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動機不純，欺騙了你，我內(nèi)心有愧?！彼宋亲?，輕聲道，“所以我們及時止損吧。我不想再欺騙你，你也不必再在意我，就這樣吧?！?/br>
    “就這樣吧？”靳文燊神色痛楚，有些難以置信，“所以我對你來說，就沒有一點意義？”

    抬手看看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紀瑟瑟心里有些焦躁：“不是沒有意義，只是錯誤的開始導(dǎo)致這樣必然的結(jié)果。我們盡快改正過來，也就不會難過了。”

    “不會難過？”狹長的眸子幽深似墨，定定凝望著她，像是在無聲的質(zhì)問。良久，靳文燊低聲道，“可是我很難過，怎么辦？”

    紀瑟瑟眼睫微顫，不知該說些什么，擋在她身前的少年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低著頭，遠去的背影略微有些佝僂，像是裹挾著風(fēng)雪，帶走這寒涼的秋夜里最后一絲暖意。

    他走了，似乎連路燈光都沒那么好看了。

    紀瑟瑟默默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急匆匆往家走，一邊摸出手機，給紀均山打電話。

    得知宋紜的病情比較穩(wěn)定，沒什么事，她便放心了。

    回到家，隨便吃點東西補充體力，她沖了個澡就開始學(xué)習(xí)。

    孫老師給她的那本奧數(shù)魔鬼訓(xùn)練題的確是夠變態(tài)的，里面有很多o歷年來的真題，以及再進一步的變形題。有很多題目她都不會做，甚至找不到思路。

    各科的作業(yè)在學(xué)校里就已經(jīng)寫完了，她打開筆記本電腦，想去網(wǎng)上查查解題方法。

    最新款的筆記本，運行速度很快，不過幾秒鐘就打開屏幕，桌面背景是那張鳳鳴山峽谷的照片。

    是靳文燊送她的生日禮物。

    紀瑟瑟愣了一下，心里某個地方空落落的，說不清是什么感覺。

    既然已經(jīng)分手了，照片還要留著嗎？

    她打開顯示設(shè)置，光標停留在“刪除桌面背景圖”的選項上，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把窗口關(guān)掉了。

    一張好看的照片能有什么錯呢？留著就留著吧。

    她不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打開書本專心學(xué)習(xí)，一邊研究網(wǎng)上的解說，一邊拿筆測算著，熬到凌晨兩點多才睡。

