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節(jié)
“那也就是說,案子破不破,跟你也沒關(guān)系?” “是,哦,不是?!瘪R小樂立即改口。 “啥是有不是的?!闭缬袨榈?,“我看就是沒關(guān)系!” “咋沒關(guān)系的?”馬小樂道,“那兄弟是為我才做了這事,你說我能袖手旁觀么?” “那你有沒有為我想過?”甄有為道,“咱們不也稱兄道弟么,你有為我想過么?” “為你想啥?” “升官吶!”甄有為道,“我破了這個案子,提為副局的可能性就非常大,這是個機遇!” “就想著升官。”馬小樂道,“能不能多講點情義,我馬小樂的兄弟,拐個彎,也就是你的兄弟,幫幫忙唄。你可別跟我講大道理,要秉公執(zhí)法,為民除害,捉拿嫌犯歸案?!?/br> “我承認你是我兄弟,但我不承認那嫌犯是我兄弟?!闭缬袨檎f得很堅決。 馬小樂覺得在電話中說不清,也說不服甄有為。但是,他必須把事情說清,把甄有為說服,因為他要幫助霍生解脫。 “甄隊,你看這樣行不行,你下班后,咱們找個地方談?wù)?。”馬小樂道。 甄有為也覺得有必要,他想說服馬小樂,別阻止他破這案子。其實從甄有為知道祁愿那案子不是馬小樂干的之后,他就有股莫名的興奮。自從他到了市局,放棄了很多撈錢的機會,只是謀求升遷的資本,可以說,他無時不刻想著提拔,所以平時非常注重表現(xiàn)。這次,祁愿的案子,對他來說是個機會,這案子破了,就是為年底局人員調(diào)整注入強力的資本,畢竟局長方正是眼巴巴地看著這案子的??蓻]想到的是,馬小樂竟然要求他不破這個案子。當然,馬小樂這個要求對于案件本身來說,并不過分,因為作為刑偵隊長,完全有能耐讓那案子變成懸案,或者說,只要祁愿不醒過來,能不能立案還可以打個問號。 談話在郊外。 “甄隊,跟你這關(guān)系,不遮掩,我的意思就是讓那案子不了了之?!瘪R小樂道,“這次算是我真心實意地求你了!” “唉,我說你?!闭缬袨椴惶樵福罢φf你好呢?!?/br> “瞧你這樣子,還是想破?” “老弟,跟你說點實在的?!闭缬袨榈?,“這社會太現(xiàn)實了,有必要為了講那個義氣耽誤個人進程?” “甄隊,我說你啥意思?”馬小樂皺了皺眉頭,“耽誤你進程了?” “可以這么說?!闭缬袨榈溃拔液茉谝飧本诌@個位子?!?/br> “我說過可以幫你的嘛?!?/br> “是,你是說過,我也相信,但時間呢?”甄有為道,“你能給我確切時間?你別說十年八年?!?/br> 馬小樂沒回答,他的確沒有那個時間表,“甄隊,你就抬抬貴手,放一馬?!?/br> “你跟他啥關(guān)系吶,沒那個必要吧。”甄有為道,“就因為他義無反顧地幫了你是吧?豪氣!義氣!是吧?別幼稚了,現(xiàn)實點,或者換個角度看問題,那人不是背著你偷偷把祁愿給辦了么,那他本來的意思就有為你犧牲的意思,你就從了他那個愿不成么?!?/br> “不成,堅決不成。”馬小樂搖搖頭,“甄隊,做人也不能太現(xiàn)實,還得有點道義吧?!?/br> “別跟說這個,老哥我說句話你可能不愛聽?!闭缬袨榈?,“你說你憑我那照片的事要挾我,是不是現(xiàn)實?我看都現(xiàn)實到家了!那有道義么?你能說出半點道義來?” “那是啥啊。”馬小樂道,“那是你不道義在前是不是?” 談話的火藥味很濃,空氣仿佛一點就炸。 “行了,說那些沒意義?!闭缬袨樯詈粑豢冢袄系?,你就聽我一句,現(xiàn)在你是啥身份?