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政航方才見莊大老爺變了臉色，也當(dāng)他要發(fā)作一通，見他就這般就對(duì)他不理不睬地走了，心想定是為了嫁妝的事了。心想莊大老爺竟然為了護(hù)著莊大夫人不理他這兒子了，果然是父子骨rou也比不得美人在側(cè)。因早已對(duì)莊大老爺失望，此時(shí)莊政航也無傷心之感。

    莊玫航反倒是有些過意不去，覺得莊大老爺對(duì)莊政航太過冷淡，說道：“二哥不必傷心，怕是伯父心里還未轉(zhuǎn)過彎?！?/br>
    莊政航有心要說自己不在意，又覺這話說出難免叫人覺得他不孝，于是只是笑笑，并不再多說。

    莊三老爺?shù)臅吭诟姓T右面，穿過角門就到了。莊三老爺書房正對(duì)面，就是莊二老爺?shù)臅?，莊二老爺書房的左邊，乃是莊大老爺?shù)臅俊?/br>
    莊三老爺不喜收納門客參謀，因此他雖休在家中，書房也無人來往，不比對(duì)面莊二老爺書房中，素來人來人往。

    莊政航雖進(jìn)出大門，在莊三老爺?shù)臅壳敖?jīng)過很多次，但卻不曾踏足進(jìn)來。今日過來，打量著書房上尚德軒三字，又見那牌匾之上有燕子進(jìn)出，似乎是有燕子在牌匾之后做了巢。

    “二哥請(qǐng)。”莊玫航道。

    莊政航忙拱了拱手，上了書房外廊子，透過鏤空菱花窗向內(nèi)看了看，只見屋子里一個(gè)影子立在窗邊向外看了眼，心里嚇了一跳，忙端正地站好，步到門邊。

    一個(gè)小廝打了簾子，莊政航與莊玫航前后腳進(jìn)去，繞過一道檀木架青松屏風(fēng)后，就見松木大案后，莊三老爺閉著眼，陰沉著臉坐在大案之后，房中并無第二人，可見莊三老爺是見著兩人進(jìn)來，才擺出這副姿態(tài)。

    莊政航跪下道：“侄兒見過三叔，侄兒不孝，三叔莫要再生氣，若生氣，只管罰我吧?！钡皖^，就見地上一個(gè)御窯的青花茶碗裂成兩半，已經(jīng)泡開的茶葉并茶水灑在地上。

    莊玫航忙隨著莊政航跪下。

    莊三老爺悶聲不語。

    莊政航心想既然仕途一路是行不通了，還是照實(shí)跟莊三老爺說吧，免得莊三老爺拉著他讀書，他不來，反倒辜負(fù)了莊三老爺?shù)男囊?，于是道：“侄兒那日頭腦昏昏，稀里糊涂，才來求著三叔替侄兒報(bào)名。如今侄兒頭腦清醒了，自忖不是能在書本上做出一番事業(yè)的人。故此，侄兒怕辜負(fù)叔父厚愛，因此不敢來浪費(fèi)叔父心血?！?/br>
    莊三老爺睜開眼，看他這副形容，開口道：“玫航，中年戒之在斗，老年戒之在得，少年戒之在何物？”

    莊玫航道：“少年戒之在色?！?/br>
    莊三老爺?shù)溃骸叭ツ昧绥R子，叫你二哥瞧瞧自己的模樣，問問他，可還要不要聽圣人之言？”

    莊政航也知自己此時(shí)尊榮，忙叩首道：“三叔，侄兒這副模樣非是栽在色之一字上，乃是日夜憂心。想著世事無常，今日富貴，來日未必不是貧賤；今日骨rou，來日未必不是仇讎，是以寢食難安。”

    莊三老爺聽了這話，默了一默，細(xì)看莊政航臉上，似是在看他是否說謊一般，半響見他眼球上有血絲，心道他這回倒是說的真話了，暗想自己果然沒有看錯(cuò)人，于是才笑了，不復(fù)方才那般氣憤模樣，走過來親自扶起莊政航，道：“你雖是因?yàn)檫@幾日際遇，才有此想法，但能想到那般長遠(yuǎn)，也實(shí)在難得。不說你四弟，便是你大哥，他也難有這般長遠(yuǎn)想法。只是為了這么個(gè)念頭，就將自己熬成這副模樣，實(shí)在是不該。若是如此，就成了杞人憂天，貽笑他人了?！?/br>
    莊政航連聲說著是，心道莊三老爺哪里知道他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并不是杞人憂天。

    “你可有字？”

