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即無所懼。

    “吉縣長……”馬小樂剛開口，被吉遠(yuǎn)華打斷了，他顯然沒有注意到馬小樂面部表情的變化。

    “別喊我縣長……”吉遠(yuǎn)華剛說了一句，又被馬小樂打斷了。

    “吉遠(yuǎn)華，我說你怎么回事，鼻子里灌人屎了還是豬屎？”馬小樂微仰著臉，瞇著眼道，“你摳啊摳啊的，怎么就沒個完呢！”

    這話，吉遠(yuǎn)華是萬萬沒料到的，嘴巴張著，驚得手指頭插在鼻孔里都沒拔出來，“馬小樂，你，你說什么？”

    “我說你鼻子里灌人屎了還是豬屎，摳啊摳啊的，怎么就沒個完呢！”馬小樂放高了聲調(diào)，“這回可聽清楚了？還有要不要再聽一次？”

    赤腳的不怕穿鞋的，馬小樂可一點(diǎn)都含糊。

    吉遠(yuǎn)華怎么也沒想到，馬小樂會這么不按常規(guī)出牌。本來吉遠(yuǎn)華以為，馬小樂當(dāng)了農(nóng)林局副局長，早晚還是落到他手里了，等馬上他當(dāng)了副縣長，工作上的機(jī)會多著呢，那還不提溜來提溜去地拿捏他么?？蓻]想到，怎么也沒想到，吉遠(yuǎn)華竟然跟流氓無賴似的，這可真是讓他無所適從。

    “馬小樂，你，你文明點(diǎn)！”吉遠(yuǎn)華看看四周，他怕被別人撞見，丟面子。

    “嘿嘿……你說我不文明？”馬小樂一陣?yán)湫?，“跟你講文明，那就是對文明人的不文明，吉遠(yuǎn)華我告訴你，別他娘的在我面前擺譜，就你，一個小副縣長，算個鳥吧玩意，實(shí)話跟你說吧，從開始我就瞧不起你，之前跟你客氣，是看在葛榮榮面子上，誰知道你不識趣，還真以為自己是根蔥，在我面前擺啊擺的，信不信我割了你??！”

    面對馬小樂的“豪言壯語”，吉遠(yuǎn)華徹底萎了，他還很不敢和馬小樂硬拼，一來拼不過，二來覺得損失會比馬小樂大，犯不著。

    “你，你有種！”吉遠(yuǎn)華抬腳離開，趁著還沒有人圍觀。

    “哈哈……”馬小樂大笑起來，“吉遠(yuǎn)華你給我想著，以后在我面前裝必了夾著尾巴，我還當(dāng)你是個人！”

    這番話爆發(fā)的相當(dāng)暢快，馬小樂覺得對吉遠(yuǎn)華好幾年的怨憤，一下都奔涌了出來，發(fā)泄得一干二凈，很爽很順很痛快！

    看著吉遠(yuǎn)華消失在拐角，馬小樂愜意地淬了口唾沫，“***，啥時裝必啥時收拾你！”說完，進(jìn)了大樓，在宣傳部辦事員的引領(lǐng)下，敲開了副部長邵佳媛的辦公室。

    范棗妮正坐在沙發(fā)里跟邵佳媛熟聊呢，面前看著一杯香噴噴的茶。

    “馬小樂，從窗戶口看到你老早就進(jìn)來了，咋這么晚才到？”范棗妮問。

    “哦，碰到吉遠(yuǎn)華，罵了他個裝必的！”馬小樂還沒等邵佳媛說話，就先大咧咧地坐進(jìn)了沙發(fā)。

    這個舉動，讓邵佳媛很意外，范棗妮也很驚訝。

    “哦，忘了，罵得激動，還沒問候邵部長呢！”馬小樂笑嘻嘻站起來，“邵部長，讓你見笑了?！?/br>
    “呵呵，沒事沒事?！鄙奂焰挛⑽⒁恍?，“早就聽說了馬局長這個人物，沒想到還真是與眾不同?！?/br>
    “邵部長，你還夸他呢，我看他今天不正常?！狈稐椖輰︸R小樂擠擠眼，“馬小樂，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以前哪，以前是我裝必，現(xiàn)在不裝了?！瘪R小樂嘿嘿一笑，“范大記者，我算是看透了，裝必人活著累，尤其是****，個個虛偽著呢，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還以為自己很高深，其實(shí)就是一裝出來的必而已?！?/br>
    “小樂！”范棗妮拉下臉來，“怎么說的，邵部長在這里呢。”

