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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下節(jié)度在線閱讀 - 第30節(jié)

第30節(jié)

    “又是董少將軍,到底這營中主將是他董真還是我湯臼,莫非我不信董便不能為這軍中將帥?!睖市闹邪岛?,原來這董真乃是董昌的從子,驍勇無敵,諳熟軍事,極得董昌手下軍隊軍心,由于是董昌自家人,是少數(shù)幾個還得到董昌信任的有能將領(lǐng),董昌倒行逆施還能支撐至今,董真的苦苦支撐便是其中原因之一,湯臼到山陰縣時,分兵駐扎石城山便是董真的謀劃,湯臼雖然聽取建議駐兵于此,但心中對董真不但不感激,反而心懷妒恨。

    下江南 第67章 石城山2

    第67章  石城山2

    正在此時,另一名副將駱團在旁說:“這麼說可就錯了,董少將軍的確當(dāng)時讓我們堅守城壘勿出,可他當(dāng)時可沒有預(yù)料到鎮(zhèn)海軍會失心瘋到自己跑到那種絕地送死呀。若少將軍在此時此地,他那般勇武,定然出擊破敵。韓信背水結(jié)陣乃是算的是趙軍全軍出壘,現(xiàn)時只要予我精兵五千人,即可擊破敵軍,鎮(zhèn)海全軍也不過萬三千人,所余決不能攻破剩余守營之軍,如縱敵過了此處,雖然敵軍并不能威脅越州,但越王如果知道定然大怒,我輩都脫不了干系。如今淮南安仁義、楊行密皆已經(jīng)進(jìn)逼至杭州,錢繆覆亡在即,如果吾輩不趕快立功,將來在越王面前哪來的什么功勞?!?/br>
    駱團前面的話眾將還有人同意有人不同意,但最后一句打動了所有人的心思,越王董昌自從篡位之后性格越發(fā)暴虐,如果讓敵軍到了越州城下,雖然這支敵軍并無攻城器械,威脅不了后方,但只怕董昌會將守衛(wèi)石城山的諸將個個治罪。更是深得湯臼之心,他正要下令出營攻打鎮(zhèn)海軍,副將趕緊出列跪下勸諫:“不可出營呀,兩軍相持多日,敵軍突然這般自置死地,必然有jian計在后,只要不出營固守,敵必自敗,將來在大王面前,這里諸將將實情說明,又豈會無功可述呢?”

    湯臼沉吟了一下,正猶豫間,帳外一人突然進(jìn)的帳來,稟報道:“鎮(zhèn)海軍前鋒開始在道旁挖掘壕溝,打得旗號竟是許再思的旗號?!?/br>
    帳中頓時嘩然,鎮(zhèn)海軍竟在道旁據(jù)壕,若讓其成了,攻守之勢只怕就變了。湯臼起身喝道:“駱團你統(tǒng)前營六千人攻打敵軍,定要將那許再思的首級給我取來。”

    駱團起身稱諾,便轉(zhuǎn)身出賬去了。胡云還要勸說,但看湯臼這般臉色也就住了嘴,看湯臼要出帳觀戰(zhàn),胡云上前說:“石城山之險關(guān)鍵在于山上小城,某愿自帶部曲上山增援,如情況有變,也可接應(yīng)全軍?!?/br>
    湯臼早就有些膩煩了這名開口“董少將軍”,閉口“董少將軍”的副將,巴不得他立刻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便隨意點了點頭說:“老將軍好自為之?!?/br>
    顧全武滿意的看到董昌軍如同流水一般從營寨里涌了出來,然后排成隊列向運河邊的鎮(zhèn)海軍壓去。他轉(zhuǎn)身對身邊的許再思說:“再思,這次借用你的旗號惑敵,你莫要怪我。”

    身旁的副將許再思臉上滿是苦笑:“你連親身兒子都能派到那做餌的前鋒中,某又何惜一副旗號,全武呀全武,真不知你胸中心肝乃何物所制,”

