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姐妹知道她家世不凡， 聞言只是笑笑：還有三年了， 可以試試。

    嗯。周令月點了點頭， 覺得有些沒趣。

    離下節(jié)課還有點時間，周令月走出學(xué)堂，深深吸了口氣。

    她有點想念木芙蓉了。

    原本木芙蓉一直在書院讀書，那個經(jīng)常欺負(fù)她的弟弟木長青進不到書院來， 他們相安無事。

    但是兩個月前，木長青的父親染了重病，家里來人要他們姐弟趕緊回去。

    當(dāng)時，周令月?lián)挠性p，勸木芙蓉先不要回去。然而木芙蓉到底是擔(dān)心繼父，又有孝道壓著，不能不回去。她辭別夫子，告假回家。

    周令月不放心，休沐日特意去木家探望，發(fā)現(xiàn)木家老爺子確實病得不輕。她搬出父親的名頭，嚇唬了一下木長青，讓他不要欺負(fù)木芙蓉。

    這都過去兩個月了，不知道木家老爺子怎么樣了，也不知道木芙蓉有沒有受欺負(fù)，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能再回書院。

    遠(yuǎn)處的鐘聲再一次響起，周令月輕輕嘆了口氣，快步走進學(xué)堂。

    程尋在崇文館教學(xué)，教的是算學(xué)，然而算學(xué)課結(jié)束以后，也有學(xué)子上前，問道：程夫子，學(xué)生有一事不明，還望夫子指教。

    哦？什么問題？程尋笑笑，是方才沒有聽懂么？

    她認(rèn)得這個學(xué)子，是已故的大長公主的親孫子薛浩。

    薛浩搖一搖頭：不是算學(xué)方面的問題，是關(guān)于新律法的。

    程尋雙眸低垂，微微一笑：新律法的問題，你不妨請教楚夫子。

    夫子不能為學(xué)生解惑嗎？薛浩急問。

    程尋輕笑：術(shù)業(yè)有專攻，我對新律法了解有限，怕答得不對，誤你前程。她視線微轉(zhuǎn)，從前排一個學(xué)子身上掠過：那位章同學(xué)是法理課的課長，你可以告訴他一聲，我想他也會幫你轉(zhuǎn)告給楚夫子。

    略一頷首，她轉(zhuǎn)身離去。

    走出學(xué)殿，程尋不由感嘆，果然如今人人都在議論新律法。她沒有直接離開崇文館，而是去了藏書處。

    新上任的校書郎們正在編輯校對書冊，看見她，暫時停下手中的事情：程大人。

    程尋在崇文館，不是程皇后，是崇文館學(xué)士，是學(xué)殿那邊的算學(xué)課程夫子。她笑著回禮，詢問一下進度后，心中一動，忽然問道：段學(xué)士呢？

    她有些好奇，今天段和當(dāng)值，怎么不見他？

    那邊。有人給她指了方向。

    穿過整齊擺放著書冊的書架，程尋果真看見正低頭看書的段和。

    她輕咳一聲，段和猛然抬起頭：程大人，你快來看。我覺得這一條很好啊！

    程尋聞言一怔，繼而笑意溢滿眼眸，她心說，這大約又是一個在研究新律法的。她笑笑：在看新律？

    是啊段和忽然想起什么，匆忙站起身行禮，神態(tài)恭敬，見過娘娘，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程尋連連擺手：沒什么吩咐，就是下了學(xué)，來這邊看看，你忙你的。

    段和看她似乎并無要事，慢慢放下心來，繼續(xù)研究新律法，時而眉頭緊鎖，時而撫掌而笑，表情變化極其明顯。

    程尋又轉(zhuǎn)到一旁，翻了一本算學(xué)書看一會兒，眼看著時間不早了，又不舍得放下這本書，就同管理書冊的小吏打一聲招呼，登記后帶著離開崇文館，回了寢宮。

