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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隔壁的小書生在線閱讀 - 第46節(jié)

第46節(jié)

    連那些準備踩高蹺的人都看呆了呢。

    被夸獎的兩個小伙子也得意,先露出臉來,抱了抱拳,又低頭商議一回,果然又從人群中走出一個舉繡球的來。

    白星和孟陽看著那只踩著鼓點,得吧得吧撥弄繡球玩的小獅子,眼睛亮閃閃的,嘴角也不自覺泛起一絲笑意,樂呵呵,跟著大家一起叫起好來。

    廟會真棒呀!

    第36章 米花糖,蛋卷 到時候找什么借口送出去……

    廟會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到了第二天, 客流量和攤販數(shù)量進一步增大,當真是鬢發(fā)如云、摩肩接踵。那敲鑼打鼓的響聲,幾里地之外就聽得見, 各色花燈發(fā)出來的光映紅了半邊天。

    賣牛販馬的, 蒸餅下餃子的,還有各色平時見不大著的小玩意兒, 密密麻麻擺滿了這一大片空地,叫好聲歡呼聲次起彼伏, 空氣中洋溢著nongnong的節(jié)日氣氛。

    第一天占好位置之后, 接下來的兩天內(nèi), 攤販們都在固定的位置營業(yè), 孟陽和白星就和那幾個賣小吃的成了鄰居,每天說說笑笑, 看看那些舞獅子跑高蹺的好不熱鬧。

    當然,主要是孟陽說,白星大部分時間只負責聽, 但這絲毫都不妨礙她感受快樂。

    頭天一干人很專心做買賣,可到了第二日, 難免也被氣氛所感染, 就有些“不安分”起來。

    先是賣糖葫蘆的老鄉(xiāng), 說好不容易出來一趟, 就干杵在這兒傻賣東西, 難免有些太可惜, 不如咱們交替著輪流看攤子, 都各自去逛逛,也不枉辛辛苦苦來這一遭。

    眾人聽說后都道有理,紛紛心動。

    左右攤子都在一處, 而且也都不是什么別無分號的貨品,遠不到被瘋搶的程度,三兩個人幫忙看著攤子綽綽有余。

    淳樸的老百姓啊,就是這樣容易互相信任,他們竟不怕對方趁機把自己的攤子都拐跑了。

    于是孟陽和白星先后幫著賣了糖葫蘆,紅棗,小米等等,著實過了一把當小老板的癮頭。不過他們也沒有白忙活,那些人逛完回來的時候,手里多多少少都拎著點東西,可能并不值錢,但多少是個意思,彼此分享節(jié)日的快樂。

    快樂這種情緒與悲傷一樣,是會傳染的呀。

    這會兒白星手里拿的是米花糖,主要是由糯米和砂糖烹制而成,并不算難,口味也很簡單,甜甜的,香香的,老大一塊拿在手中也還是輕飄飄的,但是就很滿足。

    “白姑娘,白姑娘該我們啦!”這一回輪到他們出去逛,孟陽十分興奮。

    只是白星剛要走,就被阿灰叼住了衣角。

    一人一馬對視,阿灰的大眼睛里明晃晃發(fā)問:

    你要去哪兒?

    白星不好意思說要丟下它去玩,沒奈何,只好也牽著。

    而且此處人多眼雜,有不少心懷鬼胎的人想渾水摸魚,來了不到兩天,他們就已經(jīng)聽見不下四個人大喊有扒手了。阿灰固然機靈,可到底不會說話,萬一被有些人盯上給偷走搶走了,那可不妙。

    賣糖葫蘆的漢子看后笑起來,“這馬兒還怪親人呢?!?/br>
    白星心道,它哪里是親人,就是在這兒待的煩了,想出去玩罷了。

    阿灰開心地小跑了幾下,出去玩,出去玩!