    “將士們身處絕境,與敵白刃相交,我顧全武又何惜一個兒子,再說君恩他食錢公厚祿多日,今日正是壯士立功之時?!鳖櫲浯藭r臉上早無昨日帳中那憐惜兒女之情,臉上滿是激昂之色:“許兄即刻便可去勇武都中,待我軍中牙旗搖動,便攻打敵軍大營?!?/br>
    運河邊,鎮(zhèn)海軍和董昌軍一開始的戰(zhàn)斗就是直接和殘酷的,駱團知道還有至少八千名敵軍在營寨中等候時機,給他背后致命一擊,而顧君恩也知道自己只要多頂一刻,父親就越有機會給敵人背后致命一擊,時間對于雙方來說都是一樣的珍貴。董昌軍就沒有如同往常一般先使用弓箭削弱敵人,直接向敵軍猛撲過去,鎮(zhèn)海軍也放棄了剛開始挖的壕溝,排成密集的隊形。長矛和長矛相對,一會兒前進(jìn)一會后退,不時有人倒在地上,大部分就立刻被踩死,兵器和盔甲的撞擊聲,劇烈的喘息聲,臨死前的哀鳴,匯成了一片無以名狀的聲音。顧君恩騎在馬上,不斷的在最危險的地方出現(xiàn),殺死最危險的敵人,高聲呼喊著,激勵著手下士兵們的士氣:“再多堅持一刻鐘,勝利就是我們的了,父帥就會打在逆賊門得背上,我們無路可退,后面就是河水?!辨?zhèn)海軍的士兵們在顧君恩的激勵下,爆發(fā)出了最大的力量,但是人數(shù)的差距實在太大了,他們面前的敵軍幾乎是他們的兩倍,一里多長的戰(zhàn)線上,許多地段陣線的稀薄程度已經(jīng)到了危險的地步。顧君恩彎弓射殺了一名不斷激勵著士兵作戰(zhàn)的董昌軍隊正,回身對親兵下令:“鳴金!”

    密集的銅鑼聲立刻響起,鎮(zhèn)海軍的士卒們立刻收縮了陣線,變成了十幾個密集的小方陣,正在緩慢的向后撤退。與之對抗的董昌軍立刻向前涌去,有的人看見便開始在割取敵軍的首級,并開始在尸體上搜索,看看有無什么財物,甚至開始出現(xiàn)爭執(zhí)廝打的情況,浙東軍的隊形陣線開始出現(xiàn)了斷裂和混亂。

    “噗!”駱團砍倒一名正和同伴爭搶首級的士卒“要搶也等把鎮(zhèn)海軍全趕到河里去再搶,都給我回到伍里去。”在駱團的驅(qū)趕下,落在后面的許多董昌軍士卒向自己的行伍跑過去了,他也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老行伍了,鎮(zhèn)海軍雖然撤退了,但隊形不亂,收縮了隊形成為密集方陣后,有些董昌的浙東兵沖的太急了,反而陷入敵陣被殺,許多士卒們經(jīng)過剛才激烈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有些疲累了。他正準(zhǔn)備下令手下吹號讓己方整理一下隊形,順便喘一口氣,然后一鼓作氣把那幫敵軍趕下河去。

    突然鎮(zhèn)海軍的“許”字大旗突然一陣劇烈的晃動,同時發(fā)出一陣激烈的鼓聲。從鎮(zhèn)海軍那十余個方陣的縫隙涌出一條稀疏的橫線,這是鎮(zhèn)海軍的預(yù)備隊,皆持大盾橫刀,如墻而進(jìn),董昌軍陣型本來有些散亂,勇者獨進(jìn),怯者在后,一時間前面的數(shù)十人立刻被圍殺死,這數(shù)十人本來就是軍中勇士,否則此時也不會沖在在前,一時董昌軍為之奪氣,正在后退的那十余個鎮(zhèn)海軍方陣也反沖過來。一時間攻守之勢立刻逆轉(zhuǎn)。中間的兩個方陣間隙中也涌出一隊鐵甲騎兵,約有百人,皆持馬槊,成楔形陣,沖破了董昌軍的戰(zhàn)線,猛地向浙東軍中央將旗處撲來,為首一人正是顧君恩。