    莊政航見莊三老爺問，忙道：“侄兒在外頭胡鬧的時(shí)候，起了個(gè)字，叫做朗風(fēng)。”

    莊玫航憋不住嗤笑一聲，然后忙抿嘴站好。

    莊三老爺也知莊大老爺看莊政航不成材，便沒有給他取字，因道：“這是胡鬧時(shí)起的，哪里當(dāng)?shù)谜妗２蝗粑医o你取一個(gè)吧?！?/br>
    莊政航忙恭敬道：“如此就多謝三叔了。”

    莊三老爺回到大案之后，提筆寫下“三戒”兩字。

    莊玫航猶豫了下，見莊政航臉色變幻，忙道：“父親，二哥是取字，不是取法號(hào)?！?/br>
    莊三老爺?shù)溃骸澳愣裁?，我看他比之旁人不同，旁人只要一戒，他是須三戒才能保平安。政航，你可知戒之在得是何意？?/br>
    莊政航一滯，想了想，笑道：“好讀書不求甚解，侄兒囫圇吞棗一般讀書，倒不知是什么意思?！?/br>
    莊三老爺?shù)溃骸暗弥蛔肿铍y解，玫航，你且去讀你的書，待我來跟政航細(xì)細(xì)將孔孟之言讀上一遍?！?/br>
    莊玫航見莊三老爺要放了他去，心里松了口氣，忙轉(zhuǎn)身走了。

    莊政航心里叫苦不迭，再要說自己對(duì)讀書沒有興趣，就見莊三老爺已經(jīng)拿出書卷，只得在一旁陪著站著，心里也如莊玫航一般，心想三戒，三戒，可不就是法號(hào)嗎？轉(zhuǎn)而又想，萬幸莊三老爺沒有直接給他取字叫戒色。

    莊三老爺也不是鐵石心腸之人，見莊政航不似先前那般敷衍，而是站得十分恭敬地聽他講書，不時(shí)地點(diǎn)頭，暗道莊政航還不是朽木，尚有雕琢的余地。講了一通，午間留著他一同吃了，待到下午未時(shí)三刻，就放了莊政航回去，道：“一日之計(jì)在于晨，明日切記及早過來?！?/br>
    莊政航心里叫苦，但他此時(shí)骨子里已經(jīng)是將近不惑之年的人，雖不甚通透，但對(duì)著長輩也做不出年少輕狂之舉，稍稍遲疑一些，見著莊三老爺臉色又暗了下來，似乎是又要發(fā)怒，忙連連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出了莊三老爺?shù)纳械萝?，莊政航就見自己的廝兒廣丹諂媚地湊過來。

    廣丹道：“少爺能出門了也不跟小的說一聲，外頭陳少爺來找了少爺幾回，小的推說少爺尚未痊愈，少爺如今好了，可得自己去跟陳少爺說說，也叫小的能對(duì)陳少爺有個(gè)交代?！?/br>
    鬧出紅袖那事后，莊政航也明白便是不喜這些下人，也不能直截了當(dāng)?shù)財(cái)f了人，須尋了正經(jīng)的理由才能服眾，因廣白一事，他對(duì)廣丹也沒有多少信賴，見著廣丹，一笑之后道：“你是我的人，為何要跟外人交代？你進(jìn)去，將三老爺如今還扔在地上的碎茶碗求了出來?！?/br>
    廣丹不明所以，滿臉堆笑道：“少爺要那碎茶碗做什么？”

    “叫你去，你只管去?！?/br>
    廣丹足足有好些日子不與莊政航相見，也猜到因?yàn)閺V白的事，莊政航對(duì)他有些不待見，于是忙弓著身子硬著頭皮進(jìn)去了。

    不一時(shí)，廣丹苦著臉捧著碎茶碗出來，對(duì)莊政航道：“少爺，三老爺叫你鋦了這茶碗，日后用著這茶碗，就切記戒色，戒，戒……”

    莊政航聽他戒了半日沒說出話來，啐道：“戒斗，戒得。你這小子，老爺正經(jīng)的話學(xué)不出來，外頭隨便哪個(gè)誰說的，你倒是能學(xué)的一字不漏。既然是三老爺發(fā)話，你就拿了鋦了就是。”

    他本心也沒要鋦了這茶碗，只是想為難廣丹一回。此時(shí)見著破碗，心想先前過著苦日子，用著幾個(gè)釘子補(bǔ)得水缸茶碗就算了，如今又不缺銀子，何苦委屈自己；只是不忿自己待廣白那樣好，廣白卻吃里爬外，于是遷怒廣丹，有意叫廣丹去跑跑腿。

