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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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包扎了傷口,但因為下雨的關(guān)系,傷口總是干不了,凝固不住,一直不斷有新鮮的血隨雨水一起往外淌。 再這么下去,他非得淌干了! 孟陽道:“類似的事兒,你們肯定干了不止一回了吧?都有什么人參與?收的誰的錢?都對付誰了……說清楚之后畫個押,我就放你們走?!?/br> “您想讓我死就直說!”那方臉衙役直接絕望,心道爺爺您還是給個痛快的吧! 他們都是杭州本地人,不到二十歲就去衙門混飯吃了,十多年下來,鬼都記不清究竟干過多少喪良心的事兒。饒是腦子好使,樁樁件件都記得住,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孟陽一愣,迅速明白過來,不由有些生氣。 “兩位仁兄,你們有手有腳,又在衙門公干,好歹能稱一句前途無量,為什么非要做這種不仁不義的事呢?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得虧著今日是碰見了我,若碰見那些脾氣暴躁的江湖客,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多得是呢?!?/br> 兩個衙役:“……” 你還有臉說? 說到江湖客,那方臉衙役仿佛想起來什么似的,突然警惕地看著他,“你,你該不會是折翅雁吧?” 見面就沖著人的四肢下手。 孟陽眨眨眼,搖頭,“我不是。” 方臉衙役松了口氣,竟不知該慶幸還是生氣。 既然不是,你放過我的腿不行嗎? 顯然他早已忘了剛才自己的德行。 然而就在此時,卻見這天殺的瘋書生突然笑起來,很是開心地道:“但我的朋友是?!?/br> 朋友? 兩個衙役先是一怔,繼而好似明白了什么,猛地順著孟陽的視線看過去,就見雨幕中緩緩走過來一男一女兩個人。 雖然雨傘遮住了面容,但看來人身形高挑勻稱、腳步輕巧靈活,絲毫沒有因為地上積水而亂了呼吸…… 高手! 朋友…… 折翅雁? 兩個衙役簡直不敢細想自己走了什么狗屎運。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當(dāng)真進退兩難! 那打傘的姑娘見了地上情形,率先加快腳步跑到瘋書生身邊,拉著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許久,關(guān)切道:“沒受傷吧?” 她滿頭烏壓壓的長發(fā)都簡單地梳了一條松垮垮的麻花辮,有不少碎發(fā)散在外頭,帶著天然弧度,隨著她的腳步一顫一顫的。 單看穿著打扮,似乎跟外頭街上走的那些年輕姑娘沒什么分別,可她的腳步多輕靈呀,一路走來,甚至都沒濺起來多少水花! 孟陽搖頭,然后長長松了口氣,“你們來啦,可把我嚇壞啦?!?/br> 兩衙役:“……” 聽聽,說的這叫人話? 我們雖然折了一條腿,但您可是嚇壞了呢。 見他無事,白星也跟著松了口氣,兩人相視一笑。 她和廖雁回到客棧后,久等孟陽不歸,便決定來茶攤這邊接人,誰承想走到半路隱約聞見血腥氣…… 可稍后她一轉(zhuǎn)過臉來,那兩個衙役就打了個哆嗦。 異色瞳?! 女的,不大到二十歲的樣子……白鷂子! “嘖,”廖雁走到那方臉衙役面前蹲下,抬手在他濕淋淋的臉上拍了拍,跟拍個大西瓜似的,“今兒老子真是跟官府走狗犯沖?!?/br> 他的視線從對方的天靈蓋開始往下滑,眼睛、脖子、胸口……四肢,末了停在血淋淋的小腿上,忽然輕輕揚了揚眉毛。 方臉衙役被他看得渾身發(fā)毛,對方看到哪兒,他就覺得哪里冷颼颼的疼,可偏偏還不敢動。 相傳折翅雁喜怒無常,脾氣上來,管你達官還是顯貴照打不誤,如今自己已經(jīng)折了一條腿,可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呦~”廖雁呵呵幾聲,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維持著半蹲的姿勢,轉(zhuǎn)過去跟孟陽說笑,“書呆子出息啦?!?/br> 孟陽還挺不好意思,抓了抓頭發(fā),“還好啦?!?/br> 話雖如此,可他還是有點小得意。 他能保護自己啦! 那站著的圓臉衙役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怎么看怎么覺得碰到了三個瘋子。 這也是能拿出來正經(jīng)討論的事? 他的眼睛無意中跟廖雁對上,就見對方雖然是笑吟吟的,可笑意絲毫未達眼底,仿佛冬日湖水里淬出來的冰碴子,冰冷而鋒利。 他忍不住抖了下,腦袋里嗡的一聲,鬼使神差掉頭就跑。 廖雁輕笑出聲,順手抓起一顆石子,穿透雨幕丟了出去。 