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長官！”他們又異口同聲，能為周允長官工作，是每一個s級哨兵的榮譽。

    這樣的對話經(jīng)歷了上百次，周允也點了上百次的頭，淡淡微笑了上百次，才走到自己的臥室前。他先是擰了擰門把手，鎖著的，才想起來要用指紋開鎖。

    開鎖裝置就在門上，周允摘掉了手套，將右手拇指按上去。

    可是門卻沒有開。

    “信息讀取失敗?！毖b置里的人工聲音說。

    于是周允把手放在外套上擦了擦，指紋讀取器上留下一個濕印。他再把那個濕印擦掉，重新按壓拇指。

    “歡迎回來，周允長官?！边@一次門開了。

    周允推開門，進(jìn)屋，再將門關(guān)閉，上鎖。屋里還是黑的，他來不及開燈，走向巨大的冰箱再拉開它的門，徒手抓起一塊小蛋糕，直接摁在了嘴上。

    奶油粘在了嘴唇上。

    他張開嘴，大口吞咽，來不及咀嚼。

    作者有話要說：戚洲：有一個好人緣是多么重要啊……

    第150章 最高級線人

    審訊室內(nèi),已經(jīng)來了不少的人。

    宋撿眼前只有一片白光，誰的臉都看不清楚。他想閉上眼睛，即便知道閉上眼睛也是沒用的,光亮還是會透過他薄薄的眼皮穿過來。只是這樣會好受些。

    光線污染一樣的懲罰，如果時間夠長,足以毀掉一個哨兵的優(yōu)秀視力。

    但是那些人，不允許他把眼睛閉上,哪怕是半秒鐘都不行。每次當(dāng)他把眼皮合上偷偷休息,就會有一盆冷水潑上來。

    “還不說嗎？”有人在他面前問。

    宋撿猛地打了個抖，右手吊得太高了，仿佛要把手腕勒斷。整個身體大部分懸空,只有左靴底的前面能沾著地面。手腕和腳同時沒有知覺,右手仿佛斷掉，冰冷的水撲到他的皮膚上，超出正常值的觸覺會讓他覺得更冷。

    好冷啊,好冷，這是什么水,為什么會這么冷。

    他的身體不斷地打著擺子,不僅因為害怕和這個姿勢所帶來的痛苦,還有各種聲音搶著鉆進(jìn)耳朵里。巨大的聲響才是真正的折磨，每次有人說話,走過，打噴嚏,他都要發(fā)抖,聲音太大了，震得他好想用什么東西把耳朵割掉。

    可宋撿的嘴一直沒有張開，拒絕回答任何問題。他現(xiàn)在懂了,明白那個高級線人為什么有勇氣對著心臟開槍。因為除了線人工作的最后一個保密任務(wù)，他還知道不死會遭遇什么。

    是比死亡還要可怕的折磨和酷刑，求死不能。

    “還不說？”有人過來了，那走路的動靜讓宋撿想躲，也不知道他們要對自己做什么。嗅覺里是血的氣味，這里是審訊樓層，整層都是監(jiān)禁室，血味很濃烈，可能過了一百年仍舊洗不掉。

    除此之外，就是自己身上的尿液味，一開始也很濃，隨后被一盆接一盆的冷水潑干凈了。

    “嘴很硬，每個線人的嘴好像都一樣硬?！蹦侨瞬恢篱_了什么開關(guān)。

    宋撿的身體又往上吊了吊，右手勒得更緊，只剩下靴尖部分可以沾地。

    “說，086號移動基地還有多少線人？監(jiān)聽器里的人也聽著，不想這個線人死了，就趕緊查出來告訴他。”那人在宋撿的身后問，剛好對準(zhǔn)了耳朵。審訊官都是向?qū)?，大部分是a級向?qū)?，精神絲在線人的身邊做好準(zhǔn)備，準(zhǔn)備侵入他的圖景。

    宋撿又打了個哆嗦，身體在空中打擺子，耳朵后的說話聲又太大，聽得他腦袋里一陣轟鳴。

    “還是不肯說？”那人的手從宋撿后背經(jīng)過。

    不要，不要……毛骨悚然的觸感開始侵襲宋撿全身，哪怕是羽毛般的觸碰都是他現(xiàn)在無法承受的，他想控制身體，盡量不發(fā)抖，因為每一次抖動都會拽疼手腕，現(xiàn)在身體所有的重量都吊在右腕上了。

    可是他沒法控制，抖得像觸了電。

    “用精神絲吧。”旁邊一名審訊官問。對付一個哨兵的方法千千萬，更何況是這種手無寸鐵的b級小哨兵。

    “用過電沒有？”另一個問，他的精神體是一只兇猛的蜜獾，身體厚實，寬闊的頭部朝向宋撿，平平的鼻子一直貼著線人的身體嗅。

    正是因為知道線人的精神體是蛇，才派了他來?？墒悄壳盀橹?0047b的精神體還未出現(xiàn)，他仍舊再做完全抵抗，拒不回答任何問題。

    “用過電擊棍了，沒用?！蹦侨嘶卮?，“他只有b級，可是不怕觸電。”

