨著校尉的號令,弓弩手走出軍陣外,首先是弩手發(fā)射,接著是弓手,射完箭矢的弓弩手們退回陣中,換上大棒和長柯斧,這兩種兵器在近身rou搏中更為有效。

    稀疏的箭矢落在沙陀騎兵的行列中,大部分箭矢被騎兵身上的甲片彈開,少數(shù)被射中馬匹或者盔甲間隙的騎兵慘叫的跌落在地上,被后面的騎士踏成rou泥,但相對于如同奔流一般的沙陀鐵騎來說,這種程度的抵抗連針刺的程度都算不上,沙陀鐵騎還是如同泰山壓頂一般的氣勢壓了下來。

    “救命!”隨著兩軍間距離的縮短,鎮(zhèn)海軍陣中終于有人承受不住這種壓力,丟下手中長矛,轉(zhuǎn)身逃走,督戰(zhàn)的校尉立刻將其按到立即斬首,由于這些軍隊都是已經(jīng)苦戰(zhàn)經(jīng)日的疲卒,建制也被打亂了,老卒軍官戰(zhàn)死了不少,抗壓能力自然是差了不少。就在這當口,沙陀鐵騎的三角尖便一頭扎入鎮(zhèn)海軍陣中。

    如同絕大部分沖陣一般,混亂在這一瞬間統(tǒng)治了一切,慘叫聲、金屬的撞擊聲、嘶鳴聲充斥了刺激著每個人的耳膜,可是兩邊的士卒卻好像什么都沒有聽到一般,瘋狂的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向敵人砍刺著。鮮血就好像清水一般噴灑著,不少身負重創(chuàng)的沙陀騎兵不但不退,反而揮刀刺入自己戰(zhàn)馬的馬股,連人帶馬一頭沖入前方如同樹林一般密集的長矛陣中,硬生生的撞死了四五名鎮(zhèn)海兵方才罷休。即使在十余年后,不少已經(jīng)是一州刺史的鎮(zhèn)海軍將佐,重新提起這場鐵騎沖陣之戰(zhàn),依然是臉色慘白,如同夢魘一般。

    眼看在沙陀鐵騎的沖擊下,鎮(zhèn)海軍的防守已經(jīng)搖搖欲墜,侍立在呂方身旁的高奉天臉色越發(fā)慘白,好幾次要開口說話,可看了看呂方的臉色,卻又說不出口,他也知道此時和方才不同,如果說方才呂方退入大營中尚屬可行的話,呂方現(xiàn)在一動,就是土崩瓦解的下場,雖然身后兩三里外就是大營,恐怕也是可望不可即了,眼下之策,只有咬牙死定,剩下的只能指望神佛保佑了。到了此時,高奉天不禁下意識的默誦其已經(jīng)多年未曾念過的《金剛經(jīng)》來,祈禱奇跡會出現(xiàn)。

    呂方聽到誦經(jīng)聲,回頭看了一眼高奉天,也不多言,只是莞爾一笑。也不知怎么,高奉天看到呂方如此鎮(zhèn)定,心下的驚惶頓時便少了三分,正向開口說什么,耳邊卻傳來一聲巨響,下意識的回頭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

    原來沙陀軍終于沖開一個口子,數(shù)百騎正從哪個口子中洶涌而出,正向呂方帥旗所在那個小土丘撲了上來,最近的已經(jīng)不到七十步了。

    “大王,你快將身上袍服脫了,換給微臣穿!”高奉天此時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伸手就要替呂方解身上的紫袍,這件華貴的錦袍在待會的激戰(zhàn)中可不是什么好東西。

    此時呂方臉色有點慘白,但看上去卻無甚驚惶,他伸手攔住高奉天的動作,問道:“若是如此,你怎么辦?““天下可少我高奉天,可少不了大王!”此時高奉天早已心急如焚,厲聲道:“來人,快將大王衣衫脫了,換上普通士卒衣衫,送回大營去!”

