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識幾句話講知府說得熱血沸騰。事實(shí)上，因前段時間遭遇刺殺，他心中難免也有幾分忐忑。

    “聞大人所言甚是，如今有您坐鎮(zhèn)嚴(yán)州下官便放心了。無論您打算做什么，下官一定全力配合?！?/br>
    聞識點(diǎn)頭道：“我方才說這些不過是想要表達(dá)，江南豪族與那組織利益并不完全一致，故而貌合神離。

    這些士族都是人精，必然明白顛覆朝綱之事不可能成功，故而絕不想牽扯其中。”

    “貪腐無法將他們連根拔除，可叛國造反可以。我們只要查出他們的聯(lián)系，然后分而化之，他們的聯(lián)盟自然會土崩瓦解。

    我先前得了消息，這個組織很可能便是江南的白云山莊?！?/br>
    “白云山莊？”知府來江南數(shù)年，自然是知道白云山莊的，“大人，您有證據(jù)嗎？”

    只是白云山莊在江南名聲不錯，向來樂善好施，當(dāng)初西北大震，他們還捐贈了不少財(cái)務(wù)，受到了朝廷的嘉獎。

    “自然是沒有證據(jù)如今才會這樣麻煩，但有參與便必然會有聯(lián)系，查不到只是因?yàn)楸缓雎粤?。所以我要重啟貪腐案，順著暗娼館這條線索往下查?！?/br>
    聞識之所以確定這條線，正是因?yàn)榘琢智飵淼南ⅰ?/br>
    白云山莊與這些地方豪族若是有金錢利益上的往來，幾年之前就該查出來了，所以他們必然是以另一種方式聯(lián)系在一起。

    沈錚需要大量沒有良籍的女子來練功，而江南官場正有滋養(yǎng)暗娼館的風(fēng)氣，如此一來雙方一拍即合。

    “這白云山莊的莊主極有可能在用女子練邪功，調(diào)出所有卷宗，找到當(dāng)初被安置和流放的瘦馬娼妓，要盡量查出每一個消失的女子以及她們最后的行蹤。我相信，總有線索會指向他們的?！?/br>
    就算最終找不到，但這一番陣仗也足以讓江南豪族忐忑不安，白云山莊狗急跳墻了。若是能逼得沈錚親自來刺殺，事情可還要簡單得多。

    “姑姑，要不我們在下一個碼頭下船先休息幾日吧？”景城跪在柳容止身前，一邊為她捏腿一邊擔(dān)憂地道，“您不久前才遭受刺殺，從西北千里迢迢回京也不曾好好休息，如今要一路坐船去嚴(yán)州，身體會撐不住的。”

    不過兩年，柳容止已然長發(fā)皆白，眼角的皺紋也加深了許多。

    皇帝雖給她派了最好的太醫(yī)，用了最好的藥，但她的一雙眼睛一雙腿依然留下了殘疾。

    她如今的目力只夠勉強(qiáng)辨人，跛腳后行動更是不便，外出時大多只能靠輪椅來行動。

    大概是因?yàn)樽藥兹盏拇葜沟哪樕n白如紙，聲音也透著一股虛弱：“不礙事的，再過兩日便到了，剛好能趕上為無妄過生辰。”

    景城比起兩年前看起來成熟了不少，在西北的歷練顯然讓她完成了某種蛻變。

    “哼，您來給她過生辰，指不定她領(lǐng)不領(lǐng)情呢。”

    柳容止拍了拍她的手，搖頭道：“母親給孩子過生辰，哪有什么領(lǐng)不領(lǐng)情的？這本來就是我的一廂情愿。

    姑姑如今不知還有幾年活頭，可仔細(xì)想想竟沒什么能為她留下的?！?/br>
    柳容止已經(jīng)選定景城來繼承自己的衣缽，一方面沈錯對朝政不感興趣。

    另一方面她的身份若真接收了柳容止遺留下來的產(chǎn)業(yè)，反倒會招來殺身之禍。

    故而柳容止這兩年一直在盡心盡力地培養(yǎng)景城，一方面是這個侄女確實(shí)值得她如此，另一方面也是她希望沈錯將來不會孤立無援。

    她做了最后能為柳家，為朝廷，為百姓做的事，接下來她想完成一些私情。

    “景城，姑姑只有這一個女兒，無論她以后如何，你都要保她，這是姑姑對你最后的要求。”

    第116章

    沈錯今年的生辰相比前兩年可謂異常熱鬧， 除了聞識以外，這時在嚴(yán)州的霍梧桐、霍紫蘇以及就住在她家中的白林秋自然也要一起參加。

    但沈錯對這次生辰不僅沒有一絲期待，而且有史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煩躁。

    過了生辰， 她就要再長一歲了。

    “沈jiejie，您不想起床，總也得讓我起來吧？今天就是您的生辰，我得幫忙準(zhǔn)備……”

    沈錯原本覺得有如天籟的「沈jiejie」在想七想八之后，開始變得刺耳起來，“不準(zhǔn)叫沈jiejie……還有我不要起床，今天都不起來了，我不要過生辰?！?/br>
    她干脆抱著胭脂， 孩童般無理取鬧起來。

    沈錯自胭脂提起九歲的年齡差后便鬧起了別扭， 敏感如胭脂，自然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

    “可您之前不是對這個稱呼很滿意嗎？”

    “那我也說只是暫時，現(xiàn)在我又不喜歡了?！?/br>
    沈錯本來就覺得「沈jiejie」差了點(diǎn)什么，等意識到這jiejie之中包含了九歲之差時， 自然更不滿意了。

    “那您希望我叫您什么？”

    或許是因?yàn)楸簧蝈e逼著叫過沈jiejie， 胭脂如今倒不再像之前那么排斥更改稱呼。

    反而對沈錯究竟希望自己如何叫她這件事產(chǎn)生了興趣。

    胭脂能夠感覺到沈錯鬧著要自己改稱呼， 幾次三番地鬧別扭并非是心血來潮。

    她的內(nèi)心或許正在經(jīng)歷一場連她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因此陷入了迷茫與混亂之中。為了不為難自己，她非常聰明地開始為難起了別人。

    “反正之前叫過的都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