    兩人一馬邊走邊看,邊看邊吃,十分愜意。

    廟會上很擠,但好在有阿灰。眾人大老遠就看見一匹高頭大馬昂首挺胸走得高興,生怕被蹭到:被頭幾百斤的牲口蹭一下可不是好玩的,反正摔倒的不會是它。萬一給它惹毛了,一蹄子下去,豈不是要在炕上過年了?于是就都提前避開。

    路上遇見賣灑金紅紙的,孟陽停下來問了問價格,很高興的買了一沓,扭頭對白星道:“這廟會上賣的倒是比平常便宜許多,買這些咱們兩邊寫福字貼對聯(lián)就都夠了?!?/br>
    自從義父去世之后,白星就背井離鄉(xiāng),一個人外出闖蕩,居無定所。

    她沒有家,自然也沒有貼春聯(lián)的習慣,如今驟然被人提起,頗覺心弦一動,似乎有什么在塵封已久的記憶上重重抹過,無數(shù)記憶的碎片在午后燦爛的光柱中,如璀璨的光蝶一般翩然起舞。

    是了,她曾經(jīng)也是有家的。

    白星咔嚓咬了口米花糖,仿佛將那些過去的事情一并咬碎咽回肚中,“你過年也會幫鎮(zhèn)上其他人寫對聯(lián)么,這些夠嗎?”

    她記得之前第一次見到冬冬時聽路邊賣糖三角的婆婆說過,孟陽過年會幫人家寫對聯(lián)和福字,可他手里拿的紅紙好像也就才十幾張吧?

    “那個不歸我管,”孟陽笑道,將買到的紅紙卷好放到隨身的斜挎包中,“他們都是自己拿著紙來的,如果連紙也一并送,豈不是成了賣對子的了?”

    鎮(zhèn)上的百姓大多自己裁剪紅紙,看看想要多寬窄多長短,然后來的時候會象征性的捎帶一些點心果品,權當潤筆之資。

    白星點點頭,明白了。

    兩人又往前走,正好米花糖吃完了,又看見有人賣蛋卷,是一對母女。

    這個說來做法也十分簡單,就是在面糊中加入雞蛋和糖,然后在鏊子上攤開,凝固后趁熱卷成卷。若是多加一文錢,還能在里面幫你刷一層紅豆沙或綠豆沙呢。

    賣蛋卷的不是沒有,但這家的心思十分精巧:

    她們提前收集了許多干花和野菜,浸泡之后得到了紅水和綠水,就用這些水來和面糊,紅的綠的正好趁年下的景兒。

    孟陽要了一斤,都用麥桿編成的小筐裝著。

    哎呀,這攤主的心思竟然如此精巧!她們提前用麥稈編了許多小筐子,就端端正正摞在那里,本來以為還是賣的呢,沒想到竟然白送?!

    光這個小筐子就夠可愛的啦,吃完蛋卷之后還能拿回家裝東西呢,過年豈不是很應景嘛?

    孟陽跟白星湊著頭,心滿意足的欣賞完了麥稈小筐,這才小心翼翼地摟在懷中,抽出蛋卷,遞給白星一只,自己也吃一只。

    想了想,又試探著遞給阿灰一只。

    阿灰矜持一番,見小主人沒有反對,很給面子的吃了,孟陽開心地手舞足蹈。

    呀,它沒有咬我呢!

    蛋卷兒,白星好奇地看著手中尤帶著余溫的小圓筒,覺得它從剛才的一盆大米面糊糊變成現(xiàn)在的模樣,簡直不可思議。

    一口下去,咔嚓碎成渣,雞蛋和面粉的味道好像從未如此濃郁!

    多么神奇??!

    她甚至都不舍得走了,一邊吃一邊站在原地看那位攤主繼續(xù)做。

    與她一般做法的還有好些人呢,其中大多是孩童,嘴里如出一轍的叼著一只蛋卷,眼睛又直勾勾的盯著爐子上的。

    好像大家的樂趣并不僅僅在吃到嘴里的,更多的還是聽到的,看到的,聞到的……

    這可真有意思。

    做蛋卷的娘倆一個在guntang的鏊子上倒面糊、攤餅、卷餅,另一個飛快地收錢找錢打包,配合得天衣無縫,仿佛已經(jīng)演練過了無數(shù)次。

    她們的腳邊堆滿了破碎的蛋殼,身邊的客人來了又去,空氣中的香味淡了又濃……可她們的動作卻依舊沉穩(wěn)有力,快而有序,絲毫不亂。

    大約是有認識的人過來捧場,對那娘倆笑道:“呵,你們這一天也夠累的?!?/br>
    當娘的抽空抬了下頭,卻咧開嘴笑了,“掙錢嘛,哪有不累的?”

