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響了一段時間都沒有人接。

    衛(wèi)染估計應該不會有什么急事, 就沒有馬上繼續(xù)再打。

    或許李奶奶是想和她說一下那張照片……？

    正好這時沈硯走到門口, 敲了敲門進來。

    衛(wèi)染猛看見他, 心里一虛，本能地把手機背到身后藏了起來。

    她在某些方面反射弧比較長, 現在想起自己之前一時沖動把沈硯的照片發(fā)出去炫耀的事情，才覺得有點不好面對他。

    所以一不小心就產生了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動……

    沈硯對著她這副做賊心虛似的模樣，怔了怔。

    他沒有直接開口問, 但那深邃如星辰的目光已經足以帶給衛(wèi)染莫大的心理壓力。

    她只能硬著頭皮蚊子哼哼似的發(fā)聲：“你看朋友圈了……？”

    沈硯點頭。隨即才反應過來她是怎么回事, 不由笑起來，眼底神采生動，分外惑人。

    “那照片是你偷拍的？”

    “……”

    說“偷”多難聽啊，捕捉人間真善美的事兒，能叫偷嗎？

    衛(wèi)染咬唇，把頭垂得越來越低：“……也沒偷, 就是趁你不注意，抓拍的。然后就，”理所當然地, “忘了告訴你了……”

    這編瞎話的水平, 行吧。

    真當別人都是瞎的。

    衛(wèi)染暗自窘迫, 好在沈硯笑歸笑，倒沒直接拆穿她，反而非常鼓勵地夸贊：“拍照技術有進步?！?/br>
    “……”

    “學會曬男朋友了, 也有進步。”

    他眼中閃過一抹促狹, 偏偏語調又特別正經, 聽著比表彰小學生的教導主任還要正式。

    衛(wèi)染羞恥得渾身溫度都在升高，頭也不敢抬，可一面聽到他說這個，心里竟然有一點小小的得意？

    ？

    她這是瘋了嗎？

    她沉浸在對自己精神狀態(tài)的懷疑中，半天才聽見沈硯后面說的話。

    “晚上一起去商場買衣服吧?！?/br>
    她回過神來：“我不缺衣服……”

    以前上學穿校服就夠了，但林喬喜歡打扮她，在這方面從不虧待她。所以她一年四季的衣服其實都有不少，雖然不是那些昂貴的大牌，卻也清新漂亮，正好搭配她的顏值和氣質，穿出去并不差。

    沈硯黑眸沉沉定在她臉上：“我還沒給你買過衣服。”

    他這樣的眼神占有欲太強，似乎恨不得能包辦她的一切，衛(wèi)染被他視線一觸，仿佛被燙到。

    同時，她在剎那間有些恐慌。

    他們雖然早就心意相通，現在也正式在一起了。但她基本沒花過他什么錢，也沒收過他太貴重的禮物。

    她覺得他們現在的狀態(tài)就挺好。

    當然，不談現實的童話故事，總是最美好的……

    眼下她手上還有以前沒花完的獎學金，這次高考成績出來之后，學校已經承諾要再給她頒一大筆獎金，以她日常的生活水準計算，那筆錢足夠她花很久，大學期間自食其力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但肯定不足以讓她偽裝成像江雨嫣、謝儷那樣的富家千金、名媛淑女。

    她也不可能變成那樣的人。

    如果這就是沈硯對她的要求的話……

    “染染，你在胡思亂想什么？”

    沈硯捧住她的臉，目光落在她輕顫的睫毛上，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狀態(tài)不對。

    衛(wèi)染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染染……？”

    “下面的話我只問你一遍。”她忽然說。

    沈硯有些莫名。

    她下定決心直視進他漆黑的瞳仁里，嗓音細軟，卻帶著不管不顧的堅決：“你確定，你都想清楚了嗎？”

    她突然之間問得太正式，沈硯不由也跟著認真起來，只是沒有馬上聽懂。

    “想清楚什么？”