    “收攏陣型!”一名董昌軍校尉正拼命地讓士卒們收攏陣型,士卒們也趕緊肩并肩站好,第一排的蹲下,手中的長槍都斜向上只想敵騎沖過來的方向,在他們身后百余丈遠(yuǎn)的一座小土丘便是駱團牙旗所在。百余匹戰(zhàn)馬馬蹄撞擊著地面的聲音,密的幾乎聽不出來點來,仿佛雷鳴一般,正面面對的董昌軍士卒幾乎都下意識的作著吞咽口水的動作,可每一個人口中只是發(fā)苦,發(fā)干,手中的長槍抖動的如同篩糠一般,楔形陣的尖端和浙東軍的軍陣終于碰上了,立刻發(fā)出一陣人仰馬翻,顧君恩兩腿一夾馬腹,胯下那匹駿馬便越過了第一排密密麻麻的槍尖,撞入董昌軍的軍陣,連人帶馬四百多斤的體重,槊扎,馬踩,刀砍,整個人仿佛化成了一團鋼鐵旋風(fēng)一般,將身邊的一切卷進(jìn)去然后化成一團rou泥吐出來。鐵甲騎兵們除了前面六七騎落馬戰(zhàn)死以外,其余的便從袍澤沖開的缺口涌了進(jìn)去,將那個小方陣沖的七零八落,殘酷的屠殺便開始了,方陣內(nèi)的董昌軍們都在竭力的反抗,但是失去了組織的步兵們是沒有辦法和甲騎們相抗衡的,很快幾分鐘前還是百余名步兵方陣的地方除了一具具尸首以外什么也沒有,這時,在甲騎和董昌軍將旗之間已經(jīng)只有駱團的牙兵了,甲騎們收攏了隊形如同潮水般沖去。

    顧君恩扯了一下韁繩,胯下的戰(zhàn)馬降低了速度,慢慢停了下來身后的騎兵們也跟隨停下來,第一次向駱團將旗的沖擊被擊退了。在他身后的戰(zhàn)線上,董昌軍在被自己的反撲打了個冷不防后,后退了數(shù)十丈,扎住了陣腳,后面的生力軍換了上來,替代了那幾個被損傷慘重或被打垮了的團。整個戰(zhàn)線已經(jīng)綿延成線,鋒利的矛尖密密麻麻如同受驚了的豪豬一般,方陣的間隙見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弓弩手的影子,面前的敵軍將旗下,百余人的衛(wèi)隊人數(shù)已經(jīng)少了三分之一,不過依然沒有后退。顧君恩看了看身邊的部下,一個個滿身鮮血,正大口的喘息著,甲胄上也都插著或多或少的箭矢,胯下的馬匹也激烈的呼吸著,不時打著響鼻,吐出的氣在寒冷的江南冬晨的空氣中形成一團團白霧,人數(shù)也減少到了七十余騎,但志氣不但沒有絲毫衰減,反而殺起了性子,更凌烈了三分。顧君恩滿意的拍了拍旁邊一人的肩膀,看了看不遠(yuǎn)處敵將在牙旗下的身影,正在激烈對身邊的部下說著什么。又向遠(yuǎn)處鎮(zhèn)海軍軍營眺望了一下,軍營并無半份動靜,近萬名大營中的鎮(zhèn)海軍士卒竟還在營中觀看自己在這絕地死戰(zhàn)。

