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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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挺之掩著鼻子,暗想這劉奉雖然胡鬧,好歹也挽回了局面,正想上前斥罵劉奉幾句,挽回些人心,然后便讓眾人表態(tài),這時卻見一玄衣人影一閃,便看到那劉奉飛了出去,扒拉一聲摔倒在地。眾人定睛一看,那人四十許人,身著一身玄黑長袍,更顯得皮膚白皙如玉,容貌俊雅,可是兩眼眼角下垂,頗有凄苦之相,雙手籠在袖中,負手而立,正是陸氏族長陸翔。 下江南 第47章 謀亂下 第47章 謀亂下 陸氏本是江南望族,與朱氏不同,三國時陸家便是江南土著的代表,東吳名將陸遜便是其祖上,文才武略都是一時之選,后代更是人杰輩出,數(shù)百年來不斷有人為官一方,地方勢力盤根錯節(jié),剛才堂上雖然未曾說話,但隱然間還是讓人感覺是泰山之重。 朱挺之見狀,嘆道:“陸兄何必如此,莫非已投靠了那呂縣令。” 陸翔臉上無怒無喜:“否,不過不想在朱兄明倫堂上見到血光之災(zāi)而已?!?/br> 旁邊劉奉這才爬了起來,一身骨頭仿佛散了架一般,正要開口大罵,卻覺得右手一陣劇痛,一看卻見右手手腕上青黑色的一圈。原來方才陸翔往他手腕上一托,便將他匕首奪了過來,隨后劉奉就不知怎么回事飛了出去,跌了個七葷八素,說來奇怪,按說他在劉漢宏軍中熬打過些摔角之技,筋骨粗壯,摔打幾下算不了什么,可方才跌了那一下全身上下如同被亂棍敲過一般,無一處不疼,那陸翔站在那里淳淳若陳年老儒,卻有這般本事,想到這里,劉奉口中的那些污言穢語便吞了回去。 朱挺之見陸翔否認投靠那呂縣令,心知他乃是淳淳君子,口中從不吐虛言,心里一塊石頭便落了地,那陸家在吳越名望極高,若是反對自己,大事定然不諧。上前幾步,不顧惡臭撲鼻,扶起那徐方,躬身深深施了一禮,道:“劉奉如此無禮,某代他在此賠禮了?!毙型甓Y罷,揮手招來兩名莊丁,指著劉奉喝道:“此次請諸位前來,來的都是客人,是否愿意共行大事皆是朋友,哪有這般行事的道理,快快打上二十棍!”那兩莊丁便上前按住劉奉,那劉奉倒也硬起,噼里啪啦的挨了二十棍,連一聲痛都沒叫,只見兩股之間已是暗紅色透了過來,顯見挨得不輕, 待劉奉挨打完畢,朱挺之轉(zhuǎn)身對徐方問道:“劉奉這廝無禮,業(yè)已受罰,徐兄可還滿意?”那徐方早已嚇得呆了,那里還說得出話來,一顆腦袋如同吃米的雞一般上下抖動。見朱挺之這般作為,陸翔深深的嘆了口氣,聲音里滿是遺憾無奈之意。 朱挺之又揮手招來兩名侍女,待徐方下去換洗一番。自己對堂上其余諸人說:“徐兄說的也有道理,可諸位想想,不是某置祖宗陵墓不顧,實是那呂方所作所為人神共憤。那善德寺方丈大家都是知道的,乃是有道高僧,如何會遣人刺殺朝廷命官,分明是呂方那廝貪圖寺中財物田地,才尋個借口。若說呂方無尋隙之心,為何他去寺中不過兩個時辰,便有數(shù)百精兵圍攻善德寺,定是事先便有預(yù)謀。”朱挺之說話頓了頓,堂上眾人紛紛點頭稱是,那善德寺與堂上這些本地豪強早就有這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許多人都有人口土地隱藏在寺中以躲避稅賦,被呂方借機全給吞了,早就心懷怨恨,此次被朱挺之一撩撥,便發(fā)作了起來,嗡嗡的罵聲不絕與耳。 