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池蕭索半池艷。

    此處乃是大慈恩寺的放生池，池中原先就養(yǎng)了名貴的錦鯉，來此放生許愿的多是顯貴之家，那些草魚鰱魚什么的都不好意思往里面放，只能一個(gè)拼一個(gè)買錦鯉，就看誰的更美、更大，時(shí)日久了，漸成寺中一景。

    只可惜，方楚楚沒有文人雅意，她看著一池錦鯉，口水都要流下來了，趴在那里，喃喃地道：“好大、好肥，我從來沒有吃過這種魚，看過去好好吃的樣子啊?！?/br>
    然后她就聽見背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方楚楚回頭看了一下，“噗”，她差點(diǎn)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你、你、你做什么？”

    賀成淵已經(jīng)把腰帶解下了，正在脫上衣，他露出了寬闊的胸膛，肌rou的紋理凹凸，結(jié)實(shí)而渾厚，陽光落在那上面，帶著蜜糖一般的光澤。

    方楚楚捂住了眼睛：“光天化日，佛門圣地，你又做這種不成體統(tǒng)的舉動(dòng)，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賀成淵從容自若：“下去抓魚，穿著衣服怎么成，當(dāng)然要脫?！?/br>
    方楚楚偷偷地從指縫中望出去，賀成淵的動(dòng)作十分利索，已經(jīng)把上衣全部脫了，伸手開始解褲子。

    他的身段架子真好看，說不出的流暢與強(qiáng)勁，腹部的肌rou分明有八塊，似乎隨著他的動(dòng)作起伏，勁道十足。

    方楚楚覺得自己有點(diǎn)不爭氣，其實(shí)她應(yīng)該把眼睛閉得緊緊的，非禮勿視，但是，她卻忍不住偷偷地看他，還“咕嘟”咽下了一口唾沫，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下去抓、抓、抓魚，人家好好地游著，你抓人家做什么？”

    賀成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用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道：“你不是要吃嗎？”

    方楚楚嗷嗷叫：“我就說說而已，你當(dāng)什么真，我敢在寺廟里抓魚吃嗎？別說我大姑要罵我，就那和尚看見了，不得打死我了。”

    賀成淵冷靜地對她保證：“我打得過和尚，你不用擔(dān)心?！?/br>
    “不是！”方楚楚大喝一聲，惱羞成怒了，“住口！住手！把嘴巴閉上，把衣服穿上，快點(diǎn)！”

    “真的不要？”

    “不要！”

    賀成淵有點(diǎn)遺憾，手腳不夠快，沒有完全脫干凈就要穿上了。

    他慢吞吞地把衣服又穿上了。

    方楚楚這才把手從臉上放下來了，其實(shí)該看的都看到了，她很有幾分心虛，扭頭盯著池子，不敢再看賀成淵。

    魚兒游來游去，悠然自得，方楚楚回想著剛才看到的情形，心里臊得慌，神思都飛到天外去了。

    “你略等等，我去拿點(diǎn)東西?！?/br>
    賀成淵在后面說了一句，方楚楚也沒太注意，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一聲。

    賀成淵走開了一下，馬上就回來了，遞給方楚楚一樣?xùn)|西。

    方楚楚接過來，是個(gè)小饅頭，小小白白的一團(tuán)，上面還撒著金黃點(diǎn)子。

    她順手就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嗯，味道很好，麥谷的清香，帶著一絲桂花的甜，軟糯又有點(diǎn)兒彈牙，口感絕佳。

    “不錯(cuò)?！彼澋?，“雖然我這會兒也不太餓，這小點(diǎn)心還是能吃一兩個(gè)的?！?/br>
    賀成淵咳了一聲：“楚楚，那個(gè)，不是給你吃的，是給你喂魚的?！?/br>
    那半口饅頭就卡在了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方楚楚含著饅頭，憤怒地瞪著賀成淵。

    賀成淵竭力保持著莊重的神情，可是他眼中的笑意過于明顯，如同陽光一般。

    方楚楚惡狠狠把饅頭嚼了吞下去，然后撲過去，把賀成淵猛捶了一頓：“你故意的是不是？”

    微風(fēng)正好，陽光正好，她的小拳頭打在身上的力度也正好，賀成淵站在那里讓她打，嘴角不自覺地輕輕翹了起來。

    等方楚楚終于不生氣了，賀成淵又摸出兩個(gè)饅頭遞給她。

    方楚楚拿在手里捏了又捏，有點(diǎn)奇怪：“你從哪里拿的饅頭，說起來味道可真不錯(cuò)，比崔嫂子做得強(qiáng)多了?！?/br>
    東宮的廚子現(xiàn)蒸的，剛剛快馬專程送過來。

    賀成淵若無其事地道：“到廟里的齋堂去轉(zhuǎn)了一圈，和尚布施的?！?/br>
    方楚楚贊道：“不愧是京城的寺廟，連饅頭都做得這么好。”

    她搓碎了一點(diǎn)饅頭屑，扔到水里去，立即有錦鯉游了過來，吃那魚食，魚尾一擺，半只魚都躍出了水面，鱗片流光。

    方楚楚來了興致，將一塊饅頭都掰碎了撒下去。

    池子里的錦鯉興奮起來了，簇?fù)碇窟^來，挨挨擠擠地湊在方楚楚的面前，爭先恐后地?fù)屖持?。那許多金紅橙粉疊到一起，翻動(dòng)著，如同繁花在水中綻放開來，一朵朵、一團(tuán)團(tuán)，水聲刺啦。

    有的魚兒貪心起來，竄到同伴的身上，整只都探出了水面，魚嘴張得大大地抬起來，但很快就有其他魚兒撲過來，用尾巴把它砸下去了，彼此打成一團(tuán)。

    方楚楚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把兩塊饅頭都撒完了，她意猶未盡地拍了拍手：“京城這地方確實(shí)厲害，連魚都學(xué)會打架了，可不得了?！?/br>
    錦鯉們吃完了魚食，探頭探腦地等了一會兒，再不見有，就無情地游走了。

    方楚楚趴在憑欄上，懶洋洋地道：“我也想當(dāng)這里的魚兒，真好啊，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等著人家來喂我，喂的饅頭還那么好吃。”

    賀成淵在腦海里想了一下，方楚楚等著人喂她，仰著粉撲撲的臉蛋、張著水嫩嫩的嘴唇，圓圓的眼睛濕漉漉的，如同小兔子一般，帶著討好的神色。他忽然用手捂住了鼻子，轉(zhuǎn)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