    下江南 第68章 石城山3

    第68章  石城山3

    “難道還沒到時候,這百名鐵甲騎兵個個都是百戰(zhàn)之余,這等良士可是十余年來好不容易從四方匯集起來,一旦損失了,哪里還能補償?shù)幕貋?,父親呀,你要的等到什么時候才出擊?!毕氲竭@里,顧君恩不自覺的將右手拇指指甲放入嘴中咬了起來,他有一個壞習(xí)慣,每逢緊張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將大拇指的指甲放到嘴里咬,父親因為這個不知罵了他多少次,說他沒有一軍將帥的體統(tǒng),自己也有注意過,但每逢緊要關(guān)頭還是不自覺的咬了起來。突然一陣劇痛,一看右手滿是鮮血,原來不自覺間顧君恩竟將自己的右手拇指咬破了。

    “罷了,還是沖出去吧,敵將牙旗下的那些士卒也都是精銳,自己又處在敵軍圍中,若是再沖一次,不但拿不下牙旗,自己這些精銳還得都喪在這里?!鳖櫨饔沂謱⑹种械拈L槊高舉朝天,調(diào)轉(zhuǎn)馬頭,猛地向下一揮,便當(dāng)先向自方陣線沖去,身后那七十余騎也緊隨在后,他選擇的那隊董昌軍已經(jīng)苦戰(zhàn)了半個多時辰,頗為疲倦,腹背受敵,又見這隊甲騎如此勇猛,紛紛讓開了一條道,只是在兩側(cè)發(fā)射弓矢。顧君恩沖出敵圍后,猛然聽得一聲馬嘶,轉(zhuǎn)過頭一看,原來是末尾一騎馬首中箭,馬匹吃痛前腿躍起然后倒地,馬上那人身手極為敏捷,竟在空中便將腳從馬鐙脫了出來,躍落在地,可兩邊的董昌軍步兵圍了過來,眼見便失陷在里面了。

    顧君恩見狀竟返身打馬向那人沖去,他馬術(shù)極佳,四五丈距離便將戰(zhàn)馬加到了高速,人借馬勢,竟從那尚未完全合攏的敵陣中沖出一條血路來,一名董昌軍軍官斜刺里一矛向戰(zhàn)馬刺來,顧君恩掌中長槊猛地向下一壓,矛槊相交,便將對手長矛擊落在地,順手一送,鋒利的槊刃便當(dāng)胸透入,將那人刺了個對穿。雙臂一較勁,借了馬勢,便將那軍官挑在空中。那軍官胸口被長槊洞穿,已是必死之人,偏偏一時又死不了,痛苦哀號,四周圍攻的董昌軍雖已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但一下子看到自己熟識的袍澤被挑在半空中哀號,也不禁有些膽寒,紛紛不自覺后退了幾步,讓顧君恩沖到了那落馬騎士身旁。顧君恩隨手將那軍官的尸體挑至一旁,趕開圍攻的敵軍,對那騎士喊道:“阿檀,可有跌傷,快快上馬,隨我殺出去?!?/br>
    原來那落馬騎士乃是奚人,姓安名物檀,軍中以阿檀稱之,尤善長槊。

    安物檀正手持佩刀與三四名敵軍對峙,答道:“某身子沉重,一馬難載兩人,與其俱死,無如獨生,校尉身負(fù)一軍重任,快些殺出去?!?/br>
    顧君恩策馬趕開一名浙東軍:“汝平日里一向自詡天下英雄,說江南兵弱的很,你可以一敵百,為何今日又氣短?!?/br>
    安物檀明知道顧君恩是相激的話,但還是有幾分生氣:“先前陷陣只是斷了長槊,現(xiàn)在手中只有短刃一把?!闭f到這里雙手一攤,將腰刀插在地上,語中都是無奈之情。

    顧君恩隨手將手中長槊遞到安物檀手中,取出弓箭笑道:“那不若你持長槊步行在前,某張弓在后,豈不各行所長?”

