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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遠就是很遠。溫淼明顯不想多說。 東京很遠?如果有錢,只是幾個小時的飛機,三萬英尺的高度。 可是有時候又覺得其實自己明白他在說什么。 因為這個場景總是記得,有一個人對自己清清楚楚地說著。 東京很遠。 神愛世人 ˇ神愛世人ˇ 凌翔茜站在升旗廣場上愣神。 一個假期的慵懶之后突然早起著實讓她吃不消。爸爸早上走得很早,為了搭他的車凌翔茜也不得不提前一個多小時到達了學校。 忽然聽到旁邊有人正在竊竊私語,看,那個就是凌翔茜。 凌翔茜裝作什么都沒有聽到,目光也沒有向聲源傾斜一度,卻揚起臉轉(zhuǎn)身和后面的李靜園說話,嬌媚燦爛的笑容正朝著說話人的方向。 好漂亮。 是啊,學習還那么好,從二班出來學文,肯定是學年第一了。 凌翔茜的嘴角又向上傾斜了一度,雖然還是有些昏沉,可直覺上自己已經(jīng)是升旗廣場的中心了。生活就像一場表演,光鮮美麗,娛人娛己。而從學生生涯伊始,冥冥中就有一股推力在頂著她,從幼兒園小紅花最多的茜茜到今天,她一直仰著頭承接上天底下的甘露,那里浸潤了全部的驚羨與寵愛,讓人欲罷不能。挑燈夜讀后取得最棒的成績,然后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沙發(fā)上直面為子女成績問題頭疼而又猛夸自己完美的叔叔阿姨,露出謙遜溫和的笑容,順便在背后輕聲抱怨說自己真的不喜歡被恭維凌翔茜不清楚為什么每每這樣的場景出現(xiàn),心底總像涌泉般漫溢幸福。 美麗的凌翔茜偶爾把手擋在額前去看陽光,恍惚中那燦爛噴薄的是她自己的無量人生。 就是因為這樣吧,才會為瑕疵神傷。早上只能把書放在腿上低頭去看是因為怕別人看到那本沾了水結(jié)果變得皺巴巴的歷史書。凌翔茜家里有成堆成堆的筆記本,全部質(zhì)量上乘美觀大方,卻都只寫了前幾頁多數(shù)情況下只因為那幾頁寫的字不好看,或者行列歪了,或者和這本書一樣灑上了水,于是被擱置。小學的時候就喜歡好看的文具,有時候不小心把剛剛買到的圓珠筆外殼劃掉了漆,就一定要執(zhí)著地再買一支嶄新的只是后來發(fā)現(xiàn),其實往往是那只破損的筆用起來最隨意順手。鬼知道為什么。 早上的心情有些煩躁,就是因為急不可耐地想要買一本新的歷史書。只是這種小事情而已。 她忽然想起怪怪的蔣川,曾經(jīng)很哲學地告訴她,完美主義注定無法善終。 大家慢吞吞地從教學樓里面出來,在升旗廣場上閑聊打鬧,教導主任用高八度的聲音催促各班站好隊,聲音尖利得能劃破鉆石。 前方那個穿著背帶褲正忙著披上校服外套的女孩子,似乎是余周周,早上和自己對視微笑的余周周。 再見面時,凌翔茜幾乎已經(jīng)想不起來余周周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生了,雖然依稀記得小時候她曾經(jīng)讓自己很吃癟。 不過那都是過去了。過去她太不懂收斂。 余周周考上振華了,甚至中考的分數(shù)比自己還高出2分。 話說回來,余周周也學文科了。 凌翔茜想到這里,忽然有點恐慌。接受夸贊是要有一定的擔當能力的,而她凌翔茜,一定能做學年第一嗎? 凌翔茜晴朗的心情頃刻毫無道理的大雨瓢潑。 還有一個人。辛銳那個又黑又冷的女生,和余周周一樣,也是從一班轉(zhuǎn)出來的。 