朱挺之見狀,臉上已有了點笑意,咳嗽了兩聲繼續(xù)說:“若是這些也就罷了,吾輩忍忍也就是了,可他還將爪牙遍布鄉(xiāng)中,你我家中人口,田畝情況弄得一清二楚,連那善德寺數(shù)百年的古剎,他都敢下手,你我他又有什么忌諱,一旦他羽翼豐滿,根基穩(wěn)固,你我不過他砧板上的rou而已?!边@一席話說中了堂上諸人心中的要害,善德寺的事情不過損些土地人口而已,眾人或多或少家中都饒有資產(chǎn),俗話說:“破家縣令,滅門刺史?!眮y世中,這幫丘八反掌之間就能讓你族滅,眾人滿臉都是激憤之色,眼睛都緊盯著朱挺之,聽他后面說些什么。 “那呂方手中有千余精兵,皆是百戰(zhàn)之余,你我家丁烏合之眾萬萬不是對手。還全力修筑劉繇城,若此城讓他修成,某也只能舉家搬遷奈何他不得了。還好天奪其魄,楊行密倒行逆施,舉宣潤之兵南下助那逆賊董昌,縣中空虛,不過四百兵,劉繇城也還差得遠。若你我起兵相應(yīng),一夜之間便可將其縣內(nèi)余黨一網(wǎng)打盡。” 堂上諸人聽了,皆歡喜得很。朱挺之乘熱打鐵,領(lǐng)諸人走到堂后,扯開一副幕布,竟?jié)M是甲胄??粗娙梭@訝的眼光,笑道:“這些都是杭州靈隱寺方丈了凡的饋贈,今日叫大家聽一件秘辛,這了凡俗家姓顧,家中有位族兄也當(dāng)過幾天沙門,便是剛剛大破淮南將魏約的武勇都兵馬使使顧全武顧和尚?!北娙寺牭竭@里,紛紛發(fā)出一陣陣驚嘆聲。朱挺之故意頓了一下,得意的環(huán)顧四周,在眾人艷羨的眼神說了下去:“楊行密違抗朝廷詔令,援助逆賊董昌,南下之戰(zhàn)必敗。北方宣武朱溫一旦吞并泰寧、天平諸鎮(zhèn),即可南下,楊行密以螳臂擋車指日可亡,你我先襲破礦井,解救那些服苦役的僧徒,加上你我家丁部曲,不下四千人,以之攻伐劉繇城,不下十日即可破城,州中空虛,最多不過數(shù)百弓手,無力救援,廣陵援兵至少半月有余,我輩攻下劉繇城后,打開武庫即可收眾四掠,隔斷運河,南下淮南軍定然大敗。待錢使君北上后,你我皆有封賞,豈不遠勝當(dāng)那田舍翁?!?/br> 堂上眾人聽了轟然稱是,紛紛上前領(lǐng)取甲胄,商量如何聯(lián)絡(luò)行事。連剛才那出言反對的徐方也欲上前,只是看著手撫大腿,滿臉恨意的劉奉,還有些害怕。陸翔在旁看到眾人如同瘋了般,嘆了口氣,隨手將徐方扯到身后,拱手對朱挺之言道:“今日既然事已至此,某家中還有高堂老母尚需奉養(yǎng),就不敢同攘盛舉了。便告辭了。”說罷轉(zhuǎn)身便要離去。 堂上眾人見陸翔拒絕參加密謀頓時嘩然,劉奉更是不顧股上巨痛,跳到明倫堂門口,落地時一個踉蹌,險些跌倒,搶過一根木棍橫在胸前,攔住陸翔。陸翔見這般情景,臉上厭倦之色更重,嘆道:“何必如此!你又何必逼我傷你?!?/br> 劉奉咬牙忍住巨疼,答道:“某知道不是你對手,只是你聽了這些內(nèi)情,卻不入盟,如若出首,堂上這些人家小近千人只怕無一人能活,縱然今日死在你面前,你也休想活著離開此門?!蹦莿⒎钫f到最后幾句。兩股衣裳已被流出的鮮血浸濕,落在地上滴滴作響。堂上眾人原先不過當(dāng)他一介惡霸兵痞,見他如此堅忍,頓起同仇敵愾之心,紛紛將陸翔、徐方二人圍在核心。 正僵持間,朱挺之撥開劉奉,讓開一條路來,道:“豈有出首賣友的陸翔,陸兄但去無妨,只是徐兄倒要在此多呆上些日子,免得走漏風(fēng)聲?!?/br> 徐方聽了,臉上一團肥rou已是苦的擠作一團,幾欲哭將出來,卻又不敢拒絕,正在左右為難時,卻聽見陸翔說:“徐兄便到某家中休養(yǎng)上幾天吧,不知如此可好。朱兄次子與某頗有緣分,不知可愿拜吾為師,修習(xí)些易經(jīng)、南華之類的?!?