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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眼前這個表情淡漠的孩子從來沒有讓自己覺得親近可愛過。余周周有時候會聽到大舅媽壓低嗓門問大舅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隨她去吧。大舅永遠只是啜著茶水,盯著電視,輕描淡寫的一句。 余周周終究還是個乖巧的孩子,偶爾意見不和的時候,也不會有爭執(zhí),她要求的并不多,也不曾任性。只不過熱牛奶的香氣讓她想嘔吐,荷包蛋她也只是吃蛋清。 不好吃? 不是,我從來都不吃蛋黃。還是一句沒有表情的話。 余周周記得舅媽臉上有點受傷了的表情,忽然有些心疼,可是仍然憋住了一臉的冷漠。 她已經(jīng)記不清舅媽到底堅持了幾天的荷包蛋和熱牛奶,只是有一天早上起來看見安靜的廚房里擺著面包片和獨立包裝的奶酪。周周坐下來,慢慢地吃,好像這一場景已經(jīng)持續(xù)了多年。 其實她知道自己應(yīng)該怎樣去表現(xiàn)才能成為惹人喜愛的女孩子她曾經(jīng)一直是這樣,純天然。 陳桉,我始終相信,真正的親密不是慈愛地擁抱和相視微笑,不是撒嬌和寵溺,而是不客套,是不必覺得不好意思地提出要求,是大聲說mama給我買電腦吧那條裙子真丑不要買,是被趕下樓去吃油條和剩飯,甚至是爭吵和吼叫,絲毫不在乎關(guān)系破裂也不在乎破壞表面的和諧所以我知道,一旦假惺惺的親切氛圍營造起來,我和舅舅舅媽都會很不自由。你能明白吧,所有人都為了擺脫尷尬和冷漠而把感情大火加溫,矯枉過正。但是,總有一天,還是會因為某些事扯破彼此之間和和美美的面皮。 余周周重新開始給陳桉寫信,只是她有了更快捷的途徑。短信是可以即時送達的,陳桉不必再因為信件的延遲而閱讀幾天前甚至一個月前的余周周,然而,余周周卻再也找不到筆尖在信紙上沙沙作響帶來的內(nèi)心的安定。 其實,余周周對舅媽撒謊了。她小的時候是沒有福分吃到奶酪和面包片的,而等到長大了,生活穩(wěn)定了,mama也常常沒時間給她做早飯,豆?jié){油條才是常事。那些關(guān)于營養(yǎng)和習(xí)慣的一切,只是為了說服舅媽胡謅的。 甚至,是為了圓一個小小的心愿。余周周只記得四五歲時候開始,mama為人做推拿按摩,作息很不穩(wěn)定,錯過了飯點就會隨手掏出一塊錢兩塊錢讓她去食雜店買些東西吃。 周周,去買面包吃吧。 只是不可以買口紅糖。 奔奔他們總是很羨慕余周周,她是食雜店的???。然而余周周羨慕的是電視上那些香港人和外國人,坐在長長的餐桌旁,喝牛奶,吃烤土司。甚至在大家玩過家家的時候都用濕潤的建筑用沙子做包子餃子的時候,她就開始蹲在一旁埋頭研究如何做方形面包片。 不過,生活變好了之后,她反而忘記向mama提出這個要求了。也許是因為物質(zhì)和精神都不再短缺了。 現(xiàn)在,反倒都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 關(guān)于mama。 余周周忽然覺得胸口堵得無法呼吸。她腳步頓了頓,然后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大步地奔向車站。 余周周站在站臺上的時候仍然覺得很疲憊,好像昨晚一夜沒有合眼一樣。遠處一輛8路車晃晃悠悠地駛過來,仿佛一個吃多了撐到走不動的老頭子。抬手看表,7:06。 今天一定得坐這一輛了。余周周無奈地嘆口氣。 8路車有兩種,一元錢一位的普通巴士,兩元錢一位的空調(diào)巴士。空調(diào)巴士車比較少,也比較寬松,每天上學(xué)她都要等六點五十左右到站的空調(diào)巴士。