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度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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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染望著發(fā)卡上的小兔子,腦袋懵懵的。 她什么時候送過這樣的東西給沈硯了? 再說送這種東西, 不是太傻了嗎。 沈硯嘆氣而笑:“看來你還真是不記得了。不過這個你恐怕會記得?!?/br> 他拿起放在旁邊的手機, 解了鎖, 把屏幕的方向展示給衛(wèi)染。 衛(wèi)染走過去幾步, 看清楚了手機界面上的內(nèi)容—— “糖哥哥”和“小布丁”的微信聊天窗口…… 她不由怔了一會兒, 雖然她想讓沈硯和她說實話, 不過她沒有想到, 沈硯攤牌的方式還真是太直接了。 直接到她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畢竟她能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發(fā)給“糖哥哥”的最后一條消息: 小布丁:“我都說了你最好呀。” …… 為什么,現(xiàn)在沈硯這么坦誠, 她反而有一種自己做壞事被抓包了的感覺? 沈硯任她呆了幾分鐘,然后桃花眼肆意地一勾,似笑非笑,嘴角又似染了點苦意。 甩下瀟灑的六個字。 “明白了?盡管罵?!?/br> 衛(wèi)染:“……” 她慢吞吞挪到沈硯床邊坐下,握住沈硯拿手機的那只手,緩緩放下。 沈硯聽見小姑娘綿糯溫吞的嗓音。 “你看, 咱們能不能交換一下?!?/br> “?” “就是……”衛(wèi)染遲疑了下,然后飛快地說完, “其實我也有件事瞞著你,我可以不生你的氣,你也別生我的氣?!?/br> 沈硯黑眸觀察了她片刻:“那你先說是什么事?!?/br> “我……”衛(wèi)染莫名心虛起來,聲音綿軟得不像話, 只能硬著頭皮說, “我已經(jīng)知道了呀?!?/br> “你是說……” 衛(wèi)染點頭。 “……” 沈硯默了三秒, 在極其復雜的心情中翻了下聊天記錄, 特意指了一下那個[親親]的表情,又用極其復雜的口吻發(fā)問: “這個,到底發(fā)給誰的?” 衛(wèi)染整張臉在發(fā)燙,可是這個時候她也只能克服害羞,明明白白告訴他:“當然是給你的?!?/br> 沈硯凝視著她,不說話。 衛(wèi)染咬了咬牙,補充:“只會給你?!?/br> 沈硯一時還是沒有什么反應。 須臾后,他問:“那現(xiàn)在能來個真的么?” “……” 算了,看在他為了這點事被氣病的份上。 衛(wèi)染閉上眼,俯身過去親他。 她最初的計劃是親臉,可不知道是為什么,她自己也不完全清楚到底有意還是無意—— 那輕輕的一吻,最終落在他凸起的喉結(jié)上。 她這個姿勢使兩人緊貼在一起,能清晰地感覺到沈硯身體那一剎那的緊繃。 她睜開眼睛,茫然地眨了眨。 沈硯:“……” 片刻后他下了結(jié)論:“你是故意的?!?/br> 然后一翻身,用完全不似病人的力氣,把她整個人攬了上來。 衛(wèi)染驚呼了半聲,被他灼熱的唇堵住。 她又本能地閉眼,以為會旋將到來的狂風暴雨,卻久久沒有等到。 沈硯動作止住,然后漸漸地、明顯不甘地退開。 “算了,別過了病氣給你。等明天好了再親?!?/br> 衛(wèi)染望著他深情而克制的桃花眼,英俊挺削的鼻峰,病弱蒼白的嘴唇,心里莫名想起來,自己曾經(jīng)吹過的某個牛皮。 ——強吻他! 這道沒羞沒臊的聲音逐漸強烈,她鼓起勇氣,即將要把計劃付諸實施的時候…… 整個人被沈硯按了回去。 他力氣太大,衛(wèi)染反抗不過,只能無奈地躺回去。 “咱們還是文明一點,就聊聊人生理想之類的,你覺得怎么樣?” “……” 人、生、理、想? 衛(wèi)染努力地抿了抿唇,沒說出打擊他的話來。 盡管在內(nèi)心深處覺得,還不如談?wù)勑切窃铝聊亍?