    廣丹雖是小廝，但素日手頭上錢財(cái)也多，出入市井哪個(gè)不將他當(dāng)大爺，如今哪里拉得下臉拿著破碗去鋦，心說家里值多少銀子的東西碎了，還不是掃掃就丟了的，怎一個(gè)茶碗偏偏要補(bǔ)了。

    莊政航催促道：“我如今身子未好，天天待在家里，也沒什么用你的地方，好不容易有了差事給你，你竟然還推辭。”

    廣丹忙道：“小的立馬就去?！闭f著，忙向西邊角門竄去。

    44拋磚引玉

    莊政航望著廣丹逃竄的身影笑了,過了角門，本要急急地回去，瞄到莊老夫人的院子,記起自己保證過每日給莊老夫人捶腿，于是就進(jìn)了莊老夫人院子。

    莊老夫人此時(shí)正在自己屋子里，坐在榻上一邊叫玉環(huán)、鎖繡揉肩捶腿，一邊吃著簡妍遞過來的點(diǎn)心，地上是一個(gè)唱戲的十一二歲小戲子，雖不見人，但聽那小戲子唱戲字正腔圓，顯然是個(gè)好的。

    莊老夫人見著莊政航進(jìn)來，問：“你怎出屋了？”

    莊政航道：“孫兒今日叫三叔叫去讀書呢,才剛從三叔那邊出來，記起有幾日不曾給祖母捶腿，于是就出來了?！?/br>
    莊老夫人笑道：“你三叔就是胡鬧，哪有侄子身子還沒好全，就叫人去讀書的。你不知讀書勞心，比勞力更要消耗精神呢?！?/br>
    莊政航道：“三叔是自己講書，孫兒只是在一旁聽著，也不費(fèi)什么精力?！?/br>
    莊老夫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聽你三嬸說你求了你三叔要考試？”

    莊政航說是，莊老夫人沉默了一會(huì)子，笑道：“也不必費(fèi)大精神求什么功名，能明白書里的道理就好?！币娗f政航換了鎖繡要給她捶腿，忙又道：“先前不過是逗你玩呢，誰家叫個(gè)好好的少爺做那丫頭的活計(jì)。你且坐下吃茶聽?wèi)?，歇上一?huì)子，就與你媳婦一同回去吃飯吧?！?/br>
    莊政航笑著應(yīng)是，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莊老夫人也不再管他，乜斜著眼睛，看那小戲子唱戲。

    莊政航見那小戲子十分臉熟，但記不起是哪個(gè)，悄聲問：“這是新買的？”

    莊老夫人聽到了，笑道：“這是你三嬸娘家客氣，先前他們一家在外錯(cuò)過了我的生日，如今回京，要送了一出戲來補(bǔ)。我叫你三嬸謝了他們，說你與你母親都病著，在家唱戲不好，他們就送了一對(duì)小戲子過來?！?/br>
    莊政航聽了這話，再去看那小戲子，見她一張杏仁臉，臉上圓潤，獨(dú)有下巴翹翹的，很是惹人喜愛；另一個(gè)站的遠(yuǎn)遠(yuǎn)的小戲子，又是一個(gè)圓臉大眼睛的。心想杏仁臉的小戲子會(huì)不會(huì)是那個(gè)花兮？叫莊玫航平生第一次忤逆莊三夫人的那個(gè)？

    忽覺頭上被人砸了一下，落下一?；ㄉ?，回頭就見莊老夫人沖著簡妍努努嘴，莊政航忙笑著，望了眼簡妍，見她也盯著小戲子看，心想這會(huì)子莊老夫人算是枉做了好人。

    正聽著戲，那邊莊二夫人與姚氏就急匆匆地過來了。

    莊二夫人上穿檀色對(duì)襟夾襖，下著靛藍(lán)印花長裙，急匆匆地進(jìn)來，進(jìn)來后一臉喜氣又故作神秘地道：“老夫人可知道今日媳婦有什么好事要跟您說？”

    莊老夫人納悶地看著莊二夫人，笑道：“喜事我倒是猜不出，只是今日見你穿的這樣素凈，還想我那俏兒媳婦叫誰拐帶走了呢?！?/br>
    莊二夫人笑道：“老夫人這是埋汰我呢?！闭f著拉了姚氏過來，指著姚氏身上妃色裙子道，“這布料我原也裁了一身，誰知衣裳還沒做好，就見她穿出來了，我那身反倒不好再做，就便宜了五姑娘?！?/br>
    簡妍與莊政航侍立在一旁，看著莊二夫人說話，兩人心里俱是納悶莊二夫人究竟遇到了什么好事，往日里雖也張揚(yáng)，但卻不似今日這般。