只是為了不遲到,她今天必須要擠普通車了。 余周周幾乎每天都能目睹慘烈的擠車大戰(zhàn)。車剛剛從拐角露面,站臺上就有了sao動,隨著車靠近站臺,大家都調(diào)整著自己的方位和腳步,推測這車大致會停在哪里以便搶占有利地形。她曾經(jīng)見到過一輛剎車距離過長的8路,硬生生引得一路人追車狂奔,一個中年婦女不慎撲倒被后面的一群人踏過。 車一停,拉鋸戰(zhàn)就展開了。小小的上車門像螞蟻洞一般被黑壓壓的人群堵住,余周周有一些心疼那輛臃腫的車每一天每一站,它都要把這些上班族吞進去,里面一直擠到窒息,擠到前門進去一個就會從后門掉下一個的程度。還沒有擠上去的人仍然死死地抓住前門,抿住嘴巴不理會車上的人的大聲叫罵。許多剛剛擠上去的人也回頭大聲地斥責(zé)他們耽誤時間,要求他們等待下一輛車。 余周周每一天都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上演,心里沒有任何評價。 只要抬起頭就能看到馬路對面新建的花園小區(qū),漂亮的歐式建筑,鐵藝大門吞吐著閃著炫亮車燈的豪華坐騎,呼嘯駛過人滿為患的站臺。 這個世界有兩條截然不同的神經(jīng)。 每個人的生活都有苦衷,也有各自的真相。mama曾經(jīng)說過的。 余周周已經(jīng)記不清這模糊的聲音到底是不是mama的。但是那只放在自己頭上的手余溫還在。余周周始終沒有明白mama想要說什么,或許她只是喝醉了。只是一年的時間,潮水般回憶一波一波淹沒她,她也只是這樣睜大眼睛沉在水底一言不發(fā)。 每到六點五十,空空蕩蕩的空調(diào)車就會幽靈一般地來,余周周踏上車,與拉鋸戰(zhàn)現(xiàn)場擦身而過。她記得空調(diào)車上的另外兩位常客,也是在振華上學(xué)的女孩子,她們每一次看見站臺上的那一幕都會大聲地笑,聳聳肩嗤笑著說真的不明白就差一元錢遭那么多罪值得嗎。 余周周并不知道值不值得,然而她知道自己擠車不在行。半天過去了還是呆呆地站在外圍,根本沒有辦法靠近車門。被踩了好幾腳之后,她憤而揚手招了一輛出租車。 叔叔,振華中學(xué)。 你啊,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她仿佛聽見mama帶著笑的口氣。 鉆進車?yán)锩?,周周扭過臉沒有去看8路車旁膠著的戰(zhàn)況?;疑奶炜栈疑某鞘性谏砗蠼豢棾擅噪x的網(wǎng),她覺得有些冷,穿上校服,把頭埋進奧妙洗衣粉殘留的香氣之中。每一次聞到洗衣粉的味道她都覺得很安全,安全到昏昏欲睡,昏昏欲睡到一抬頭就可以看見囍字,高高懸掛在昨晚夢境的天空中。 那個夢。 前半段喜慶華麗,后半段卻像一個魔咒,生命的旋律急轉(zhuǎn)直下,差一點就戛然而止,好像一個拙劣的作曲家在生硬地表現(xiàn)作品的跌宕起伏,只不過筆鋒轉(zhuǎn)的太過凄厲。 余周周陡然張開眼,偏過頭去看窗外倒退的樓房。 小姑娘你是振華的啊。 車都快到校門口了,司機才好像剛睡醒一樣開始搭話。 嗯。上高二了。覺得只是應(yīng)一聲不大禮貌,周周在后面自覺地加了一下年級。 考振華了,嘿,真厲害啊。 沒,呵呵。 真沒營養(yǎng)的對話。她不自覺地想笑。 我女兒今年考高中。啥也沒考上。想給她辦進好學(xué)校,但咱一不認識什么校領(lǐng)導(dǎo),二沒那么多銀子往里砸,隨便念了個學(xué)校,也知道她不是那塊念書的料。不過,這個社會需要你們這樣的,也需要我家丫頭那樣的,是不是?往差里說,總要有人開出租車吧,不能都去坐辦公室,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