/br> 行吧。 那干脆先談這個。 她把手拿到胸前,攤開掌心,里面是她一直握在手中的小兔子發(fā)卡:“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你倒問我?”沈硯挑眉,在她旁邊躺好,“這是你送我的啊?!?/br> 衛(wèi)染使勁回想,還是想不起來。 “我離開的那天,你追了上來,”沈硯半是回憶,半是提醒,“那時候你頭上有一對這樣的發(fā)卡,你摘了一個下來,塞到我手上,然后你問我什么再回來……” 衛(wèi)染在他的敘述中逐漸怔住,某些塵封已久的回憶在腦海深處如煙火般炸開。 糖哥哥……那個會在噩夢中保護她的男孩子……那雙總能讓她安心的眼睛…… 眼眶竟然又在不知不覺中濕潤,最后她問:“那你是怎么回答我的?!?/br> 有點像求證,又有點委屈。 沈硯低頭默了半晌:“我說很快。” 更長的一段沉默:“但我沒有再回去,對不起?!?/br> 衛(wèi)染緩慢地搖頭:“幸虧你沒再回去。后來發(fā)生了很危險很可怕的事情,如果你也在的話……” 她一時說不下去,不過在那場恐怖的災難中,至少這一點是讓她慶幸的。 “染染……”沈硯輕喚她的名字,把她攬入懷中,用力克制住馬上吻她的沖動,“林老師告訴過我你這些年來的經(jīng)歷,我很抱歉我不在你身邊?!?/br> 衛(wèi)染身體輕顫了一下。 半晌之后,她輕聲道:“現(xiàn)在你還是回來了?!?/br> 那就足夠了。 她默默回抱住他:“這么多年,我也不在你身邊,你還好嗎?” 沈硯怔了片刻。 衛(wèi)染能讀懂他的反應,他同樣經(jīng)歷過很多不好的事情,卻在猶豫,要不要對她說出來。 她并不想逼他說,只是能陪在他身邊,分擔他的心情,她就很滿足了。 所以她沒有再問。 沈硯卻終于開口:“你想聽么?”他那雙桃花眼漾開一種別樣的意味,“我說過了,可以對你沒有秘密。” 衛(wèi)染更深地蹭進他懷里。 沈硯笑了笑,釋然中帶著寵溺:“那我從頭講吧,你就當個故事聽。” 他向來不善于傾訴,以前從來沒有對人主動講過這些,今天卻也突然有了傾訴的欲望。 說來他的人生本來是以一段非常狗血的愛情童話故事開場的。父親為了愛情逃避家族聯(lián)姻,私自和出身平凡的母親結(jié)合,結(jié)果被暴怒的祖父趕出家門。從此婚姻不受到家里承認,事業(yè)上也只能自己白手起家。 其實當年沈老爺子把唯一的兒子趕出門,可能也只是一時之氣。但沈文山也不甘示弱,硬是不靠家里,單憑自己的能力很快又闖出了一番事業(yè)。沈老爺子再氣,卻也拿他沒辦法。為了面子,只能對兒子兒媳繼續(xù)堅持不承認的態(tài)度。 愛情事業(yè)雙豐收。然后王子和灰姑娘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很快又有了一個寵愛集于一身的小王子。 至此,非常完美。 但是,童話故事結(jié)束了,下面就是真實的生活。 簡言之,山盟海誓的愛情,最終還是抵不過婚姻中天長地久的日漸消磨。 沈硯小時候就特想不通——直到現(xiàn)在都不是很能想通,沈文山和唐蘊這兩個人到底是怎么自己走到一起去的。 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并不僅僅是身份地位的差異,這兩個人的三觀、習慣、處事方式種種方面,完全都是南轅北轍級別的差異。 唐蘊是個很理想化的人,她在其他方面不算特別出眾,上學時成績也不十分優(yōu)秀,卻因為擁有奇異的數(shù)學天賦,被名校破格錄取。學校里的教授非常欣賞她,但是她偏偏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的并不是學術(shù),不愿意在這個方向發(fā)展下去。 大學畢業(yè)以后,她沒有再選擇繼續(xù)進修,而是年紀輕輕就結(jié)婚生子,然后根據(jù)自己的喜好做了一名幼兒園老師。 她沒有什么野心,只是喜歡和孩子們呆在一起而已。 至于沈文山,從小就被培養(yǎng)成精英,雖然他有過叛逆反抗的時期,但某些觀念是根深蒂固的。