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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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入江湖以來,他鮮有敗績,此番又是被對方仗著人多勢眾打敗的,自然不服。 李虎笑了笑,很是爽快道:“隨時恭候,不過不是今日?!?/br> 接下來幾天,廖雁罕見的沒有出去惹是生非,每天早中晚三遍雷打不動去衙門約戰(zhàn)。 恰巧李虎這幾天當值,一再推脫,后來還是幾個兄弟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主動幫他頂班,兩人這才酣暢淋漓的打了幾回。 廖雁練的大半是殺人的功夫,多少回死生一線磨練出來的,一旦動起真格來,李虎就輸多贏少。 不過他生性灑脫,并未因輸給一個比自己年紀小的人就惱羞成怒,或是一蹶不振,反而越戰(zhàn)越勇,短短數(shù)日就有極大的進步。 幾天下來,兩人交手了幾十回,很有點不打不相識的意思,偶爾也能說幾句正經(jīng)人話了。 這天又下雨,外面滿是泥濘,兩人難得沒有動手,而是相約去紫金山的小茶館里喝酒。 下雨上山的人少,老頭老太太正百無聊賴編竹籃子玩,冷不丁見了廖雁很是歡喜,“你這小子,有日子沒來啦!我們還以為你走了呢,快些進來烤烤火?!?/br> 終究還沒入夏,一旦下雨便陰冷潮濕,涼氣拐著彎的往骨頭縫里鉆,不烤火很難熬。 一邊是尋常老弱,一邊卻是心黑手狠的江湖刀客,偏湊在一處竟分外和諧。 李虎滿臉新奇地看著那兩位老人像對待自家孫兒一樣,拉著廖雁坐下,又是燙酒,又是備菜,十分殷勤。 三人長得一點都不像,且老夫婦是本地口音,廖雁卻是西北口音無疑,必然沒有親戚關(guān)系。 可三人相處起來,卻要比尋常祖孫更親近一點似的。 “我竟不知這里還有好酒,”他去對面坐下,見狀笑道,“倒不如你這個外來的了?!?/br> 廖雁自斟自飲,聞言嘖了聲,“你這日子著實無趣,難得一身好功夫,卻把身子投在公門,聽人呼來喝去。何不去江湖上快意恩仇,來的瀟灑自在?一個男人若不大碗喝酒大口吃rou,還有什么趣兒!” 兩人認識七、八天以來,他就發(fā)現(xiàn)李虎此人實在是塊木頭,每天不是回家就是去衙門,既不嫖也不賭,日子平淡的簡直像白開水一樣! 廖雁只是想了一下,想著如果讓自己去過這樣的生活……這個念頭只一冒出來,他就忍不住渾身發(fā)毛! 若叫他過那樣的日子,還不如死了算了。 外面的雨還在下,敲在茂密的竹林中刷刷作響。 綠色的竹林經(jīng)過雨水沖刷,越加濃翠欲滴,仿佛是丹青圣手剛剛用沾滿顏料的筆墨畫出來的一般。 李虎盯著窗外的竹林看了會兒,“人各有志,我倒覺得這樣的日子就很好?!?/br> 廖雁將碗中酒水一飲而盡,身體微微前傾,斜著眼睛問:“你當真從未對江湖心生向往?” 江湖那么大,那么精彩,那里有最烈的馬,最好的酒,最美的女人,最凌厲的武功……他不信,不信有人真能抗拒這一切。 李虎猶豫了下,才誠實的點點頭,“若說從未有過,那卻是自欺欺人了。不過這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呢?我家中有老父老母,身邊又有妻兒,若我出去闖蕩江湖,他們必定日夜懸心,正好以我一人之身令所有親人都不得安寧?!?/br> 但凡習武之人,血脈中多多少少都有些噬血和冒險的成分的,可有的人被這些欲/望掌控,有的人卻能反過來掌控這些欲/望。 恰好一陣涼風吹過,將窗外一竿翠竹壓低,竟有一根枝條調(diào)皮地從窗口探了進來。 李虎順手摘了兩片竹葉,一邊仔細擦拭著上面的雨水,一邊平靜道: “如今我雖然不能在江湖肆意游蕩,但我的親人知道我平安無事,我也知道他們健康安好,心中歡喜,便已十分滿足。 雖然賺不了大錢,可我在本地還略有幾分薄面,足以讓家人吃飽穿暖,安享太平。