    安物檀接過長槊,胸中激蕩著袍澤之情:“有校尉在后張弓,縱然萬人列陣于前,又有何懼哉?!?/br>
    駱團站在牙旗下,看到那隊甲騎沖入己方陣中,縱橫捭闔,一直沖到本陣面前,還好自己的牙兵死戰(zhàn)才將其擊退,但也耽誤了自己后備隊增援前面軍隊的時機,結(jié)果董昌軍雖然兵力占有優(yōu)勢,反而被鎮(zhèn)海軍壓的步步后退。正想投入自己最后的那五百兵,一口吃掉那些甲騎,沒想到竟被對方突了出去,恨得駱團的滿口牙齒幾乎都咬碎了幾顆。正惱恨見,猛看見前方陣前,一陣混亂,竟讓開一個口子來,緊接著對面的鎮(zhèn)海軍一陣歡呼,震動天地,聽聲音依稀是:“小顧郎君威武?!瘪槇F正疑惑著,便派了一名親兵上前詢問,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那親兵回來稟報道:“先前敵軍甲騎突圍時,末尾一騎中箭落馬,被我軍圍住了,敵軍為首的竟回身殺入我軍陣中,救出袍澤,是以敵軍歡呼,聽聲音那為首的便是敵酋顧全武之子顧君恩,”駱團聽了,更是惱怒,正要大罵,卻見四周士卒臉又是欽佩又是沮喪,仔細(xì)一想便明白敵軍主將幾次突入己陣,還挽救落馬將士,己方人數(shù)雖多,但士氣已經(jīng)被奪,苦戰(zhàn)多時毫無進(jìn)展對擊敗敵軍沒有了信心,心知今日想要憑手上這些士卒破敵甚難,正為難間,卻聽見身后傳來一陣馬蹄聲?;仡^一看,卻是一名信使,從馬上躍了下來,稟報道:“湯都統(tǒng)有令,敵軍甚為冥頑,駱將軍請先退兵回營,待機破敵。”

    駱團本頗為猶豫,敵軍背水列陣,自己兵力本來占優(yōu),卻不知怎么打成了相持戰(zhàn),己方銳氣已挫,只能打消耗戰(zhàn)了,可對方還有近萬敵軍在營中不知動靜,可如退兵方才自己全力主戰(zhàn),無功而返只怕主將怪罪,處境十分尷尬。這下得了湯臼的明確命令,立刻就下了決心,決定回營。他也知道敵前退兵是十分危險的事情,一不小心就是全軍崩潰的下場,轉(zhuǎn)身對身邊牙兵下令道:“讓那最后五百人上前換下中間那第三團的,狠狠攻上一陣,讓第三團替下來先退,某帶親兵隊上前親自斷后?!瘪槇F看那第三團被對方甲騎突入時便死傷慘重,已經(jīng)有點破了膽,如聽到鳴金的聲音,有可能便垮下來了,那時對方甲騎一沖,只怕會兵敗如山倒,那時便糟了,不如用生力軍先替下來攻一下,扯開空間,然后自己親自領(lǐng)精銳斷后,士卒們見將軍還在后面斷后,軍心也不會亂。

    鎮(zhèn)海軍帥帳中,顧全武正穩(wěn)坐上首,正與一名男子對弈,那男子身著儒衫,在滿是盔甲戎服的帥帳中顯得格外扎眼。對弈那人容貌頗為丑陋,皮膚黝黑,可氣度高華,儼然飽學(xué)大儒一般。帳外信使將運河邊戰(zhàn)況流水般報入,顧全武充耳未聞,神色閑適,只是與那人專心下棋。到了后來,隨著戰(zhàn)況的危急,外面入帳報信的親兵一個接著一個,口音也變得越發(fā)焦急。猛然帳內(nèi)嘩的一聲,那男子將盤上棋子掃落一地,嘆道:“罷了罷了,不用再下了,某認(rèn)輸了。”與顧全武對弈那人竟是錢繆的幕府掌書記羅隱,羅隱本名橫,新城人,本名橫,因為容貌丑陋屢次科舉不中便改名羅隱。年少時便以詩名動天下,后來周游長安,因為天子下令京兆尹作法祈雨,羅隱上書勸諫,因為言辭犀利,被趕出長安。在長安時,羅隱遇到一名相士,為他相面后勸說:“你的志向是科舉中第,可那最多當(dāng)一個看護文薄的小官,如果你放棄科舉,東歸老家,那一定富貴不可限量?!庇谑橇_隱回到杭州,拜見錢繆,錢繆十分歡喜,任以鎮(zhèn)海節(jié)度府掌書記,十分親信。羅隱性格十分倨傲,在各地藩鎮(zhèn)為官時都與同僚不和,顧全武乃是錢繆心腹大將,竟然在其拂亂正在對弈的棋盤,如此無禮,帳中諸將不禁都有幾分惱怒。