說到底,他并不贊同那種胸無大志的生活方式。 他自己的事業(yè)則非常忙碌,創(chuàng)業(yè)時期艱難,他可以一周到頭都不回家,全在外面忙應酬,導致唐蘊非常缺乏安全感。 懷疑他不再愛自己,懷疑他在外面有了別人,懷疑他已經(jīng)后悔了這段不門當戶對的婚姻…… 沈文山并不是喜歡解釋的人,這一切都被他看作無理取鬧,更讓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降至冰點。 沈硯童年記憶中最多的就是,父親一次次的缺席,和母親發(fā)展到近乎神經(jīng)質(zhì)的敏感。 在他的教育問題上,父母兩人的觀點也是截然不同。唐蘊始終認為,孩子的快樂是第一位的;沈文山則堅定不移地奉行精英教育,他的兒子一定要是最優(yōu)秀的。 所以處在夾縫之中的沈硯,只能努力地證明,他可以同時快樂而且優(yōu)秀。 希望這樣他們就不會再吵了。 但是事實一次次無情地告訴他,無論他怎樣做,都根本沒用。 他甚至開始希望父母干脆離婚,一次性干凈利落地解決問題,可那兩個人一直拖著不離婚的理由,偏偏也就是他。 害怕單親家庭會影響孩子的正常成長。 多么可笑。 總之,到他六歲左右的時候,父母的婚姻已經(jīng)是名存實亡的狀態(tài)。 那年,母親回s鎮(zhèn)料理外公的后事,也把他一起帶了回去。 他就在那里認識了衛(wèi)染,一個超愛吃甜食的小女孩,有一回吃那種叫“小布丁”的雪糕,她一次性吃得太多,肚子疼到被送到醫(yī)院打點滴。 他笑了她好久,從此就把給她取的外號“小不點”,改成了“小布丁”,傻乎乎的小丫頭竟然還非常喜歡。 夏天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唐蘊帶他回了c市,想不到不久之后就發(fā)生了一場意想不到的災禍。 沈文山的公司在幾年之內(nèi)發(fā)展得非常之快,剛剛和作為行業(yè)巨頭的某跨國集團確定了深度合作關(guān)系。作為合作方,當時他手上有一些該集團的關(guān)鍵商業(yè)機密。 有內(nèi)jian把雙方合作的內(nèi)情被泄露給了別有用心的競爭對手,但核心的機密只有沈文山自己才能接觸到。 競爭對手為了勒索到這些機密,竟然鋌而走險,雇傭犯罪組織綁架了沈文山的妻子作為要挾。 唐蘊在外界的形象一直被低調(diào)處理,別人也無法知道他們夫妻關(guān)系究竟好還是不好。 只是想來不至于差到見死不救的地步。 但沈文山接到綁匪的電話之后,沒有同意對方的要求。綁匪不死心,答應給他一段時間考慮,揚言過時就會撕票。 沈文山直接報了警。 然后按照警方給他的指示,配合套出了唐蘊被綁架的地點。 總之,他做了所有按照流程來說正確的事情。 只是沒有更多了。 然而持續(xù)的拖延還是引起了綁匪的警覺,在解救行動快要成功的時候,綁匪從他的態(tài)度斷定他不會就范,在惱怒之下撕票了。 后來案子告破,惡人被繩之以法,死去的人卻無法復生。 這件事徹底毀掉了沈硯看似平靜的生活。 他忘不了在母親深陷生命危險的時候,那個身為他父親的男人,始終刻板堅持他的信譽和原則,卻寧愿讓自己的妻子去死。 即使在他的哀求之下,也沒有什么反應。 他有太多想不通、不敢想的事情,比如,或許這本來就是沈文山期待的結(jié)果? 徹底擺脫掉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還不用臟了自己的手…… 總之,無論如何,他沒法不恨他。 從那天開始,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努力尋求認可,而是努力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和冷血的父親背道而馳。 哪怕毀了自己也在所不惜。 反正他寧可去死,也不愿意變成像沈文山那樣的人…… “我曾經(jīng)想殺了他報仇?!鄙虺幍拖马?,自言自語般沙啞道,“那時候真的想過?!?/br> “沈硯……”衛(wèi)染聽到他這種剖白,心上像被刀割一般,她想要勸解一句,卻又不知該從哪里說起。 