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啥?你還真辭了?” “過幾天去辦手續(xù)?!奔o瑟瑟快速吃完晚餐,將盤碗拿到廚房去洗。 “喂,你別走呀?”馮佳在那邊喊道,“你還真打算自己開工作室?” 過了一會兒,紀瑟瑟擦著手回來了,淡聲道:“怎么了,你也不看好我?” “no no no!”馮佳搖著一根手指,“我可太看好你了!我就是想問問,紀大攝影師的工作室需不需要財務主管?我去給你打工!” 紀瑟瑟被她逗笑了,隨口道:“需要,你來吧,看看怎么把我的五千塊存款后邊多加幾個零。” “喲,還有存款???我還以為你天天喝西北風呢?!?/br> “喝西北風不至于,沒看見剛才我還吃西紅柿了嗎?你來了管飯,蔬菜管夠?!?/br> “能管飯也行啊?!瘪T佳收起調侃,苦著臉道,“我快在家里待不下去了?!?/br> “怎么了?” “還不是我爸媽,天天催婚催婚,一天到晚找人給我相親,快煩死了!”馮佳把蘋果咬得咔嚓響,嘟囔著,“早知道我也去外地上大學,天天待家里可真遭罪!” 紀瑟瑟也管不了人家的家事,寬慰幾句,轉移話題道:“我今天碰到姚馨兒了,還給她拍了照片,她是我們這期雜志的封面。” “姚馨兒?”馮佳驚訝道,“就是那個姚玥?” 紀瑟瑟嗯了一聲,隨手把幾個照片不錯的帖子收藏起來,找時間再仔細研究一下。 “她認出你了嗎?”馮佳眼睛里燃起八卦之魂,忙不迭問道,“她有沒有刁難你?” “你怎么知道她刁難我了?” “這還用說?”馮佳理所當然道,“那誰那年當眾表白,姚玥知道以后,差點沒氣瘋,連你在光榮榜的照片都給劃爛了。上次她參加一個娛樂訪談,被問到最不喜歡的人是誰,她還拐彎抹角地cue你呢!沒想到你倆還真遇上了,沒找人家大明星要個簽名?” 紀瑟瑟嗤了一聲,問道:“她cue我,你怎么沒跟我說?” “跟你說干嗎,又不是什么開心的事。那誰都走了好幾年了,姚玥還在那念念不忘呢,我說了不是純粹膈應你……”馮佳說著說著,聲音忽然小了起來。似乎發(fā)覺自己說錯話了,她又連忙生硬地轉換話題,“看天氣預報,你們那下雪了吧?” “是呀,下雪了?!奔o瑟瑟淡聲應付了幾句,然后便關了視頻。 抬頭看向窗外,撲簌簌的雪花依舊下個不停,在凄冷的夜色里迷離飛舞,就像那年冬天的雪花一樣。 之前和靳文燊一起去鳳鳴山蹦極的時候,她說那峽谷的景色好看,他說下雪的時候一定更美。 兩人還約著,等到冬天再一起去爬山看雪景。 結果不到一個月,兩人就分了,最后潦草收場。 后來聽說靳文燊出國了,紀瑟瑟自己又去爬了一次鳳鳴山。很巧的是,等她爬到山頂,雪就下了起來。 撲簌簌的雪花像鵝毛一樣,飄飄灑灑地落到峽谷之中,漫山遍野一片白茫茫,蒼涼又寥闊,雄渾又壯美。 只可惜,那樣的美景,他沒看到。 因為突然下雪,下山的路封了,山頂?shù)挠慰蛡冎荒艹怂鞯老律???吹脚抨牭娜撕芏?,紀瑟瑟閑著無聊,忽然想起蹦極那邊的休息室。 她和靳文燊曾經在許愿墻上寫過字。 她還記得自己寫的是:愿沒有來生。 那時的她,正處在叛逆之中,因為母親日漸過分的控制欲,被壓抑地喘不過氣,一心只想逃離。直到得知母親的病情,她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如果能重新許愿,她絕不會再寫那句話。 走進那個休息室,看著許愿墻上五彩斑斕滿滿的字,紀瑟瑟依稀記得,靳文燊那天拿著的,是一支藍色的彩筆? 走到當時他站的那個位置,她湊近到墻邊仔細分辨著,過了好一會兒,終于在亂花迷眼的留言中找到那一行字。 看清他寫的是什么,紀瑟瑟忽然間淚盈于睫。 ——希望來生,我們依然在一起。(jws) 她現(xiàn)在想要來生,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她把那個許給她來生的男孩弄丟了。 從回憶中醒過神來,紀瑟瑟默默揉了揉額角,感覺自己挺失敗的。 這么多年,連個男朋友都沒有,事業(yè)更是一團糟。 雖然在《優(yōu)麗》雜志當攝影師的薪水不低,但她攢下的錢全都拿去買單反和鏡頭了,日常還要開支房租水電和汽油費,捉襟見肘是常事。 因為跟父母夸了???,她要用一年的時間來證明自己可以走攝影這條路,所以也不好意思伸手問家里要錢。宋mama自然樂得看她在這條路上吃點苦頭,所以不愿接濟她;紀爸爸倒是時常給她打錢,只是那些錢都被她存起來,一分都沒動。 人總要有點自己的骨氣和追求才行。 奔著這點目標,紀瑟瑟重新燃起斗志,從雜志社那邊辭職以后,立馬開始張羅自己的工作室。 說是工作室,其實全部員工只有她一個人,什么都要靠自己。 每天在網上將自己打了水印的作品集發(fā)給那些有攝影需求的公司,或者抱著本子親自去登門拜訪,紀瑟瑟好歹攬下幾單生意:給一家新成立的公司拍員工照、給一位懷孕的寶媽拍大肚照、給一個開網店的賣家拍各種衣服照…… 本以為離開雜志社就能拍自己想拍的,當一名有逼格的攝影藝術家,結果還是要為了糊口度日,不得不聽從客戶的各種奇葩要求,去拍那些讓自己辣眼睛的照片。 紀瑟瑟每天累成狗,感覺自己離夢想越來越遠了。有時候她自己忍不住懷疑,這樣的選擇是不是錯的?她是不是真的應該去當一名體體面面的大學老師,然后等到假期再去搞這所謂的愛好? 可是懷疑歸懷疑,就這么認輸,她又不甘心,只能咬牙堅持下去。 日子一天天滑過,錢沒賺到多少,紀瑟瑟卻撿了一個小徒弟:叫刺猬,男,19歲,大專畢業(yè)以后,和同學合伙搞婚紗攝影,結果也沒開起來。他在網上看到紀瑟瑟拍的照片,一時驚聞天人,死活要拜她為師,學習手藝。 紀瑟瑟原本不同意收徒,她連自己都顧不過來,哪還有閑工夫去管別人? 可是刺猬雖然拍照技術不行,攬活談生意卻是一把好手,沒幾天就拉來五六對想拍婚紗照的情侶。正被房東催房租的紀瑟瑟,一下解了燃眉之急。 不好平白受人之惠,紀瑟瑟便收刺猬當徒弟,盡心盡力地傳授他各種拍照技巧。 “師父,你看這個!”刺猬坐在花壇邊上,一邊吃著煎餅果子,一邊把手機舉到紀瑟瑟面前,“極限越野俱樂部招聘跟隊攝影師,報酬五萬呢,咱去試試吧!” 手里拿著漢堡,紀瑟瑟的吃相就斯文多了,抬頭掃一眼:“跟隊攝影師?干什么的?” “大概是拍那些越野車?”刺猬滿不在乎道,“管它呢,拍什么不是拍!” “那就試試吧?!奔o瑟瑟無所謂,“你打個電話問問?!?/br> 刺猬三兩口吃完煎餅果子,當即打過去詢問,對方要看他們的作品,刺猬便發(fā)一份過去。 本以為又會石沉大海,沒想到第二天,俱樂部給了個地址,讓他們過去洽談合約。 沒想到會這么順利,紀瑟瑟擔心是不是遇上了騙子。 刺猬堅持要去試一試,兩個大活人,總不可能被扣下搞傳銷吧? 紀瑟瑟見他勁頭十足,于是便同意了,開著她的甲殼蟲,拉著刺猬趕去那個地址。本以為頂多是個小俱樂部,沒想到卻是一片十分摩登的工業(yè)廠區(qū),鋼結構的外形恢弘又大氣,十分新潮。 合約洽談時間定在下午兩點,紀瑟瑟和刺猬趕到的時候,對方早已準備好會議室,十幾個人正在里面列席等候。 接待他們的人將兩人領到座位上,一邊端茶倒水,一邊客氣道:“洽談會馬上開始,您請稍候?!?/br> 沒想到這個俱樂部陣勢還挺大,紀瑟瑟點頭致意,默默觀察著,努力維持表面的淡定。 