    顧全武卻絲毫不惱,笑著問道:“昭諫兄,何必如此著急,這局勢還可以挽救的啦。”

    羅隱也不坐下,站著便對顧全武說:“棋盤上的局勢倒不甚急,可前方戰(zhàn)事可緊急的很,通報軍情的信使一個接著一個,你倒坐的安穩(wěn),莫非那邊苦戰(zhàn)的顧小郎君不是你的親子?!?/br>
    離得近的幾名將領(lǐng)頓時臉色大變,最前面那人手已經(jīng)按在腰間刀柄上,如果說前面羅隱的行為還只是無禮,后面這句話簡直就是當(dāng)面辱罵了。顧全武卻臉色如常:“為將者,領(lǐng)君王之后,不復(fù)顧家,這鎮(zhèn)海軍中每個人都是一樣,此時還不是出擊時刻。羅先生還請安坐。”

    羅隱氣呼呼的坐下,混不知自己剛從鬼門關(guān)門口走了一遭。這時,帳外一名軍使沖進(jìn)來跪下稟報道:“浙東軍牙旗又向前移動了,我軍已被逼在河邊,情勢萬分緊急。”

    帳中眾將早已萬分焦急,只是不敢出聲勸諫。顧全武猛然將手中棋子往地上一擲:“全軍出營,與敵決一死戰(zhàn)。”

    董昌軍準(zhǔn)備撤退的同時,鎮(zhèn)海軍也到了最緊要的關(guān)頭,半個多時辰的激烈戰(zhàn)斗讓幾乎每一個人都耗盡了最后一分力量,戰(zhàn)死和受傷的人數(shù)已經(jīng)有了四成,如果不是背后就是運河,無處可逃,只能拼命死戰(zhàn),也早就垮掉了。就算如此,如果不是顧君恩的巧妙調(diào)度和當(dāng)先陷陣,也無法堅持到現(xiàn)在。

    下江南 第69章 石城山4

    第69章  石城山4

    那隊甲騎就如同救火隊員一般,不斷出現(xiàn)在陣線的每一處危險的地方,把突入己方陣線的董昌軍沖散,砍倒,趕出去。顧君恩的腦袋里也早就沒有了保存手中這隊勇士的心思,只是下意識的策馬揮槊,射箭。這時突然,中央戰(zhàn)線的董昌軍突然換上了一隊生力軍,陡增的壓力立刻就如同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中央戰(zhàn)線的鎮(zhèn)海軍紛紛退開督戰(zhàn)的軍官,向后逃去,成群的董昌軍立刻涌入了這個缺口。后面數(shù)十丈遠(yuǎn)處的浙東軍牙旗下,駱團狂喜的揮舞了一下胳膊:“終于結(jié)束了?!彪S即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趕緊重新控制了情緒,不過他左右的親兵軍官也都陷入狂喜,沒有注意到駱團的失態(tài),這群頑固的敵人拼死的抵抗,有多少戰(zhàn)友和袍澤喪了命呀,現(xiàn)在勝利的天平終于向自己一方傾斜了,接下來的就是追亡逐北,砍殺逃走的敵人而已。