這不是能夠輕描淡寫的事情。 她沒有經(jīng)歷沈硯當時的那種切膚之痛,哪有勸他看開的資格? 沈硯卻道:“染染,你不用對我這么謹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當時就算沈文山選擇對綁匪言聽計從,結(jié)果也不一定就會更好。他也……或許不是故意的。這些道理后來我都想通了,可那又怎樣呢?我不可能再對他心無芥蒂了?!?/br> 衛(wèi)染靜了半晌,終于鼓足勇氣慢吞吞道:“我想……他是愧疚的?!?/br> 沈硯黑眸里折射出微諷的光:“或許吧,總之,”他無聲地苦笑片刻,“現(xiàn)在我能和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已經(jīng)很有進步了?!?/br> “換到當時我甚至沒有辦法面對這個人。我自己逃出家門,被抓了回來,然后又逃……后來姑姑過來,把我領(lǐng)到她家去暫住。姑姑身體不好,自己有兩個孩子已經(jīng)很勞心勞力,但她可憐我事實上無家可歸,就說讓我過去陪陪小川?!?/br> “然后我在姑姑家,見到了恩愛和美的夫妻到底是什么樣子,原來兩個人結(jié)婚了不是就要天天吵架,更不是就要掐得你死我活?!彼@樣說著,卻莫名地嗤了一聲,“準確來說,小川的父母從來都不吵架,各方面都模范到不可思議,你想象不到我那時候有多羨慕小川和他哥哥。” 衛(wèi)染怔怔地眨了眨眼,關(guān)于陸行川的父親,她還沒忘記沈硯先前“人渣”的說法,這個描述聽起來很不符合。 沈硯已經(jīng)又說了下去。 “我以為自己見識到了另外一種生活。直到有一天,我不小心親眼目睹我那模范的姑父——”他一時咬住牙關(guān),頓了片刻。 衛(wèi)染看見他眸中一閃而過的冷厲,不由猜測那個讓沈硯這么憤恨的渣男到底能干出什么:“出軌嗎?” 沈硯搖頭:“陸驍不會出軌的,他自以為對我姑姑深情得很。”他嘆了口氣,“我是看見他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堵住小川的嘴,然后差點把小川給活活悶死?!?/br> “什么?!” 她自己萬萬不會往這種方向想,虎毒不食子,什么樣的父親,竟然能做出這種泯滅人性的事情? “我把這件事說了出去,結(jié)果沒人相信我。陸驍這個人平時實在是裝得太好了,他說我大概是因為剛遭遇家庭變故的原因,心理出了問題,才會出現(xiàn)幻想,然后做出很擔心的樣子,幫我聯(lián)系心理醫(yī)生。” “姑姑對我很好,可在這種事情上她還是相信了陸驍?shù)恼f法,畢竟他是她信賴多年的男人,而我只是個受過精神刺激的孩子。這也沒法怪她。說真的,那陣子聽他們說多了,我都一度以為這些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我懷疑自己可能是瘋了。” 衛(wèi)染緊握住他的手,她能想象那種一個人說出真相,卻不被所有人理解的感覺。 就像自己一個人和全世界作戰(zhàn)。 真的會非??膳隆?/br> 況且,沈硯當時還只是個孩子。 “但是我一直在暗自留意小川,那時候他特別安靜,我從他嘴里問不出什么來,只能盡量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后來,類似的事情果然又發(fā)生了。陸驍大概是覺得我沒有威脅,如果我執(zhí)意要跟著小川不放,他甚至不怎么回避我,就在我面前做他想做的事情。” “不過我發(fā)現(xiàn)他不是真的想殺了小川,只是用一些很有想象力的手段虐待他、讓他痛苦,又保證不在他身上留傷?!?/br> “總之我打不過那個惡魔,告訴別人,別人也都不會信。我想過收集證據(jù),照相、錄音之類的,可陸驍這條狡猾的狐貍每次都能先我一步,挫敗我的計劃,我覺得那個變態(tài)可能是在享受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就像他享受虐待小川的快感一樣?!?