    土丘頂上正忙亂間,沙陀騎兵已經(jīng)沖到了土丘下,史儼正在其中,他正準備當先沖上土丘,突然土丘下的灌木叢后閃過一陣紅光白煙,接著便只覺得右肩被雷打了一下一般,半邊身子頓時沒了知覺,身前兩側(cè)的騎兵頓時倒了一片,頓時亂作一團。

    “呂方難道真的有天命在身,有鬼神護佑?”在史儼腦海中立刻閃過一個念頭,不禁驚惶無比。這時,一陣微風吹過,將白煙吹散,史儼立刻看到灌木叢后有不少人影閃動,依稀正是先前自己在武進城下鎮(zhèn)海軍攻城使用的奇怪兵器。史儼頓時精神為之一振,他知道這玩意固然威力無比,但發(fā)射兩次之間的間隔很長,只要乘他們還沒有準備好第二次發(fā)射之前殺過去,就能取勝。

    “兒郎們不要慌,鎮(zhèn)海軍就這一下子了,大伙兒沖上土丘,斬呂方之首的,賞錢萬貫,絹五千匹,官升州刺史!”史儼不顧右肩傳來的陣陣劇痛,用左手高舉佩刀,嘶聲喊道。這些騎兵都是百戰(zhàn)余生的精銳,生死之間是見慣了的,方才遭到神秘兵器的突襲一下子被打亂了陣腳,這下看到主帥無恙,又懸下如此高的賞格,士氣不降反升,紛紛驅(qū)趕著戰(zhàn)馬向土丘頂部大旗所在沖去,一旁灌木叢的臼炮陣地反倒沒人管了。

    “好厲害的家伙,挨了一次霰彈齊射,居然還這么有勁頭,果然是野蠻人!”呂方看著土丘下的沙陀鐵騎,不由得喃喃自語道,一旁的高奉天也不再拉扯他的衣衫了,看到主公有所預備,自己卻被蒙在鼓里,他臉上滿是被欺騙的不平之色。

    “神機營鳥銃隊預備,目標——”呂方拖長了聲音,他已經(jīng)看出了沖在最前面的史儼,雖然半身浴血,但胯下的神駿戰(zhàn)馬和盔甲服色已經(jīng)暴露了他的身份?!熬褪悄莻€騎黑馬的,一定是個大人物,用一伍兵集中射殺那人!”呂方高聲下令道。

    按照呂方的命令,火繩槍射手們立刻瞄準了起來,原來雖然在戰(zhàn)前鎮(zhèn)海軍的火繩槍已經(jīng)試制成功,但時間太短,累計起來也不過一百五十條,這么點武器在數(shù)萬大軍的戰(zhàn)場上能起的作用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呂方索性將其編為兩個隊,留在身邊禁衛(wèi)之用,正好碰到史儼沖陣,便派上了用場。

    隨著一陣巨響,沙陀騎兵們仿佛被巨雷猛劈了一下,紛紛落馬身亡,尤其是被集中瞄準的史儼,更是身中五彈,他雖然身披重甲,但在六七丈的距離內(nèi),大口徑火繩槍鉛彈攜帶的巨大沖量,即使沒有擊穿鐵甲,也足以將他的內(nèi)臟全部震碎,更不要說身中五彈了,自然是當即身亡。王佛兒乘機領兵發(fā)起逆襲,將余部盡數(shù)消滅。

    “大王,大喜呀,大喜!”

    呂方正在丘頂看著遠處的戰(zhàn)局,卻聽到身旁有人高聲叫喊,回頭一看,卻是高奉天,身旁還站著手捧一枚首級的王佛兒,也是滿臉喜色,正要開口發(fā)問,卻聽到王佛兒沉聲道:“大王果然慧眼,方才那騎黑馬的賊軍頭領正是淮南賊左翼主將史儼,已然被我軍士卒斬殺?!?/br>
    “當真?”呂方聞言大喜,方才雖然己方殲滅了那一小股敵兵,但土丘下形勢還是岌岌可危,但想不到那史儼勇猛的過了頭,被自己的火器擊殺,當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不錯,末將手中首級便是史儼本人的,我方才詢問過四五個淮南賊俘虜,都說是他,還從他尸首上搜出好幾件東西來!”王佛兒從懷中取出幾樣東西來,放在呂方面前,都是些印信,兵符之類的東西,呂方一一細看,一顆懸在喉嚨的心這才完全放了下來,笑道:“太好了,看來這一仗咱們總算拿下來了,佛兒你且將首級用長矛挑了,選幾十個嗓門大的士卒,喊話給淮南賊聽聽。

