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嬴子黎頷首,卻是看向了陳音希:“給你假骰子的,是不是這個人?” 陳音希定睛一看,可不是嗎! 跪在地上哭喪著臉,滿身絕望氣息的中年男人,雖然穿著和靈域里完全不一樣,但看臉就是他。 仔細一想,陳音希就猜出了大概。 應該是她參加除夕賽,一路闖關(guān),讓嬴子黎得知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用的是假骰子,決定調(diào)查此事。 “不對啊,”陳音希不客氣地直言,“什么叫你不追究我,這事和你有關(guān)系嗎?” “除夕賽的主辦方是嬴家。”韓叔劍回答。 “……” 好的,懂了。 一句話足以讓陳音希把前因后果徹底聯(lián)系起來——從一開始,這事就是嬴家搞的! 裴晏想去裴家祠堂祭拜,卻遭到阻撓。阻撓的人拿到的報仇就是一枚除夕賽的假骰子,而假骰子則是除夕賽的管理員給的。 這等于是假骰子和阻撓裴晏的人都姓嬴。 陳音希猛然轉(zhuǎn)頭看向嬴子黎:“是你指使的?” 嬴子黎自然明白她問的是裴家祠堂一事,當即失笑:“若是我,我何必找你過來?” 也是。 若不是嬴子黎主使…… “嗐?!?/br> 陳音希不怎么真情實感地寬慰道:“誰家沒幾個傻x親戚呢?!?/br> 嬴子黎神情變得非常古怪。 他清了清嗓子,訝然道:“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對我說——” 陳音希:“安慰人的話?” 嬴子黎:“說這般廢話?!?/br> 陳音希:“……” 沒想到堂堂嬴公子還挺冷幽默的。 “此事還得感謝你。” 幸而嬴子黎又端回了平時的儀態(tài),他重新把雙手藏進衣袖里,掃了一眼地上抖成篩子般的男人,眉眼一彎,仿佛要笑,可嘴角勾了勾,卻也沒到能稱之為笑容的程度。 “本來去找你,只是想問清楚假骰子的事情,卻沒料到你說是商君派你查案,”嬴子黎不急不緩道,“我便向韓君問上一問,未曾料到,還問出了個‘意外之喜’?!?/br> 陳音希本想問你何時聯(lián)系韓叔劍了,話到嘴邊,卻又吞了下去。 她迅速瞥了一眼嬴子黎脖頸以下的機械義體。 這人都能用虛擬空間和昏迷不醒的她對話,憑空鏈接到韓叔劍的靈玉好像也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 說不定他的義體自帶無線網(wǎng)絡呢。 “既是除夕賽作假,與裴家祠堂都與嬴氏有關(guān),那你與韓君就順著此事查下去吧,”他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線索我可都給你們了。” 陳音希有拒絕的余地么? 她本以為韓叔劍會一口答應下來,卻沒料到韓君聽到此話,竟然面露難色。 韓叔劍又對著嬴子黎行了個禮,而后為難道:“按道理講,比賽舞弊、干擾秩序,卻是應該律法宗出面。但公子,貴族宗親的事,百余年來我宗門都不曾插手過,如今突然——” “我族宗親?” 嬴子黎笑了幾聲:“我族宗親,律法宗不敢管了?韓叔劍,你身為新任韓君不過十年,這話你可敢同商君面前說?” 他說這話還是笑容滿面,但陳音希莫名覺得嬴子黎咬住了后槽牙。 韓叔劍一凜,而后抬頭。 對上嬴子黎的視線,作武卒打扮的青年心領(lǐng)神會:“謝嬴公子提點?!?/br> 提點什么? 連陳音希這個不太知道咸雍雜事的人都聽明白了:之前不管是之前,現(xiàn)在說這話,就證明必須管。 想想咸雍城世家,估計也不比蓬萊來的簡單。 嬴子黎這才滿意地再次看向陳音希。 “此事事關(guān)重大,”他說,“好好辦?!?/br> 行吧,這就是大老板親自放話,交代下來的第一個任務。 清理自家門戶,還是咸雍城中掌握實權(quán)的世家門戶,哪里是這么簡單的事情。 搞不好他千里迢迢跑去找周良推薦人,與這件事也有關(guān)呢。 不過…… 陳音希是半分受到鼓勵的情緒也沒有,她面無表情朝著嬴子黎伸出手:“給我?!?/br> 嬴子黎:“什么?” 陳音希:“我要是贏了除夕賽,可有整整二十萬靈石的獎勵。你拔了我網(wǎng)線,多了我也不要,賠我一半當酬勞,不過分吧?!?