/br> 陸翔這幾句話輕描淡寫,但朱挺之臉上卻滿是喜色,竟下跪拜了陸翔兩拜,陸翔也坦然受之。待其次子朱允蹤來到堂上,朱挺之慈愛的撫摸了兒子的頭顱,過了半響,一把將其推到陸翔那邊,轉(zhuǎn)身對后院祖廟方向跪下磕了三下,說:“朱家列祖列宗在上,某次子朱允蹤頑劣不堪,今日逐出家門,從今往后,朱家大小事情皆與之無干系?!蹦侵煸售櫜贿^十三四歲,突然被父親如此對待,如何受得了。向父親懷中撲了過去,大聲哭喊道:“父親為何不要孩兒了。”那朱挺之卻如同鐵石一般,只是不理。陸翔嘆道:“癡兒,癡兒?!狈词衷谀呛侯i上一切,朱允蹤便昏了過去。陸翔隨手夾在肋下向門外走去,那徐方見機趕緊跟在后面。兩人出門上了陸家座船,艙中靜默無聲。突然徐方嘆道:“陸兄果然好心腸,煞費苦心為朱家留一個后人,縱然朱挺之事敗全家族滅,也可留一線香火?!标懴璨⒉蛔雎?,那徐方也不住嘴,自顧問了下去:“善德寺之事陸先生想必也損失不少,朱挺之先前所言也頗有道理,為何陸兄不搏一把?方才若不是朱挺之制止,堂上便是血rou橫飛的局面,雖然陸兄如此本事,只怕也生離此地?!?/br> 陸翔并不答話,過了半響嘆道:“某雖然不同意挺之的做法,但畢竟朱家與某乃是世交,如何忍見他們一族族滅?行此善事倒也應(yīng)該,至于不與朱世兄同謀,你看親眼見過那軍頭呂方?!?/br> 徐方笑道:“倒是見過幾次,短發(fā)無髻,容貌上看過去倒是和善俊秀得很,整日里都在田畝間奔忙,要不就在他那城中修筑城墻,無甚麼架子,如不是別人體型,還以為是游方的頭陀。其他的倒不太清楚。” 此時陸翔懷中那朱允蹤已經(jīng)醒了過來,這孩子本十分乖巧,歷經(jīng)大變后醒來竟并不哭鬧,知道陸翔乃是今后自己唯一的依靠,一雙閃亮的大眼睛只是盯著陸翔,雙手摟著胳膊,仿佛害怕這唯一的依靠又把自己推開的樣子,讓人愛憐。陸翔慈愛的撫摸了下那孩子的頭頂,隨手將他放在自己大腿上,讓他坐得更舒服些。對徐方說:“某聽說此人原先不過是一介流民,在淮上流蕩,后來投入一處塢壁,七八年來,由一介流民成為壁主的女婿,以此為憑借,得據(jù)此位。這些你可知曉?” 徐方想了想,答道:“這些某也聽說過,好像此人乃是贅婿出身,卻能讓手下這幫兇神惡煞的軍漢心服,想必極有勇力。莫非陸兄怕打不過他,是以不入盟約?” 陸翔搖了搖頭:“他手下那幫“蔡賊”降他不過數(shù)月,便可驅(qū)策如同多年子弟,其用兵之道必有獨到之處,不過這倒沒什么。歷代王朝鼎革,天命改易,必有大批強豪掃蕩天下,為王者前驅(qū)。如他這般人物天下如今多得是,只要趁隙一擊,就算關(guān)羽那般萬人敵也有走麥城的時候,何況是他,可此人這段時間在丹陽所為之事,料田畝,定民籍,抑兼并,毀yin祠,這些事情固然讓某等切齒,可哪件不是深固根本,有益于國的事情,他現(xiàn)在不過據(jù)一縣便這般作為,等你想想古時都是何等人如此的?!?/br> 那徐方雖有些急智,但畢竟不過是普通豪強,年輕時度讀過的那點書早就還給了先生,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紅著臉問道:“有哪些人做過?” 陸翔輕聲答道:“曹孟德、宇文泰?!?/br> 下江南 第48章 謀泄 第48章 謀泄 這兩句話聲音雖輕,在徐方耳邊竟如同平地了打了個霹靂,曹孟德就不用說了,漢末權(quán)臣,幾乎篡漢自立的大梟雄;宇文泰就更不得了了,本朝與前朝、北周、西魏等一脈相承,雖然鼎革改命,但幾朝天子、殿上權(quán)臣出身都是一個集團——關(guān)隴豪右,而建立這個集團的人便是宇文泰,當(dāng)時天下三分,宇文泰所統(tǒng)治的西魏無論從人口、土地、財富都是最弱的,而宇文泰就是靠這個集團南征北戰(zhàn),由弱到強,后來隋文帝、本朝高祖一統(tǒng)天下也就是由關(guān)中起家,依靠的也都是同一個集團。