有些事不是你應(yīng)該管的,你的精力不應(yīng)該放在這上面。要不你看這樣行不行,這案子,你就當作不知道,我也不通過你找任何線索,能破就破,不能破就由他,咋樣?” “一點都不咋樣?!瘪R小樂冷冷地回了一句。 【727】 還有更年輕的 “那這么說吧?!闭缬袨橐娕げ粍玉R小樂,換了個法子,“現(xiàn)在我和那暗中幫你的哥們比,都要困難,你傾向誰?” 這個話問得很刁。 如果馬小樂說傾向甄有為,那么甄有為就會主張破案;如果馬小樂說不傾向甄有為,那么甄有為會趁勢置情面不顧,還是要破案。 “甄隊,你給我出難題了。”馬小樂道,“剛才你既然說我以前要求你啥的,是沒道義,那這次我還是沒道義地再要求你一次,成不?” 甄有為的臉色很陰沉,如果不是在夜里,應(yīng)該很難看?!袄系?,你這是在威脅老哥么?”甄有為沉沉地問道。 “不敢,你咋這么說?”馬小樂假假地笑道,“我啥時威脅過你么?” “我想你也不會,或者說,就算以前會,現(xiàn)在也不會了。”甄有為言語間很是自信。 “哦,甄隊為何有這番高論?不妨仔細說來聽聽,為我釋疑解惑?!?/br> “現(xiàn)在的你和以前不同了?!闭缬袨榈溃艾F(xiàn)在你是如日中天,前途無量,放著光陽大道不走,難道還會走羊腸小道?” “有點不明白?!瘪R小樂道,“你說的還不是太透?!?/br> “那更直接點講,以前是你在下,我在上,你威脅還有分量,而現(xiàn)在呢,可以說是你在上,我在下,你威脅我啥呢?”甄有為哼笑道,“再說了,威脅與被威脅,是如影隨形,是相互的,隨時都可以轉(zhuǎn)化。” 甄有為的話講到這里,應(yīng)該是徹底撕破了臉皮。 “甄隊,聽你這意思,你還要威脅我不成?”馬小樂歪了腦袋,“如果我還不算笨,應(yīng)該沒說錯吧?!?/br> “隨你咋樣理解,反正我的話是說明白了?!闭缬袨閿[起了姿態(tài)。 “你說你要威脅我?”馬小樂呵呵一笑,“甄隊,我沒聽錯吧,你威脅我些啥?” “話說到這里,都不顧情面了?!闭缬袨榈?,“你做的那些事,都忘了?簡單提幾個,榆寧紅旗化工廠廠長左家良,還有市工商副局長寇維廣,還有梁本國的親戚郝仁,你不應(yīng)該不熟悉吧?” “哧!”馬小樂一聲不恥的笑,“甄有為,我說你真是夠好玩,說笑呢是不?左家良他還在牢里呢,跟他扯啥玩意不都是扯淡么,至于寇維廣和郝仁,你憑你嘴說說?說這話,你不覺得有**份?” “你別太自作聰明了?!闭缬袨榈?,“有些事,麻煩起來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簡單,現(xiàn)在說得輕巧,要是真牽扯起來,你覺得會輕松?” “你才是實實在在地威脅我呢?!瘪R小樂道,“就算是,不過我問你一句,你覺得管用么?” “如果那些不管用,還有件事,估計你不會不震動?!闭缬袨檠銎鹣掳?,“榆寧縣一小伙子被板磚拍死的事,本來我不想提的?!?/br> 馬小樂果真是一愣,“甄有為你啥意思?” “沒啥意思,只想提個醒,為了各自方便?!闭缬袨樗坪踝サ搅酥鲃訖?quán),晃起了腦袋。 “呵呵,你終于說出來了?!瘪R小樂抱起了膀子,“如果我沒記錯,之前起碼兩次,你在那事上就跟我言辭相探,還說啥要用高科技,嚇唬我呢?現(xiàn)在終于說出口了,你憑啥?” “我知道你是說我沒證據(jù)?!闭缬袨榈?,“是沒有證據(jù),在你沒被懷疑之前,沒法下手。但是,一旦確定了某人是嫌疑人,一切開展起來,不就能順藤摸到瓜么?” “無緣無故懷疑我?”