    她們靠自己的勞動賺錢,用自己的手藝吃飯,花的安心著呢!

    等這一天賣完,她們就能扯幾尺花布,買幾根頭繩,犒勞一下辛苦了一整年的自己,這難道不是很令人期待,很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嗤啦~”

    又是一攤面糊倒下去,在鏊子上發(fā)出細微的聲響,然后被迅速攤開,凝固,又卷起……

    無數(shù)次這樣重復的過程,最終撐起了一對母女的生活。

    白星只在原地站了那么一小會兒,就覺得整個人都被蛋卷的香氣浸泡透了,頭發(fā)絲里都透著香噴噴的味道。

    她又最后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這才下定決心一般沉痛到:“走吧!”

    阿灰不可以,甩著尾巴撒嬌:再看一會兒,再看一會兒嘛!

    它就是覺得這里的味道好香,不舍得離開罷了。

    于是孟陽又遞過來一只蛋卷,虛虛放在它面前,要給不給的,然后……阿灰就乖乖跟著走了。

    兩人一馬戀戀不舍地往前走,經(jīng)過了賣大饅頭的,煮羊湯面的,卷花卷的……這一方天地仿佛都要被厚重復雜的香氣給撐破啦!

    他們又走了一段,忽然聽見一段熟悉的叫賣聲:

    “豆腐,釀豆腐,熱氣騰騰的釀豆腐,又脆又嫩的釀豆腐嘞!”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臉上看到了答案:是吳寡婦的聲音。

    她也來賣豆腐了呀。

    那聲音來源處正是他們往前走的必經(jīng)之路,兩人便順著走過去,果然瞧見吳寡婦穿了一件大紅的襖子,正俏生生站在那里叉腰叫賣,另有一人在埋頭炸釀豆腐。

    嗯?另一人?

    兩人不自覺停住腳步,雙眼不受控制地鎖定在那人身上:這人……

    嗯……

    “喲,是你們倆呀,過來?!眳枪褘D很快發(fā)現(xiàn)了他們兩個的身影,立刻跟見了自家孩子似的,笑瞇瞇地招招手。

    她彎下腰,熟練地拿起一張干葉子,撿了兩塊看上去個頭最大的釀豆腐,“來嘗嘗我們的手藝?!?/br>
    我們?

    兩人乖乖道謝,又整齊地低頭去看另一個“我們”。

    正在埋頭做釀豆腐的男人似有所察,緩緩抬起腦袋,與白星和孟陽對了個正著。

    令人窒息的沉默迅速蔓延。

    孟陽忽然覺得有點尷尬,莫名其妙的不自在,有點想笑,又有點想跑,“三爺?!?/br>
    康三爺沒有做聲,只是把視線默默的投向旁邊那個吧唧吧唧吃釀豆腐的小姑娘。

    白星:“……噫”

    她迅速換上康三爺無比熟悉的皺巴氏的臉:覺得自己是個廢人,所以就巴巴跑來幫人賣豆腐嘛?

    康三爺?shù)拿夹奈⑽⑻颂?,額角的青筋鼓了鼓。

    怎么到哪兒都能碰見這兩個不省心的玩意兒?

    孟陽撓了撓頭,努力想打破沉默,于是往前遞了遞另一只手中的麥秸稈小筐:

    吃嗎?

    康三爺:“……”

    “喲,這是那頭賣的蛋卷吧?剛才我也瞧見了來著?!眳枪褘D輕笑一聲,也不做那無用的推辭,大大方方拿了兩只,一只給自己,一只又遞給康三爺。

    他可是鐵漢康三爺哎,怎么可能吃呢?!

    怎么可能當著這些人的面吃蛋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