/br> “后來我換了一種辦法,把他虐待小川的過程自己用筆畫了下來。我把那些圖給姑姑看的時候,她很驚心,覺得這不是小孩子能自己幻想出來的事情,終于開始對陸驍起了懷疑?!?/br> “不過陸驍還是又安撫住了她……興許是因為發(fā)現(xiàn)我竟然能給他帶來實際的麻煩,他對我失去了耐心,下一次我沖上去不許他傷害小川的時候,他直接把我按進水里嗆了個半死,警告我不準再多管閑事。當時小川一直在旁邊看著,還是沒有反應?!?/br> 衛(wèi)染聽到這里已經(jīng)超出了憤怒,氣得身體都在發(fā)抖。 沈硯倒是安撫了她一下:“但我知道那個王八蛋是不敢真鬧出人命來的,所以我根本就沒慫,他也照樣拿我沒辦法。至于小川,我已經(jīng)習慣了他那樣了,對他沒有什么期待,我想幫他單純是因為自己看不下去。如果不把這件事管到底,我過不了自己那一關(guān)?!?/br> 衛(wèi)染開口時聲音顫得厲害,她已經(jīng)預見到這個故事后面更可怕的發(fā)展方向:“那之后,他就連你也一起虐待?” 在她不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到底受了多少苦。 還是,周圍沒有人會理解的…… 她恨不得能倒流時光去幫助他,卻聽沈硯道: “沒有什么以后了?!?/br> “……什么意思?” “第二天,小川在全家人面前把陸驍這些年做過的壞事從頭到尾詳細地說了一遍。從他兩歲到五歲,整整三年的時間。他有那種獨特的記憶能力,每個細節(jié)都是對得上的,由不得別人不信?!?/br> “直到我那時候才知道,原來他不真是個傻子。不只是我這么想。在那之前,他幾乎不和人說話,其他人都自然以為他是不會說,一個五歲的孩子還不怎么會說話,很容易被認為智力有問題?!?/br> “可是突然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什么都會說,而且什么都記得。震撼之余,每個人都會本能地相信他,陸驍根本就沒有狡辯的機會?!?/br> “姑姑被氣得心臟病發(fā)作,她恢復過來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堅持和陸驍離了婚。當時也報了警,可惜只有兩個小孩的證詞,證據(jù)不足,最后還是沒法追究那個王八蛋的法律責任。” “沒有及早發(fā)現(xiàn)陸驍?shù)恼婷婺?,讓姑姑很自責。她始終覺得很對不起小川,也對不起我。而且她認為是我救了小川,雖然事實上也不盡然吧。” “總之,那段時間一下子發(fā)生了太多,我沒有心思去關(guān)注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之后,我過了一陣平靜的日子,然后我聽說了……那場火災,我第一個想到你——” “然后我又聽到消息,據(jù)說隔壁的一家人都在大火中遭到了不幸。也就是……也包括你。那時候我已經(jīng)習慣了凡事都往最壞的方向想,所以我相信了,不敢再繼續(xù)問下去。就在聽到那個消息的那一刻,我所有的勇氣好像就都不見了,恨不得把眼睛蒙上,假裝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br> “最后我還是不敢去探究關(guān)于你的事情,所以那么多年以來,我竟然不知道你還活著,連想也不敢想。后來我終于鼓起勇氣去打聽了那場大火的起因,沒有得到確切的結(jié)論,只是——最初起火的位置就在我夏天住過的那間屋子里。好像這場災禍到底還是我?guī)淼?,我只是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br> 衛(wèi)染忍不住打斷他:“這和你沒有關(guān)系,你根本就不在那里?!?/br> 沈硯深嘆了一口氣:“如果和我有關(guān)系呢,染染?萬一真的是我無意中留下的什么東西造成了害死你父母的那場火災,你會原諒我嗎?” 衛(wèi)染讓他轉(zhuǎn)過臉來,注視著他的眼睛:“你知道你是在問一個不存在的問題,有意義么?” “我很抱歉。” “不需要抱歉。”