我爹娘知道他的兒子每晚都會全須全尾的回來,我的妻子知道她的丈夫近在咫尺,我的兒子知道他爹是個好人……這難道不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嗎?” 說完,他輕輕笑了下,將擦干凈的竹葉放在唇邊,竟吹出一首小調(diào)來。 那小調(diào)婉轉(zhuǎn)悠揚,清冽又不失柔和,就這么穿透雨幕,掠過竹林,飄飄蕩蕩往外去了。 第105章 更 轉(zhuǎn)眼進了五月, 白星一算時間,覺得必須得啟程了,不然萬一路上有事再耽擱幾日, 即便去到杭州也只好吃蓮蓬。 聽說他們要走, 久別重逢的郎文逸夫婦難免不舍,不過好在他們并不算老邁, 只要有心,日后自有相見之時, 因此只是殷切囑咐一番, 又幫忙打點行囊。 倒是紫金山上那對開酒館的老夫婦, 聽廖雁說了要離去后, 頗為傷感。 他們已經(jīng)垂垂老矣,每一天都有可能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此番分別之后,能不能再見……誰也不敢保證。 相處了這么久,就是貓貓狗狗都有感情, 更何況是人?老奶奶拉著廖雁的手,只是說不出話來。 老頭兒眼眶隱隱泛紅, “快別這樣, 倒叫人家孩子難做?!?/br> 說來, 廖雁此生甚少經(jīng)歷這樣的場景, 難免有點不自在。 他有心想說點什么, 可喉嚨里卻好像塞了東西, 鼓鼓漲漲的, 硬是憋不出一聲。 他原本覺得所謂生離死別乃是最無用的表現(xiàn),可事到臨頭才發(fā)現(xiàn)并非如此。 李虎從旁邊捏了捏他的肩膀,“放心吧, 我會時常過來瞧瞧的。” 他是本地捕頭,若存心要照顧什么人,自然不成問題。 廖雁朝他抱了下拳,“多謝?!?/br> 說來,人跟人的緣分確實奇妙,有的人相處多年卻不是朋友,有的人只是萍水相逢,卻能一見如故;又有的人,初見面時大得不可開交,可最后反倒成了朋友。 老奶奶親自下廚整治了一桌好菜,還專門做了幾道平時不舍得吃的葷菜。老頭兒也去扒了兩壇窖藏好酒出來,四人湊了一桌,都吃得醉醺醺的。 因次日一早就要啟程,廖雁沒有留宿,只裝著走了的樣子,天黑后卻又去而復(fù)返。 他親眼看著那間竹屋里的燈光熄滅,這才悄默聲摸進去,往廚房碗柜里放了一對大銀。 他身上確實沒有錢,不過倒還帶著個當初從關(guān)外沙匪身上搶來的寶石吊墜,昨兒就去城中當鋪換了幾百兩銀子。 廖雁覺得此時自己的心情有點奇怪,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是頭一次對一個地方如此留戀,但若要讓他長久留在此地,卻又是不能夠。 既如此,也只好聊表心意,以待他日重逢。 ******** 三人乘船順長江而下,一路往東,不過短短數(shù)日就進了杭州地界。此時端午已過,天氣早就熱起來,本地百姓皆已換上輕薄的紗衣,暖風一吹飄飄欲仙,看著就清爽怡人。 杭州臨江多湖又酷愛下雨,水汽過分充足,夏日晴天的時候就不大好過。 白星他們出門時都沒帶夏天的衣裳,如今身上穿的還是在南京買的,饒是這么著,還一動就出汗呢。 老話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而杭州又以西湖斷橋聞名天下,三人排著隊入了城,當即直奔西湖邊,準備一睹美景,不料先被本地豪商巨賈們的大手筆震驚了。 西湖占地極廣,又有十里長堤不止,端的風景如畫美不勝收。湖邊亭臺樓閣林立,多有酒樓飯莊和茶館等,更有許多達官顯貴就地修建消暑度假莊園。 園林修建講究借景,他們便一擲千金直接圈地買地,將西湖岸邊當做自己的后花園,精心修建小碼頭,里面隨意放幾艘精致的畫舫,茶余飯后都可乘船出來消遣,當真是快活似神仙。 他們正在震驚時,就聽不遠處一伙也來游玩的人對著緩緩駛出的畫舫感慨出聲,“大丈夫當如是??!若能過上幾年這樣的日子,死也甘心了!” 孟陽聽罷,不覺搖頭失笑。 說這些話的人可能一貧如洗,但絕對沒有遭遇過生死危機。 