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恨重簾礙(上)
書迷正在閱讀:豪門帝寵:吻你上癮、重生之趙武天下、逆天武醫(yī)、你壓著我隱形的葉子了、重生后奇遇、農(nóng)女也搞基建、混也是一種生活、某靈能的衛(wèi)宮士郎、錯把男反派當(dāng)女主/穿書系統(tǒng)誤我、次元萬界之祭神
“桓評?!崩湫σ宦暎也环薜馈俺齾s自身,在他眼中,天下諸人皆為司馬昭?!庇謶n心道“桓鈞烈如何表態(tài)?” “胡汝皇帝道平州王忠心可鑒,他自知曉,不許朝臣再妄議此事。只是平州王府中那位從順公主,卻一再被后宮太皇太后召入宮中問安。” 宗政煦舉杯淺抿,我卻無心再去睬茶“桓鈞烈相信澄廓確是萬幸。只是此事到底令太皇太后心中有了疑影,更使她對澄廓心生芥蒂。頻頻召見娓公主,分明是在威脅澄廓?!?/br> 恨恨卻無奈,我顰眉間迎上宗政煦眼眸,其中情愫復(fù)雜。他片刻垂了眼瞼“攝政王不日又進(jìn)書胡汝皇帝,道后宮不可干政之風(fēng)自從古起,今朝也應(yīng)繼從古訓(xùn),不應(yīng)逾矩。言語間雖未明提,卻是在說太皇太后無疑?!?/br> “既彈劾澄廓,又得罪太皇太后,桓評到底要做什么?”心生不解,我垂頭望著余香漸散的茶,突然記起桓恪那封信件?;腥惶ь^撞入宗政煦眸中,我忽視他眼底那抹不自然,急急問道“大鴻臚可知,桓評原本是否是胡汝舊都朝龍人士?” “胡汝舊都朝龍?”蹙眉思索,宗政煦片刻搖頭“不敢確認(rèn)。但胡汝遷都?xì)w桑應(yīng)是約二十年前,此前胡汝皇族中人應(yīng)當(dāng)俱是在朝龍生活?!?/br> 二十年前。因此,生老病死,喜怒哀樂,凡此種種,俱在朝龍。桓恪曾說胡汝遷都?xì)w桑是為與涼鴻對峙,此舉應(yīng)是胡汝先帝為之,為國之大計(jì),太皇太后也必是認(rèn)同……如此…… 放松淺笑,我端起茶盞飲盡溫茶,看著宗政煦輕笑“胡汝之事,已成定局。大鴻臚不必憂心?!?/br> 秋風(fēng)瑟瑟漸起,身后朗朗修竹脆葉清唱,掩了宗政煦極小問句。見我詢問目光只是搖頭,宗政煦緩了動作拿起茶盞,吹了吹早已涼盡的茶水。他又顯出重逢那日的疲憊來。只是這次更加不加掩飾。 斂了目光,我輕聲“大鴻臚若無旁事,便早些回府歇息罷。近來事務(wù)繁雜,難免力不從心?!?/br> “怎能此刻便走,正事還尚未提呢?!卑堤巺s悠悠踱出一人,語意涼薄,與我對視間挑眉一笑。宗政煦已起身轉(zhuǎn)身“微臣見過三皇子殿下。” “大鴻臚快請起。”虛扶宗政煦,孟燁寒走近,與我異口同聲“皇妹?!薄叭市帧!?/br> 揚(yáng)聲喚了殿內(nèi)箺笙再上一盞茶,我回眸看孟燁寒與宗政煦彼此對望,暗中交流。良久,宗政煦方下定決心般看向我“……月穆。今日煦來拜訪,原不是為胡汝平州王之事。而是為……月穆易換身份,前往涼鴻之計(jì)劃?!?/br> “哦?”我瞅悠然飲茶的孟燁寒一眼“大鴻臚與三皇兄已有妙計(jì)了?” 莫測嗤笑,孟燁寒不語,宗政煦竟有些躊躇。我心生奇怪,以為他有所顧慮,因而當(dāng)先道“大鴻臚可是有何難言之隱?若此舉會損害大鴻臚利益,另想他法便是。” 隱了一只手到桌下,宗政煦面色須臾轉(zhuǎn)而平靜“多謝月穆關(guān)懷。此事不過是為月穆日后行事便利而行的方便,于煦而言無絲毫損害。但于月穆而言……” 他抬頭,眸色沉沉似淵“若成泛夜大鴻臚夫人,只恐心間難安?!?/br> 梧桐葉落,芭蕉垂淚,身后竹濤葉敗枝枯,潦倒湮滅。余光驟閃過一抹刺目的、妖冶的紅,我極力忍耐著不撫護(hù)住那對紅蓮耳墜。那紅光似化作一柄利刃刺進(jìn)心間,我勉強(qiáng)深深呼吸,抑制住哪怕一絲顫抖。 “宗政丞相與大鴻臚之權(quán)勢……三國皆知?!碧撎摳「。~緲如煙,原來是我在說話“泛夜嫡長帝姬身份或許可臆造,宗政丞相的兒媳,宗政公子的夫人卻絕不會是凡胎俗骨,巴高望上。三皇兄與大鴻臚思慮周全,令舟佩服?!?/br> 恍惚起身,我嘴角甚而可能仍有一縷得體微笑“此法確乃上策。令舟理無異議,但恐——” 雙拳緊攥,隱在袖中,疼痛入骨,不及心頭萬一“——情有異心。二位若欲準(zhǔn)備,請便著手。只是這幾日,令舟只恐身子不爽,招待不周。三皇兄,大鴻臚,不必再多余前來林風(fēng)殿了?!?/br> 再不能多一秒無謂停留。我轉(zhuǎn)身,顧不得孟燁寒是否冷嘲熱諷,顧不得宗政煦如何欲言又止,顧不得箺笙從殿內(nèi)迎將出來,滿目驚訝擔(dān)憂。房門沉重,鏤花精巧,翠筠敲竹,玉石溫涼。