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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么多年,她長得漂亮,人也勤快,在深市打工的時候不是沒有男人朝她獻殷勤,但都被喬婉拒絕了。 她總想著一家人在一起,父親母親還有孩子,這才是圓滿的一家。 她甚至沒在娘家多呆,就帶著孩子和張劍一起回到家。家里六年沒有住人,屋子灰撲撲的,上面結滿了蜘蛛網(wǎng)。 喬婉抓了一把白茅草,扎成掃帚,綁在竹竿上,開始清理屋頂?shù)幕覊m。小男孩見了,也跟在喬婉身后,拿著小掃帚掃來掃去。 不說掃得多干凈,但他確實是有這份心。 倒是張劍還如從前那樣,萬事不沾手。拉了個凳子到門口的樹蔭下,隨手拍了拍灰一屁股坐下,掏出香煙開始抽。 喬婉見了不由得皺眉,她剛去深市那兩年,沒學歷沒技術,是在大學園附近做了兩年的小時工。 其中有一戶人家,女主人是大學城里的大學老師,男主人是上班族。 夫妻兩的感情十分好,那當家男人對女主人十分體貼。 不管在外頭多西裝革領一本正經(jīng),到了家,只要女主人在做飯,他都會脫了外套去廚房給老婆打下手。 剛開始她還十分驚奇,他們鄉(xiāng)下,男人回到家那可是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一下的主兒。這里的男人居然還給老婆幫忙做飯? 見了幾次,實在羨慕,后來閑聊的時候,她便笑著說起了這茬,說女主人嫁了一個好老公,在家還會幫她做家務。 聽到她的話后,倒是女主人十分奇怪,她回道:“你為什么會覺得做飯做家務是男人在幫我?難道這家他不住?做的飯菜他不吃?還有孩子,孩子難道是我一個人的孩子?” 喬婉理解不了女主人的想法,還是后來見得多了,才慢慢習慣,不再咋咋呼呼。 此刻,她在家辛辛苦苦打掃衛(wèi)生,連八歲的小兒子都在給她幫忙,見張劍大爺一般坐在門口抽煙,悠閑自在,仿佛這個亂糟糟的家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喬婉心里突然就想起了女主人的那句話。 家是他們所有人的家,屋子干凈,住得開心的也是他們一家人,為什么張劍能理所當然地把這些事兒丟在她身上? 喬婉舉著竹竿掃屋頂?shù)闹┲刖W(wǎng),手抬重物抬久了又酸又漲,她看向張劍,喊了兩聲:“張劍,幫我——” 話到了嘴邊,喬婉又咽了回去,換了詞,“你別干坐在那里抽煙啊,也來打掃一下衛(wèi)生,家里這么大,總不能都我和寶寶兩個人掃?!?/br> 張劍吐掉煙嘴,剛要發(fā)火,想到什么又把火氣咽了回去,耷拉著臉,抱怨道:“真是麻煩,抽個煙都不得安生。” 好一會兒,他才慢騰騰地回到屋里,一把搶過喬婉手里的竹竿,對著屋頂胡亂揮掃兩下,動作粗魯?shù)匾颜麄€屋頂戳個洞。 喬婉看了一眼,心知他這是帶了怨氣。 她抿了抿唇,想到從前主家那對夫妻,一邊做家務一邊樂樂呵呵說話的樣子,心里頗有些不是滋味。 她看著張劍,臉黑了,左臉上還有塊疤,人似乎也變得陌生了。不只是外貌,更是一種夫妻之間的親近感。 喬婉想起從前,記得那時候他們一家也是和和美美的,怎么才相聚不到一天,她心里就這么不是滋味? 喬婉看著張劍掃了沒兩下就將掃帚一扔跑了。 她又想到六年前,她剛帶著孩子從娘家回來,張劍邀了一大群人在家里玩撲克打麻將,弄得家里亂糟糟的。 那時候她也是讓他打掃衛(wèi)生,這男人也是這樣,掃了沒兩下人就跑了。 她當時是怎么想的來著? 對了,她當時很生氣很生氣,恨不得把張劍喊回來狠狠掐一頓。等她自個兒把垃圾都掃了,然后那氣又莫名其妙消失了。 現(xiàn)在呢? 她是什么感覺? 喬婉問自己! 然后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怎么生氣。 相反,她居然很冷靜地在審視張劍的行為。 審視? 為什么她對張劍會有審視的態(tài)度? 這不像是對丈夫愛人,倒像是對待陌生人,以判斷這個陌生人是否合適繼續(xù)生活,能不能一起過下去。 喬婉想到這里,心底一寒,她拿起竹竿繼續(xù)打掃屋頂。 卻是連連搖頭,喬婉啊喬婉,你這是胡思亂想什么呢?肯定是他們夫妻分別地太久了,才會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喬婉如此說服自己。 她將屋頂?shù)闹┲刖W(wǎng)弄干凈,然后又開始掃床上、柜子上還有桌面上的灰塵。 灰塵太厚了,用掃帚掃根本掃不干凈。 還是得拿抹布沾水擦才是。 喬婉找了盆桶,準備去廚房接水,走到廚房門口,才突然想起來,她回到鄉(xiāng)下了,鄉(xiāng)下廚房沒有自來水,要吃水只能拿著木桶和扁擔去井里挑水。 她隨口道:“張劍,去打兩桶水來。”以前家里吃水都是張劍去打的,喬婉喊完就笑了,這才找到兩分熟悉感。 喬婉喊了兩聲,也沒有人回應。 她突然想起來,剛剛張劍甩開掃帚竹竿,人就跑了。 喬婉臉上的笑容漸收,張寶寶看到喬婉的表情,主動道:“媽,你別急,我?guī)湍闾羲!?/br> 喬婉搖搖頭:“不用,你還是個小孩子,挑不動水。” 張寶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十分靠譜道:“媽,我挑得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