她堅定的、亮晶晶的眸子望著他,一字一句,“我不會為你沒有做錯的事情遷怒你的?!?/br> “染染……” 小姑娘柔軟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細柔的聲音似嗔怪又似安慰:“你需要的是別把所有壓力都扛到自己身上?!?/br> * 雖然說好了是誰都不生誰的氣,不過衛(wèi)染覺得既然沈硯騙她的時間更長,他至少要接受一丁點懲罰,才算是公平。 她把自己的這個觀點論述了一下,沈硯答應得倒是很爽快,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直到—— “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一把抓住衛(wèi)染在他頭發(fā)上比劃的那只小手,忍不住問。 衛(wèi)染手里還拿著那只小發(fā)卡,非常無辜地眨了眨大眼睛,用理所當然的聲調(diào)道: “這個東西你收了這么久,我給你試試看合不合適呀?!?/br> 沈硯:“……” 衛(wèi)染在他黑眸的盯視下有點慫,但清透的大眼睛還是不退不讓。顯然,打定了主意,要把這懲罰進行到底…… 沈硯又盯了她半晌,忽然意味不明地道:“染染,你知道嗎?我重新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有點熟悉。后來我發(fā)覺是因為你和我記憶里的‘小布丁’很像?!?/br> “所以你早就認出我來了?” “沒有,直到看到你小時候的照片,我根本不相信你們會是同一個人,你知道為什么嗎?” 衛(wèi)染有點好奇了:“為什么?” “因為,你那么乖?!?/br> “所以……?” “……而小布丁比你淘氣多了,你們怎么會是同一個人呢?” 衛(wèi)染抿了抿唇,怎么總愛說她小時候淘氣?她就真有那么淘氣?為什么她自己都不記得呢? 這是誣蔑吧? 沈硯繼續(xù):“不過現(xiàn)在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br> “?” 沈硯看著她的眼睛,一字字清晰地下定論。 “其實你也夠淘氣的。” “……” 沈硯指尖捏住她白嫩細膩的臉蛋,深黑的眼眸微瞇,呵了一聲:“裝乖?!?/br> 衛(wèi)染:“……” 這時候說“我不是,我沒有”有用嗎? 好像沒有。 所以她就決定,干脆不說了吧。 被捏的感覺從他的指尖散開,燙燙的,讓她整張小臉都紅透。 這副羞澀可愛的模樣,看起來倒確實很乖。 但既然都已經(jīng)被定性為“裝乖”了,衛(wèi)染也就不再客氣—— “那現(xiàn)在懲罰了開始咯?!?/br> “……給你五秒鐘。” “十分鐘?!?/br> “……十秒?!?/br> “十五分鐘?!?/br> “……你會不會討價還價?” * 最終在討價還價之下,衛(wèi)染只是把那個小兔子發(fā)卡別在沈硯頭上足夠拍完一張照片的時間,就拿了下來。 拍照用的是沈硯的手機,她馬上給自己傳了過去。然后眼看沈硯黑著臉,把那張恥辱照從自己手機里刪掉,再清空回收站。 她不由微嘖了聲,覺得有點可惜。 眼望著沈硯那張過分好看的臉,不知不覺就溜出來一句:“你穿女裝肯定好看?!?/br> 說真的,這是她對沈硯的第一印象。 只不過一直沒敢說出來,如今防備一松懈,一不留神就…… 沈硯像是被氣笑了:“小姑娘,你說什么?” 衛(wèi)染被他陡然升起的強大氣場籠罩,嘴唇翕動,到底沒說出來第二遍。 在詭異的沉默中,她抬手試了試沈硯的額頭,驚喜地轉(zhuǎn)移話題:“你不太燒了哎?!?/br> “被你氣的?!?/br> 衛(wèi)染無語,生氣還能退燒,那她這副退燒藥也太靈了吧。 今晚鬧了這么久,她也有點累了。 打了個小小的呵欠,在旁邊蜷縮起身體,往被子里鉆了鉆。 沈硯黑眸一斂:“你要在這里睡?” ※※※※※※※※※※※※※※※※※※※※ 染染(無辜臉):困了當然要睡。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