    衛(wèi)染抿唇片刻，說了出來：“……就算你在我身上套再多名牌，我也不會變成她們?！?/br>
    她知道自己這樣過于直接的攤牌，未免顯得尖刻又不知好歹。

    可她還是選擇孤注一擲，一次性把話說到底。

    她必須讓沈硯盡早認清楚，他能得到的到底是什么，不是什么。

    她不希望他是一時頭腦發(fā)暈選擇了她，更不希望給他留下日后再后悔的余地。

    所以這些話，她只會問一遍，卻又非問不可。

    “她們？”

    “就你平常接觸到的那些……”

    “……只會假笑的女人？”沈硯驀然間悟了過來，一時只覺啼笑皆非，想也不想，“你當然不會變成她們，我相信你?！?/br>
    衛(wèi)染微怔望著他。

    “怎么，你以為我會喜歡那種？我的品位就那么差勁？”

    “我，不是……”衛(wèi)染在無措中試圖解釋，“我不是質疑你……”

    “這還不是質疑我呢？”沈硯無奈又好笑，狠盯了她兩眼，抓住她纖白柔軟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

    他心臟有力的搏動貼在她手心，一下下，仿佛能順著血脈傳導到她自己的心房之內，震動四肢百骸。

    衛(wèi)染精神繃緊，聽見他微啞嗓音里混雜的狂妄與卑微：

    “你知不知道，我真想把這顆心挖出來給你。”

    衛(wèi)染睜大眼睛，指尖一縮，本能想把手收回來，卻仍被他死死攥住，動也動不了。

    她腦袋里嗡嗡作響，似乎能看見他沉黑眼眸里破碎的星光。

    呆了半晌之后，忽然不管不顧地踮起腳尖，去吻他的唇。

    倉促之間，連位置都對得偏了些，她也沒有猶豫，還要繼續(xù)追逐過去。

    不過沈硯沒有給她追逐的機會。

    他狂熱的氣息鋪天蓋地覆過來，疾風驟雨般席卷了她……

    *

    等衛(wèi)染再清醒過來的時候，有個不正經的聲音在她耳邊低笑：“十三分十四秒，一生一世。”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

    什么十三分十四秒？

    遲來的領悟在她心底漫溢開，她氣息尚未喘勻，杏眸睜圓，帶著譴責的味道：“你在數？”

    在她完全喪失理智忘乎所以的時候，他在數秒？

    “沒有數?！鄙虺幜⒖糖笊麡O強地聲明，“只是一種直覺。”

    衛(wèi)染知道他一向對數字有特別的敏感度，這種感覺大概就像普通人看到玫瑰花馬上知道是紅的一樣，通常是不需要經過思考過程的。

    這個天生計時器的功能，大概也是如此。

    行吧，那就先饒過他。

    不過，十三分十四秒……怪不得她連氣都不夠喘了……

    她忍不住狠瞪沈硯一眼，但眼眶泛紅，眸中還洇著迷離的水光，在沈硯看來，這一瞪自然別有一種滋味。

    要命。

    她耳尖嫩紅，倒是還沒忘了最想囑咐的關鍵問題，糯聲警告：“以后，你別說那么可怕的話。”

    可怕的話？

    ——“把這顆心挖出來給你”？

    那是真心話，哪里可怕了。

    再說從實踐中來看，這話的效果不還是很好的么。

    不過任她現在說什么，沈硯都舍不得和她辯，也只能暫時選擇默認了。

    他輕咳了下，轉移話題：“別多想，你怎么打扮都好看，我都喜歡。我對衣服其實也沒什么研究，就是單純想給你買。”

    衛(wèi)染垂下臉，想到自己剛才過激的反應，只覺不好意思：“你不用說了，是我不該胡思亂想?！?/br>
    她根本就沒有必要那么敏感的……

    沈硯又看了她一會兒，濃長的睫毛垂下，語調里透出不常見的忐忑：“染染，這是我第一次談戀愛，一輩子也只有這一次，經驗是不可能有什么經驗了，所以摸著石頭過河，只能麻煩你多擔待一下?！?/br>
    他微微一笑：“我只知道我想給你的很多，但未必都會是你想要的，反正你喜歡的就留下，不喜歡的盡可以丟掉，只要別把我丟了就行，可以么？”