    用過晚膳后，程尋本想繼續(xù)再看一會書，可是看看燈盞，她又有些猶豫了。罷了，明日再看吧。

    這么多年了，她還是不大習(xí)慣在油燈或者蠟燭下看書。

    合上眼，她默默回想琢磨方才看過的內(nèi)容。

    蘇凌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多半是在想什么東西，也不打擾她，自己坐在案邊批閱奏折。要緊的那些，他都已經(jīng)處理過了，這余下的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

    隨手拿起一本，是要他廣納妃嬪的。

    蘇凌哂笑，只做沒看見，放置一邊，不予理會。

    蠟燭越來越短，程尋回過神，瞧一眼還在忙著的蘇凌，自行沐浴后換上了寢衣，一面擦拭著頭發(fā)，一面道：不歇了么？

    蘇凌起身，面露笑容：歇。

    他目光微轉(zhuǎn)，落在呦呦身上，見她正擦著頭發(fā)，露出一段雪白纖細(xì)的脖頸，耳后一個細(xì)小的紅色暗痕隱約可見。蘇凌眸色漸深，聲音微?。哼线?/br>
    ??？ 程尋抬頭，目光落在他幽深的黑眸中。

    這眼神她異常熟悉，似是有實質(zhì)性一般，燒的她的臉頰一點點發(fā)燙起來。不過是一眨眼間，她就落入他的懷中，手里的巾子也掉在地上。

    一剎那間，地轉(zhuǎn)天旋，她身體凌空，已被她打橫抱起。她一個失神，下意識抱住他的脖子：蘇凌，頭發(fā)還濕呢

    我?guī)湍悴痢?/br>
    蘇凌大婚已有一年多，至今膝下猶虛。他不急，朝中不少臣子著急。

    畢竟有太上皇的例子在前。太上皇獨寵姚氏，子嗣單薄，已經(jīng)到了幾乎沒有繼任者的地步。今上別的方面不像太上皇，在這后宮之事上，倒像了八九成，只守著一個程氏，完全沒有廣納妃嬪的打算。

    有朝臣建議皇帝選秀納妃，皇帝置之不理。有臣子放棄，也有臣子一心想做個直言敢諫的諍臣，見此路不通，就另尋他法，讓皇上的長輩勸諫。說到底，關(guān)于皇嗣，是國事，也是他們蕭家的家事。

    說起皇帝的長輩，首先要提的就是太上皇。可惜太上皇身體不好，不便見人。想請他出面，只怕是不行了。至于皇太后，倒是有兩個，蘇太后不等兒子登基，就早早故去。那位姚氏，也早撒手人寰。

    想來想去，在京城的，地位高，和皇帝關(guān)系還不錯的，好像只有茂陽長公主了。

    茂陽長公主是太上皇的親meimei，今上的親姑姑。據(jù)說今上流落民間時，還是茂陽長公主與駙馬陽陵侯蘇景云一道尋回來的。今上對這位姑姑，也極尊重。茂陽長公主畢竟是蕭，身上流的是蕭家的血，她肯定擔(dān)憂侄子，心系大周江山，找她出面，多半管用。

    于是，茂陽長公主府上近來熱鬧了不少。

    長公主喜歡養(yǎng)花弄草，深秋的天氣，好幾位朝廷官員不知從何處尋來盛開的花卉，送到長公主府上。

    這是什么意思？茂陽長公主詫異地問。

    聽清來者的來意后，茂陽長公主微微皺眉。她曲起食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沉聲道：本宮一個婦道人家，不插手國事。幾位還是回去吧。

    殿下，關(guān)于皇嗣，不僅僅是國事，也是蕭家家事啊。劉大人認(rèn)真道。

    既是我蕭家家事，與你們又有什么關(guān)系？茂陽長公主臉色微沉，莫非連皇上內(nèi)帷之事，你們都要管了？

    天子無家事。  張大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