馬小樂斜著眼問道。 “不是無緣無故,那天晚上,你們有過沖突?!闭缬袨榈?,“那能不能算是個理由?” “你別瞎呼呼了,子虛烏有的事,亂給我下雷子,想把我給唬住?”馬小樂松開膀子,掏出煙點了一支,“你說的那些覺著實際么?有我那么照片一甩來得管用?” “實不實際,你心里有數(shù)?!闭缬袨榈溃罢f句到家的話,即便最后咱們兩拼起來,也不一定誰能占得了上風?!?/br> “想把我扯進來,魚死網(wǎng)破?”馬小樂笑道,“對不起,我跟你不是一路人,還不能同流合污沾了衣袖?!?/br> “你的心理素質(zhì)特別強?!闭缬袨榈?,“測謊儀可能對你也沒啥作用?!?/br> “那是因為我站得正說得真。”馬小樂道,“不過那些都是廢話,咱,,們現(xiàn)在揀實惠的說,你剛才不是說不一定誰能占得了上風么?那我告訴你,肯定是我。你想想,我被生拉硬扯弄進來,都是虛的,就不信能輸給你頭上有污點的?或者退一步,即使我也被弄得說不清,咱倆一起玩完,那我也占便宜?!?/br> “你占啥便宜?”甄有為一愣。 馬小樂便把以前跟何連華講得那些搬了出來,反正就是從一個破落的小農(nóng)民,到今天這位置滿足了,金錢、女人還有權(quán)力的癮都過了,值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值了!尤其是說到女人的時候,馬小樂還很放肆地說,市長級的女人都玩過了。 “呵呵?!闭缬袨槁犃笋R小樂一番自滿自足的話,嘆了口氣,“不錯,你說得有理,一定程度上講,確實你也值了,也能滿足了。不過你別忘了一點,那是沒法比的。” “啥東西?” “年齡,或者說活頭?!闭缬袨樾Φ?,“你年輕,比我有活頭,你不想想,往后好好過下去,會是個啥樣子?而我都到了啥年齡?這樣就這樣了。況且,我的那些個事,罪不至死,弄得好了,也就受個處分,工作還照干,好處照撈,享福還能繼續(xù)。你呢?你要是運氣不好,那下場能和我比?” 這話講得馬小樂一陣沉默,不錯,甄有為說得對,單憑甄有為的那張不雅照,能把他咋樣?警告或記大過?黨內(nèi)處分?可能根本傷不到他的骨rou。 可是,就這么服輸? 絕對不可能,因為不能不幫霍生渡過這個難關(guān),他不能出事。 “唉,本來真是不想撕破臉皮,但事已至此,我不得不血淋淋地跟你相接了。”馬小樂道,“你剛才不是談到年齡問題么?你說我年輕,我承認,相對于你來說是年輕了點,但是,還有比我更年輕的,你沒想過?” “你啥意思?”甄有為皺起了眉頭,“誰比你更年輕?” “甄小珍吶!”馬小樂嘿嘿一笑,很平靜,但也有無比堅定的猥瑣。 【728】 釋懷 甄有為聽到馬小樂說出“甄小珍”三個字,身子晃了一下,眩暈。 “喲,甄隊,穩(wěn)住吶。”馬小樂笑道,“不能那么不經(jīng)折騰,要不然女兒可納悶了,心中偉岸無比的父親,咋那么不堪一擊!” “馬小樂,**你大爺!”甄有為暴睜雙眼握緊拳頭,如果不是馬小樂車里坐著一直虎視眈眈的金柱,甄有為有可能撲上來。 馬小樂不理甄有為的反應(yīng),依舊平靜而嘻笑地說道,“甄小珍,女,民族,漢,出生日期,一九**年七月,政治面貌,黨員,n大學經(jīng)濟管理系零九級一班在讀,愛好,旅游、羽毛球,住女生宿舍樓九號樓二零七室,生活有規(guī)律,只有周末才出校門,爬山或逛街。不過,那可是很危險的事,誰能保證一直外出平安?” 