    “邵部長是個好干部，好干部喜歡聽真話?！瘪R小樂笑道，“邵部長，我說的沒錯吧？”

    “呵呵，那當(dāng)然了，講真話的干部才是好干部，馬局長你就是好干部?！鄙奂焰履樕系谋砬楹軓?fù)雜，說不出是啥喜是怒。

    “聽著了沒，范大記者，邵部長光明磊落，沒啥的?！瘪R小樂笑道。

    “中午喝多了吧?！狈稐椖菟坪鹾懿毁澩R小樂的這番言行，“喝多了就休息唄，還來干啥。”

    馬小樂看看范棗妮，笑笑沒說話，得給范棗妮點(diǎn)面子啊。范棗妮不好意思地對邵佳媛笑了笑，“邵部長，我這老鄉(xiāng)就是怪，別見怪?！?/br>
    “不會，怎么會見怪?！鄙奂焰碌?，“挺率性的，很好，當(dāng)局長不錯，個性局長！”

    又簡單說了幾句，馬小樂和范棗妮一起走了。范棗妮的借口是，她要回村里，馬小樂有點(diǎn)東西要她帶回去。

    “小樂，今天你是怎么了。”一拐到樓梯，范棗妮責(zé)問道，“本來想讓你和邵部長好好說幾句，將來在縣里頭也好有個照應(yīng)，誰知道你跟腦袋錯了筋一樣，說話沒個譜?！?/br>
    “棗妮，怎么說呢，我是突然看透了，不管干啥，別裝這樣裝那樣的，挺委屈自己的。”

    “那怎么叫委屈了，****就這樣，你要在****上混，就得這樣。”范棗妮道，“其實(shí)，習(xí)慣了也就一樣?！?/br>
    “我是習(xí)慣不了的?！瘪R小樂道，“在小官面前裝兒子，大官面前裝孫子，這事我能習(xí)慣么?！?/br>
    “唉，怎么說你呢，人活這輩子不就這么回事么，哪樣有利那樣來，你不是說得裝必么，裝必就裝必是了，由著性子，也不見得好到哪去。”

    “嗯，說到人活著，我倒想問問你?！瘪R小樂道，“人活著，到底是看重什么？是把生命看成是一個結(jié)果，還是把生命看成是一個過程？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生觀，會導(dǎo)致截然不同的兩種生活態(tài)度。如果是看成結(jié)果，生活就得裝必，雖然過程裝得累，但可能會有個好結(jié)果；如果看成是過程，那就不裝必，瀟灑自在些，過程雖然很灑脫，但結(jié)果可能不會好?！?/br>
    “喲，也哲學(xué)了?。　狈稐椖莺呛且恍?，“那你呢，你看重什么？”

    “我啊，我什么都看重！”馬小樂道，“我要既注重過程，又注重結(jié)果！”

    “要求太高，想二者兼顧，還不是一般的難度?！狈稐椖莸溃澳阌X得你有這個能耐么？”

    “剛才邵部長不是說了么，我是個性局長?！瘪R小樂嘿笑道，“一步步來，現(xiàn)在是副的，慢慢成正的，那可就真是個性局長了，沒準(zhǔn)再弄個個性縣長、縣委書記啥的，再毛一點(diǎn)，還個性市長呢！”

    “行了，你以為你誰啊。”范棗妮道，“少吹牛逼，多干牛事！”

    “好好好，你就別再給我上課了，一下午現(xiàn)場會開得暈頭轉(zhuǎn)向呢?！瘪R小樂伸手在范棗妮腰上捏了一把，“棗妮，咱是開個房間呢，還是到我住處？”

    “錢多了燒手？”范棗妮道，“省省吧，到你住處去?！?/br>
    兩人說著說著走到了大院門口，準(zhǔn)備到路邊攔車。不過還沒出門口到，一輛進(jìn)來的黑色轎車突然停下，馬小樂一看車牌號，是岳進(jìn)鳴。