石子發(fā)出嘶嘶的破空之聲,啪一下打在圓臉衙役后膝彎,叫他腿一軟,臉朝下扣在地上,濺起好大一個水花。 廖雁這才不緊不慢站起身來,溜溜達達往那頭去,一腳踩在他背上,“你跑什么?” 那衙役腦瓜子里嗡嗡作響,兩道鼻血直流,吶吶無言。 那頭白星已經(jīng)問了孟陽原委,不聽則已,一聽,頓時怒從心頭起,噌楞一下拔刀出鞘,大步流星朝著樹底下的方臉而去。 “星星不可以!”孟陽趕緊攔住她,“留活口有用的?!?/br> 而另一邊,廖雁的關(guān)注點壓根兒不在口供上,他熟練地抓著對方的胳膊一抬一扯,卡啪啪幾聲骨骼悶響,直接就給拽脫臼了。 一番折騰后,兩個衙役很干脆地出賣了玉湖山莊。 好漢不吃眼前虧,反正自己技不如人,難不成還要為了幾十兩銀子賣命? “好像,好像是黃大小姐的意思,指明要這個書生……”他們并不知道黃家兄妹與孟陽三人之間的齟齬,只能挑自己明白的地方交代。為表忠心,他們甚至還“好心”提醒,“那黃大小姐雖然是個年輕姑娘家,但著實是個色中餓鬼,不知糟踐了多少好人家的男孩兒……若有不順從的,只管打罵yin/辱,幾位千萬小心啊!” 白星和廖雁就都去看孟陽。 后者臉一紅,小聲嘟囔了兩句,“真不害臊!” 廖雁很不滿的嚷嚷道:“你這招蜂引蝶的死書呆,跑到長江來欠風(fēng)流債!” 孟陽還沒怎么著的,白星先替他辯解起來,“長得好看是陽陽的錯嗎?分明是那個什么姓黃的混賬,有機會我一定挖掉她的眼珠子!” 讓你再看! 那兩個衙役就打了個哆嗦,也不知是嚇的還是凍的。 反正這話從白鷂子嘴里說出來,他們絲毫不敢懷疑是不是開玩笑。 孟陽就有點羞答答的,但更多的還是高興,一雙被水汽浸濕的眸子閃閃發(fā)亮。 嘿嘿,星星說我長得好看…… 問完了細枝末節(jié)后,廖雁就把那圓臉衙役也往大柳樹下一丟,自己則跟孟陽和白星打著傘圍成一個圈子,小聲商議起來。 為虎作倀的事情先放一放,眼下最要緊的卻還是玉湖山莊和那個什么知州。 上梁不正下梁歪,若那官兒是個好的,下頭的人自然不敢猖狂;可他先就從根子上爛了,就算處理掉這兩個衙役又如何?一州之內(nèi),在冊、不在冊的衙役數(shù)以千計,殺得完嗎? “這兩個人也不能白放了,”白星想了下,“得去玉湖山莊要錢,他們嚇到陽陽了!” 閨女欠的賬,老子照樣賠! 孟陽和廖雁都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哇,還能這么搞! 三人先琢磨了一陣該要多少錢,這才說起知州的事。 今天白星和廖雁去衙門領(lǐng)賞銀,那里的衙役私自克扣,少不得吃了一頓好打,除此之外,他們卻還得到了一條很重要的消息: 杭州知州包明杰今年就要到任了! “……聽衙門里的人說,他從去年就開始四處活動了,似乎是想再往上升一升,”白星道,“他今年才四十來歲,若真的打通關(guān)節(jié),或許能成。” 真是可惡,禍害一個地方的百姓還不夠,還想繼續(xù)去更大的地方糟蹋人吶! 孟陽隱約猜到了他們的意思,“那?” 廖雁嘿嘿一笑,搓著手道:“一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那小老兒在這里一待五六年,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留在他手里豈不糟踐了?倒不如拿來咱們買酒喝?!?/br> 若能把他的寶庫一鍋端了,升官發(fā)財?shù)氖伦匀淮蛩?,沒準(zhǔn)兒還會因此得罪人呢!豈不比他們這些門外漢辛辛苦苦搜羅證據(jù)、舉報貪官來的更簡單干脆? 孟陽怦然心動,“這豈不就是話本里寫的劫富濟貧?” 廖雁嗤笑道:“他算哪門子富?還不都是搶的旁人的?” 回頭他們搶過來,自然就是他們的,才不要濟貧! “可是,”孟陽很快又找到新問題,“你們知道他把錢財藏在哪里嗎?” 話音剛落,就見廖雁得意洋洋道:“這還用問?左不過那幾個地方,老子可有經(jīng)驗?!?/br> 白星和孟陽齊刷刷看過來,異口同聲道:“你為什么有經(jīng)驗?” 好歹也是官府衙門,有這樣的經(jīng)驗,你到底要干嘛? 廖雁支吾一聲,旋即不耐煩道:“去的多了唄!” 天下衙門都一個模樣,一回生兩回熟嘛。 孟陽決定還是不繼續(xù)追問下去了。 他總覺得對方的真實答案不會是自己期望的。 主意已定,三人便又往西湖走,叫了一條船,說要去玉湖山莊。 那兩個瘸腿衙役一聽,瞬間面無人色,直接就給他們跪下了,“三位三位!不成,不成?。∥覀兛墒裁炊颊f了,真的,什么都說了,不能去,不能去?。 ?/br> 紙包不住火,沒人喜歡叛徒,本來他們倆還想著脫身后趕緊回去收拾家當(dāng),先去外地避避風(fēng)聲,誰承想…… 錢收了,事兒沒辦成,這就夠得罪人的了,如今竟還被人拎著送上門去,這是去找死的啊! 白星抬手就是幾個耳刮子,冷冷道:“活該?!?/br> 現(xiàn)在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