    莊老夫人道：“給了五姑娘就給了吧，怎還叫便宜了？難道你就是個(gè)苛待女兒的？”

    莊二夫人自顧自地笑著，尖細(xì)的聲音，旁人聽著心里不舒坦，獨(dú)她自己察覺不到。

    簡妍因想五姑娘算是得了便宜，只可惜六姑娘，說是與五姑娘一般，事事卻都要比五姑娘差上一截。

    眾女人說話，莊政航不好杵在這里，于是就與眾人告辭回去了，簡妍本要走，又被莊二夫人留下。

    莊二夫人笑完了，才說正事，叫后頭的朱姨娘拿出一個(gè)匣子呈給莊老夫人看，簡妍也湊過去看，見里面是一塊上等的金絲楠木，木質(zhì)極平滑，又帶著一股子香氣，微微晃動(dòng)，流光溢彩，如金石一般。

    簡妍見了這金絲楠木，就猜到這是莊老夫人自己給自己找壽材呢，心想莊老夫人衣食住行樣樣都是奢華的，這身后事，自然也是要極好的。拿出木板給莊老夫人看，莊老夫人接過來，掂了掂，口中道：“薄了一些。”

    莊二夫人笑道：“老夫人這是糊弄我們呢，明知道這木板就是個(gè)樣子，拿來給老夫人瞧瞧的。這板材足足有八寸厚，六尺長，三尺寬，如今一共六塊木板，全是整個(gè)的，俱都供在佛堂里頭?！?/br>
    莊老夫人對(duì)壽材情有獨(dú)鐘，也有一番緣故。

    莊老太爺過世后，莊老夫人偶感傷寒，臥床不起。那時(shí)太醫(yī)也說救不活了，于是府中就急匆匆地給她備了棺材等物。老天保佑，莊老夫人病了兩日就好了，起床之后，見著兒子兒媳給自己備下的棺材，也不知是因?yàn)榇颐?，還是有意節(jié)儉，那棺材只是中等之物，比之先老太爺?shù)囊d上十幾倍，其余的東西，也不甚出挑，只有露在外頭的，略好一些。甚至自己的好些東西，也被人盜走了。

    莊老夫人看見了，一顆熱心就冷了，心想幸虧她醒了，不然還不知這些孝子賢孫是什么行事。

    是以，莊老夫人自己搜羅壽材并陪葬之物，如今那壽衣等物，也早已備齊。壽材也備了一些，卻一直沒有尋到頂好的。

    莊老夫人問：“這是那邊二夫人給尋到的？是誰的？多少銀子？”

    莊二夫人道：“兒媳早就叫那邊的幾位夫人幫忙留心了，誰知如今才有消息。這木頭是忠勇王府老太妃的，在寺廟里供奉了有些年頭了，近日太妃又愛上了梓木，因此就要將這楠木脫手。至于價(jià)值幾何，媳婦先不說，叫這懂行的侄媳婦瞧瞧。”

    莊老夫人啐道：“她年紀(jì)輕輕的懂得什么，便是她家里人懂，她也未必知道?！痹掚m如此，還是望向簡妍，叫她估價(jià)。

    簡家與忠勇王府一向親近，因此心中納悶，無端端的，老太妃怎會(huì)將自己收集的木材賣掉，隨即恍然大悟，心想大約七八年之后，忠勇王府垮下，怕是現(xiàn)在就有了苗頭。破船還有三千釘，忠勇王府怕是從現(xiàn)在開始就在苦苦支撐體面了。

    簡妍因瞧見朱姨娘狀似不經(jīng)意地舉起兩根手指拿走裝著木頭的匣子，心里有了數(shù)，拿了那木頭在手中瞧了瞧，敲了敲，笑道：“百年前殤帝大興土木的時(shí)候，幾乎將這金絲楠木砍伐殆盡。如今就是有銀子，也未必能買到。更何況是那樣寬，那樣長的。這木頭在佛前供了這樣久，佛香都滲進(jìn)去了，更是該價(jià)值連城了?！?/br>
    莊老夫人聞言大喜，忙問：“快說說值個(gè)什么價(jià)?！?/br>
    簡妍伸出四根手指，在莊老夫人面前比了比。