    “馬局長，這到了農(nóng)林局，就把我給忘了？”岳進(jìn)鳴從降下玻璃的車窗里露出頭，笑道：“也不跟我聯(lián)系了！”

    “哦，岳部長，向您匯報工作，那也得干出點(diǎn)啥來?！瘪R小樂笑道，“我這不剛?cè)ヂ?，還沒搞出點(diǎn)明堂呢，現(xiàn)在向您匯報，我臉紅呢?！?/br>
    “誒呀，瞧你，說這話就是跟我有隔閡了?！痹肋M(jìn)鳴道，“你說你忙就行了！”岳進(jìn)鳴看了看馬小樂身邊的范棗妮，問道：“馬局長，你旁邊這位是？”

    “噢，市報名記范棗妮，市委宣傳部祁部長的兒媳，也是我的同村老鄉(xiāng)、同學(xué)。”馬小樂笑道。

    “哦，知道知道！”岳進(jìn)鳴推開車門，走出來跟范棗妮握了握手，“馬局長，如果我沒記錯，當(dāng)時你的專訪就是范記者采寫的吧！”

    “岳部長，你記性可真好！”范棗妮笑道，“這事還記得。”

    “那肯定記得?！痹肋M(jìn)鳴道，“當(dāng)時你的報道影響很大啊，當(dāng)時我們縣委還為此開了會呢，說樹人物典型，怎么沒經(jīng)過縣里同意呢，就這么發(fā)出去了。我們的馬局長，也就是因?yàn)檫@被重視提拔起來的?！痹肋M(jìn)鳴說完對馬小樂笑了笑，“馬局長，范記者既然來了，不好好招待招待？”

    “那是要招待的，而且讓她百分百滿意！”馬小樂道，“我每次都是給她涌泉相報的！”

    “那是，滴水之恩嘛！”岳進(jìn)鳴道，“馬局長，這樣吧，今晚我們來做東，怎么樣？”

    本來馬小樂是求之不得的，但今天著實(shí)特殊，等會那邊還有姚婧要對付?！霸啦块L，下次吧?！瘪R小樂呵呵一笑，“等會還有幾個老鄉(xiāng)，要聯(lián)系聯(lián)系的。”

    “哦，那行。”岳進(jìn)鳴點(diǎn)點(diǎn)頭，“那就下次，到時提前給我打電話，我一定安排好，要好好招待招待我們市里的大記者！”

    客套話講完，岳進(jìn)鳴鉆進(jìn)小車進(jìn)了院子。馬小樂和范棗妮向外走，“馬小樂，你太損了，說話不正經(jīng)?！?/br>
    “咋了？”馬小樂嘿嘿一笑，“這你都明白？”

    “傻子才不明白呢?！狈稐椖菪Φ?，“什么每次都給我涌泉相報，瞧你眼神，色迷迷的，就你涌出來的那二兩東西，也能稱泉吶！”

    “嘿呀，我說棗妮，這你都懂？！”馬小樂拍拍范棗妮的膀子，“好啊，又找到一知音！”

    “又？”范棗妮皺皺眉頭，“還有誰??？”

    馬小樂意識到說漏了嘴，“你說還有誰，米婷唄?！?/br>
    “哦，你女朋友啊?！狈稐椖莸?，“那我還不吃醋，要是別的女人，我可要擰死你！”

    “我哪里有別的女人?！瘪R小樂一本正經(jīng)起來，“做人要本分?！?/br>
    “瞧你，蹬鼻子還上臉了?！狈稐椖萃嶂?，“馬小樂你在別人面前裝，在我面前，就收起來吧，你敢說你沒碰過除了米婷和我的身子？”

    “錯！”這個問題馬小樂不好回答，但抓住其中一個漏洞，可以窮追猛打，“你太錯了！米婷的身子還沒碰過呢！”

    “哦，這么說，我是你第一個女人？”范棗妮哼哼道，“你騙鬼去吧！”

    “算算，跟你討論這些干嘛?！瘪R小樂左右晃著頭，“不信拉倒?！?/br>
    “不說就不說，也沒必要?！狈稐椖莸?，“我又不是你什么人，管不了那么多?！闭f完這些，范棗妮突然歪著腦袋看著馬小樂，“馬小樂，我突然覺得你很虛偽?！?/br>
    “我又哪兒惹著你了？”