背倚著門扇滑落到地面,我緊緊捂住雙耳,死死護(hù)住紅蓮,仿佛隔絕世間一切紛擾壓抑。 “澄廓……”喃喃出這名字的瞬間眼淚便落下,我聽著這刻骨銘心在胸腔內(nèi)回蕩流連,一遍遍不知疲倦“澄廓……澄廓……” 書案之上,那封書信靜靜鋪展,冷眼旁觀。 起身呵手封題處,卻到鴛鴦兩字冰。 這般將自己關(guān)在房中,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兩日兩夜。第三日凌晨,房門終于在箺笙不住的哀求叩應(yīng)中開啟。我捧著一封信箋,視若珍寶,戀戀不舍“這封信,你幫我尋到大鴻臚,托他送予澄廓。” “澄廓?”箺笙不解,我也不理會,自顧自徐徐繼續(xù)“要那信使對澄廓說,千般心緒,萬般血淚,翌晨殊途,何去何從……我等他,聽他……”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明鏡是他,高樹是他,于我而言,人間也唯有他。昏沉夢中,忽見燈下萬里故人,歸來對影,口不能言,心下快活自省;卻又見雙鴛池沼,南北小橈,梯橫畫閣黃昏,斜月簾櫳,東風(fēng)不歸。此信一去,落花寂寂委青苔,沉恨細(xì)思,寂寞寥落,只余坐立不安。 涼鴻國中,西荒起義軍隊(duì)漸有收斂之勢。一旦涼鴻朝廷穩(wěn)住國內(nèi)局勢,便會立即再向泛夜催促交換人質(zhì)。我與宗政煦的婚期一再提前,直至再過一日便是大婚之日。 林風(fēng)殿內(nèi)一派喜氣?;ㄅ埃铝鬏x,燈山上彩,金碧相射。除卻大紅色鳳尾裙,月白色月華裙外,世間無雙的是一襲百鳥羽織尚方雙裙。此裙華美炫目,正視一色,旁視一色,日中一色,影中一色,百鳥之狀盡見。這卻是宗政府的聘禮,與無數(shù)奇珍異寶一并堆積如山,林列于林風(fēng)殿中。 “今日還是無信嗎?”端坐于殿中正座之上,我望著宮人來往不斷,輕聲問箺笙。 “……是?!辈蝗叹阈斡陬伾?,箺笙咬唇,禁不住勸道“帝姬,別等了。那人只怕是畏懼皇家權(quán)勢,擔(dān)憂大鴻臚怪罪,不敢回信了?!?/br> “擔(dān)憂大鴻臚怪罪?”我復(fù)述一遍,無知無覺,許久嗤笑“是我畏怕他怪我呢?!?/br> 起身環(huán)視,只覺這殿內(nèi)一片火紅刺目礙眼,我厭惡闔眸,雙拳緊握“……撤了?!?/br> “……什么?”箺笙愣愣,我輕描淡寫“把這些物件丟到偏殿去。一日不得回信,我便一日不嫁?!?/br> “帝姬!”大驚失色,箺笙甫走近一步,便被我猛然轉(zhuǎn)身的呵斥聲驚住“所有人!給本帝姬把這些紅色扯掉!” 直望著原在一旁好整以暇,此刻驚見駭聞的孟燁寒,我一字一頓,擲地有聲“一日不得澄廓回信,本帝姬,便一日不嫁?!?/br> 鴉雀無聲,哄鬧笑意蕩然無存。滿廳滿苑滿宮的人瞠目結(jié)舌的望著我,好似晴天驟閃霹靂。冷眼望過眾人,我回身舉步,方走至后殿便聽得后方急促腳步聲。直到孟燁寒低呵了一聲“蕭月穆”,方住了步子,等他氣急敗壞繞到我面前。 “你是瘋了嗎?!”雙眉都要結(jié)到一處,孟燁寒面上再無平日森然笑意“你知道方才有多少人嗎?!倘若殿外正巧經(jīng)過旁人又當(dāng)如何?!倘若那些人中有父皇眼線又當(dāng)如何?!蕭月穆!” 厚怒薄發(fā),孟燁寒眸中狠厲“你現(xiàn)在是泛夜令舟,不是涼鴻伶月,更不是從未有過的胡汝平州王妃!若你引火燒身,包括桓恪在內(nèi),此局滿盤皆輸無人能夠逃脫!給本殿下拎清楚!” 只是垂眸沉默,我靜靜聽著身前孟燁寒呼吸逐漸平復(fù),抬眸與他對視,輕輕一笑“三皇子殿下言重了?!?/br> “……什么?”被我這一笑嚇得生出幾分戒備,孟燁寒眼眉緊蹙。 “三皇子殿下,方才不是喚我蕭月穆嗎?”孟燁寒臉色驟變,我微笑,心間那處柔軟以冰為鎧,無人可近“這世上確然已無涼鴻伶月,三皇子殿下如何習(xí)以為常一般,脫口而出‘蕭月穆039三字呢?若如此,”搶在他開口前緊接著繼續(xù),我笑望他面色一分分難看起來,“泛夜令舟,何嘗不是莫須有呢?” “你是要……同歸于盡?”孟燁寒不可置信的遲疑發(fā)問,我不置可否的舉重若輕“怎會同歸于盡?月穆不日便要?dú)w返涼鴻,留于泛夜的是三皇子殿下。月穆自然知曉,若計(jì)謀敗露,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故此,即便是為了澄廓,我也不會搭上自身性命。但三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