    莊老夫人嚇了一跳，忙看向莊二夫人，莊二夫人道：“老夫人放心，老太妃這木材本就是下頭的子孫孝敬的，因此也不指望這東西賺錢。只要這個(gè)數(shù)，就足夠了。”說著伸出兩根手指在莊老夫人面前晃晃。

    莊老夫人依舊面有豫色，心想旁人家的子孫凡事都是好的供給老人家，他們家倒好，倒是瞧著她一氣不接一氣了，就可著勁地想法子省儉。

    簡妍見著，又望了眼莊二夫人，心想往日里也不見莊二夫人對(duì)莊老夫人的事這樣熱心，今日急趕著過來，必定另有算盤，這算盤嘛，約摸是要引出莊大夫人夫婦兩人挪用莊老夫人殯葬銀子的事，于是搶著開口道：“老祖宗，這木頭實(shí)在難得。雖說咱們這樣的人家用了，少不得要叫人說逾越了。若是壞心人瞧見了，指不定說咱們家犯上。但是，老祖宗，你想想，三弟，四弟今年就要考試，過兩年，可不得給你掙回來一個(gè)一品誥命？二叔又正當(dāng)壯年，自然是前途無量；老祖宗身子骨硬實(shí)，難道熬不到能用這金絲楠木的品級(jí)？”

    莊老夫人先前在顧忌價(jià)錢，哪里想過什么品級(jí)才能用這金絲楠木做棺材，此時(shí)聽簡妍這樣說，口中也贊了莊敬航、莊玫航兩句，手上卻摩挲著那木頭，不肯放。

    姚氏笑道：“正是，老祖宗原不該顧忌這些的?！?/br>
    莊二夫人道：“若是老祖宗顧忌這品級(jí)之事，咱們就將這木頭擺在祠堂里，也算是鞭策那些不肖的子孫，叫他們知道，就是因?yàn)樗麄儾恍?，老祖宗才用不上這些?！?/br>
    莊老夫人訕訕地笑道：“他們個(gè)個(gè)都是好的，便是政航如今也好了許多，哪里用鞭策。”

    簡妍望了眼莊二夫人，心道只能猜對(duì)了，莊老夫人喜歡金貴的東西，偏這金貴的東西她又沒那個(gè)身份用，莊二夫人乃是機(jī)靈人，明知莊老夫人用不著，還尋了這東西來勾她，定是要借著這金絲楠木引出那事。

    “老祖宗，按說孫媳才進(jìn)來，又有嬸娘、嫂子在，不該我開口。只是孫媳想著夫君先前實(shí)在太傷老祖宗的心。因此，孫媳斗膽奉上一千兩銀子，略盡孝心，叫老祖宗買了這木頭回來，鞭策夫君上進(jìn)。”

    莊老夫人聞言大喜，一手從楠木上拿開，握了握簡妍的手，隨即又想，兩萬兩的東西，這添上一千兩，實(shí)在不夠。但她一個(gè)新婦，不敢充大頭，能出了這個(gè)銀子也算是孝心可嘉了。

    姚氏見簡妍開口，心里微微抱怨她不該開這個(gè)口子，忽覺身后朱姨娘輕輕牽了下她的衣裳，忙道：“弟妹這話可是陷我于不孝了，我這嫂子沒出口，哪里輪到你做大頭。老祖宗，孫媳也出一千兩?！?/br>
    莊老夫人點(diǎn)頭道：“她性子本就如此，藏不住事，你說她做什么。你也是好的，我素來就知道你孝順?！闭f完就看莊二夫人。

    莊二夫人道：“這兩個(gè)小輩都獻(xiàn)上孝心了，我這兒媳哪里躲得開。我出個(gè)兩千兩吧。”

    莊老夫人心里盤算著莊大夫人、莊三夫人也隨著莊二夫人出個(gè)兩千兩，就有八千兩，若是拿她的體己銀子買也成，但公中的銀子白擱著也無用，拿了公中給她備下的一萬兩千兩出來，也就足夠了，于是道：“你們都知道我是不喜客套的，我也不推辭了。老祝，你去大夫人那邊支了銀子過來，好好與她說說?！?/br>
    祝嬤嬤心知莊老夫人是要她將莊二夫人等人都出了銀子的事跟莊大夫人好好說說，答應(yīng)了，就要走，忽聽莊二夫人叫住她。

    莊二夫人笑道：“祝嬤嬤，你慢著些，多帶了人去。老夫人等著吧，大嫂必定比我們大方，要出個(gè)三五千兩的，祝嬤嬤一人哪里拿得了?！?/br>
    莊老夫人微微撇嘴道：“她有那個(gè)心就好了?！?/br>