    第二天去學(xué)校，何平莫名就感覺到她和靳文燊之間的氣氛不對勁。整整一上午，兩個人沒有任何交流，連看都沒看對方一眼，簡直比陌生人還陌生。

    他燊哥這不是搞“地下情”了，這是地下黨呀。

    何平坐在那里，偷偷打量前面埋頭學(xué)習(xí)的紀瑟瑟，再悄悄瞄一眼坐在他旁邊的靳文燊……

    摸出手機，他給靳文燊發(fā)微信：哥，你和我嫂子咋了？

    微信石沉大海，靳文燊根本不搭理他。

    不搭理他也就算了，可是他燊哥那張臉冷的能凍死人。何平不敢再問，坐在旁邊提心吊膽的，也找不到別的人商量，憋得苦不堪言。

    原本自從他燊哥脫單以后，脾氣一天好似一天，待人如沐春風(fēng)一般和煦，誰知一夜回到解放前？

    何平琢磨著，等到下午的時候，悄悄找個機會，去紀瑟瑟那邊探個口風(fēng)。

    誰知道下午調(diào)座位了。

    期中考試過去，又到了該換座位的時候。班主任老姜把新出爐的熱乎乎的座次表貼在教室前面講桌上，讓同學(xué)們趁著活動課，把座位換了。

    紀瑟瑟的新同桌是班長衛(wèi)坤，在中間列的第四排，屬于教室里最中間的黃金位置。

    馮佳坐在她前面，和室友顧小蕓坐同桌。

    而靳文燊和何平調(diào)到最北邊的最后排，距離紀瑟瑟，十萬八千里。

    每當調(diào)座位，就到了班里男生們展示紳士風(fēng)度的時候。因為大家的書比較多，成箱成摞的，女生的書一般都是周圍的男生幫忙給搬的。

    紀瑟瑟的書尤其多，光是課桌下面就堆著兩大摞。

    她剛抱起一摞書，還不等站起身，衛(wèi)坤過來了，十分自然地接過她的書：“我?guī)湍惆岚??！?/br>
    紀瑟瑟也樂得輕松，點了點頭，向他道謝。

    白皙清俊的少年笑容和煦，輕松搬起一大摞書，來來回回好幾趟，幫紀瑟瑟把桌椅都挪到他旁邊。

    馮佳正在整理自己的書，抬頭盯著他的背影，眼神里滑過一絲落寞和失望。

    何平還坐在后面，他的書本不多，但是各種雜七雜八的垃圾太多了，正在那里收拾著。

    扛不住旁邊靳文燊那冷冰冰要殺人的目光，他站起身，一把抱起馮佳的書：“小倉鼠，你坐哪？我給你搬！”

    說完他也不等馮佳同不同意，抱起她的書就跑了，逃離這個危險區(qū)。

    很快搬到新座位，紀瑟瑟整理好自己的桌面，開始學(xué)習(xí)。

    旁邊衛(wèi)坤也在收拾自己的東西，不小心碰到紀瑟瑟的水杯，差點帶翻到地上。

    他連忙扶住她的杯子，試著里面沒水了，很自然地拿起來，又拎起自己的杯子去后面打水。

    教室里的飲水機就在靳文燊旁邊，他看著衛(wèi)坤手上拿著的那個粉紅色帶小熊圖案的保溫杯，感覺無比刺眼。

    衛(wèi)坤卻毫無所覺，細心地擰開紀瑟瑟的保溫杯蓋，先將里面剩余的杯底倒出來，又接了三分之二的熱水，再混入三分之一的冷水，然后擰緊杯蓋，小心地放在旁邊桌上，這才給他自己的杯子裝涼水。

    等他回到座位上，將紀瑟瑟的杯子放回她桌上，又把他自己的杯子放在她的旁邊。一高一矮，一粉紅一冰藍，若有似無地靠在一起，看上去無比和諧。

    紀瑟瑟抬頭看了一眼，發(fā)覺他替自己打了熱水，于是又向他道謝。

    “不謝?！毙l(wèi)坤側(cè)頭看著她，唇角微彎，笑容柔和而沖淡。

    隔著四五排座椅，七八米的距離，靳文燊定定看著他們，陰翳的眼神像淬了冰，冷得令人心碎。

    下了第一節(jié) 晚自習(xí)，衛(wèi)坤起來收語文試卷。他不僅是班長，還是語文課代表，做起事來總是盡職盡責(zé)，同學(xué)們都挺喜歡他。

    一張張試卷擺在桌面摞起的書上，等著他去收，大家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

    衛(wèi)坤收的很快，不過一兩分鐘就走到北邊最后一列?？吹浇臒龊秃纹皆谀抢锿媸謾C，那些少爺們平時基本不做作業(yè)，他便略過他們，繼續(xù)收前面同學(xué)的卷子。

    “衛(wèi)坤，你怎么不收我的卷子？”靳文燊放下手機，瞥向前面的男生。

    衛(wèi)坤怔了一下，問道：“你寫了嗎？寫了就給我。”

    薄削的唇角略微揚起，靳文燊漫不經(jīng)心道：“沒寫?！?/br>
    不知道這位少爺突然間這是怎么了，衛(wèi)坤好脾氣道：“那你快寫吧，寫完再給我?！?/br>
    “我寫不寫，用得著你管？”靳文燊冷著臉，嗤道，“你連我的卷子都不收，問都不問，這會兒又假惺惺的裝給誰看？”

    一時間，周圍的同學(xué)紛紛朝這邊看過來，詫異他們班長什么時候把靳少爺?shù)米锪耍?/br>
    何平坐在旁邊，別人不知道，他卻知道的很。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誰讓衛(wèi)坤和那誰坐同桌呢，某些人打翻了醋缸，終于找到理由發(fā)作了。

    豎起一本書擋住臉，他躲在書后面，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衛(wèi)坤也感覺出撲面而來的敵意，但他一向修養(yǎng)好，淡淡看了靳文燊一眼，然后沒再搭理他，繼續(xù)去收前面的卷子。

    等他收完卷子，還要送到老姜辦公室去。剛走下樓梯，還沒到轉(zhuǎn)彎平臺，靳文燊跟了過來。

    因為課間快要結(jié)束了，樓梯上也沒有旁人，就他們兩個。

    衛(wèi)坤停下步子，冷淡地問道：“你跟著我干什么？”