    在他們整個的談話過程中，宋撿的身體都在發(fā)抖。接連不斷的噪音傷害在干擾他的注意力，總是無法集中。他聽著他們輕描淡寫地討論如何處理自己，如同處理一件不用考慮破損的玩具。

    確實是不用考慮，自己和他們不在同一個陣營，他們只是在完成任務(wù)，新聯(lián)盟抓住野軍的線人也是同樣處理，干這一行都沒有好下場。眼前還是閃電一樣的亮光，宋撿實在受不了了，悄悄地閉上了一眼。

    只是這一眼，他的頭發(fā)就被人從后面揪住。腦袋無力地仰向后方，下巴朝著天花板。

    汗水和潑過來的水流滿全身，成為一條條蜿蜒在皮膚之外的血管，只給這個哨兵撐著最后一口氣。宋撿再眨眨眼睛，只求王霸趕緊動手。

    “再問你最后一遍，說不說？”那人的精神絲已經(jīng)連接了宋撿的后腦勺。

    宋撿沒說話，眼珠動動，仿佛真的看到了狼群和藍(lán)天，還有整片整片枯萎但馬上能冒芽的野草皮，幼崽們歡蹦亂跳地長大了，又是新的一群，小靈姐的孩子有了好聽的名字，他們的營地又重新建立，無數(shù)篝火跳動，天上下著雨。

    可現(xiàn)實中，耳邊除了巨大的尖叫般的說話聲，還有遠(yuǎn)處的慘叫。

    他聽得出來，那是戚洲。

    周圍還有一只危險的精神體，一旦小丟跑出來，就會被抓住折磨。不能，絕對不能讓小丟出來，如果它落在天敵的手里，天敵會用強壯有力的利爪，把它的黑色鱗片一塊一塊掀下來，像掀指甲蓋一樣。

    那是自己的小蛇，孵化時候只有十幾厘米，好不容易才長大，要保護(hù)好它。

    “很好，我很欣賞你的嘴硬，確實是一個很合格的線人。”那人放開宋撿的頭發(fā)，“聽到慘叫了吧？如果你再保持沉默，下一個就是你了?！?/br>
    宋撿的身體歪著，右腋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上面吊得太緊，他沒法動。身后的審訊官已經(jīng)將精神絲插入了他的皮膚，和哥的鏈接不一樣，他們的接觸，就是為了傷害自己。

    它毫不留情，像針刺入。

    精神壁已經(jīng)被楊嶼攻破，任何一個向?qū)胍M(jìn)來都不是難事。他們帶著破壞性的精神力降臨，同時進(jìn)入了兩個人，落在了這一片荒蕪貧瘠的小圖景里。

    沒有屋頂?shù)姆块g，窗口外面是沙漠，天氣是夜晚，什么都看不清楚。唯一的亮光就是小帳篷前面的篝火。

    一堆小小的溫暖的篝火。

    “開始吧。”一名審訊官說，當(dāng)他話音落完，那一堆篝火被他的精神絲掃蕩完畢，成為了一堆即將燒盡的木炭。

    小房間里瞬間漆黑，隱約能聽到精神體劃開沙面的異響。隨后轟隆一聲，四面墻全部倒塌，塌在沙面上，碎碎的，再也沒有辦法拼湊起來，完全性的毀壞。

    宋撿喉間甜腥，咽了又咽，朝半空噴出一口鮮紅的血沫。他的精神圖景，塌了。

    086號移動基地外的天變黑了，離掃蕩聯(lián)盟軍2號據(jù)點任務(wù)的取消已經(jīng)過去8小時，進(jìn)入了冗長的黑夜。

    s級哨兵的聚集地，梁霄正在擦子彈。

    每一顆子彈都放在桌子上，亮晶晶的，像是什么漂亮的裝飾品，但填進(jìn)彈夾，就是能夠取人性命的兇器。

    “隊長，清查行動什么時候開始？”副隊長走過來，屋里還有十幾名s級哨兵。

    梁霄把一顆子彈放進(jìn)擦拭布當(dāng)中，指尖碾動它?！懊魈焐衔?，為了保證周允長官的安全，這一片區(qū)域所有的人都要徹查?！?/br>
    “周允長官的身體好像不太舒服?！备标犻L關(guān)切地問，“需不需要您親自去看看？”

    “你們先去，我還有別的事?！绷合鰧⑻幚砗玫淖訌椃胚M(jìn)彈夾，“如果長官明早還是不舒服，向上級匯報?！?/br>
    副隊長點了下頭?！澳悄F(xiàn)在去干什么？”

    梁霄想了一下，膝邊的黑豹已經(jīng)站了起來，他也跟著站了起來。“我有別的任務(wù)要執(zhí)行，今晚你們負(fù)責(zé)保護(hù)周允長官的安全。”

    副隊長帶領(lǐng)隊員們朝他敬禮?！罢埬判?，一定完成任務(wù)。”