就算徐方再怎么粗鄙無文,“關(guān)東出相、關(guān)西出將”這句話總是聽過的。呂方現(xiàn)在不過擁一縣之地,麾下不過千余,陸翔對他這么高的評價,嘴上雖不敢反駁,心里總有點不以為然??谥斜銌柕溃骸凹热魂懶忠詾閰畏秸嬗刑烀?,為何不出首,從龍之功可是最大呀?!?/br> 陸翔搖了搖頭嘆道:“這望氣之術(shù)哪有這么簡單,某也不過看出些端倪來,說句不敬的話,若是玄武門下尉遲敬德馬慢上幾分,我朝太宗皇帝只怕就是李元吉了,古話說“真龍不死”,反過來說“若是死了便不是真龍了”,這天命之事虛無縹緲得很,若他此次不死,在做思量吧?!?/br> 徐方聽了陸翔的話,心中越是想變越是有理,但心中卻暗自鄙夷:“你陸翔明知道那呂方有可能是真龍?zhí)熳?,還眼看著自己的世交往火坑里跳也不拉一把,敢情是把那朱挺之當(dāng)做呂方的試金石了。還好自己不是他的世交。” 陸翔看出了徐方的心思,暗想那朱挺之后院中的那些甲胄來看,靈隱寺在他身上下的本錢不小,踏上了這條路,又豈是說退便退的,卻也懶得解釋,只是閉上眼睛養(yǎng)神。那徐方的心思卻活泛起來,雖然他對陸翔的品格頗為鄙夷,但方才一番話卻頗投他的脾胃,將呂方平日的作為回想一番,從龍之心彌堅,頓時覺得自己那張胖臉也頗有貴氣,說不定將來也可以撈個一州刺史當(dāng)當(dāng),那出首方才那些人自然是最好的投名狀。想到這里則開始東張西望尋找個機會通個訊息,可惜在這河面之上能有什么辦法,跳河逃走卻是不敢,以陸翔方才的身手看,只怕自己還沒到落到水中便被拖回艙中,自己雖然喜歡功名利祿,但小命還是更重要些。 徐方在艙中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了半響,終于決定先借口出恭去艙外看看有無機會可乘。跑到船尾,找個無人的地方蹲下,蒼茫的水面上看過去空蕩蕩的,好不容易磨磨蹭蹭的拉完了,冰冷的湖風(fēng)吹的肚子都有些疼了,眼看水面上還是連條船板都沒有,要是在磨蹭下去,就算那陸翔不起疑心,也要被寒風(fēng)吹出病來了。徐方正拿根廁籌刮著自己的屁股,突然前面的水道拐出一條小船來,眼見船上那人有些眼熟,正是那投入?yún)畏杰娭械淖逯缎於母绺缧齑螅瑥埧谡皩Ψ娇窟^來,但想起陸翔剛才在明倫堂上顯露的身手,便膽寒了幾分,咬咬牙將左手食指咬破,撕下內(nèi)衣一塊絹布,在上面草草寫下幾個字,取了懷中玉佩裹成一團,待那徐大的船靠近了,扔了過去,眼見徐大疑惑的揀起那團絹布,便三步并作兩步走入艙內(nèi),裝出鎮(zhèn)靜的樣子,抱怨道:“這湖面的寒風(fēng)當(dāng)真難熬,好不容易才找個背風(fēng)的地方,這泡屎倒是拉的爽利。”說罷安心坐下。艙中三人,朱允蹤很快就累了了,睡了過去;陸翔還是盤腿靜坐養(yǎng)神;只有徐方一人心神不定,一會兒想到書信送到后,朱挺之一伙被全滅,自己得呂方重用,封妻蔭子的得意摸樣;一會兒又想到朱挺之事成之后,事情邪路,自己被滅門的場景,一時間又是憧憬又是擔(dān)憂,百般滋味皆在心頭,三個時辰的船程竟仿佛一世一般。 徐大自從兄弟徐二從軍之后,日子便寬裕了許多。家中少了徐二這個大肚皮之外,連老三都搬到二弟的田畝上去耕作,自己雖然有些愧疚,覺得對不起兄弟們,但想起婆娘也不再整日里絮絮叨叨抱怨兄弟們多占了自己便宜,板著的那張晚娘臉,便覺得這些日子過的暢快了許多。