/br> 嬴子黎臉上的笑容不變,他側(cè)了側(cè)頭,上上下下把陳音希打量一個遍。 而后男人慢條斯理開口:“你這一身上下各個部件、義體,花了三千零一十二萬靈石。縱然有些材料世間罕有,是商君出了私庫的珍藏,但預算直接折半,說你欠我千萬靈石也不過分,那就從里面扣掉二十萬吧,不用客氣。” 陳音希:“……” 嬴子黎:“覺得我騙你?” 說完他也不生氣,甚至煞有介事地一撩袖子,一本正經(jīng)道:“那咱們來仔細算算,光是還沒到貨的人造皮膚就價值——” 陳音希沒好氣道:“不就是要我打白工嗎,當代周扒皮,小氣死你算完!” 第60章 原著暗線。 21 嬴子黎交代過后, 就笑吟吟地同韓叔劍道別,而后怎么來的,就怎么徑自走出了干凈別致的小院。 陳音??吹媚墙幸粋€目瞪口呆。 不怪她驚訝, 而是咸雍城城主的身份,放在現(xiàn)實中好歹也是個領(lǐng)導干部了吧?除非這領(lǐng)導干部能徒手撕高達, 不然哪個不是出門專車接送護衛(wèi)成群的。 黑手黨老大還要帶著三四個小弟才敢上街呢。 而嬴子黎完全來去自如,陳音希就不信他一個特權(quán)階級還能沒個敵人了。 目送城主離開, 小院里頓時只剩下她與韓叔劍, 還有那個被抓過來的管理人三位。 “這是嬴氏族長嬴公伯的管事, ”韓叔劍說,“在咸雍城人稱劉三爺?!?/br> “呦呵?!?/br> 陳音希一聽樂了:“一個管事也敢稱爺, 不怕你家主子打你么?” 劉三爺立刻賠笑:“女、女仙喊我小劉就行!” 這位管事倒是明白人, 知道自己買賣假骰子的事情叫嬴子黎知道,就算嬴公伯不遭殃,他是注定要完,所以眼下格外配合。 不等陳音希詢問,劉管事就無比熱情的介紹道:“女仙剛來咸雍, 是有所不知。這咸雍城和蓬萊還不一樣,蓬萊孔家家大業(yè)大,但一個孔府,也就裝下了全部族人。嬴氏不一樣,這嬴氏在咸雍有三姓,后又各自分家,現(xiàn)下足足有——” “停, 打住?!?/br> 陳音希面無表情打斷慷慨激昂的劉管事:“沒興趣,不想聽?!?/br> 嬴子黎有幾個大姨大媽,和她這個孤家寡人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劉管事這般配合, 倒是省去了撬開他嘴的時間。陳音希反倒是不急著問他什么了——她對咸雍的情況一頭霧水,問也問不出什么來。 因而陳音希側(cè)頭,看向一旁神色凝重的韓叔劍。 韓叔劍:“怎么?” 陳音希:“你過來。 她把韓叔劍拽到院落一邊,壓低聲音:“嬴子黎是哪個姓的?” 韓叔劍:“……” 不料陳音希此問落地,韓君那張威嚴俊俏的臉上罕見地浮現(xiàn)出幾分復雜。 “嬴公子他,呃,”韓君開口,“和現(xiàn)下咸雍嬴氏都不屬于一宗?!?/br> “那他想干掉哪一宗???” 韓叔劍聞言大驚:“你說什么呢!” 陳音希嗤笑。 “擱這兒給我裝孫子呢,”她可不吃這一套,“嬴子黎和你一起去的蓬萊,你倆關(guān)系還不錯吧?他家有什么事,我不信你不知道。嬴子黎哪一宗都不是,總有爹娘,否則還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不成?” “這……” “他讓我查他宗族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該怎么查?” 最終是這句話說服了韓叔劍。 他無奈地嘆息一聲。 “你說得對,”韓君開口,“既然公子信任你,這些早晚也瞞不住?!?/br> “長話短說。” “五十三年前,嬴氏宗族與城主嬴長寧矛盾激化,咸雍內(nèi)亂,族長嬴公伯截殺嬴長寧夫婦,其子嬴子黎亦受重創(chuàng)。幸而關(guān)鍵時刻,商君出面介入此事,救下嬴子黎,公子才得以茍活。 律法宗多孤兒野種,多個沒爹沒媽的孩子也沒什么。商君撫養(yǎng)公子他成人,和我們這些野孩子走得近,也很正常。但他始終是嬴家公子,這點沒跑。公子一到及冠年齡,商君就送他回了咸雍,坐到了城主的位置上,這都快五十年了?!?/br> 說完,韓叔劍又神色晦澀地打量陳音希一番。 他的視線特意在陳音希那張仿佛玉雕的面孔中停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