    駱團滿意的摸著下巴上的胡須,他已經(jīng)在醞釀怎樣應(yīng)對回營后湯臼對自己的褒獎了,是應(yīng)該矜持點還是應(yīng)該表現(xiàn)的感激涕零點呢?還是感激涕零點比較好,湯臼并不是個胸懷很寬廣的人,矜持很容易讓他懷恨在心。不過湯臼是越王的近侍出身,在軍中威望并不高,這次自己冒死出擊為他取得了一場勝利,還有什么能比這個更能讓湯臼在越王面前證明自己能夠控制軍隊呢?他幾乎已經(jīng)看見刺史、團練使、觀察使這一條光芒閃閃的寶座練成的康莊大道就在自己面前。正當(dāng)此時,突然一陣凄厲的慘叫聲傳了過來,駱團一看,一名騎士沖進(jìn)了正在往那個缺口涌入的董昌軍的洪流中,后面跟隨著二十余名騎馬的甲士,想來便是先前沖入己方陣中直撲牙旗的那群鐵甲騎士的殘余了。這是一群怎樣的人們呀,身上的盔甲早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滿是不知是誰的血跡污垢,到處都是破損的地方,手中的矛槊早已折斷,刀劍上也滿是缺口,如同鋸齒一般。腰間箭囊已經(jīng)矢盡,胯下的戰(zhàn)馬如同剛從水中爬出來似得,馬鬃濕淋淋的粘成一縷縷的,只有馬背上的甲士戰(zhàn)意更酣,二十余騎便能打退剛換上來的那數(shù)百生力軍,浙東軍的士卒們感覺面對的仿佛不是血rou之軀的敵人,而是鄉(xiāng)間故老傳說的山精鬼怪,披上了盔甲來到了戰(zhàn)場上,戰(zhàn)后不止一名參與過這場戰(zhàn)斗的士卒失魂落魄的說那些最后向缺口發(fā)起決死沖擊的鎮(zhèn)海軍鐵甲騎士的眼睛是紅顏色的,如同鮮血一般的紅色。

    “狗殺才?!逼け抻挈c的般的落在了剛換上去的第六團隊正頭上:“五百名養(yǎng)精蓄銳士卒竟然沖不破那二十多騎疲卒,你沒看見他們的馬都挪不動步子了?!瘪槇F幾乎要氣瘋了,那二十多名甲騎仿佛橫亙在他那條同往頂點的康莊大道上,“啪!”駱團一記皮鞭抽落了那隊正的頭盔:“你記住,如果你不能沖開那二十多騎,下一次我手上拿的就不是皮鞭,而是橫刀,掉在地上的也不是頭盔,而是你的首級,沖過去,我的行軍司馬位子還空著呢,知道該怎么辦了吧?!瘪槇F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又硬又冷。

    那隊正也被打發(fā)了性子,大聲答道:“某這就回身死戰(zhàn),要么戰(zhàn)死要么破敵,反正肩上這顆腦袋也不會輪到將軍來砍?!逼鹕硪膊粨炷穷^盔,便光著頭向陣線處沖去,駱團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時,突然前面發(fā)出一陣?yán)坐Q般的歡呼聲,原來竟是那為首的騎士馬匹苦戰(zhàn)一個多時辰,背上的騎士身披重甲,早已累倒了極限,旁邊一矛刺來,騎士提韁繩讓馬躲避,那馬兒一步失了前蹄,那騎士從竟馬上跌了下來,那一矛扎在馬匹的側(cè)面,馬匹頓時倒地,將那騎士的右腿壓在下面。見到那騎士落到這般情景,頓時雙方正在廝殺的數(shù)千士卒發(fā)出驚呼,只不過董昌軍一方的呼聲滿是歡喜,而鎮(zhèn)海軍則滿是驚訝和憤怒。

    這時,近旁的董昌軍士卒幾乎立刻都向那騎士沖去,如果砍下那人的首級可以得到多大的賞賜和榮耀呀,鎮(zhèn)海軍剩余的那些甲騎也向自己的首領(lǐng)沖了過來,進(jìn)攻者和救援者立刻構(gòu)成了一個以那落馬騎士為核心的漩渦,只不過這個漩渦里旋轉(zhuǎn)地不是水,而是血、rou、鋼鐵、勇氣還有生命。