而且聽村里的軍爺說自家兄弟從軍之時打翻了有名的壯士,還升了隊正,管著十來號人,同村的也對他敬重了很多,如今農(nóng)閑季節(jié),快要年關(guān),自己燒了些炭,便駕了小船想要送到縣里換些鹽巴,沒想到居然碰到族長徐方,那廝舉動古怪,竟從隔壁船上扔了一個物件過來,便做賊似的跑回了艙內(nèi)。揀起移開確實一塊絹布包著一塊玉佩,那絹布上寫了幾個字,竟是鮮血書成,那玉佩看樣子也是極為值錢的。徐大看了,雖然不認識那幾個字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有大事,只怕族長老爺身處危急之中卻無法脫身,待那船走遠了,趕緊掉頭向家中劃去。 待上得岸來,連滿船的木炭都不顧,便三步并作兩步向徐方家跑去,不顧院門口幾個曬太陽的閑漢起哄,沖到堂前,對正在忙活的婢女大聲喊道:“老爺家中可有管事的人,某有急事,快快請來。” 那婢女不過十三四歲,見徐大神色惶急,聲音粗大。便有些害怕,將手中活計扔在地上,轉(zhuǎn)身逃入堂內(nèi),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一個中年漢子走了出來,手里提著一根皮鞭。人還未到,喊聲便傳了出來:“那個窮漢如此大膽,在徐爺家里喧嘩,不怕吃鞭子嗎?”來人卻是徐方的同胞弟弟徐恒,他是個草包脾氣,在鄉(xiāng)里橫行無忌,不少人吃過他的苦頭。 徐大聽了這聲音,便有些害怕,縮了縮脖子,但想起自己兄弟有了出息,懷中這封書信想必也頗為重要,加上自己按輩分還是那徐恒的叔叔輩,便鼓足了勇氣,答道:“徐恒侄兒,某這里有封緊要書信,還請收存?!闭f著便將那絹布包著玉佩遞了過去。 那徐恒本就頗為瞧不起徐大,聽他喚他侄兒,頓時大怒,一把搶過絹布罵道:“狗奴才,還敢稱某侄兒,也不看看自己有幾兩骨頭?!贝蜷_絹布一看,舉起手中皮鞭便劈頭蓋腦的抽了過去:“這玉佩不是某兄長的嗎,你這小賊哪里偷來的,今日若不說明白,便打死了你?!闭f到這里,一腳便將徐大踢到在地,打得滿地亂滾,大聲討?zhàn)垺U靵y間,堂后走出一個婦人,喝道:“這是怎么了,又在胡亂打人了?!?/br> 徐恒見狀,收起鞭子,將手中物件交給那婦人說:“嫂子,倒不是某胡亂欺負人,只不過這小賊偷了哥哥的玉佩,先給他一點教訓(xùn),然后送官,讓他以后還敢亂偷亂摸!” 徐大聽了這話,連忙爬過來哭喊道:“某是來送信的呀,那玉佩便是徐老爺同絹布一同交與某的,哪里是偷來的,二爺千萬別冤枉好人呀?!闭f道這里連連叩頭,砰砰作響。 那婦人接過絹布和玉佩,看了絹布上的文字,臉色大變,彎腰扶起徐大,問道:“這絹布和玉佩是老爺親手交給你的嗎?” 徐大滿臉血污,卻被一雙白皙的小手扶起,竟嚇得呆了,旁邊徐恒大聲吼道:“嫂子你何等身份,怎么能碰這窮漢,也太不成體統(tǒng)了?!闭f著便要伸手扯那徐大。那婦人也不顧徐恒的勸阻,徑直將徐大扶起,斂衽深深施了一禮:“先生有大恩與徐家,妾身闔家上下性命皆拜先生所賜,剛才小弟如此無禮,還請海涵?!?/br> 那徐大一下子從地獄爬到天堂,竟有些嚇呆了,吶吶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旁邊徐恒還要說些什么,那婦人轉(zhuǎn)過身來喝道:“跪下!平日里夫君如何教訓(xùn)你的,今日若是妾身出來再晚點,便讓你這蠢材壞了大事?!蹦切旌懵犃诉@話,下意識得便如一斷木樁般跪了下去。