刺猬卻是個自來熟,坐在那里和那些西裝革履的男士女士們聊天攀談著,詢問這個俱樂部相關的事情。 聽他那話語間掩飾不住的熟稔語氣,紀瑟瑟莫名有些詫異,他是不是跟那些人認識? 不等她多想,會議室門忽然打開,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士走進來,其他列席人員紛紛站起身迎接。 狹長的丹鳳眼目光冷峻,俊美無儔的臉龐面無表情,他邁著長腿走到居中主位上坐下,淡聲道:“開始吧?!?/br> 那樣清冷淡漠的聲音,就像那個清冷蕭瑟的雪夜。 所以那天晚上,在便利店門口碰到的人,真的是他嗎? 紀瑟瑟默默看著對面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有些人,只一眼就心碎。 第25章 025 找個地方埋了吧。 “紀小姐, 這位是我們靳總,我是靳總的助理,大衛(wèi)?!贝餮坨R的男青年文質彬彬, 依次將在座的參會人員介紹了一遍。 什么財務總監(jiān)、運營主管、銷售總監(jiān)、市場研發(fā)主管、投資發(fā)展部長……都來了。 紀瑟瑟感覺莫名, 不知道拍照片這種事,和投資發(fā)展、市場運營有什么關系? 比人多嗎? 淡淡清咳一聲,她坐直身子,點了點頭:“諸位好,我是半江攝影工作室的負責人, 紀瑟瑟。這位是我們的副總經理, 兼財務部長, civi?!?/br> 她說著,抬手介紹旁邊的刺猬。 眨眼間有了英文名, 還被封了兩個大官,刺猬暗暗在桌下給她豎大拇指。 “感謝二位賞光, 勞煩你們跑來一趟?!贝笮l(wèi)笑容溫和道,“我們這次找跟隊攝影師,有很多家都有合作意向, 貴工作室的風格和質量是我們最滿意的一家,希望我們能夠合作愉快。” “這是我們本次活動的介紹資料,以及我們這邊初步草擬的合同條款?!彼f著, 把一摞資料推過來, “你們先了解一下,有什么異議,我們可以再商討?!?/br> 紀瑟瑟拿過資料慢慢看著,原來這家極限越野俱樂部是沃爾克汽車旗下的分部,為了推出他們公司最新研發(fā)生產的新款越野車型aurora, 于是策劃一場穿越山地的越野活動——六輛aurora翻山越嶺,用時兩天兩夜,實地檢測汽車性能。 在這過程中,需要攝影師跟拍記錄,抓拍一些精彩瞬間,作為后期的廣告宣傳材料。 “兩天兩夜,掙五萬塊,這可太合適了!”刺猬悄聲跟紀瑟瑟嘀咕,“師父,接單吧?” “可我只會攝影,不懂攝像?!奔o瑟瑟指著其中一條合同內容,里面不僅要求跟拍照片,還要拍視頻。 刺猬給她打眼色:“沒事,我會,放心吧!” 看到紀瑟瑟還在猶豫,他又附到她耳邊,悄聲道:“師父,咱別再吃煎餅果子了,行不?” 暗暗嘆了口氣,紀瑟瑟又瀏覽一遍其它條款,沒發(fā)現(xiàn)什么陷阱,條件給的也挺優(yōu)厚的。 她抬頭看向大衛(wèi):“合同沒問題,我們沒意見?!?/br> 大衛(wèi)點點頭,又殷勤地詢問旁邊的人:“靳總,您看還有沒有不合適的地方?” 靳文燊自從進來以后,雖然只說了三個字,整個人卻是滿滿的存在感。任誰發(fā)言,都要先看看他的臉色。 紀瑟瑟掃他一眼,只見他正漫不經心地翻著擺在面前的合約草稿,自始至終連看她一眼都沒有。 他不可能沒認出她,這樣看來,大概是不想搭理她? 可是不想搭理她,為什么還要找她來簽合同? 心里暗暗生疑,紀瑟瑟卻沒表現(xiàn)出來,向后靠到椅背上,等著看他要做什么。 果然沒多會兒,狐貍尾巴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