    “哼，你不是說要做個性局長么，瞧你剛才和岳部長說話的樣，不也還在裝么！”

    “瞧瞧，剛說過的又忘了?！瘪R小樂道，“我不是說了要兩者兼顧嘛。在敵人面前，絕對不裝。在自己人面前，該給面子的還是要給的。岳進(jìn)鳴，他對我?guī)椭艽?，?dāng)然，我也幫過他很大的忙，沒外人的時候，我們都是弟兄相稱！”

    “說到正事，我得提醒你?！狈稐椖輫?yán)肅起來，“你說你跟吉遠(yuǎn)華較什么勁，對縣里的情況，我多少也了解點(diǎn)，人家那派勢力是很強(qiáng)大的?！?/br>
    “我知道，他不是和常務(wù)副縣長宋光明一條褲子么！”馬小樂道，“而且我也知道，宋光明馬上就要提正縣了，吉遠(yuǎn)華也要提副縣?！?/br>
    “還有呢？”

    “還有就是吉遠(yuǎn)華省里也有關(guān)系，后臺硬唄?！?/br>
    “省里的關(guān)系說硬，其實(shí)也沒什么，有時一點(diǎn)用都沒有?！狈稐椖莸?，“關(guān)鍵是人家市里還有關(guān)系呢?！?/br>
    “市里？”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狈稐椖莸溃八喂饷骱褪形睍浟罕緡堑障?，這個后臺可是相當(dāng)硬的。”

    “哦，還這層關(guān)系？”馬小樂愣了一下，“如此說來，我這個個性局長是不好干了?！?/br>
    “好不好干你自己看著辦，別人也勸不動你?！?/br>
    “邊干邊看，我怕啥？”馬小樂道，“我要是怕，剛才就跟不罵吉遠(yuǎn)華了！”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是策略問題。”范棗妮道，“不過這些也不用跟你說，我忘了你是精明壞損的馬小樂了?！?/br>
    “嘿嘿?！瘪R小樂壞笑起來，“行了，別只站在路邊傻說，該回去了?！?/br>
    話剛說完，手機(jī)響了，是姚婧打來的。

    【368】 海帶壯

    這個電話怎么接？范棗妮還在旁邊呢。

    “接啊，誰的電話？”范棗妮拿眼角看看馬小樂，“馬局長，是不是要我回避下？”

    “回避啥啊?！瘪R小樂很不屑一顧的樣子，“局辦公室打的，不能接，一定是上面來領(lǐng)導(dǎo)視察，要陪客喝酒，中午的時候聽局黨辦秘書說過?！?/br>
    “哦，這事啊，那你應(yīng)該去?！狈稐椖莸?，“你剛來，有領(lǐng)導(dǎo)讓你陪是看得起你，就別拿架子了?！?/br>
    馬小樂聽范棗妮這么一說，陡然生出一計，何不借坡下驢，將就走一回？

    “誒呀，也是那么回事！”馬小樂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要是不接電話裝憨不去，恐怕就難有第二次機(jī)會了，那可是惡性循環(huán)吶！”

    “應(yīng)該是這么回事?！狈稐椖莸?，“給你一次臉不要，就不給你第二次了?！?/br>
    “這么說，還是應(yīng)該去?！瘪R小樂看看范棗妮，嘆了口氣，“可不是覺得你來了么，我要是不好好陪陪，不是說不過去？”

    “咱們還講究些啥?！狈稐椖莸?，“不過你可別喝多了，到時不省人事，還要我來照顧你啊。”

    “喝不多?！瘪R小樂搖搖頭，很平靜地說道，“陪領(lǐng)導(dǎo)喝酒，那得長點(diǎn)眼神，估計讓我去不是讓拼酒的，做好后勤服務(wù)差不多，比如安排他們唱歌洗澡的，你說能喝多么。”

    “那最好?！狈稐椖莸?，“不過你可別回來太晚，太晚都沒興趣了。”

    “啥興趣？”馬小樂眉毛一挑，“要不先抽個空興趣一下？”

    “別了，你把我送到你住處就成。”范棗妮道，“我在旁邊買點(diǎn)東西帶到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