原來這婦人便是徐方的正妻,出身竟是清河崔氏,自漢末三國以來,直至唐末七百余年,天命無常,今日你稱王明日他稱帝,朝堂之上如走馬燈一般。而清河崔氏以詩禮傳家,賢士顯宦輩出,本朝開國之時,朝廷修編《氏族志》,將崔氏位列第一,唐太宗聽后勃然大怒,下令將李氏排名第一,皇后長孫排位第二,可崔氏還是排名第三,其在天下士人心中地位可見一斑。這婦人雖然不是最為顯貴的清河大房、小房,只是青州房的旁支,但是平日也已讓家中人極為敬重,那徐方雖然頗有資財,但卻是外來小姓,卻能在丹陽過得如此滋潤,其妻的出身實是一個重要原因。那徐恒對他嫂子其實比他兄長還要敬畏三分,跪在地上老實無比,連個屁都不敢放。 那徐大見狀忙說自己也是徐氏一族,還是請二爺起來好說話。那徐氏聽徐大之言,笑道:“原來你便是那投軍的徐二的哥哥,輩分上算起來還是拙夫叔父,既然是一家人妾身便不說兩家話了,二弟他這般忤逆,不敬族中長輩,還不分青紅皂白便動手打人,這次讓他在堂下多跪一會也好長些記性。拙夫?qū)⑦@物件交與你的時候是什么情形,還請叔父等下說個明白。”說道這里,徐氏轉(zhuǎn)身延請徐大堂上說話,徐大被徐氏一聲“叔父”叫的骨頭都酥了,趕緊跟在徐氏身后上堂去了。過了半個時辰徐氏方才神色凝重的下得堂來,站在那徐恒面前,只是不說話。那徐恒一開始還有些怨惱徐氏小題大做,為了一個窮漢在眾人面前折辱自己,但看徐氏的臉色如此凝重,心下卻虛了。期期艾艾的問道:“嫂子休怒,千錯萬錯都是某的過錯,那廝到底帶了什么消息過來?” 徐氏站在徐恒面前,盯著他看了半響,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自顧說了句話:“二弟心中可在怨恨妾身親疏不分,在外人面前折辱你嗎?” 徐恒想了半響,答道:“某一開始也有些怨惱,可剛才想想嫂子并不是這等妄人,定有內(nèi)情,所以打算等等問個清楚?!?/br> 徐氏聽了這話,臉上滿是笑容,斂衽對跪在地上的徐恒行了一禮,招手讓身后的婢女將小叔子扶起,贊道:“二弟果然非常人,今日我們徐家終有興盛的一天。”便揮退婢女,將從徐大那里打聽來的情況和自己的分析說與徐恒聽,那徐恒聽到這般內(nèi)情,已是目瞪口呆。最后徐氏總結(jié)道:“妾身看此乃進取之機,若此次事成,丹陽縣內(nèi)豪右定被一掃而空,剩下來的真空我們徐家定然可以占上一塊,其次那呂方也非尋常人物,此可作為進身之階,他是外來人,定需本地班底,我們徐家便是不二之選。只是?!闭f到這里,徐氏盯著小叔子的眼睛加重語氣說:“縣中兵力不足,就算搶了先手,與朱家等豪右比較勝負不過五五之分,此時我們徐家便是一枚重要砝碼,每一個族中男丁都是珍貴的,那徐大二弟還在軍中,豈能如此折辱。妾身出嫁從夫,你兄長身為族長,二弟你便是統(tǒng)兵之人,若如此莽撞,如何擔(dān)得重任,如今你可知道我為何折辱你了吧?!?/br> 徐恒這才心服口服,答道:“嫂子苦心某知道了,若某不受到懲罰,那徐大只怕心中還有怨氣,說不定便會故意說錯什么,那便糟了,某以后一定小心從事,為嫂子分憂?!?/br> 徐氏笑了笑,點頭道:“這才對了,某馬上便變裝與那徐大同往縣城出首,你便將族中男子集中起來發(fā)放武器,修補村外圍墻,囤積糧食。另外對那些家奴蔭戶說,只要愿意從軍,事成后分與土地,變?yōu)榱济?,記?。⊥馑蓛?nèi)緊,切不可讓外人看出什么跡象來?!毙旌氵B連點頭,轉(zhuǎn)身準(zhǔn)備去了。待到天色昏暗,徐家后門便走出幾名灰衣人來,鬼鬼祟祟的上了小船,向縣城駛?cè)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