    “不要讓任何人有可乘之機。”梁霄拍了拍副隊長的肩膀，將手槍放進(jìn)槍帶，帶著自己的精神體轉(zhuǎn)身離去。

    審訊室里，所有的工作終于停下來了。

    宋撿還被吊著，只是每根神經(jīng)都沒感覺了，疼得半邊身體麻木，只記得自己吐了好多的血，有一口，差點兒把自己嗆死。

    戚洲的慘叫聲也停下來了，他是被放出去了，還是換了地方？宋撿猜，自己的眼睛一定是看向地面的，可是審訊室里的燈光太亮，他看到的是刺目的白光。

    審訊官暫時休息，宋撿終于有機會，向王霸要最后一個機會。

    “霸……霸霸……”宋撿終于開口了，說出了押送到這之后的第一句話。聲音變調(diào)，不像他。

    王霸咬著咬破的拳鋒，擦了擦臉上已經(jīng)干掉的淚。他知道，宋撿的聽力被放到了最大，任何聲音都是折磨和刺激。在接受五感酷刑和精神圖景粉碎之后，宋撿還是一個字都沒說。

    他的嘴，就像是死了的人，一個字都沒說，連慘叫都沒有。王霸唯一能聽到的，就是審訊官的聲音，放電聲，還有宋撿噗噗噴血。

    “我在。”王霸用完全的氣音說話，“撿撿……”

    即便是氣音，宋撿還是嚇了一跳，像被打怕了的蛇試圖蜷縮。小丟還在他精神圖景當(dāng)中，它很聰明，在沙子里藏得夠深，沒有被審判官找到。

    “幫我最后一個……忙……”宋撿用很輕的力氣動嘴唇。

    王霸知道他要說什么：“我在想辦法，我一定會聯(lián)系到……”

    “殺了我吧。”宋撿睜著眼睛說，臉稍稍動動，血就從嘴角溢出來，“別讓我……死得那么疼，我膽子小……你動手。”

    王霸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坐在接線員的固定位置上，常年不見太陽，他的皮膚比白紙還要白了，現(xiàn)在手背去因為用力全部繃紅。

    “最后的……任務(wù)?！彼螕熘朗峭醢圆蝗绦?，所以一直拖延，“我很……害怕，動手吧?！?/br>
    “總部說，會派最高等級的線人親自處理你?！蓖醢圆⒉恢肋@個人是誰，對宋撿，對這個膽小弱小、素未謀面的b級哨兵，他無法下手，“我想幫你爭取的，對不起，對不起啊撿撿，對不起，對不起，我想幫你的，對不起，我想聯(lián)系其他人去救你的，可是我聯(lián)系不上，我找不到人去救你。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對不起撿撿，我沒辦法救你了這次。”

    “最后一個忙了，動手?！彼螕煳宋亲?，不知道臉上的是眼淚還是汗水還是口水，或者是血，“我已經(jīng)……從里到外被拆壞了，救不了了……快點兒……”

    王霸又一次捂住了眼睛，像靜止畫面一樣坐在椅子上，唯一流動的，是從他指縫間冒出來的淚水。

    “動手吧，我……我這些年，好累啊?！彼螕鞄缀跏乔?，真的好累，擔(dān)驚受怕，看見任何一個背影高大的人都想往前湊，想去看看摸摸那張臉，四處開戰(zhàn)四處是戰(zhàn)火，“動手吧，我不想等……那個人來處理我，你給我……動手啊。”

    王霸只是搖頭，說不出話來。

    宋撿剛想再說什么，突然聽到了走路聲。聲音從審訊室外面的走廊過來，從遠(yuǎn)變近，慢慢變得刺耳。宋撿閉上眼，還是來了，王霸這個混蛋不舍得下手，他早就該動手的，在那幫人審訊自己的時候。或者只要一顆子彈，就能結(jié)束這一切，自己就能徹底回家了，飄到沙漠里去。

    隨著腳步聲的接近，審訊室的門又被打開了。宋撿看向聲源的位置，蒼白的帶著血的臉抬起來，空洞的眼睛睜大了，被吊住的身體晃了晃。

    最高級的線人來了。

    當(dāng)他再眨眼的時候，精神絲瞬間將他覆蓋，視覺敏感度開始降低，光亮中的人是周允。

    “哥……”宋撿不想他來的，可小狼哥還是冒險來了。自己果然猜得沒錯，是他，不是梁霄。

    周允站在門口，哽咽著，極力壓抑住向?qū)У那榫w波動，卻淚流滿面。

    作者有話要說：撿撿：被徹底拆毀之后，我變牛逼了。

    下一章開始所有謎底揭開，周允其實也是線人。大家一定不要怕，撿撿的內(nèi)幕也要揭秘了！

    第151章 絕地重生

    王霸的頭猛地一抬,還有一滴沒來得及掉出來的眼淚在眼睛里打轉(zhuǎn)。他的精神體同樣受到影響，直接摔了一下。

    “誰？”王霸無意識地問，明知道宋撿可能不會再回答了?？墒撬膊挥迷俾犎魏未鸢?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宋撿泄露了新聯(lián)盟的最高機密,暴露了聯(lián)盟軍安插在野軍086號移動基地里的最高級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