    “喏!”王佛兒干凈應了,快步下去了,不一會兒,“史賊首被斬!”的喊聲便回蕩在戰(zhàn)場上空。

    “什么?史將軍戰(zhàn)死了?”運河河畔,朱瑾的臉上滿是不肯相信的神色,這個豪勇蓋世的漢子此時雙手竟然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正是!鎮(zhèn)海軍那邊喊的聲音震天響,還挑了一枚首級,旁邊還有些印信盔甲,說是史將軍的?!狈A告的校尉說到這里,再也不敢說下去,只是跪伏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你且起來說話!”一旁的李簡勸解道,自從開戰(zhàn)以來,他所領的右翼和對面的羅仁瓊打得便是不溫不火,原因無他,運河岸邊的土地崎嶇不平,無法投入大量軍隊結(jié)陣而戰(zhàn),運河的存在又限制了迂回側(cè)翼的可能,兩邊都在你推過來五尺,我推回去一仗的拉鋸戰(zhàn)。一直到被王自生突破了中央陣線,席卷過來,李簡才越發(fā)焦急起來,雖說那運河不過四五丈寬,深也不過兩丈深,可這幾萬人想要越過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更不要說在幾萬如狼似虎的鎮(zhèn)海兵圍觀下了,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史儼所統(tǒng)領的左翼了,畢竟朱瑾一開就就把幾乎全部的騎兵和相當大一部分步兵都給了他,打得就是從那邊迂回的目的,可打到現(xiàn)在,卻傳來史儼身死的消息,實在是蹊蹺得很。

    “朱相公,我們還是去陣前看看吧,說不定是呂方那廝效王世充故智,擾亂我方軍心?!崩詈喫f的王世充故智,乃是唐初時王世充與李密在北山大戰(zhàn),王世充預先選一容貌與李密頗為相似之人,在戰(zhàn)場上斬殺,懸其首稱已經(jīng)斬殺李密,李密士卒在激戰(zhàn)不辨真假,一時大潰,王世充由是擊破李密,據(jù)有中原之地。

    朱瑾聞言,并不說話,點頭上馬前去,李簡卻故意拉后了十余步,低聲對李遇到:“如今形勢不妙,我等須得準備后路,公可速速到河邊,準備船只?!崩钣鰰?,點頭離去。

    此時的戰(zhàn)場上,大局已經(jīng)底定,完成了中央突破的鎮(zhèn)海軍已經(jīng)從東、北兩面包圍了淮南軍,南面是江南運河,只有西面,鎮(zhèn)海軍打了圍三缺一的主意,不欲逼得對方太緊,回頭死戰(zhàn),反而造成太大的損失。至于史儼所領的淮南軍左翼,由于主帥身死,其騎兵主力看到戰(zhàn)局對己方不利,不少都獨自退走了,史儼生前知曉這些沙陀騎兵乃是自己在淮南安身立命的根本,不容外人插手,形成了一個派他性很強的小集團,結(jié)果就是一旦他身死,朱瑾又不在身邊,那些沙陀騎兵看到戰(zhàn)局不利,便將友軍丟下自顧離去了。結(jié)果就是左翼剩下的淮南步兵沒有他們的支援,也拿屯在小丘固守的王許余部沒有辦法。

    朱瑾來到陣前,瞇起雙眼,只見十余騎鎮(zhèn)海軍在陣前來回馳騁,為首那人手中的長矛挑著的一枚首級,身后幾騎拿著便是頭盔、印信之類的東西,依稀便是史儼的物件。他心下不由得一咯噔,左翼拖到現(xiàn)在都沒有結(jié)果,定然出了變故,就算這首級不是史儼本人的,只怕這迂回左翼的計劃也不太可能,那眼下自己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將更多的敗兵帶回潤州,甚至江北,以待再戰(zhàn),想到這里,朱瑾便轉(zhuǎn)身回去了。

    大侵攻 第595章 決戰(zhàn)(6)

    第595章 決戰(zhàn)(6)

    朱瑾回到帥旗下,突然覺得有些不對,稍一留意才發(fā)現(xiàn)李簡、李遇二人都沒了蹤影,隨口詢問一旁的虞候道:“李都統(tǒng)與李常州到哪里去了?”

    “稟告相公,二位將軍方才帶著親兵往河岸那邊去了!”

    “什么?河岸?”朱瑾心中立刻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詳?shù)母杏X,他竭力將胸中的那股煩躁壓了下去,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對那虞候下令道:“你且去河岸那邊招二位將軍過來,就說本帥有事要與他們二人商量,要快!”到了最后,朱瑾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又強調(diào)了一遍。

    “是!”那虞候叉手行禮,便快步向河岸那邊跑去。朱瑾看著那虞候離去,在原地踱起步來,心中滿是不安,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李遇和李簡二人的突然離去,實在不是什么好兆頭,自從領兵渡江以來,他便在和李簡、李遇二人的相處上頗為留意,生怕內(nèi)部不和導致戰(zhàn)事不利,一直來倒也還過得去,但在這個危機關頭,莫不是他們兩人要生出生么幺蛾子吧?

