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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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屋子窄小又破爛,正是府里之前廢棄的小院,后來做了柴房。 再看著榻上昏迷的自己,思及陸征的性子,自然不難猜出這整件事。 想必他一昏迷,陸征便迫不及待地把他挪到這柴房里等死,好等著承繼他的爵位。 剛想通整件事情的關(guān)竅,陸霽就聽到了外面蘇桃和青黛的對話。 陸霽何等聰明,青黛一口一個夫人,再加上案幾上還沒來得及收好的喜服。 陸霽幾乎瞬間就猜到了,蘇桃應(yīng)當(dāng)是嫁過來沖喜的。 也就是說,早上榻上看到的女人不是什么細(xì)作,而是他的……沖喜夫人。 正在忙碌的蘇桃自然不知道這一切,她拿了一根火折子,準(zhǔn)備去廚房燒水。 關(guān)上房門,陸霽就看不到外面了。 經(jīng)過方才這一段的適應(yīng),陸霽也熟悉了他現(xiàn)在的狀況。 他現(xiàn)在雖能看到屋里的一切,但不能說話,也沒有任何感覺。 不過倒是能聽到外面的聲音,比如現(xiàn)在他就聽到了蘇桃的腳步聲。 外面,蘇桃正抱著柴禾往廚房里走。 按照青黛說的,蘇桃先是把柴禾放到灶膛里,然后才燃起火折子,準(zhǔn)備燃起木柴。 過了一會兒,火倒是著了,可火光卻越來越弱,沒一會兒就熄滅了。 蘇桃皺緊了眉頭,這火怎么就滅了呢? 青黛說的倒是挺簡單的,可做起來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蘇桃倒是會做飯,且做的不錯,可卻從沒燒過這種地鍋,一時間難免有些手足無措。 現(xiàn)在只能重新點燃,蘇桃又重新燃起了火折子。 這回火燃的久了些,但是卻生了不少煙,火也越來越弱。 蘇桃嗆得眼睛里都是淚花,不過現(xiàn)在也顧不得這個,她連忙往灶膛里吹氣,好不容易,這火才算是著了起來。 蘇桃也終于松了口氣,可算是燒著了。 接下來她便一直坐在灶膛旁邊等著,不時添些柴禾,免得火滅了。 過了沒一會兒,水便燒開了。 蘇桃拿了個小碗,往里舀了熱水,然后才往屋里走。 回到屋里后,蘇桃連忙把紅糖拿出來倒在熱水里。 等紅糖水晾的差不多了,蘇桃才過去喂陸霽,動作小心又輕柔。 一勺一勺,這碗紅糖水很快就見底了。 喂完紅糖水后,蘇桃又擦了擦陸霽的嘴角。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么,蘇桃總覺得喝完紅糖水后的陸霽,臉色像是紅潤了些許。 不過也是,這紅糖水是溫?zé)岬?,總比之前的涼粥要好些?/br> 就算補血的效果不怎么樣,總也能暖胃。 蘇桃喃喃道:“看來還是得多喝些補身子的羹湯才是?!?/br> 喂完陸霽,蘇桃才有功夫吃飯。 照舊是青菜和米飯,今天還多了一小碟咸菜,蘇桃?guī)缀跏菙Q著鼻子才把這飯咽下去的。 一旁的陸霽,則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有些怔然地看著蘇桃被煙火熏的,泛著一道道黑痕的小臉。 陸霽沒想到蘇桃費了這么多力氣,竟然是為了給他沖紅糖水。 紅糖自古有補血的功效。 陸霽眉心微皺。 自他懂事起,他就知道母親喜歡弟弟,卻厭惡他。 沒錯,是厭惡。 身為人子,他不會不知道母親的情緒。 一見到他,母親的眼睛里就會流露出恨意,像是恨不得永遠不再見他。 從小到大,他都沒得到過唐氏的一絲照顧,有的只是冷漠。 長大后,他便投身去了軍營,生死間闖過幾次,只要不死,他便會撐著一口氣掙扎活下來。 