    “拿你卷子我看看?！苯臒稣镜帽人?，居高臨下的，很有氣勢。

    衛(wèi)坤也冷下臉：“你看我卷子干什么？”

    靳文燊懶得跟他廢話，直接一把奪過他手里那疊試卷，隨便翻了翻，毫不意外地在最底下找到衛(wèi)坤的卷子。

    只見那卷面十分整潔，字跡寫得十分好看，每一鋒筆畫都勁挺有力，又如行云流水般灑脫自然。

    靳文燊掃了幾眼，發(fā)現(xiàn)他的字和自己寫的果然有幾分像，不禁冷笑一聲，隨手把他的卷子丟到一邊。

    衛(wèi)坤即便不是校董家的少爺，但也是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長大的，什么時候遭受過這種侮辱？

    一時間氣紅了臉，他憤怒道：“靳文燊，你不要太過分！”

    靳文燊冷淡道：“紀瑟瑟書里那張紙條，是你寫的吧？”

    剛剛氣紅的臉一瞬間失去血色，衛(wèi)坤抬頭看著他：“什么紙條？”

    “夸她扎丸子頭好看。還要我說的再明白一點嗎？

    一下被戳破最隱秘的心事，衛(wèi)坤一時間有些慌亂：“你怎么知道？”

    這就是承認了？

    靳文燊點點頭：“我可太知道了。說起來，我還真不知道是該謝謝你，還是該罵你?！?/br>
    他話音剛落，便猛地沖上去，一拳砸到衛(wèi)坤臉上。

    冷白的面皮瞬間紅了一片，衛(wèi)坤踉蹌著跌出去，一下撞到后墻上。

    抬頭看到靳文燊陰沉著臉，戾氣橫生的目光，有些事，只一個眼神就懂了。

    咬住滿口的鐵銹味，衛(wèi)坤再不廢話，沖上去和他扭打起來。你一拳我一腳，困獸一般廝斗在一起，都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一時間誰也不肯讓誰。

    不知道哪個女生出來上廁所，看到他們在打架，一下驚叫起來。

    教室里聽說衛(wèi)坤和靳文燊在打架，一下炸了鍋，紛紛跑出去圍觀。

    紀瑟瑟也聽到了，她手上正算著題，抬頭一看，班里同學(xué)都跑出去了，鬧哄哄的擠在走廊上。

    怎么辦，她要不要也去看看？

    看著空蕩蕩的教室，她猶豫了一下，放下筆，也走出去。

    只見樓梯下面轉(zhuǎn)彎平臺那邊，靳文燊和衛(wèi)坤各自被好幾個同學(xué)拉著，一個嘴角青了，一個眼眶紫了，兩個人衣衫不整，都十分狼狽。

    紀瑟瑟看得皺眉，說好的法治社會，說好的不打架呢？

    不一會兒，老姜聞風(fēng)而來，沉著臉訓(xùn)斥了幾句，將其他同學(xué)趕回教室，然后把那兩個打架的拎到辦公室。

    “你們兩個膽子不小，還敢在教學(xué)樓里打架！”關(guān)上門，老姜使勁瞪了衛(wèi)坤一眼，“尤其是你！當班長的，就是這么以身作則？”

    “說說吧，為什么打架？”他坐到自己的圈椅上，打量兩人臉上身上的傷，氣得血壓都上來了。

    衛(wèi)坤鼻孔滲血，低頭沉默著，靳文燊也冷著一張嘴角青了的臉，不說話。

    連著問了好幾遍，也沒問出個結(jié)果，老姜氣得拍桌子：“誰先動的手？趕緊給我老實交代！再不說實話，我把你們家長叫來！”

    衛(wèi)坤臉色一白，剛要開口，靳文燊卻搶了先：“我先動的手，誰叫他搶我的語文卷子?！?/br>
    “他搶你的語文卷子，你就動手了？”老姜有些納悶，轉(zhuǎn)頭問衛(wèi)坤，“你搶他卷子干什么？”

    衛(wèi)坤道：“我要收作業(yè)，下了第一節(jié) 晚自習(xí)就應(yīng)該交作業(yè)，他一直不交?！?/br>
    “對呀?！崩辖c頭，這事還是他要求的，他又問靳文燊，“你為什么不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