    過了約莫半刻鐘功夫,那虞候便趕了回來,臉上滿是惶急之色,離得還有十余步遠便嚷道:“相公,相公,不好了!”

    朱瑾一聽那虞候叫喊便知道大事不好,趕緊斷喝道:“閉嘴,過來說話!”此時戰(zhàn)事不利,淮南軍軍心本就不穩(wěn),這虞候一嚷嚷頓時惹起了一片嘩然,雖然立刻被都頭校尉彈壓下去,但看士卒們個個惶然的眼神,就知道爆發(fā)出來是早晚的事情了。

    那虞候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快步跑到朱瑾身旁,壓低嗓門道:“不好了,我過去的時候李簡和李遇正領著他們的親兵上船,看樣子是要乘船獨自逃跑的模樣?!?/br>
    朱瑾聞言眼前頓時一黑,一個趔趄幾乎跌倒下去,嚇得那虞候趕緊伸手扶住朱瑾,一邊連聲急呼,一邊伸手去掐朱瑾的人中?,F(xiàn)在淮南軍數(shù)面受敵,李簡和李遇二人又撇下士卒逃生,局勢糟糕到了極點,唯一的主心骨可就是眼前的這人了,若是他再有個萬一,可叫這里的數(shù)萬士卒還有什么指靠?

    朱瑾伸手擋開那虞候掐自己人中的手,閉目沉思半響,方才重新睜開雙眼,目光中又重新閃現(xiàn)出勇武果決的光芒,沉聲道:“來人,傳令下去,讓三軍飽食,待會全軍向東!”

    “向東?”身旁的將佐開始一愣,接著才會意過來,鎮(zhèn)海軍的陣地在淮南軍的東、北兩面,南面是江南運河,看上去向西面撤退是一條生路,可如果朱瑾直接下令向西撤退,數(shù)萬大軍在鎮(zhèn)海軍的兩面追擊下,必然是爭先逃跑,自相踐踏,恐怕最后除了少量的騎兵以外,絕大部分士卒都會葬身此地;唯一的一條生路就是在剩下的白天里先向敵軍發(fā)起猛攻,重創(chuàng)敵軍,和鎮(zhèn)海軍拉開距離,然后乘夜色丟掉輜重,輕裝后撤,這樣才是唯一的生路。朱瑾不愧是老于戎行的名將,雖然連番遇到變故,可行軍布陣還是縝密無比,毫無半點紕漏,兩旁的將佐看在眼里,本來絕望的眸子里反倒多了幾分希望。

    鎮(zhèn)海軍中軍,帥旗所在的土丘上滿是歡喜的氣氛,莫說是羅列兩廂的將佐,就連抗旗的小卒臉上也掩不住笑容,個個在心里打著小算盤:出師也有一個月有余了,背井離鄉(xiāng),眼看敵軍已經(jīng)被三面包圍,勝利就在眼前了,淮南南線之兵幾乎掃數(shù)在此,只要打垮了他們,江東之地便可傳檄而定,將軍校尉老爺們可以升官進爵,咱們小卒也可以得些田畝恩賞,聽說勾當?shù)钋白笥叶娛碌耐跣④姏]投入大軍前也不過是個浪蕩漢,不過讓大王看中了,又給王都統(tǒng)當了義子,連連立功,不過二十出頭便已經(jīng)顯赫無比,眼看放出去就至少是一州刺史的前程。若是咱們等會破敵時讓陣后的大王看中了,也放到殿前左右二廂去,歷練個幾年,放出來不說是州刺史,也是個縣尉的勾當,也讓鄉(xiāng)里那些只知道戳牛屁股的土蛋看看,咱家的威風煞氣。

    正當此時,丘下一騎飛馳而來,背后的認旗被扯得筆直,護衛(wèi)的士卒早認出來是傳遞軍情的軍使,趕緊讓開道來。那傳騎沖上土丘,跳下馬來,趕到王佛兒面前,高聲道:“稟告都統(tǒng),淮南軍突然發(fā)起逆襲,攻勢極猛,羅將軍報說請讓中軍配合進擊,分散壓力或者增加援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