久而久之,人們也都習(xí)以為常,從沒有人問過他一句。 他也漸漸習(xí)慣。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記掛他。 不過幾乎是轉(zhuǎn)瞬間,陸霽的目光就變的沒有任何情緒。 不會有人真的待他這么好的。 陸霽想。 第4章 傷口 陸霽自小的經(jīng)歷讓他養(yǎng)成了多疑的性子。 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地待他這么好的,除非蘇桃有什么目的。 陸霽想,蘇桃到底是陸征的人,還是他的那些對頭派來的人? 正尋思著,陸霽忽然覺得腦袋一陣疼痛。 這疼痛很熟悉,正是每次陷入昏迷的前兆。 很快,陸霽就失去了意識。 這一邊,蘇桃也用完了膳,她把食盒收了起來。 忙活了整整一天,蘇桃渾身的筋骨都有些酸澀。 何況這會兒天色也不早了,蘇桃打算趕緊洗漱睡覺。 蘇桃先是找了一套干凈的中衣,然后才坐到奩臺前,準(zhǔn)備把頭發(fā)拆了。 結(jié)果就看到了鏡中布滿一道道黑痕的臉。 蘇桃唬了一跳,然后才想起來肯定是剛才燒柴禾時弄的。 蘇桃無奈地嘆了口氣,希望日后熟能生巧,可別再弄成這樣了。 拆好頭發(fā),蘇桃便抱著中衣去了凈室。 有了熱水,蘇桃好好地沐浴了一番,舒服極了。 蘇桃邁著輕快地步伐回了屋,只是在看到陸霽的那一瞬,她的腳步頓住了。 是了,她還沒給陸霽擦洗呢。 之前青黛和她說過,若是有不方便的事情,可以讓院外的小廝幫忙。 小廝都是隔幾天才來給陸霽擦洗一次。 可按理說,照顧病人應(yīng)當(dāng)時常擦洗。 蘇桃抿唇,還是她來吧,她可以經(jīng)常幫著陸霽擦洗一下四肢,至于旁的……就交給小廝吧。 蘇桃轉(zhuǎn)身出房門,打了一盆熱水回來。 只是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蘇桃卻有些不好意思。 蘇桃看著榻上昏睡不醒的陸霽,她告訴自己,這就是一個病人,她這是在照顧病人。 這么想著,蘇桃就漸漸平靜下來了。 她先是洗干凈了帕子,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解開了陸霽的衣領(lǐng)。 只是一解開衣領(lǐng),蘇桃就看到了陸霽胸膛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蘇桃驚呼出聲。 她知道,陸霽自幼便投身軍營,身上定然有許多舊傷。 可這還沒好全的新傷是怎么回事? 不過蘇桃很快就想明白了。 陸霽昏迷前正在與瓦剌作戰(zhàn),這些傷定是那時候留下的。 當(dāng)時陸霽一昏迷,將士們就把陸霽送回了京城,皇上也派遣了許多御醫(yī)來為陸霽診治。 陸霽身上的傷倒是不重,都是皮外傷,只要敷了藥就好。 可陸霽為何陷入昏迷,太醫(yī)們卻不得而知。 太醫(yī)們在靖遠侯府一連住了十幾天,都沒查出陸霽的病因,也沒有法子救治陸霽,只能看著陸霽一日日的虛弱下去。 實在是無計可施,太醫(yī)們只好放棄。 等太醫(yī)們一走,這靖遠侯府就徹底落到了陸征手里,他也不必再裝出一副好弟弟的模樣,立時便把陸霽挪到了柴房里等死。 想來也是自那時起,便沒有人好好給陸霽的傷上藥了,也因此,陸霽的傷才會到現(xiàn)在都沒好全。 若是普通人,傷口已經(jīng)好了大半了,自然不需要再上藥了。 可陸霽是個病人,當(dāng)然得敷藥。 蘇桃看著陸霽的傷出神,她漂亮的眼睛里噙滿了淚花。 不管怎么說,陸霽都為大周朝立下了赫赫功勞,何況他還是陸征的哥哥,陸征怎么能這樣待他? 過了半晌,蘇桃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