    衛(wèi)染呆滯地望著他，他怎么就這么會說這些讓人心疼的話？

    剎那間她又涌起那種想不顧一切安慰他的沖動，只可惜她肺里殘余的那點空氣，恐怕不夠再撐一個十三分十四秒。

    她在暈眩中只能貼進他懷里，用纖細的胳膊摟住他，就像小孩子抱著心愛的玩具，宣誓一輩子不會撒手那樣。

    她隱約感覺到，自己在他面前是越來越主動不知羞了，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可是……她真的沒辦法呀。

    算了，還是不想這些了。

    反正想也沒用。

    又過了好一陣，沈硯道：“如果你去的話，我們就叫上小川也一起去?，F在這種情況，他是要在這里住幾天了?！鄙虺庎土艘宦?，“不知道他搞什么，行李都不知道丟哪兒去了，至少得再買幾件換洗的衣服。”

    衛(wèi)染在他懷里點頭。其實沈硯對他所關心的人，一向設想得周全。

    “他這方面眼光比我好，到時候可以幫你挑一下搭配?！?/br>
    陸行川搭配的衣服，大概也是他那種清冷淺淡的風格？

    “……好?！?/br>
    “還有一件事……”沈硯猶豫了半晌，似乎覺得不好說，但最后迫不得已還是只能說出來，“你平常盡量不要靠近小川?！?/br>
    衛(wèi)染睫毛撲閃了兩下，從他懷里掙出來，有點不可思議：“你還是吃醋？”

    “不是，”沈硯尷尬地一摸鼻子，“我只是指單純的物理距離，不要太接近他，至少不要碰到他。至于你和他說話，或者其他的，可以隨便?！?/br>
    衛(wèi)染呆了一呆，領悟：“他怕被人碰？”

    “從某種意義上……是。總之他已經是這樣的習慣。”

    衛(wèi)染想起自己要和陸行川握手的時候，對方那種反應，看來是真的了。

    這世上到底有什么病是怕人碰的？

    潔癖嗎？

    她雖然困惑至極，但忍住沒有再多做打聽。反正這個要求也不難辦到，她應該尊重別人的習慣。

    “好，我會注意的。”

    *

    現在正是炎熱的季節(jié)，他們等到晚上暑氣散了些，才準備出門。

    衛(wèi)染走到樓下，才想起來自己又忘了帶手機，匆匆回樓上去取。

    她進屋的時候，恰好有電話打過來。

    衛(wèi)染看見又是李奶奶，這次終于接了起來。

    電話接通，李奶奶聽到她的聲音之后，卻一直猶猶豫豫的：“呃，染染啊，那個……我說……你那個男朋友的照片……”

    衛(wèi)染一聽她果然說的是這件事，立刻杏眼亮了亮，幾乎掩不住心里的小得意：“奶奶，您看他是很帥吧？”

    其實都不用問。能帥到李奶奶特地又打電話來找她說，還打了兩遍，那肯定是帥極了呀。

    “帥是挺帥的，就是……你沒發(fā)錯？”

    “……”

    衛(wèi)染懵了下：“沒有呀?！?/br>
    她想了想才反應過來，大約是沈硯實在顏值太高，李奶奶誤以為她發(fā)錯成哪個明星的照片了吧。

    她不由笑出聲：“奶奶，那不是明星，真的就是我男朋友?！?/br>
    李奶奶：“……”

    衛(wèi)染清了清嗓子，還是固執(zhí)地想證明某個結論：“所以您看見了，他是比唐爺爺家的那個哥哥還帥吧？”

    李奶奶的語氣透著艱難：“這個……一樣帥吧?！?/br>
    衛(wèi)染：“……”

    兩個人怎么可能會一樣帥，又不是雙胞胎。

    衛(wèi)染有點不甘心，她覺得要不是李奶奶先入為主了，肯定會承認沈硯更帥的。

    卻聽李奶奶在那邊遲疑了下，繼續(xù)道：“……不光是一樣帥，這長得本來就一樣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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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硯哥：……對的，就是雙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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