    顧君恩竭力的把那匹馬的身體托離地面,好讓自己的右腿從下面抽出來,可那馬匹太重了,他也太累了,沒有能把腿抽出來,那名刺殺馬匹的董昌軍已經(jīng)拔出了長矛,獰笑著撲了過來。顧君恩明智的放棄了拔出右腿的努力,揀起了那把橫刀,對付最近的敵人。長矛是猛地朝自己的左胸刺了過來,迅捷而有力,“可惜太用力了,”顧君恩巧妙地側(cè)了一下身子,長矛從肋下滑過,鋒利的矛刃恰好劃過先前的一處盔甲破口,鮮血立刻滲了出來,顧君恩忍住劇痛,左手夾住矛桿一帶,右手的橫刀一刺,刀鋒立刻沒入對手的小腹,那名浙東軍士卒發(fā)出痛苦的呻吟和咒罵,倒在了地上。他的雙手緊緊的抓住了致他死命的橫刀,如此有力,以至于顧君恩手中的橫刀也被帶脫了手,這時后面的兩名董昌軍士卒沖了上來,手無寸鐵的顧君恩坐在地上,絕望的閉上了眼睛?!耙磺卸冀Y(jié)束了?!?/br>
    一陣銳風(fēng)猛的劃過,緊接著聽到一陣慘叫聲和人體和地面的接觸聲,顧君恩驚訝的睜開眼睛,看到一匹戰(zhàn)馬擋在自己和浙東軍之間,方才向自己殺過來的那兩人已經(jīng)橫尸地上?!翱彀淹瘸槌鋈?,這馬好重呀?!迸赃呉蝗苏谟昧Π釀訅涸谧约河彝壬系鸟R匹,正是安物檀,顧君恩趕緊抽出腿來,還有些疼痛,不過應(yīng)該只是扭傷,并不嚴(yán)重。安物檀一把將顧君恩攙上自己的戰(zhàn)馬,橫槊站在馬前面對圍上來的董昌軍。顧君恩拔出馬上的備用橫刀,笑道:“某方才入陣相救,須臾便得阿檀回報,福善有征,何相報之速呀!”

    安物檀揮動長槊,逼退近前的一名敵軍,大聲吼道:“背后乃是長河,急切無處可渡,何不返身與小顧郎君并肩持矛,死中求活。”安物檀聲如悶雷,滾滾方圓數(shù)十丈皆聽的清楚,先前潰逃的鎮(zhèn)海軍士卒背后是河,也無處可逃,見顧君恩如此豪勇,為所激勵,紛紛持兵擁了上來,這時,一個眼尖的猛然喊道:“主營出兵了,終于出兵了?!甭曇艉暗篮髞砭挂褞Э抟?。頓時鎮(zhèn)海軍全軍歡呼,眾人仿佛雙臂有多了十倍力氣。顧君恩趕緊往己方營寨方向看去,遠(yuǎn)處隱隱約約看到一條黑線正在移動?!敖K于出兵了,”顧君恩看了看身后那還剩下的十余騎甲士個個精疲力竭,甲胄不全的樣子,平日里以莊重自持的他竟留下兩行男兒淚來。

    浙東軍陣中牙旗下,駱團失望的看著第六團的士卒一次又一次的被擊退,面對的鎮(zhèn)海軍的確已經(jīng)十分脆弱了,仿佛下一次進(jìn)攻就能把他們擊垮,可是到了最后被擊退的都是董昌軍?!皵碂o求生之心而有死斗之意,雖擁百萬之眾矣不可輕也?!瘪槇F正猶豫著是把自己的親兵投入賭一把還是就這樣撤退,猛然身后傳來一個惶恐的聲音:“鎮(zhèn)海軍大軍出來了,將軍退兵吧?!瘪槇F轉(zhuǎn)身一看,果然遠(yuǎn)處鎮(zhèn)海軍來時的方向出現(xiàn)了一條黑線,正在自己的方向慢慢移動?!斑€有六七里路,要馬上撤退,據(jù)營壘而守,”駱團的腦里迅速做出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