馬小樂的自言自語,讓甄有為冷靜了下來,面對眼前這個正義、與狠惡、直誠與狡詐、磊落與卑瑣同體的家伙,他不得不多想想。 “甄隊,說得具體不?對不?”馬小樂笑道,“不具體也就這么多,但也足夠了,你覺得呢?” “可惡!”甄有為壓著怒火,低沉地說道,“實在是太可惡了!” “有人逼著我高尚,但有人卻逼得我無恥。”馬小樂笑笑點了點頭,隨即冷下臉來,“你剛才罵我了,但我保持沉默,因為那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堅勇守護,值得尊重,我敬佩你還有做個父親的樣子,所以我沉默?!?/br> 甄有為再次看著馬小樂冷漠無比的臉,他覺得惹不起。 “你剛才說,市長級的女人,也睡過了?”甄有為的口氣極其緩和。 這個是信號。 馬小樂當然能抓住這個信息。 “甄隊,你還懷疑我和方市長的關(guān)系?”馬小樂一笑,“那你對小弟的能力也低估了,你也不想想,要不我憑啥得到如此器重?咱市里這么多人,還就我長了六個指頭,比人家多一撓?那還不是我抄了近路,不過有些事講究個度,我現(xiàn)在還不會過分地向方市長提啥要求,做人嘛,要有個數(shù),一定的張弛度得有,不能一個傻勁地朝前沖,那最后就是頭破血流死路一條,要善于給別人留個余地,那就是自己進步的空間。” “你跟我講大道理,我聽不進去?!闭缬袨榈?,“我就關(guān)心最直接的,既然你跟方市長有這么個關(guān)系,那我這個副局不就是鐵板釘釘了么!” “那還用說!”馬小樂道,“要不之前我向你承諾啥?但我也說了,做事得有個數(shù),不能急吼吼地要方市長現(xiàn)在就解決吧?所以我也沒給你個時間表,你看你,等不及了,就非要抓著祁愿案子的機會,而且就算你把案子給圓滿地解決了,你就一定能當上副局長?公安局有關(guān)系的人多了去,有些關(guān)系還不在市里呢,你憑啥跟人家爭?甄隊,你那么老道的一個人,咋就一時糊涂了呢?真以為靠真本事就能出人頭地?關(guān)系社會,將的就是社會關(guān)系,真才實學,除非你自己單干,要不別傻了你!” 馬小樂也不管對錯,逮著就一頓猛說,一來可以緩解剛才和甄有為已經(jīng)關(guān)系破裂的緊張氛圍,二來慢慢引出他確保甄有為提為副局的保證。 “我也沒說要靠實干來換取提拔,只是增加點砝碼而已?!闭缬袨榈溃耙荒阏f我憑哪方面冒個小頭?” “我啊!”馬小樂道,“甄隊你這記性真的不行了,剛才還說呢,我早就對你說了,會幫你提個副局,現(xiàn)在重申,保證辦到!而且,時間方面提前,這個我慢慢跟方市長說說,枕邊吹風,兩遍就中!” “好吧,那就全拜托給你了,可別讓我失望吶。”甄有為神態(tài)自然,仿佛剛才根本就沒和馬小樂有過爭吵。 “你都不讓我失望了,我還能讓你失望?”馬小樂笑道,“甄隊,這點你還不了解我?” “那是,那是。”甄有為點著頭,遞了支煙給馬小樂。 馬小樂及時伸出打火機,為甄有為點著火,“甄隊,剛才我說錯了一句話,現(xiàn)在得糾正一下。” 甄有為一愣神,“哪句?” “剛才我說,你想抓住破祁愿那個案子的機會,是吧?”馬小樂脖子一仰,呵呵一笑,“祁愿那事能叫案子?自己喝醉了栽進水池里,連跌帶悶的弄個半死,那哪能就啥案子呢,純粹就是個意外!” 甄有為聽了,嘿嘿一笑。 “甄隊,你別只是笑,你說我講的是不是事實?”馬小樂道,“那是不是個意外?甄隊,你得給我個回答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