不過,就算是她們兩個沒實力勝過自己,普通班里也有尖子來文科班,誰知道會不會出現(xiàn)黑馬?如果最終凌翔茜沒能眾望所歸,大家會怎么看她? 思緒就這樣雜亂無章地涌動,終于心煩意亂了。 我宣布,振華中學升旗校會,現(xiàn)在開始! 陳景颯的聲音和教導主任活似姐妹花。 這句話是高一時候陳景颯被選為升旗校會主持人之后蔣川說的。當時凌翔茜只是低著頭笑,沒有搭腔,卻也暗自贊嘆這句話的絕妙。抬頭時卻看見了陳景颯的冷笑,一下子滿臉通紅。蔣川有點娘娘腔,其貌不揚,卻天生有種誰也不放在眼里的傲氣和溫吞,說話往往一針見血。陳景颯很明智地沒有和他計較,反而處處為難當時刻意想要自我保護的凌翔茜。 生氣,就要表現(xiàn)給那些會給出令人滿意的反應的對象看。凌翔茜就是這樣的對象。她愈加渴望所有人的友好和承認,陳景颯偏偏就成了心頭的大石頭,每周一早上都會用她有如錄音機絞帶般的聲音來提醒自己,有人討厭你,很討厭很討厭。 升旗唱國歌的時候依然有許多人在閑聊,每到這時候,揚聲器就時好時壞,好像剛才的好效果是給陳景颯獻殷勤一般。許多人的鴨舌帽依舊沒有摘,國歌居然唱出了三個聲部。 下面請欣賞國旗下的演講,《金秋九月,振華人揚帆遠航》,演講者,高二二班楚天闊。 掌聲雷動。記憶中似乎很少有這樣的情況,大家一般情況下都在走神或者聊天,尤其是cao場中后部分的人。然而這一次,學生們都出奇地捧場。甚至揚聲器也很配合。沉穩(wěn)而清冽的聲音傳遍了安靜的廣場。 凌翔茜低頭笑了笑,大家都在伸長脖子張望升旗臺上的小黑點,她的目光反倒飄離了,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耳朵卻緊張地捕捉對方好聽的聲音。那樣沉穩(wěn)而清冽的聲音,就像這個人一樣。 早上的時候去找過他,把約定好的時間拖后再拖后,希望能接到對方詢問的短信,可是沒有,所以只好急急忙忙沖出教室趕在升旗前跑到一班。他們班的同學在門口進進出出,一臉八卦表情看著她。凌翔茜希望被別人注意到,希望被傳和楚天闊的八卦,但是又不希望被傳播成自己在主動追求所以她更希望楚天闊來到自己班級的門口說,請找一下凌翔茜然后在周圍人一片帶著笑意的起哄聲中表情淡漠又微微臉紅地向門口移動,對門口那個好看的男孩子說,什么事情? 所以她向?qū)Ψ浇钑?,并且希望楚天闊到自己班級去取書,然而每一次凌翔茜發(fā)短信要楚天闊過來拿書的時候他都在忙,凌翔茜不得不裝出一幅體諒人的樣子去一班送書,表情矜持地寒暄幾句匆匆告別。 她從小被許多人追過,知道男孩子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愛戀都是怎么表達的。有人熱切地獻殷勤,有人故意兇神惡煞地找碴欺負,其實都是年輕的男孩子笨拙的示愛方式,傳達的都是同一個信息,凌翔茜,我喜歡你。 然而眼前這個站在升旗臺上的男孩子,他好看卻又略顯生疏的笑容,那些彬彬有禮極有分寸的關(guān)心,都讓凌翔茜同學著迷而又苦惱。 這個男孩子的心,就像獎券,揣摸了半天,還是沒有確定的答案。 或許他只是欣賞她。 又或許連欣賞的都不曾有,只是禮貌使然。 凌翔茜抬頭去看九月明朗的天空。她想起自己小時候誤以為自己喜歡林楊,大人們總是開玩笑,久而久之,她也覺得林楊是她的,以后還要嫁給林楊管他一輩子后來兩個人聊起這樁所謂的娃娃親,都笑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