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著柳迎春軟弱哀求的眼神，喬慧慧張不開口，順著mama的力道出了門，遠(yuǎn)遠(yuǎn)地就見喬甜甜和小英他們一行人走了過來，他們說著，笑著，眉目間都是肆意的歡樂。

    不知怎么地，喬慧慧心口突生一股惡氣，不想這么顧及柳迎春。

    她也是個(gè)孩子，為什么要為大人考慮這么多？

    她回過頭看向柳迎春，問道：“mama，你知道嗎？從早上六點(diǎn)出門拜年，到現(xiàn)在接近九點(diǎn)，我一口水沒喝，一口飯沒吃。mama，我現(xiàn)在很餓，你知道嗎？”

    柳迎春一愣，嘴巴張了張，許久，才反問道：“沒，沒吃早飯嗎？怎，怎么可能？村里不是會(huì)招待客人吃糖水蛋，沒有人給你煮嗎？”

    喬慧慧慢慢道：“可是mama，咱們家給誰煮過糖水蛋嗎？”

    沒有人是傻子，會(huì)給你煮糖水蛋的人家，他家的小孩在你家必然也能吃得到糖水蛋。

    這才是禮尚往來！

    不然一味地吃虧，誰愿意這么干？

    他們家連給孩子拜年的禮果都不準(zhǔn)備，全靠她拜年得來的果子支應(yīng)，就這，她奶奶還要把那些果子里比較珍貴的東西挑揀出來，給那些孩子手里的不就是殘羹冷炙？

    她就沒有發(fā)現(xiàn)，小孩子都不愛來他們家拜年嗎？

    拜年能得到好吃的零食，大家才愿意去??！

    一個(gè)村子這么多戶人家，每家每戶準(zhǔn)備的零食果子肯定不會(huì)完全一樣，小孩子一家一家拜年，就能吃到全村人家準(zhǔn)備的果子。

    大家通過這種方式來交換美食，你什么都不準(zhǔn)備，一點(diǎn)也不付出，人家還愿意給你果子，就算是一把花生，一顆紅棗，這都是人家心善。

    這也是喬慧慧尤其羞恥的地方，每進(jìn)一家門，就像是乞討一樣。

    或許有人愿意給他們家的人煮糖水蛋，熱情地招待他們，但那也只局限于爸爸還有叔伯，以及和他們一起拜年的堂哥堂妹。

    而她，小乞子一樣的人物，自家人都忍心讓你餓著肚子出門，別人難道還會(huì)心疼你新年新開始，就餓肚子了？

    喬慧慧喃喃道：“mama，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才八歲，我都能懂得的事情，你已經(jīng)三十多歲了，你會(huì)不明白嗎？

    還是你知道？

    知道我還餓著，我很難過，我很羞恥，但你為了所謂的家庭和睦，忍心讓我受到傷害？讓我的尊嚴(yán)被丟到塵埃里，讓人家反復(fù)踩踏？

    柳迎春的臉色就像是上了顏料的調(diào)色盤，白了又青，青了又紅，紅了又白。

    喬慧慧的疑惑，打破了柳迎春給自己蒙上的那層迷障，戳破了那層遮羞布。

    ——我是不得已的，都是你奶奶太兇狠，你爸爸沒用又好面子，都是他們逼得，我才會(huì)如此對你。

    所有的不得已，其實(shí)都是，我愛自己，比愛你更多！

    我希望這個(gè)家能保持和睦，就算是表面的和睦也好，即便你在這里受盡了委屈。

    喬慧慧問完，沒有去看柳迎春的神色，她拿起袋子，跑出了門。

    *

    喬甜甜等小伙伴們都吃過糖水蛋，一群人手挽著手去拜年。

    按照順時(shí)針的方向，喬甜甜他們?nèi)チ擞嗥牌偶?，萍萍家，喬二爺爺家，然后是小球家?/br>
    喬甜甜終于知道，為什么早上喬奶奶不讓她吃太飽了，不然她后頭根本吃不動(dòng)。

    余婆婆給他們煮了糖水蛋，喬甜甜還很高興。

    她也吃到了糖水蛋。

    萍萍家雖然沒有給他們煮蛋，但萍小叔給他們削蘋果吃了。

    可接下來的喬二爺爺還有小球奶奶，都分別給他們煮了兩顆蛋，還是拒絕都拒絕不了的那種。

    算起來甜甜被迫吃了六顆蛋，小英他們吃得更多，足有八顆！弄得他們現(xiàn)在，一打嗝都是一嘴的蛋腥味！

    從小球家出來，喬甜甜找了跟竹竿撐著，“哎呀，不行了不行了，我太撐了，實(shí)在走不動(dòng)了?！?/br>
    小英打了個(gè)飽嗝，“我今年一年都不想吃雞蛋了，嗝，好撐！”

    皮皮見甜甜找了個(gè)竹竿，也去掰了個(gè)小木棍子，“我也是！啊，走不動(dòng)路了，還是甜甜聰明，拿根棍子撐著舒服多了?！?/br>
    一行人攙扶著往前面的房子走去，走近兩步，皮皮不愿意去了，“那是喬絲絲家，我不想去了！”喬絲絲，喬慧慧的大堂妹。

    “怎么了？”小英問道。

    “喬絲絲又霸道又討人厭！”

    “而且喬絲絲家好小氣的，他們家的拜年果子都不好，去年去拜年的時(shí)候，她奶奶就給了一把花生，還是那種干干癟癟，受了潮的花生?！?/br>
    “不僅不能吃，回家之后我奶奶還得費(fèi)勁把那些受潮花生挑出來，不然壞了的花生還會(huì)把其他好的果子弄潮了?！?/br>
    喬甜甜、喬明月、小球、小英：“……”

    喬甜甜問：“不然就不去了？”

    小球看著站在家門口的喬慧慧，突然道：“咱們都走到他們家門口了，要是不去，慧慧jiejie會(huì)很丟臉的！”

    他們兩家隔得近，小球知道喬慧慧日子過得很不容易，但慧慧jiejie對他很好，他難過了，慧慧jiejie會(huì)安慰他。

    大家都期盼過年，就慧慧jiejie不想，她說一到過年就好丟臉！

    “那就去吧！”喬甜甜道。

    皮皮還是有些不愿意：“可是我是真的不想要他們家的那些壞果子，我奶奶眼睛不好，要挑好久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