世上總有些人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若真到了要死的那天,恐怕他們就不會這么想了…… 跟性命比起來,錢財不過身外之物罷了。 一陣熏風吹過,翠綠的荷葉波浪一般蕩了開去,湖中亭亭玉立的荷花微微彎了彎腰,帶著粉頭的大花苞輕輕點了幾下,仿佛也在贊同他的話。 因一路上順風順水,白星他們到的有些早,湖中只零星開了一點早荷,盛花期卻還要等幾日,偶爾有蜻蜓和蜜蜂在花蕊間飛舞,也不大成規(guī)模。 西湖風光甲天下,濃妝淡抹總相宜,春賞湖光,夏賞荷,秋有紅楓,冬有雪,一年四季游人如織,多有文人sao客前來對景抒情,熙熙攘攘總沒個寂靜。 荷花雖然沒大開,但岸邊已有幾從繡球花開的頗好,小拇指甲蓋大小的細碎花瓣挨挨擠擠湊成一團,白的粉的紫的藍的,好一派繁茂景象。 游人看花,殊不知花也在看游人呢,這一朵一朵的,可不就像一個個小腦袋? 嗨,你們從哪兒來呀? 廖雁是頭一回見這種花,湊上去瞧了幾眼,“這倒有趣兒,跟個大皮球似的?!?/br> “這就是了,”孟陽笑道,“就叫繡球花呢,最是喜歡溫暖濕潤的地界,你們看看可像不像畫本里寫的那些姑娘們拋的繡球?” 話說回來,杭州的花可真多呀,他們?nèi)氤呛笠宦夫T馬走來,光道路兩邊的野花就已經(jīng)瞧不盡了,夾竹桃,紫薇,玫瑰,月季……認識的不認識的,都跟生怕被世人遺忘一樣,拼了命的展現(xiàn)自己的美麗。 在這里,仿佛已經(jīng)沒有了田園和野地的區(qū)別,只要有花開的地方,就有人煙,多好呀。 空氣都已經(jīng)被這些花香浸透了,呼吸中都帶著香甜。 真是個溫柔可愛的好地方呀。 來都來了,自然是要住在湖邊才盡興,可三人挨著西湖問了一圈兒,等閑客棧都住滿了,只有幾家園林式的大店尚且空著幾間。只是他們所謂的幾間也不是尋常意義的一間屋子兩間屋子,而是整個庭院,價格不菲,等閑人家根本消費不起。 孟陽和廖雁沉默片刻,相當訓練有素的看向白星。 我窮,我沉默。 白星面無表情地掏出一張銀票,“先定半個月?!?/br> 我有錢,我囂張。 兩名隨行人員悄悄松了口氣。 原本那店家看他們衣裳打扮平平無奇,又沒有隨行侍從,并不大放在心上,可此時見白星出手不凡,頓時平地涌起來八分熱情,笑容瞬間真摯起來。 “三位貴客且先到窗邊稍坐,小人這就去取簿子登記,稍等,稍等。” 說話間就有穿著綠色紗裙的婢女笑容可掬的迎上前,又引著他們轉(zhuǎn)過屏風,來到一間臨湖茶室坐下。 緊接著還有人上了兩干兩濕四樣果品點心,外加一壺好茶。 孟陽見這四樣點心做得十分精巧,其中一盤上粉下綠,重重疊疊數(shù)不清多少層酥皮均勻蔓延開來,露出里面特意修剪成細碎的黃色芯子,宛如一朵怒放的粉荷,不由愛不釋手,拿著端詳了許久,才輕輕放入口中,果然香酥異常。 聽說這叫荷花酥,果然恰如其名。 再看那茶水,竟也是造價不菲的雨前龍井,放在桌上就已經(jīng)聞見清香撲鼻了。 走了一路,他也確實渴了,當即端起來輕啜幾口,頓覺口齒留香,不由對白星笑道:“羊毛出在羊身上,既然交了錢,咱們就多吃多喝?!?/br> 方才他們問房間時,那些人雖然也是笑著待客的,但笑容卻不曾直達眼底。如今交了銀子定下來時,不僅笑得越發(fā)燦爛,甚至就連這般昂貴精巧的茶點也奉上…… 如此種種,雖說勢利眼,但也確實有趣。 一聽這話,廖雁立刻非常豪爽的將那一整壺茶都咕嘟嘟灌下去,然后干脆利落的一抹嘴,“不夠喝的,再來一壺!” 在門口伺候的侍女莞爾一笑,果然又去端了一壺,額外附贈兩碟新點心,外加一大盤切好的時令瓜果,沒有絲毫不耐。 這茶室就修建在西湖岸邊,客人們只要扭頭一瞧,便能得見大柳樹遮掩下波光粼粼的西湖湖面。 此時日頭正高,外面的空氣中已經(jīng)帶了幾分暑意,多走一會兒就叫人覺得煩躁。但坐在這間被大柳樹完全遮蔽的茶室內(nèi),又有濕潤而微涼的風從湖面上吹來,仿佛一下子就把積攢的暑氣和疲憊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